首领们赞同英狄比利斯的观点。和迦太基人在一起,至少伊比利亚人还有发展机会,迦太基多奸商,可也多见识,这些年他们已从迦太基人那儿学到了许多东西。迦太基人不愿意征服这些野蛮人,只要他们臣服就行。征服他们,战争成本太高,而且占领大片荒山野岭对迦太基没有用处,还不如留他们自由,收购他们的原材料加工倒卖便划算。在这点上,罗马人与迦太基人有着本质的区别。以王玉婷这几年对罗马人的了解,罗马人虽也喜欢暴利,但骨子里更喜欢恒久不变的事物和稳定的收益,比如土地和房产。如果罗马人大批来到伊比利亚,英狄比利斯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王玉婷也借此发现,卡彼坦尼亚人不是为了迦太基人,也不是为了信守与迦太基的盟约才战斗到现在;他们是为了自己,为自己而战的民族总是使人敬佩。王玉婷同时也觉察到他们未与迦太基人在一起了,虽然卡彼坦尼亚人不亲近迦太基人,但英狄比利斯与巴尔卡家族关系非常好,这个时候怎么会一点儿联系也没有?
“迦太基人现在有什么行动?”王玉婷问。
英狄比利斯摇摇头,“我们与他们已经很少联系了。自从卡谟那大败,几位将军率领各自的军队西撤,后又分散了,现在他们以加迪斯为指挥中心,不过各军队相隔较远。”
“他们不能这样!”王玉婷着急地叫起来,“西庇阿就是希望他们分散,如果他们当时能再组织一次集中的大会战,西庇阿不一定能遭架得住!现在他们分开了,西庇阿高兴了!”
“这些话对他们说吧。迦太基军队中的矛盾小姐比我清楚,卡谟那打了败仗,他们更是相互埋怨,推卸责任。你认为他们还能再组织起来吗?如果你有这个愿望,我可以送你去加迪斯,或者两位哈斯德鲁巴那里。”英狄比利斯不抱希望地说。“不过我更希望你留下,我们这里急需指挥官。西庇阿这次将针对迦太基人和我们发动新一轮战役。你也看到了,我们是带着家庭迁移到这儿的,这里什么人都有,老人、女人、孩子,这个样子没法战斗。”
王玉婷进入营地时已经看到了这一切,当时她还有些奇怪,为什么有大量不能战斗的人呆在军营里。后来才知道他们是为了躲避罗马人,以及尼利薇率领的罗马盟军,才举家迁移,他们的家园已经被敌人占领了。
“你们这样干是不行的。”王玉婷说,“虽然你们有勇气,人也不少,可是你们终归孤立无援,装备、补给跟不上,还带着老老小小一大群负担。”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英狄比利斯也急于想知道答案。
“送我去见哈斯德鲁巴。他没有参与卡谟那会战,现在他的实力应是最强的。”王玉婷思考。
英狄比利斯明白她的意思,他们需要盟友和援助,但酋长没有表现出多少热情,而是平淡地说,“其实我已经派人去过了……”
这时,大帐外突然传来喧哗,似乎营地里的人全闹了起来,喊声四起。英狄比利斯和首领们知道出了大事,赶紧出去看个究竟。
第五十五节 地图(2)
刚出大帐,已经有人扑倒在大酋长脚边,是个浑身是血的战士,他身上的血已经风干,满身尘埃和疲惫。“尼利薇已经来了!她正在劫掠我们的村落,我们抵抗不住他们!”来报信的战士说。从他的装扮上看,他是卡彼坦尼亚东南部的族民,他日夜奔骑赶来报信,尼利薇的军队追不上他,距离这里应该还有很长段路程。
这个消息在卡皮坦尼亚人的营地里引发了恐慌。自许多部落投降罗马人后,西庇阿将各部落的精锐交由了尼利薇管制,使得这位女领袖的势力空前壮大,现在已很少有部族是她的对手了。
英狄比利斯与首领们回帐商议对策,看样子她很快就会到。收拾东西再度转移吗?照这个速度是逃不掉了,而且一再躲避不是卡彼坦尼亚人的作风,这次敌人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只能面对。无论哪种情况,英狄比利斯决定先转移不能战斗的老弱病残,让他们有多远走多远。英狄比利斯在讨论中几次征求王玉婷的意见,但他却发现这位小姐竟然在发呆。
情况紧迫,王玉婷却想到了别的事。她听报信者的描述,尼利薇从东南方进入,这让她不由得想到一件东西,她暂时告退,跑出大帐。她在自己的包袱里翻找,展开那张神秘地图。与自己想的果然一样,地图上的这支军队离开新迦太基后,也是从东南方进入了卡彼坦尼亚。难道这上边标注的是尼利薇的军队?
地图是真是假,这个问题又开始困扰着她。如果是真的,那么敌人的动向她就掌握了;如果是假的,那么现在的吻合只能说明这是敌人的诱饵,这是个至关重要的判断。
她再次复反检查地图,希望还能得到线索,但除了背后的文字说明,没有别的可能地方了。这段文字主要解释了地图中部分特殊符号的含意,可在它的下方,居然赫然签着个名字。是谁这么脑残,竟在这种东西上写下名字?这个名字恰好是“科尼利娅”。最不可思议的就是这个签名了,它出现在上边明显不是科尼利娅的本意,说明文与签名根本不是一种字迹。有人想要对付科尼利娅——这是王玉婷脑中闪过的念头,但如果是要针对科尼利娅,这种手段也太傻了。
她在思索中,猛然发现自己成了围观对象,一群孩子围着她,争相问她在看什么。王玉婷握紧了地图,对孩子也不能说这个秘密。“问你们一个问题。”她半蹲着,让视线与孩子们齐高,“如果有人在背后向你们扔石头,你们转身时却见不到坏人,但石头上写有你们最讨厌的人的名字,你们会不会相信石头是他扔的?”
“会啊!”孩子天真地毫无思索地回答,“他那么讨厌,一定是他。石头上有他的名字,石头就是他的。”
“我和弟弟的鞋子常常弄混,妈妈就在上边画画,说代表我们的名字。”
“我的弓上也刻着标记,要不然被人捡走就找不回来了。”
“你们的大人也是这么做的吗?”王玉婷问,“在东西上写名字或作记号?”
孩子们齐齐点头,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王玉婷有了启发,不禁感到大惊。她初以为那位企图陷害科尼利娅的家伙所用的手段太傻了,但现在看来,这不是傻,这是真正的高明。那人并不打算使罗马人相信,他作的打算是让伊比利亚人相信是科尼利娅泄露了军情,比起西庇阿这样的罗马人,伊比利亚人更容易欺骗和煽动。科尼利娅是西庇阿的妻子,这将直接影响他与当地人的关系。
是谁策划了这个阴谋?王玉婷想到了赵弄潮,能得到罗马人的核心秘密,又向着自己的,只能有他了。她越想这份地图就像是真的。
当英狄比利斯看到这份地图时,也如她起初那样难以置信,怀疑这是个圈套,如果地图是真的,那么情报也来得太容易。不过王玉婷却给出确定的答复,说这张地图是新迦太基城里的内应给她的,让英狄比利斯的疑虑消除了许多。
“现在我们也只有相信它是真的,没时间让我们多考虑了。”王玉婷说。
英狄比利斯半信半疑,“你确定尼利薇会按照上边的路线进军吗?”
这点王玉婷也考虑过,指挥官因形势变化需要,随时可以修改计划。怎么能保证尼利薇不会改变路线呢?“请放心,她多半不会更改路线。”
“为什么不会?”
王玉婷很有信心地回答:“尼利薇并不擅长指挥作战,几年来她所做的事多是配合罗马人行动,这次也不例外,是为了配合南边的罗马军团。即使如此,进军路线怎么能说改就改?而且因为她并不懂怎么安排战术,也就更加不会随机应变了。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影响着南边的罗马人,尼利薇与罗马人合作了这么长时间,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英狄比利斯点点头,以他们这些伊比利亚人对那位女酋长的了解,她虽然依靠阴险的手段夺取了大酋长的宝座,可在战场上却不是一个灵活的指挥者,甚至可以说她的性格中充满了固执和自负。有传言说,就连那场取得地位的阴谋也不是她策划的,背后有罗马人的协助。不过她的暴戾嗜杀到是公认。
“我刚才说的只是建立在地图是真的,这条前提下。如果它是假的,那么我们也只能与他们打一场死仗了。”王玉婷说。
英狄比利斯陷入沉思,其余首领则看着他,等待他的决定。他们对英狄比利斯充满信任,无论他作下怎样的决定,他们都会服从。
“就照小姐说的办。与尼利薇的仗迟早会打,不如就趁现在!”英狄比利斯咬牙下定决心。
王玉婷站起来,与首领们同声呐喊。
第五十六节 地图(3)
尼利薇果然按照地图上所绘出的线路行军,他们沿路劫掠村庄、城镇,比起刚提军时的情况,拖带大量战利品的军队速度自然慢了许多。王玉婷看着已尽自己努力,尽量快速移动的蛇形队列,不禁好笑,要是由她来指挥军队,绝不允许带着那些累赘。“战利品”是战争胜利后的奖品,现在战争还没胜利,距离胜利还很远。不过尼利薇绝没有这样的高境界,她和她的手下加入战争,不就是为了得到这些东西吗?怎么可能为了胜利而抛弃它们?
他们通过峡谷时,王玉婷向山谷两侧的战士发出了信号。峡谷伏击,很常见的手段,王玉婷在仓促中只想到这一步,她认为这是最佳地点,而尼利薇的毫无防备也让她的计谋变得简单。
信号一出,敌人也注意到了有伏兵,不过此时已不需要再隐藏,号角声穿透山谷,两侧巨石滚落,山谷里顿时喊叫、怒吼、哀鸣响成一片。巨石堆积谷底,被砸死者不计其数,不断堆积的石头把尼利薇的军队拦截成两半。王玉婷在山崖上命令战士们只需要放箭、投掷投枪即可,他们根本不需要下去迎战,下边的敌人至少能死伤过半。
看到尼利薇率领前端部队冲出了山谷,王玉婷跟着奔下了山。她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埋伏两侧山崖的伏兵只是少数,地形上的优势使这里用不着那么多人,真正的伏兵在谷口。
尼利薇一出谷便又遭到了埋伏,接连不断的攻击使她早乱了阵脚,完全没有思考能力了。她的士兵显出各自为阵的趋势,不愧是从各部族选出的精兵,但仅凭自己的力量进行战斗,这样的战斗维持不了多久。王玉婷站在山腰处观战,看情况,她不需要新自上阵了,卡彼坦尼亚人从四而包围过来。尼利薇,这个在新迦太基城里时时刻刻想杀死她的女人,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是谁杀谁呢?王玉婷一手握剑,一手叉腰,如观赏一幕大片般注视战场……
这一仗,卡彼坦尼亚人消灭了尼利薇大部分军队,获得了她从各地抢来的战利品,可谓真正的大获全胜,不过美中不足之处是尼利薇逃掉了。王玉婷看着她逃走的。这个女人在少数忠诚卫士的保护下冲出包围圈,王玉婷亲自率领骑兵追击,但没能追上。这个女人逃向了南方,可能会寻求与西庇阿的军队汇合。她已经全军覆灭了,战斗的目的已经达到,因此王玉婷没有深入自己不熟悉的地区。
卡彼坦尼亚人的营地燃起了熊熊篝火,火堆四周欢庆的人们围了一圈再一圈,直把火光捂得严严实实,使最外围的人根本见不到光亮。妇女的歌声和男人的笑声充满了营地,舞蹈着的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