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紧聚。“英狄比利斯派来的使者。”他向着安巴利说,“我敬佩你们首领的勇气,以他的力量竟能与塞叶尼对抗。虽然听说他与迦太基的汉尼拔有交情,但作为老者,我还是得提醒他,不能依赖迦太基人,看重利益与金钱的迦太基人并不是可靠的朋友,不过借用他们增强实力却是很好的方法,请他记住这点。”
安巴利点点头,“见识广博的卡曼酋长,您的忠告我会如实地转告我的首领。”
老酋长微笑着,将目光移向安巴利身旁的王玉婷――为寻找父亲而旅行的少女。
经过桑东的事情,安巴利与部落首领们接触时多长了心眼,他不再贸然告诉别人王玉婷是迦太基密使,而只是简单描述说:与父亲旅行的少女途中遭遇到阿克果的野蛮袭击,商队成员被杀死,父亲也下落不明了,被他们救下后,女孩决定与雇佣的努米底亚保镖一起寻找父亲,部落首领英狄比利斯被女孩的勇敢打动,派遣一队人随行。这个故事是由王玉婷提出,再经旅行者们讨论后完成的,不仅连“密使身份”,就连一行人的目的也给隐藏了。
卡曼老酋长也非常欣赏女孩的勇气,她的遭遇令人同情,特别是她对父亲的爱更让人感动。“了不起。为了父亲,小小年纪四处冒险,了不起!”老酋长的语气中充满了称赞,“勇敢的小姑娘,今年多大了?快十三了吧?”
老头儿,其实我十七了――王玉婷很想这样回答他,但她最终忍住,假装含蓄地低头不答。她的矜持上老人可爱地大笑。
尼米继续缠着王玉婷。当她从酋长屋里出来,这个小家伙一刻也没离开过她,像条小尾巴般跟在她身后。她整理背包时,尼米在旁边看着;她包裹老酋长赠与的干粮时,尼米为她打下手,把一块块饼子叠放一起;甚至她上厕所时也……
“够了,你要烦我到什么时候?”王玉婷忍无可忍,转身冲着身后的小孩大吼,“为什么总是跟着我?你去烦其他人行不行?”
尼米被突如其来的喊声震住了,与王玉婷的怒目相对,仰望王玉婷的大眼睛闪烁着委屈的光芒,半天才说:“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姐姐你长得好奇怪……就像故事里的女巫。”
“女巫?”王玉婷分析着这个词汇,它有许多种译法。女巫?巫婆?童话故事里熬制魔药的丑女人形象从脑中掠过,愤怒立刻在王玉婷眼中燃烧。“臭丫头!你敢说我长得像巫婆?我的脸就这么值得研究吗?你这个小巫婆!”咆哮的高喊迅速传遍村子,惹来一阵犬吠。安巴利厚脸皮地向村民要来些美酒,以填满见底的酒壶,细长的水柱一滴不漏地将酒从一个酒壶引入另一个酒壶,却不想被这串喊声一震,白白洒出许多。
尼米的眼中再次饱含眼泪,幼小的孩子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责备,泪珠在眼眶里颤抖,最终滚落下来。哭喊比王玉婷的咆哮还要来得大声。
哭声引来附近的人们,这让王玉婷显得有些慌张,他们会责备她,并一口咬定她欺负小孩。王玉婷连忙喊道:“哭什么?快找你妈去!”
“我妈妈不在家……她去……她去很远的地方了……”尼米的小手擦着眼泪,手背已全湿了。
“不在?‘很远的地方’?你妈妈该不会……”
“玉婷小姐!”
王玉婷的猜测正准备脱口而出,不想老酋长的喊声及时阻止了她。村里的女人很快抱走尼米。
“玉婷小姐,请跟我来。”老酋长心平气和地说,转身走进屋子。
王玉婷虽然担心酋长会责备她惹哭他的孙女,但还是不得不听从吩咐,跟了过去。
三人再次面对面坐在一起。听见哭声赶来的安巴利向老酋长道歉:“宽容的卡曼首领,请原谅她的莽撞。她不是有意惹出祸事的。”
“安巴利,你用不着道歉。我并没有怪罪小姐。”老酋长对王玉婷说道:“相反,还要请小姐原谅我刚才的无理,我并不是有意对你大声喝斥。刚才小姐将要说破秘密,我一时心急才加以阻止。”
王玉婷连忙摆手,她没放在心上。
卡曼老酋长接着说:“我还得替尼米向小姐道歉。这孩子的迦太基语不熟练,用词难免会有不恰当的地方。她没有将小姐比喻成‘巫婆’的意思,其实这是赞美呢!”
“赞美?”王玉婷不明白这与赞美有什么关系。
“卡彼坦尼亚人人尊敬的大巫女十年前游历世界时曾在意大利遇见一位架着蓝光,从天而降的仙女。她是位先知,能与神勾通,刚直的黑发象征正义与勇敢的心,如夜空般深邃浩淼的黑眼睛里透着智慧的光华,与凡人不同,她的鼻梁不高,却不像努米底亚人般扁平,代表朴实与纯真。大巫女受到她的教诲,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尼米看到小姐的外貌一定把你与这位先知联系起来了,这可是女性智慧的象征。”
“我也听说过这个故事。”安巴利接过酋长的话,他仔细将王玉婷的五官注视一番,不禁惊奇,“的确与传说中的有几分相似。”
“说什么呢?那只是传说。”王玉婷早已没了怒火。其实她的迦太基语同样不好,不能保证没有误解。“酋长,尼米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老酋长变得沉默,王玉婷的问题使他垂下头,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房中的另两位方客看着他,期待回答,老人终于勉强开了口:“没错,尼米的父母多年前就去逝了。孩子太小,我们只能瞒着她。我告诉她,她的父母去了迦太基做生意,等到她长大成人,会带着满车礼物把她接到城里去。所以尼米整天缠着我教她迦太基人的语言,她也学得很刻苦,总对我说,如果不学好语言将来没办法与迦太基的小孩交朋友。这孩子心中充满希望。”老酋长的眼神中渐渐透出悲伤。
屋里的气氛随着老者淡淡的语句变得凝重。安巴利早就察觉到尼米父母的隐情,他却不知道年纪小小的尼米竟对不会再回来的父母怀有这样大的期待,难以想象当她知道真象后希望幻灭时会有怎样的心碎。王玉婷说不出话,一向总想发表个人意见的她这次竟搭不上话了。
经过尼米的屋子时,王玉婷从窗户外偷偷瞥了一眼。屋里除了小女孩没有其他人,娇小的身躯显得屋子空空的。尼米睡着了,躺在地上,紧闭的眼皮有些红肿,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枕头旁放着张羊皮,上面画着线条,可能是小孩乱七八糟的涂鸦。王玉婷悄悄走进屋里,拾起那张图画,画中有三个小人,不知道画的哪三人。
尼米忽然醒了,睁开眼睛的第一眼看见王玉婷坐在身边,她被吓了一跳。女孩迅速坐起身,她的眼睛看着她,不敢先说话。
王玉婷张开口,想要道歉,却在阵吱唔后把话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别的内容。“你画的什么?”她握着图画,轻言细语地问。
“爸爸、妈妈,还有我。”尼米指出画上的三个小人,佩剑的男人是爸爸,手拿纺线工具的女性是妈妈,中间的小孩抱着玩具,当然是她自己。画里的人露着微笑,幸福的微笑,天空中太阳高照,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我想让爸爸妈妈看到尼米的画,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们收到。”尼米可爱的小手托住下巴,小嘴嘟作一团。
“交给我来办吧!我会让你美梦成真的。”王玉婷自信满满地打出保证。
安巴利的如意算盘是,只在尼米的部落里小留片刻,补充些必要物资,之后立刻起程寻找迦太基军队的踪迹。唯一知道迦太基军营所在地的加鲁说他们已经离目的地不远了,相信英狄比利斯交给他的任务很快将成完。可是现在,他只能感叹命运的捉弄――他走不了了。迦太基的使者小姐突然告诉他,她将在这里留宿一晚,迦太基元老院的密使必须尊重,没人能强迫她改变决定。
直到深夜,王玉婷房里还透着微弱灯光。她从老酋长那里要来些材料,做起手工来。她把加鲁与安巴利叫进房里帮忙。疲倦安巴利打出呵欠,却遭来王玉婷的催促,叫他赶紧干活,不然别想睡觉。安巴利按照王玉婷的指示将削薄的木条一根连着一根绑在一起,绑出一个框架;加鲁在一张牛皮上缝缝补补,把一幅幼儿涂鸦嵌入其中。他俩不知道王玉婷的用意,只知照做就行。
第二日早晨,部落外围满看热闹的村民,他们或站着,或坐在草地上,他们的目光锁定在王玉婷身上。少女骑着马,手里拿着用牛皮做成的奇怪物品,那东西呈棱形,拖着条长尾巴,上面有图画,笔法稚嫩,像是小孩的作品。
尼米受到王玉婷邀请,站在马旁,她看见了昨天被拿走的图画,它已与王玉婷的怪东西合而为一。“姐姐,这是什么?”尼米好奇地问。
王玉婷想解释这件物品,却又找不到适当的词汇,语塞了。她改口笑着说:“看了就明白了。尼米,它能替你实现心愿。”说完,轻踢马肚,红色骏马逆风跨出强健的马蹄。王玉婷高举手里的东西,缓缓放出捆住它的绳索,它渐渐脱离手指的掌控,远离大地。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尼米睁大双眼,欢喜地拍手高声喊叫,小脚跟着掌声组合而成的节拍跳跃,一蹦一跳的小小身影已见不到一丝烦恼。
围观的成人们也被越飞越高的神奇玩意弄得目瞪口呆,他们指着乘风飞翔的“牛皮”,口中尽是议论与猜测。
“那是什么?”安巴利向加鲁问道。他的目光直视被线牵引,俯视地面的东西。那是他做出的东西,他竟不知它能飞翔。
加鲁的目光也同样追随着它,“我也不知道。”他的回答心不在焉。
王玉婷绕上一大圈,回到原地,手中的风筝已飞得老高,即使不再助跑,它也不会掉下。她跳下马,把牵住风筝的绳子交给尼米。尼米接过那根还缠绕着许多余线的棒子时,小手兴奋得发抖。空中的风筝拖着长尾巴,天空里吹拂的风使它轻微的左右摇摆,像在水中探路的初生的蝌蚪。王玉婷抽出短剑,割断了它与地面仅存的联系。断线风筝忽然欢快地翻起筋斗,转着圈越飞越高,越来越远。
“飞走了……”尼米捧着线棒,眼中满是失望,她看着渐渐渺小的一点儿,久久留恋。
“它会将尼米的画带到尼米的爸爸妈妈身边的。”王玉婷安慰她说。
她的话立刻将尼米的注意力从天空吸引过来,“真的能飞到爸爸妈妈那里吗?”小女孩天真地眨着眼睛。
王玉婷点头。小女孩又开始愉快地蹦跳了。
孤单飘零的风筝在尼米看不见的地方迅速下沉。它从空中掉下,一头坠向茂密的大树。
“什么东西?”树下骑马的男人警觉地仰望头顶之上的世界,树枝挂着貌似牛皮的东西。他立刻命令随从将它取下。
大胡子男人仔细翻看这件奇怪物品,用木条撑开的牛皮上嵌着图画,画得不好,小孩的涂鸦水准。斜斜的口子几乎贯穿了整个画面,估计是下坠时被树枝划破的。
远方有人骑马奔来,是他的手下。“首领!桑东首领!”他远远地就像捡到风筝的男人呼喊,“前面是卡曼的领地,他们可能去他的部落了!”
桑东酋长大笑起来,追逐者终于有了猎物的线索。“好!我们去见见卡曼酋长。”他向身后的部下下达命令。随手扔掉手中的破烂,策马往探子归来的方向奔去。
身后的卡彼坦尼亚战士紧随首领,雄壮的马蹄声顿时响彻平原。无数马蹄从破碎的风筝上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