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真相了,一定瞒不过汉尼拔,与其让他等到那时才知道真相,不如早些告诉他,也少些伤心。但要怎么开口?王玉婷却一直拿不定主意,这个问题也一直苦恼着她。随后,竟苦恼了几天。
有人从迦太基送来了急信,王玉婷得知消息后,非常惊恐,担心是马哈巴尔的回信,立刻赶到汉尼拔身边。
汉尼拔没有悲伤,反而高兴。他见到王玉婷,对她说:“你来得太好了,省去我派人找你。这里有好消息。”他给了王玉婷一封信。
看见残缺的蜡封,王玉婷立刻认出盖在上边的是议会的标志,悬吊的心竟然放下大半。读了里面的内容,她也笑了起来。
“议会已经决定对你和吉斯科犯下的错误不与追究,并且恢复了你们的职位。”汉尼拔高兴地说。
王玉婷也很高兴,“多亏有你帮忙!我就知道,现在的议会对你百依百顺。这下我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了。吉斯科也放出来了吧?”
“是的,议会既然已将决定公布全国,那么就不会再为难他。”
“这么说,吉斯科会到哈德鲁密敦来吗?”王玉婷有几许期待。
汉尼拔的回答让她失望了,“不会,他不会来。”
“他另有任务?”
“没有。他拒绝我为他安排任务。他已经把军队交给了我,但他本人不想见到我。”
“还是这臭脾气!”王玉婷微皱眉头,“你把他救了出来,至少应该感谢一下吧!”
“他已经感谢了。”汉尼拔说,“他能把军队交给我,已经表明自己的态度了。难道要让他这么高傲的人向我当面道谢,并为以前的不愉快表示歉意吗?给他留些颜面吧!”
“说得对,他就是死要面子。其实心里已经对你服了。”王玉婷抿着唇微笑。或许过些日子,吉斯科想通了,就会来到哈德鲁密敦与他们相会。吉斯科一定会与汉尼拔和好的,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握紧拳头,一致对外。
这一天,王玉婷很高兴,她到了旅馆,见到赵弄潮,把这一喜讯告诉了他。
“太好了,恭喜你官复原职。”赵弄潮向她祝贺。
王玉婷假意客气,“哪里的话?没有官复原职,还是比从前降了几级,我现在接受汉尼拔的直接领导。”
“那么吉斯科呢?他怎么样了?”赵弄潮问。
赵弄潮关心吉斯科并不让王玉婷感到奇怪。他说过,吉斯科是该死的人,但现在该死的没有死,他当然要关心了。“他活得好好的!听说他被释放后,一直呆在家里。”
“是吗?”赵弄潮为她倒了酒,“现在我该回西庇阿那儿去了。”
“这么急?”
“还不急?汉尼拔已经回来了,罗马和迦太基的决战在即,我是该回去了。”
王玉婷听了有些闷闷不乐,“算了,想回去就回去吧!你愿意站在我的对立面是你的事。”
“别这么抑郁。无论罗马和迦太基的关系怎样,我们始终是朋友,对吧?”赵弄潮向她敬酒。
“说得对,无论怎么样,我们都是朋友。”王玉婷与他碰杯。金属酒杯响声清脆,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中和着笑声,如同伴奏的音乐。
第七节 孤立
赵弄潮告别王玉婷,假装返回西庇阿的营地,其实去了迦太基城。
走在狭窄小巷中,到处是男女嘻嘻哈哈的笑声,常有醉鬼从身边擦过,赵弄潮几次躲闪不及,险被撞倒。前面带路的人催他快跟上,他们进了间旅馆似的院子,向这里的老板打听个人,赵弄潮自然破费了笔才得到老板同意。由老板带着他进入了有许多小房间的内院。
用力推开一扇门,里边两个女人惊叫起来,她们中间的男人也是大惊,这三人都衣衫不整。面对闯入的陌生人,两个女人只是受了惊吓,并无羞愧,男人却尴尬无比,像被妻子捉了奸。
“波斯达阁下,大难临头了还这么风流快活,难道你有化解危机的办法了吗?”赵弄潮对着赤身裸体的男人说。
“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波斯达慌张穿衣,“你们出去,都出去!”他把两人女人赶走了。
“你还记得我?”赵弄潮问。
“当然记得,你是西庇阿身边的狡猾的顾问。你来干什么?”
“来帮你啊!吉斯科已经被释放了,对吧?你跟了他多年,他的性格应该很清楚。他会原谅你的背叛吗?现在迦太基正是用人之际,他很快会重新获得任命……”
“别说了!”波斯达懊恼地抓住头发。
看得出,其实他一直苦恼着,这正合赵弄潮的意。“你就这样在妓院里消磨时光,等着吉斯科来报复吗?太没出息了!”
“那么我该怎么办?”波斯达自暴自弃了,“谁能想到吉斯科死不了呢?我以为议会一定处死他!谁又能想到他的死对头汉尼拔竟然为他求情呢?”
“那就让他去死。只有他死了,你才安全。”赵弄潮在波斯达耳边建议。
波斯达大骇,止住了牢骚。“要我去杀他?”他瞪住赵弄潮,头摇得直甩,“不,不,不!那样我就成杀人犯了!我会被通缉!”
“谁让你自己动手了?让别人去杀。”
“买杀手?”
“蠢!”赵弄潮轻轻说,“听说吉斯科拒绝服从汉尼拔的命令。你把这件事揭发出去。”
“向议会揭发?”波斯达胆战心惊,“不,不!我是个小人物,我说的话没人听,而且汉尼拔不允许议会处置吉斯科……”
“谁让你向议会告密了?我是要你向人民散布消息。”
波斯达定了定神,主动凑到赵弄潮身边,听取他的详细计划。
赵弄潮说道:“吉斯科与汉尼拔不和,全迦太基都知道。汉尼拔有无数支持者,如果他们得知吉斯科拒绝服从汉尼拔的命令,他们会怎么做?”
“他们会发疯!”波斯达眼里发出了光,“他们会杀了吉斯科。那些暴民会这么做的!”
“即使他们杀不了他,引起了骚动,议会也不可能置之不理。议员们指望着汉尼拔打败罗马人,一定会排除任何可能干扰他的因素。”赵弄潮补充。
“我明白了!太好了!只要吉斯科死了,我就安全了……”波斯达很高兴,他这几日担心的就是吉斯科的报复。但波斯达毕竟不是蠢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他问赵弄潮。
“没好处,我当然不会帮你。”赵弄潮面露微笑,“你办好这件事,你有好处,我也有好处,我们各取所需。如果你对我有怀疑,你也可以不做。”说完,赵弄潮缓缓走向门外。
波斯达盯着门,傻傻呆望了很久……
不久后,一条小道消息迅速在街头巷尾传播,都说吉斯科与汉尼拔又闹起了不和,吉斯科拒绝服从汉尼拔的命令,躲在庄园里像有密谋。这条消息似真似假,在民众间炸了锅。吉斯科曾数次阴谋陷害汉尼拔的会议早已经广泛流传,现在听闻他又有阴谋正在酝酿,人们的怒气顿时爆发出来,在这个与罗马人面临决战的关键时刻,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仍在想着怎么驱赶自己的同僚。人民愤怒地指责吉斯科,还有许多人专程去到他隐居的庄园闹事。
吉斯科坐在屋里心烦意乱,本来想读的古代著作也放在了一旁。外边闹囔囔,许多人聚集在庄园外对他谩骂,还朝墙内扔石头,如果不是庄园里的农奴阻挡,他们已经冲了进来。吉斯科向他们解释,他们不听,要求吉斯科出来与他们面对面,吉斯科不敢出去,他知道自己要是迈出大门半步,立刻会被这些暴民撕碎。
吵闹声渐渐小了,吉斯科的心情稍有了好转。管家进来禀告,汉诺议长到访。吉斯科十分惊讶,预感不是好事,命管家请议长进来说话。
汉诺进了屋便连连感叹,“吉斯科,要驱走堵在你家门口的那些人可真不容易,不赶走他们,我就进不来了……”
“谢谢,你让我清静多了。”吉斯科说。
汉诺见到书桌上的书卷,“你还有心情看书?现在你已经是人民公敌了,全迦太基没有人不骂你,甚至想要你的命。”
“不是正合你们的心意吗?你们想杀我没有成功,现在不需要你们动手了。”吉斯科自嘲地笑。
“怎么这样说?太伤我们的心了。我们一直照顾着你。你的父亲和议会里许多议员保持着深厚友谊,他去逝后,我们关心着你的成长。你有今天的地位,与我们的关怀密不可分……”
“你究竟想说什么呢?”吉斯科打断汉诺的言语。
两人四目相对,过了一会儿,汉诺缓缓说:“我想说,你与议会的情谊是无法割断的……”
“你们又想拉拢我了吗?”吉斯科对汉诺的意图毫无兴趣,“你们听说我不愿听从汉尼拔的命令,所以认为我还是有价值的。我受人民厌恶,因此只能依靠你们,这样你们就能利用我制衡汉尼拔了,是吗?”
汉诺不言,吉斯科又说:“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想着这些?我不会受你们摆布,去和汉尼拔作对,因为这个国家需要他,而我是这个国家的一员!就算我至今无法放下与他的恩怨,我也看得清是非!”
“你变了……”汉诺望着他,似有许多话,却又省去了。“你变蠢了。你既不愿与汉尼拔和好,也不愿与他的对手结盟,把自己放在了孤岛上。你的父亲是位优秀的政治家,曾经你也十分优秀。但现在,你失去了那种才华。再见了,吉斯科,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汉诺杵着拐杖,缓步离去。
议长回到迦太基城,同僚们围住他询问与吉斯科的交谈情况。给予汉尼拔绝对权力只是暂时,只要战争一结束,他们会立刻收回权力,这样就需要一个听话的人来取代汉尼拔。
“吉斯科已经不是我们的人了。”汉诺遗憾地说。
老议员们沉默不语,不过相互对视间,已有了决断。
“你打算怎么做呢,汉诺?”塞德巴尔议员用衰老而沙哑的声音问。
汉诺并未思考太长时间,“加来的路上我已经在考虑了。虽然这样做对不住我们的朋友老吉斯科,但相信他会谅解我们的。我们已经尽力挽救他这个儿子了。”
议员们已经听懂议长的意思。“你想好派谁去执行了吗?汉尼拔不希望他死,现在到处是汉尼拔的人。”塞德巴尔问。
汉诺平静地回答:“那就找一个最希望吉斯科死去的小人物去完成这件事。汉尼拔真的追究起来,我们也好推得干净。”他已经有了人选。
第八节 墓碑
接到议会的命令,波斯达又惊又喜。此时,赵弄潮就在他身旁,得知议会的决定,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该死的人必须去死,这是谁也逃不掉的规律。
由于担心反复无常的议会改变主意,波斯达立刻动身,恨不得下一秒就完成议会的任务。赵弄潮也觉得自己必须看到事件完结才能彻底放心,提议与波斯达同行。他是波斯达的智囊,波斯达当然愿意他在身边。拿着议会的指令,在城防军中选了些人,立刻赶往吉斯科的庄园。
而在早些时候,议员伊利福斯给汉尼拔写去了一封急信,信使昼夜不歇,已将信送到了哈德鲁密敦。王玉婷在睡梦中被传令官叫醒,紧急与汉尼拔会面。
“议会要杀吉斯科。”汉尼拔将伊利福斯的信给了王玉婷,“不,不能算议会的决定,其实是汉诺那几人的意思。他们认为吉斯科不服从我的命令,违背了军人的准则,必须严惩。伊利福斯已经尽力阻止他们,不过看情行阻止不了,就连我的许多支持者都同意处决吉斯科。”
“你不愿伤害吉斯科,这才是你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