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誉之剑- 第347节

第八十四节　爱美人更爱江山（3）

马西尼萨去了西庇阿的营地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送回，让索福尼斯巴十分担心。赫沙在上次计划失败后，开始谋划新计划，而且万分紧迫，因为他有不祥的预感，马西尼萨一去不回，说明他在那边出了状况。就在这个时候，赵弄潮又以朋友的姿态送来了信件，他告诉赫沙，马西尼萨与西庇阿发生了严重争吵，友情面临破裂，而他们争吵的焦点正是索福尼斯巴。赫沙感到必须采取行动了，否则努米底亚将遭遇极大的危机。他进入王宫，与索福尼斯巴密谈。

“本来打算制度意外，让您离开努米底亚，但是现在恐怕行不通了。因为上次的火灾，加鲁现在对您的保护更加严密，而且他一直怀疑那场火与我有关，我们再执行类似的计划，成功可能性很低。”赫沙担忧万分。

索福尼斯巴也没有主意，“那么怎么办呢？不如我们将真相告诉加鲁，他会帮助我们的。”

“不可以这样做，王后陛下。”赫沙极不赞同让过多的人参与，“加鲁虽是个善人，但问题在于他太善良了，而且他太忠诚。将来他看见马西尼萨殿下因失去你而痛苦的模样，一定会忍不住揭露秘密的！所以不能告诉他我们的计划。”

“我也不想离开马西尼萨，想到他将来的痛苦……”索福尼斯巴含泪，不忍再说。

她还没有掉泪，对面的赫沙却哭了起来。

“你怎么了？”索福尼斯巴问。

赫沙边哭边说：“我想到了国家的前途，所以忍不住哭了。”他拿出了赵弄潮的信，“殿下已经与西庇阿决裂，他甚至宣布放弃王位。”

“他怎么可以这样？”索福尼斯巴抢过信，读完了它，“不可能！他不能这么干！就算他放弃王位，我也不可能安全！”索福尼斯巴对赫沙吩咐，“快！给他写信，告诉他，快与西庇阿和好，争一时意气没有用！”

“来不及了，王后陛下！信上说，西庇阿已经派人来逮捕您。既然这封信已经到了，那么西庇阿的人也快到了。”

索福尼斯巴心乱如麻，“那么我去罗马！”

“不！您不能去罗马！”

“为什么不能？事到如今，只有我去罗马才能平息这场纷争。”

“不可以！那样只会使情况更糟！”赫沙重重叹惜，“殿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您被带去罗马，成为一件战利品。就算罗马人将您还给我们，但性质已经不一样了，那样就成了赏赐一般，无论是对您，还是对努米底亚，甚至对马西尼萨殿下，都是污辱。马西尼萨殿下不愿见到您的名誉受损，努米底亚人也不会接受一位地位已如奴隶般的王后。所以您最不能去的地方就是罗马。”

“那么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索福尼斯巴无助地趴在坐榻上，脸埋进臂弯中，“难道我只有用死亡来解决这件事了吗？”

她的话令赫沙为之一震，立刻跪在她面前，“王后陛焉，是我无能，没有办法保护您，使事情走上绝路。我没有资格再做马西尼萨殿下的顾问了！”

“已经路上绝路了吗？”索福尼斯巴喃喃自语，抬眼望着赫沙。

赫沙没有确认，也没否认。

见到他为难的样子，索福尼斯巴自然也就明白了。

突然有人来报告，一队罗马人请求进城。索福尼斯巴一下子震惊了，不知该不该允许他们进入。

“问问他们要干什么。”赫沙吩咐下去。

他们都很担心，可能是信中所提到的西庇阿派来的逮捕索福尼斯巴的人。

传回的消息证实了他们的担心，这些人果然是来接索福尼斯巴的，因为西庇阿想见她。

“王后陛下，决对不能让他们进城！”赫沙提醒。

索福尼斯巴冷冷回答：“我知道了。”她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她走向窗户，注视着窗外的宫廷景色。

侍者再回报，因为不允许他们进城，那些罗马人很生气。赫沙立刻叫加鲁带禁卫军去监视，不能让罗马人闹事。加鲁听说他们是来带走王后的，不用赫沙吩咐，他也会阻止他们。

“加鲁恐怕挡不了多久，罗马人虽然人少，我们却不能使用武力，不能与罗马闹僵。王后陛下，您快藏起来吧！”赫沙着急了。

但索福尼斯巴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态度。“我能藏到哪儿去呢？罗马人找不到我是不会罢休的，只会给马西尼萨增添烦恼。马西尼萨已经到了这一步，不能再错下去。我很感激他，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您知道？不，王后陛下……”

“去准备吧！”

“等殿下回来，我该怎么交待呢？”赫沙拭去眼泪，虽然不住挽留，却仍照索福尼斯巴的吩咐去做。不多时，他端来了一只金杯。

望着金杯中的液体，索福尼斯巴哭了。泪珠落进杯中，模糊了她的倒影。

加鲁站在城墙上冷对城外谩骂的罗马人。这些罗马人口口声称是朋友，是来迎接索福尼斯巴去西庇阿的军营，是出于善意的，马西尼萨在那里等她。加鲁才不会上他们的当，保护王后是他的职责，这些罗马人出言不逊，如果不是顾及两国关系，早就给他们教训了。

远处掀起了尘埃，又有一群骑兵向瑟塔奔来。加鲁初以为是罗马人的援兵，保持高度警惕，近了才发现他们举着自己人的旗帜。加鲁再仔细看，居然是马西尼萨。

“这是怎么回事？”马西尼萨见到自己的军队正在与罗马人对峙，立刻问道。

看到他回来了，加鲁喜出望外，“殿下，您总算回来了！这些罗马人要带走王后陛下！”

马西尼萨恍然大悟，解释说：“加鲁，你误会了，他们是朋友。他们的行动已经取得了我的同意，来接索福尼斯巴到西庇阿那儿去聚会。我也是来接索福尼斯巴的，只不过这些罗马朋友走在了我前面。你还关着城门干什么？快开门！”

“是！”加鲁下了城墙。瑟塔的城门缓缓开启，迎接国王归来。

第八十五节　爱美人更爱江山（4）

“索福尼斯巴！索福尼斯巴！”马西尼萨从进了宫门开始，一直高喊着她的名字，他有一个喜讯告诉她。

推开门，索福尼斯巴躺在床上，纱帘罩着她。马西尼萨轻轻走过去，拨开纱帘，她苍白的脸庞上泪痕未干。马西尼萨呆住了。侍女们哭了起来，向他诉说原由。马西尼萨难以置信地呆站着，如同成了雕像。

“滚！”他向哭诉着的侍女发火，“都滚出去！”侍女们惊慌地逃离。

宫外已经站了很多人，没人敢进去打扰此时的马西尼萨。加鲁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离开时王后还好好的，回来时怎么就去逝了呢？他盯住当时极可能在场的赫沙。赫沙感受到了加鲁的目光注视，尴尬地笑了一笑。

马西尼萨抱着索福尼斯巴，不许任何人触碰她。据进去探试过的人说，马西尼萨相信索福尼斯巴还活着，哪怕尸体已经僵硬。他对每个进来的人吩咐，让他们去准备婚礼。对马西尼萨出现的状况，大臣们很担心，怕他精神失常，但凡是向马西尼萨点明王后已死的真相的大臣无不被马西尼萨追杀着逃出来。

“放心吧！他会好起来的。如果他承受不了这种打击，他就无法成为我们的国王。”赫沙安慰大家，不要去打扰他们的国王，让狮子自己舔伤。

等到索福尼斯巴的尸体起了变化，马西尼萨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他总算接受了事实，叫人来为索福尼斯巴更衣，吩咐他们准备葬礼，而不是婚礼。加鲁为马西尼萨恢复过来高兴，但他很快察觉到不对劲——马西尼萨太冷静了，他甚至对索福尼斯巴的死亡经过不闻不问。

以王后的规格，为索福尼斯巴举行了葬礼。马西尼萨亲自朗诵悼辞，称她为自己的妻子与王后。他用无数辞藻表达他对她的爱意，却没有掉一滴眼泪。人们说，他的眼泪在精神失常的那几天已经流尽了。

许多王公赶来参加了葬礼，西庇阿本人没有来，不过也派来了代表，赵弄潮着黑衣，站在王公贵族之中很不显眼。索福尼斯巴的父亲哈斯德鲁巴·吉斯科曾想来见女儿最后一面，但马西尼萨拒绝他的入境请求，任何迦太基一方的代表他都拒绝了。

“你们的国王表现得非常冷静。我想他应该已经知道什么最重要了。”赵弄潮小声地对赫沙说。

赫沙向他表示感谢，“多亏了你为我们传送信息，才让我们有所准备。但西庇阿最后竟改变了主意，令谁都无法想到。我们把西庇阿的好意误解了，酿成了悲剧。”

“人生总是有许多意想不到，各种惊变防不胜防。”赵弄潮对着赫沙冷笑，“这场悲剧对努米底亚未必是坏事。马西尼萨生命中最软弱的地方已经消除了。”

赫沙点头赞同。

“该为他准备加冕仪式了，人不能总呆在悲伤中。加冕礼必须尽快举行，西庇阿也会来，元老院有礼物赠送。”赵弄潮向赫沙恭喜，“而你也将成为一个大国的宰相了。”

赫沙偷偷欣喜，这笑容绝不能让人看见。

葬礼结束后，马西尼萨摆宴答谢参加葬礼的诸王公贵族、各国使节。因为刚举行了王后的葬礼，宴会办得很简单，没有音乐，也没有丰富的菜肴，一切在安静与低语中进行。

赵弄潮上前表示哀悼，由于他是西庇阿的代表，马西尼萨给了他特别待遇，允许他坐在自己身边。借着靠近国王的便利，赵弄潮说明了西庇阿希望他尽快加冕的愿望。“虽然人民还沉浸在葬礼的悲伤中，不宜举行喜庆活动，但眼前的形势已不容拖延。请您尽快成为国王，名正言顺地统治努米底亚，否则那些王公们可能会生出别的心思。”

赵弄潮的目光扫过努米底亚的王公们，提醒马西尼萨要警惕他们。马西尼萨虽没有任何态度表示，不过赵弄潮明白面无表情之下已有了决断。为刺激他的情绪，赵弄潮继续说：“您即将成为努米底亚最伟大的国王了。因为您结束了部落间的战乱，统一了王国，努米底亚将从此迈入新时期。您完成了多少代国王都没能完成的伟业，还有什么不能满足吗？”赵弄潮偷视马西尼萨的脸。

国王对此没表现出兴趣，但目光炯炯。他目不斜视，不知在注视哪儿。赵弄潮会心一笑，他在马西尼萨的目光中看到的不仅有坚毅，还有王者的残忍。

赵弄潮随后与诸位王公打招呼，借着机会与不同的人交流。当他来到现任宰相科隆萨面前时，赵弄潮说：“您好，科隆萨阁下。马西尼萨殿下即将成为国王了，您有什么新的打算吗？如果没有，我可以为您提供意见。”

科隆萨这个人对许多事反应木讷，可是面对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利益时，一点不迟钝。他立刻反应过来，一下子愁眉苦脸，直说自己不舒服了。赵弄潮也作出关心的模样，送他到宫殿外透气。

两人单独相处时，科隆萨不用再装样子，说了实话。宰相快要哭了，“我这个宰相恐怕做不成了！殿下即位后，一定会任命赫沙为新宰相。我这种没有才能的人只有回乡放羊了！”

“怎会没有才能呢？推翻西法克斯，拥立马西尼萨，阁下也出了很大的力。没有才能的人能立下这样的功劳吗？”赵弄潮安慰他。

“就是啊！可是我的功劳始终比不上赫沙。而赫沙比我聪明，我也算计不过他。现在王后去逝了，我的靠山也没了，除了辞职，还能干什么呢？阁下能不能为我想个办法，哪怕让我离开得体面些也好，至少不要受那个阴险的赫沙的陷害。”科隆萨央求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