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明,那歹徒竟还没走,正要把剑从一个人尸体上抽出来。我大吼一声冲上去,那人转过身来……。”说到这里,他停下了,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楚天英最喜欢听故事,接腔道:“转过身来怎么样,快说啊。”
石坚看他一眼,扫过姜氏、龙玉凤,最后落在了龙腾霄脸上,道:“那人转过身来,我一看,竟是楚江龙楚大侠。”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龙腾霄有些听不明白,屋里其他的人也听不明白,石坚似乎是在说楚江龙是杀害张员外一家的歹徒,这怎么可能呢,太不可思议了嘛,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的意思是……”石坚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说了出来:“楚……楚江龙是杀害张员外一家三十四口的凶手。”
“你放屁。”楚天英冲口而出,若不是龙玉凤手快拉着,他便要冲上去揍人了。
龙腾霄面色转冷,道:“石捕头,我大哥一世英名,可不是胡乱污蔑得的。”
“我也希望我自己是在放屁。”石坚神情痛苦:“楚大侠一直是我非常敬仰的人,然而事实俱在,不但是我亲眼所见,最关键的是,楚大侠他亲口承认了,说张员外一家三十四口,全是他亲手所杀。”
“啊。”姜氏一声低叫,昏了过去,龙玉凤忙掐她人中。
龙腾霄和楚天英则几乎是同声否决:“不可能。”
“我也不信,但这是事实。”
“我要见我大哥,亲口问他。”龙腾霄转身看向刚悠悠醒转的姜氏,道:“大嫂,不必信他的,我们去衙门,龙哥绝不会是那样的人。”
楚天英一双眼睛在石坚身上溜来溜去,暗自寻思:“根本不要去问,爹不是那样的人,这小子撒这弥天大谎,想干什么。”
姜夫人备了一顶轿子,楚天英几个骑马。楚天英怀疑石坚是别有目的,一路上不眨眼的盯着他,要看他弄什么鬼。
石坚没有弄鬼,到衙门,楚江龙真的在衙门里,正等着开堂听审。
仅仅一夜工夫,楚江龙却仿佛苍老了十年,昔日冷静坚毅的眼光,这时却充满了疲惫与绝望。
楚天英首先扑过去:“爹……”
楚江龙手上戴了铁链,楚天英一见,怒从心头起,狂叫:“谁敢绑我爹。”双手抓着铁链就要一绷两断。他神力惊人,区区铁链确是一绷就断,但楚江龙却抓住了他的手,道:“小英,不可造次。”
楚天英急了:“爹,他们这么冤枉你,你怎么可以……”
这时姜氏、龙腾霄都过来了,姜氏一见楚江龙手上的铁链,眼泪就喷涌而出,叫得一声“龙哥”,再不能说话,龙腾霄却要镇静得多,道:“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要冤枉你,咱们奉陪到底。”
楚江龙看着他,摇了摇头:“好兄弟,现在我什么也不想说,知府大人就要升堂了,一开审,我自然什么都会说出来。”
楚江龙的态度,十分古怪,楚天英暗暗琢磨:“爹是怎么了,他去城东看贼船,怎么会到城北张员外家去,莫非魔教妖术厉害,中了魔,可又不象啊。”
知府文清和楚江龙、龙腾霄平素也有交往,十分敬慕楚江龙的为人,楚江龙出了这样的事,他也十分的震惊和不信,所以命石坚把龙腾霄和楚家的人全叫了来,这才开堂。
开审,石坚上前,将楚江龙一案的案情从头至尾,怎么听到惨叫声,怎么在现场见到凶手楚江龙,楚江龙怎么自承其事,最后带回衙中,一一说了,文清问楚江龙:“石捕头指证你杀死张员外一家三十四口,你可承认?”
大堂上针落可闻,所有人都看着楚江龙,楚江龙却微微抬首向天,半晌没有应声。
楚天英急了,叫道:“爹,你怎么了,说你没有啊,你昨天晚上明明去查贼船,怎么可能跑到城北张员外家去杀人呢?”
姜氏、龙腾霄几个也催他:“龙哥,你没有杀人,你快说啊。”
楚江龙似乎从沉思中醒过神来,眼光从龙腾霄、姜氏、楚天英、龙玉凤脸上一一看过,当与他目光相对时,包括楚天英这不大懂事的小孩子在内,所有人都在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痛苦和巨大的无奈。
所有人都是心中一颤,楚江龙已把目光转向文清,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承认,张员外一家三十四口,确实是我亲手所杀。”
“不。”龙腾霄几个同时悲叫出声,楚天英一步跨到楚江龙身边,抓着他手叫道:“爹,你怎么了,是不是中了魔教的妖法,说胡话了。”转头看向文清:“大人,魔教死灰复燃,我爹昨晚夜探魔船时中了魔头的妖术,他的话做不得数的。”
文清盯着楚江龙的眼睛:“楚大侠,你儿子说的是事实吗?你若是中了魔,说话自然不能采信。”
楚江龙微微叹了口气,迎视着文清的目光,道:“文大人,你看我象着了魔的样子吗?”
他的神智确实清醒得很,但文清却总觉得他有些地方不对头,对视半晌,突然说道:“你的眼光为什么这么痛苦?以你平素的为人,你是绝做不出这种事的,是不是受人胁迫,替人背了黑锅,你尽管说出来,我虽不懂江湖的事,但我相信民心似铁,官法如炉,任他是怎样一个铁疙瘩铜豌豆,我也要将他炼化了。”
龙腾霄跳了出来,神情激愤的道:“大哥,你一定是受了胁迫,我立即广传英雄帖,遍请朋友,再叫天雄请妙目大师亲来主持,不论他是哪路牛鬼神蛇,我们两兄弟都和他斗到底。”
楚江龙感激的看一眼龙腾霄,却摇了摇头:“好兄弟,多谢了。”看向文清,凄然一笑:“大人眼光如炬,我确实很痛苦,因为世上有许多事情,你几乎连做梦都想不到。”说到这里,他蓦地里仰天长笑。楚天英拉着他手,觉得他整个人都在抖动,心中又悲又怒。任他平日里古灵精怪,但这会儿却怎么也猜不透父亲的心里到底装着个什么哑葫芦。说父亲会无缘无故残杀张员外一家,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就算父亲亲口承认了,他也不信。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不是中了魔头的妖术,也不是受了胁迫,那是什么?
“做梦都想不到,什么事情做梦都想不到。”他心中琢磨着,一颗心滴溜溜乱转,但却是越转越乱。
楚江龙长笑声毕,神色变得肃穆无比,对文清道:“大人,张员外家三十四口确系我所杀,大人不必再犹豫了,杀人偿命,请判我死刑。”
复看着想要出声阻止的龙腾霄、姜氏,道:“实情如此,不必多说了。”拉了楚天英的手道:“英儿,你该长大了,爹没找到你说的那艘船,不过魔教死灰复燃应该不可能,短短二十年,他们无法积累足以对抗正道武林的力量,至于秋风子道长的事,你可把所见到的转述给青城派,让他们自己去处理。”说完这一切,他再一次平静的看向文清:“大人,宣判吧。”
文清宣判,楚江龙残杀张员外一家三十四口,罪行属实,七日后,东郊处斩。
楚江龙给关进了死囚牢。
姜氏回家就病倒了,整日以泪洗面。龙玉凤和母亲吴氏搬过来陪她,想法子抚慰她。龙腾霄一面以飞鸽传书通知楚天雄火速赶回来,一面发动手中所能动员的全部人手,查找一切可疑的线索。楚天英则疯了似的在洞庭湖中转悠,虽然父亲已经说了,根本没见到那艘船,但楚天英心里总有一种神秘的感觉,觉得若是能找到那艘船,说不定就能把一切都扭转过来。但那艘船却象是从人间消失了。
前面六天,楚江龙拒绝了所有人探望,直到楚天雄回来。
楚天雄是第六天的傍黑时分到的家。他比他父亲楚江龙要高,双目如星,脸上的线条仿佛是用刀削出来的。腰板毕挺,下颌永远有一种微微上抬的姿势。任何人见了他第一眼,都会留下强烈的印象。
楚天英最先看到楚天雄的马,欣喜若狂,急迎上去,楚天雄手在马背上一按,半空中一个翻身,拉住了楚天英的手。
楚天英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哭道:“爹爹碰上怪事了,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楚天雄紧握着他的手,沉声道:“抹干眼泪,男子汉大丈夫,永远都不要哭。”
“是。”楚天英一挺胸脯,楚天雄一回来,他本来有些六神无主的心,立时又安定了。
龙腾霄父女都在,扶着姜氏迎了出来,姜氏早哭成了个泪人,抱着儿子,身子就软了下去,哭道:“小雄,你再晚回来一天,就见不着你爹的面了。”
“娘,你放心,爹不会有事的。”楚天雄几乎是抱着她母亲搀回了大厅,目光与龙玉凤一对,转到了龙腾霄脸上:“龙叔,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最初由我而起,我来说。”楚天英抢先开口,将怎么上船,怎么见秋风子被杀,楚江龙怎么疑心是魔教复出而要夜探怪船一一说了,最后道:“虽然爹爹跟我说他那夜其实没见着怪船,但我总觉得他闹成这样子,十有**跟那艘船有关。”
楚天雄点头:“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爹爹一定是在夜探怪船的过程中遇上了一件极古怪的事,所以才会这样子的。说他杀人,我绝不相信。”
龙腾霄接口:“就是啊,没有人相信,我敢打赌,大哥心里一定藏着个秘密,他是为保守这个秘密而自承杀人的。但我就是想不清,有什么秘密,要他以身败名裂家破人亡这样巨大的代价来维护。”
“龙叔说得对。”楚天雄凝神思索:“爹爹必定是发现了一点什么,又不能说出来,不但不能说出来,还要逼着代人受过。可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是桩什么样的事,值得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呢?”
龙腾霄道:“我几次想见大哥,他却不肯见我,相交几十年,我从来都不知道他竟然是这么固执的,小雄,现在全看你的了,他的一世英名,我们两家的兴衰荣辱,全看你能不能说服他。”
楚天雄一握拳:“我一定能。”
自楚天雄进门,龙玉凤视线就没有半秒钟离开过他的脸庞。他的理智,他的自信,他的英俊,无不让他心醉神迷。
她在心底默默祈祷:“老天爷,请让灾难平安过去,让楚伯伯好好的回来,让我能圆圆满满的拥有我的丈夫。”
连夜探监,由于姜氏体弱不能去,龙玉凤只得留下来陪她。楚天雄兄弟和龙腾霄三个去。
知道是大儿子回来了,楚江龙终于答应见面。乍一见面,楚天英、龙腾霄不由一齐惊呼出声,原来仅仅六天时间,楚江龙本来乌黑漆亮的头发胡子竟然全白了。
而见到父亲这个样子,自负刚强的楚天雄也不由双目发红,扑通跪下,抱住了楚江龙的腿,道:“孩儿回来迟了,请爹爹恕罪。”
抱着儿子宽大坚实的肩膀,楚江龙也是老泪横流,再一手搂过旁边的楚天英,父子三个痛哭一场。
伤感过后,楚天雄坐在父亲对面,道:“爹爹,孩儿绝不相信你会是残杀张员外家三十四条人命的凶手,你一定是遇到了一些什么事或者什么人,迫得代人受过,是不是?”
楚江龙一眨不眨的看着儿子,就象在看一件最心爱的雕塑,缓缓的摇了摇头:“小雄,这件事不必再说了,让爹好好看看你。”
“爹,你不否认,那就是说我猜测的是对的了,那么请你告诉我,你到底遇到了一件什么事,碰到了一些什么人?”楚天雄捕捉着父亲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