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链接已经形成了。”
斯内普聚精会神地听着,等待着。
邓布利多叹息,继续说下去。
“我雇了阿拉贝拉*费格到那里去守护。也许应该换一个巫师或者女巫来担任这种非官方的守卫,但那会让魔法部卷进来。阿拉贝拉,我知道,不会引起福吉的注意。”
“不幸的是,阿拉贝拉不想我希望的那样和德思礼家友好相处——不够深入观察哈利的生活,从各种方面来说。”老巫师承认,“她看到了很多事,德思礼家并没有哈利把哈利当做另一个儿子,而是一个入侵者,只是勉强忍受,不受欢迎。德思礼夫妇的热情完全集中在自己儿子身上。她看到了忽视,甚至还有苛待,但一个偶然的观察者看不到公开的虐待痕迹。除了男孩小时候正常的磕磕绊绊,阿拉贝拉看不出有其他伤势。”
他又停顿了一下,痉挛般的痛苦掠过他满是皱纹的面庞。斯内普知道老人在想那些伤痕大概——一定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隐藏在男孩松松垮垮的衣服下面。
“还有就是哈利自己的举止,掩盖了他的情况。”邓布利多恢复了自制,继续说道,“我做了多年的教师,他表现得并不像受虐儿童。他举止谨慎,但并不怯懦;有礼貌,并不阴郁。一个天生的格兰芬多。”老人说道,尽管眼神疲惫而忧伤,一丝幽灵般的微笑浮上了他的唇,“他让我很容易就忽略了那些迹象。”
“而我的确忽略了。忽略那些让我高兴,我不否认。”老人叹息。“”一方面是通过他母亲的牺牲、他姨妈提供的血缘保护的强大力量,一方面是我开始意识到了他家人对他的苛待和忽视,但出于保护他远离伏地魔的安全考虑,我两相权衡,并没有动摇最初的决定。我很担心——深深地担忧——而且沮丧,然而,他的精神看来不可征服,我觉得为他另外找住所不够审慎。
邓布利多再次叹息,突然显出斯内普前所未见的苍老,他以手捂脸,揉着镜片下的眼睛。他放下手,眼睛盯着斯内普无法看到的某个遥远的地方。
“然后他到了霍格沃兹,我开始了解他。”邓布利多温柔地说下去,“了解到在那个苍白的、发育不良的孩子的胸腔里,跳动着一颗多么纯洁的心;了解到他那坚定、高贵的心灵,似乎能对丑恶免疫……”他摇了摇头,声音降低了。“我做了太多的假想。或者假想得还不够,也许。”
两人久久地陷入沉默中,各自迷失在自己的思绪里。
最后,邓布利多轻轻摇了摇头,在椅子里坐直了身体,再一次专注地凝视着斯内普。
“我需要知道。”老人简洁地说,“我需要确切地知道这些年我都错过了些什么,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为了我的长期计划。”
最后一句话带着些苦涩,斯内普颤抖了一下。他理解为什么邓布利多想看,尽管他不认为有必要让老人进一步惩罚自己。他一言不发地抽出魔杖,召唤出一个小的玻璃瓶。他用魔杖的尖端抵住太阳穴,象个自杀的人一样,从脑海中抽出一根长长的、银色的记忆线。他把记忆线放到玻璃瓶里迅速盖住,他希望自己也能这样迅速地把这记忆永久地排出脑海,但接着就打消了这个羞耻的念头。他带有很多痛苦的记忆,简单地擦除并不能让事情变得更容易。它们是他必须承担的重负。
有一阵子斯内普紧握着那瓶子。“我把它给你之前,有一个请求。”
“说吧。”邓布利多好奇地答道。
“你今天下午去萨里郡,你得允许我和你一起去。”
邓布利多惊奇地眨眨眼睛。“我以为你不是那么盼望回那儿去。”
的确如此,但斯内普不想让邓布利多一个人去,在他看了斯内普刚给他的记忆之后。他想去那里确保老巫师不会为了讨回公道而做过了头。惩罚一个残忍野蛮的麻瓜是应该的,但不足以与邓布利多在战争中的重要地位相提并论——或者说,不值得为此毁坏老人的名誉。斯内普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邓布利多的父亲是怎样死的人,他不希望他的导师也落到同样的下场。
除此之外,他身体里非常斯莱特林的那部分也期待着自己也能亲自报复德思礼一下。
“很好。”邓布利多终于说。斯内普交给他那个瓶子。
邓布利多站起来,手握着瓶子,低头看着斯内普。
“你要陪我一起去冥想盆吗?”
“不,”斯内普立即答道,“我不需要再看一遍,谢谢。”
邓布利多简短地点点头,随即大步走出房间,深绿色的长袍随之飞扬而起。
【第二章】上
第二章
没有几个教职员工留校,也就不会象在学期里一样,在大厅正式就餐。家庭小精灵在厨房里布置了一张长桌,就在教员餐桌的正下方,摆放着自助餐。暑假期间没有几个成年人留在霍格沃兹,他们可以从清晨到上午随意就餐,家庭小精灵提供了茶水、松饼、水果和吐司。
哈利洗了澡,穿上衣服,最后一轮自助餐已经结束了,大多数家庭小精灵已经去城堡各处工作了(夏天他们白天工作)。不过,多比仍然在邓布利多的提议下留了下来,看到哈利让他欣喜若狂,不仅给他带来了分量十足的早餐,还一直陪着他,哈利一边吃,多比一边唧唧呱呱地说话。
手里捧着第二杯茶,哈利半心半意地听着多比热情地描述霍格沃兹的暑假生活和他同伴的所作所为,脑子里不情愿地想着他和邓布利多在医护翼的谈话……以及过去几周他把斯内普当做宠物养在海德薇鸟笼的日子。
昨天夜里他只梦见过斯内普走进医护翼……这个人真的走到他床边,在他睡觉的时候观察他?
哈利记起了斯内普在邓布利多办公室给他疗伤的场景,内心不自在地纠结着。他很少感到这么羞辱……这么无助。尽管邓布利多和他们在一起,而且,内心深处,他知道他可以信任斯内普,但依然感觉异常脆弱。哈利不想让人知道他的麻烦——特别是和德思礼家的——哈利不想任何人知道。
然而……斯内普似乎并没有因此看不起他。如果有人昨天早上问他,哈利一定会说他最不希望斯内普知道他的家庭生活。他很确定他无法从一开始就憎恨他的魔药大师那里得到怜悯和慎重对待。那个人只会高兴地当着斯莱特林的面嘲笑他的每一个弱点。
哈利想起邓布利多昨夜的话:
“我要你尝试再给西弗勒斯一个机会,让他去赢得你的信任和善意……你也许觉得很难相信,但我确定……过去几周斯内普教授对你的看法已经改变了……我相信……在斯内普教授的心中埋藏着……很可贵的东西,有待于善良而有耐心的开拓者去挖掘。”
哈利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真的相信吗?邓布利多相信的并不一定就是事实……这位伟大的巫师,尽管聪明绝伦,但也是会象普通人一样时不时地犯错。校长并没有真的意识到姨父对他的暴力行为,这仍然让哈利难以接受。他相信老人,也原谅了他的疏忽,但他的一无所知还是动摇了哈利对他的信任。如果邓布利多对哈利亲戚的判断出错了,为什么他就不会在斯内普的问题上也出错呢?
接着哈利记起了魔药大师的手在他的脸上和后背移动,以庞弗雷夫人同样的技巧……和同样的温柔,显得极不愿意让他伤上加伤。是的,邓布利多在场……但斯内普没必要表现得那么关心和担忧,是吧?
哈利把这些想法暂时抛开,站起来,告诉多比过一会再见他。如果斯内普闭上嘴,不要呱呱呱地把哈利的秘密告诉他的斯莱特林,自己还是容易信守对邓布利多的承诺的。不管怎么说,斯内普不太可能想过去一样要哈利当听众——哈利从积极的一面思考他的O。W。L。成绩没有得到“优秀”,这样他下学期就不用上魔药课了。蔽心术课程也结束了。他确定,他和斯内普相处的时间会极少极少。
我不用老看见他,他想,穿过沉寂的走廊走向门厅,而且他欠我的——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救了他的命。他现在还不错。如果我们能彼此相安无事,就足够了。至少对我来说足够了。
这个念头鼓舞了他,哈利开心地让自己跳了一下,开始吹口哨。也许,在去看海格之前,他可以沿湖散散步——那是他在霍格沃兹最喜欢的一个地方。的确如此,除了魁地奇操场之外,这是他最喜欢的户外之地。太阳已经出来了。投射在湖面上的阳光正好可以带给他所需要的心灵平静。他转过拐角,实实在在地一头撞上西弗勒斯*斯内普。
“对不——喔!”哈利张开嘴巴看着一脸阴沉的魔药大师,后者低头盯着他,黑眉微微上扬。哈利立刻感到脸和脖子变得热辣辣的,头一次认真考虑只要能少和斯内普呆在一起,是否值得放弃他的傲罗梦想。他想知道他能不能有一次看着这男人的脸而不感觉尴尬。
“呃……对不起,先生,”哈利含糊地说,低下头,从魔药大师身边灵巧地闪开。他沿着走廊走了约有十码,斯内普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波特!等一等。”
哈利立刻停了下来,心沉了下去,压抑着轻轻地叹了口气。也许,他不应该抱太大希望,差点撞倒斯内普还能逃走。他转过身来,不情愿地说:“先生?”
斯内普看来有些迟疑,接着慢慢地走近他。哈利竭力维持面部表情空白,死死地盯着他的运动鞋。过了一会儿,斯内普的靴尖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一阵轻微的、尴尬的停顿之后,斯内普问道:“你到哪里去?”让哈利惊讶的是,那声调并不像是谴责。
“去看海格。”他答道,接着防备地补充一句,“邓布利多教授说我可以的。”
长时间的停顿。担心这人会告诉他不能立刻按计划就去海格家,哈利加上一句:“不过我会先到湖边散会儿步。”
“明白了。”又是长久的停顿,斯内普开口说:“你可以……”然后停下来。
哈利好奇地抬起头——只发现斯内普也没有直接看着他,而是盯着哈利身后墙上一幅打鼾的老巫师的画像。
“我陪你去。”斯内普突然说,转身大踏步地在哈利身前朝门厅走去。哈利困惑地不知如何回应,犹豫了一下,跟在他身后。
和斯内普在一起还是不自在,不过哈利仍然觉得自己开始放松了。每个夏天都会紧张的肩头慢慢松弛下来。他和斯内普沿着从天文塔上看不到的那条没有树荫的道路上走下去,心照不宣地躲开了一棵枝叶成荫的大树。很久以前,詹姆*波特和西里斯*布莱克一度在那棵树下折磨过年轻的斯莱特林学生。在这宁静的上午,两位巫师之间的空气依然有些紧张,因为彼此的沉默而越发明显。哈利觉得没必要打破这沉默,既然是斯内普要跟他来的。
他们将近走了二十多分钟,最终是斯内普打破了沉默,他突然停下来面对着年轻的巫师。
“波特。”
哈利紧张地等待着,小心地让表情保持中立。出于对邓布利多的尊重以及对斯内普给他疗伤的感激,如果能忍得住,他不想表现出敌意……但他也不会任由自己被嘲笑讥讽。他不知道斯内普要对他说什么,但他想他最好做好一切准备。
可是,他完全没想到斯内普会对说这句话。
“昨天睡觉之前你清空思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