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孝友虽不知道其中的前因后果,但大概意思摸得到,这时笑道:“师兄,这件事恰巧给我撞上了,也是机缘,你就当给我个面子,这小子其实已经受到惩罚了,只不过这混小子是个怪胎,刚才那一下,我的内力岔入他体内,换做一般人,早已七窍喷血而死,而这小子却只受了点内伤,真是奇哉怪也,但至少苦头是吃了。”
张孝友即开了口,雷震远只得给他面子,盯着楚天英看了一会,忽地道:“你到底多大了。”
“到下个月十八了。”楚天英看向龙玉凤:“是不是,嫂子。”他自己也弄不大清楚了。龙玉凤点了点头。
“十八?”雷震远瞪大了眼珠子,蓦地里仰天长笑起来:“怪胎,真是怪胎。”
雷家的喜酒是做不成了,楚天英龙玉凤更不好呆下去,虽然雷九鸣一意挽留,叔嫂俩还是连夜出了镇子。张孝友和他两个一同出来,到镇外,对楚天英道:“你给我内气岔入体内,虽然你体质怪异,抗得住,但我雷电门雷电真气功法特异,终有后患,我传你一路功法,叫做神雷九掌,专练刚阳之气,与你的体质颇为适合,久久练之,自然见功。”
楚天英大喜,跪下便要行礼,张孝友一把带住,呵呵笑道:“你我可没师徒的缘份,传你功法,只是因为你是助我斗我师兄负伤,一点补偿而已,他日见面,你尽可也射我一十八箭玩玩。”当下传了楚天英神雷九掌,长笑而去。
楚天英这一趟风火神雷教之行,不但救出龙玉凤,还发现了惊神弓上的一个大秘密——惊神十八射,更学会了神雷九掌,遭遇之奇,当真是做梦也想象不到。尤其巧遇北雷神,更与他合力共斗南雷神,那惊雷炫目的一战,从此后的一生里,莫想有半刻钟能够忘记,而这一战,也叫楚天英三个字响彻武林,他再不是无名之辈。
张孝友为人风趣幽默,毫无架子,反倒是颇有童心,楚天英倒还真喜欢上了他,不过知道自己不够资格做他的弟子,事实上谁见了他这样一个怪胎,都不会要他做徒弟的,心下默然,不过很快就高兴起来了,对龙玉凤道:“嫂子,幸亏我终于将你我救出来了,否则将来真不知道见我大哥。”
龙玉凤想到喜堂上那一幕,楚天英晚来一刻,或者没有那张惊神弓,这时她已血溅华堂,不免脚后跟发软。
楚天英诚恳的道:“嫂子,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再不让你伤心。你就是我惟一的嫂子。谁要打你的主意,我定射他十八个透明窟窿。”
听他说得真诚,龙玉凤即悲且喜,抚着他头道:“小英,你长大了。”到家,楚天英果然象变了个人似的,再不胡顽,而是每日苦练武功箭术,惊神十八射越琢磨就越觉得心应手,出箭也越来越快。张孝友传给他的神雷九掌招式简单,着重于练气,但随着功力日深,威力便也日渐显现出来,简简单单的一招,却仿似惊雷乍放,无可阻挡。楚天英心中暗喜:“这神雷九式和大力金刚掌都是走的阳刚的路子,却是要霸道得多了。”加倍苦练。金刚门武功,少林派反正不会准他用,索性就不练了。
楚天英数次向龙玉凤提出,出门找大哥去,顺便查一查怪船的线索。原先担心两人武功太低,受屑小之徒欺负,现在有惊神弓在手,谁也不怕。但龙玉凤仍是瞻前顾后,楚天英惊神弓的威力,她已是见识过了,但江湖险恶,很多时候不能全仗武功,尤其她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楚天英看上去又全然是一个娃娃,最易惹起不怀好意之人的歹心。而且婆婆临终也一再嘱咐,千万不可到江湖闯荡,只须在家等着,楚天雄终会回来。她心中甚至有一个傻傻的念头,想:“假若我们今天走了,天雄哥恰在明天回来,岂不恰好错过。”所以始终下不了决心。
楚天英也不能勉强她,闲时琢磨楚江龙那句话:“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去问龙玉凤,她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什么?龙玉凤想了半天,摇摇头道:“我每每做楚,你大哥都会在我眼前出现,但做梦也想不到的事,还真不知道。”
这日楚天英突然想到那天在蛟潭遇到的那个若仙猿似的老者,暗叫:“假若他真是天地三剑中的九幽剑袁矮子,并且愿意收我做徒弟,那倒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一时心中大动,每日便去蛟潭附近寻那老者,却是空潭寂寂,人踪俱无。不过楚天英并不死心,认定象天地三剑那样的人物,绝不是轻而易举就那么见得到的,仍是天天去。
眨眼已是八月十五,这夜月明如镜,龙玉凤睹月思人,颇为伤感,楚天英不想去打扰她,早早到了自己房里,却又呆不住,百无聊懒,突然就想:“袁矮子在蛟潭隐居,八月十五了,铁定也会想家里人,我若给他送两斤月饼去,说不定他肯见我。”一时激动起来,便抱了一坛酒,两斤月饼,几样熟菜,到门口,却又寻思:“这半夜三更的,这蛟潭里别有什么恶物出来伤人。说不定真的有蛟呀龙呀什么的,也出来赏月,顺嘴把我捞了去,那就糟糕了。”便又转回去,背了惊神弓。他现在对自己的箭术,信心十足,有弓在手,龙潭虎穴他也敢闯一闯。
还没到蛟潭,远远的便听到一种奇异的吼叫声,这种吼叫声低沉郁闷,和牛的叫声差不多,但更深长有力,细听之下,不只一个,有两个,一起一落,楚天英心中大奇:“这是什么?难道这半夜三更的,竟有两只大水牯在潭边斗架?”飞步过去,越近,声音越大,便好象天边在打闷雷,整个地皮似乎都给震动了。
“这绝不是牛叫声,是什么怪物?”楚天英又惊又疑,先把弓取在手里,掩到潭边,从一块大石头后伸出脑袋,往潭里一看,惊得差点跳起来,此时浩月当顶,照得潭面滢白一片,纤毫可见。只见水面上,两条巨蛇在翻滚嬉戏,不绝的发出吼声,喷出的水柱,激起十余丈高,落将下来,便似落了一阵大雨。巨蛇的头有两个水牛头那么大,眼睛象两盏灯笼,发出碧幽幽的光芒,腰身有水桶那么粗,青黑色的鳞甲在月光下反射出一种让人毛骨怵然的光芒,从头一尾,至少有十多丈长。
“我的娘。”楚天英头皮发麻,一颗心几乎不跳了:“这潭里竟然有这么大一对的蛇,这要是吃起人来,得多少人才够它一顿?”他把身子紧帖着石头,屏声敛气,生怕呼吸声大了,给巨蛇发觉了,把他叼了去当点心。看了一会,他觉出了不对,这两条巨蛇头上都有角,不是蛇,倒象传说中的龙,但说是龙却又没有爪子,而且头上的角也不似图画里的龙一样,象鹿角一样的分叉,就是一个独角。
“是蛟。”楚天英终于明白了,倒吸一口凉气:“它们还没有变成龙,若是它们变成了龙,这一带就要变成水乡泽国了。”
传说中蛟化龙时,会招来大洪水,千里之地,一夜之间顿成泽国。
“难道它们会在今夜变成龙?”楚天英紧握着惊神弓,想象着双蛟化龙时电闪雷鸣,滚滚洪水扑天盖地而来的恐怖情景,手心里汗水直冒。
月到中天,双蛟的吼声越来越频繁,楚天英鼓大了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心中打鼓,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想。他从双蛟的叫声中感觉得到,一定有些事情会发生。
蓦地里其中一头蛟一声巨吼,口一张,喷出一颗鸡蛋大小的珠子来,直向空中射去,那珠子在月光的照射下,化成饭碗大小一团莹光,照得蛟潭四周晶莹一片,仿似蛟潭里升起了一个小月亮。
“这是蛟的内丹。”楚天英心中惊呼:“它把内丹吐出去,吸足了月光的精华,就要化龙了。”
随着那珠子往空中急射,两条蛟也同时腾身而起,尾随着珠子向空射去,这会儿楚天英才算看清了双蛟的全貌,却有一种心脏都不跳的感觉。两条这么大的庞然大物,十几丈长的身体,竖在眼前,那种恐怖的景象,换做任何人,都会和他一模一样。
但楚天英终是天生胆大之人,脑子时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它们是在变龙。”这念头一闪,几乎想也不想,霍地里大吼一声,往石头上一跳,一箭便射了出去。
双蛟灵异之极,楚天英一出声,双蛟便已发觉,其中一条蛟扭头向楚天英扑来,却没避开楚天英的箭,一箭正中颈窝,负痛狂叫,反而更显凶悍。另一条蛟口一张,一吸气,往上急飞的珠子立时急速回射。
给惊神弓威力无伦的一箭射中颈窝,那蛟竟然不死,大出楚天英意料之外,心下发慌,手却不乱,另一枝箭已搭在弦上。
便在这时,忽听得一声低叱:“臭小子坏我大事。”断魂崖上,一道青光急射下来,其速之快,竟仿佛赶得上楚天英的箭,眨眼便划过数十丈空间。
那条负伤的蛟见又来了敌人,车转头便向那道青光迎去,但那道青光实在太快,它刚转过头呢,青光已到,竟一下将它斩成了两段。
青光一顿之际,楚天英看清了,竟是个人,便是那天遇到的老者,手中一柄剑,比匕首长不了多少,但剑尖前方竟吐出一尺多长的青芒。楚天英知道,这是剑芒,乃是内功达到绝顶之境才有的现象。剑芒无坚不摧,怪道那蛟虽有鳞甲护住,仍给一斩两段。
楚天英再无半点怀疑,这老者绝对是天地三剑中的九幽剑袁矮子,因为袁矮子刚才这一扑,有如电裂长空,正是剑术中的最高境界:以气使剑。若不是袁矮子,天地间再找不出第二个身材这么矮而剑术这么高的人来。
楚天英又惊又喜,却又发愣:“袁前辈说我坏他大事,什么意思?”
他哪里知道,袁矮子早十多年就发现了这潭中的双蛟,但双蛟内丹未成,便一直守着。今夜是双蛟内丹大成之日,他养精蓄锐,只等双蛟腾身半空,内丹吸足了月光的精华徐徐回落时,他才突然出击,一剑斩双蛟,收取双蛟内丹。但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横里杀出个楚天英,惊动了双蛟,提前回收内丹,他便也只好提前发动,但一剑却只斩了一条蛟。
说时迟,那时快,剩下的那条蛟一面回收内丹,一面将尾巴一摆,便向袁矮子扫过来,袁矮子犹是不甘心,大吼一声,脱手飞剑,正中急速回收的内丹,同时双掌一并,迎击那蛟扫来的蛟尾。他也是迫不得已,若以剑迎击蛟尾,固能伤了那蛟,但苦守十多年的内丹便要落空,所以只能用剑击内丹,同时仗着自身精纯浑厚的内力,冒险硬挡蛟尾的一击。他过于自信,待到双掌与蛟尾一触,感觉到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猛击而来,才觉不妙,却已迟了,两股巨力一碰,他一个身子便如一个皮球一般,给扫得飞了起来,半空中鲜血急喷,人力有时而穷,袁矮子近百年苦修,一身内力已达到了人体所能达到的极限,但与蛟这种天地间的异物相较,仍然远远不是对手。
那青蛟内丹给袁矮子飞剑一击,直向潭边的楚天英飞去,楚天英一把接着,不及细看,那条青蛟一声怒吼,直扑过来,楚天英知道它想抢回内丹,双手不空,放怀里面,又怕给青蛟一口气吸了去,急中生智,把内丹往自己口里一塞,张弓搭箭,对着青蛟的血盆大口,一箭射去。青蛟外面有鳞甲护体,但口却仍然是软肉,这一箭从嘴里射进去,从后脑射出来,它顿时承受不住:“啪”的一声,一个巨大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