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荒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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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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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扰我们今夜的兴致。”
谢安微笑道:“明天我会使人向司马道子传话,着他管教儿子,不要骚扰我谢安的乖女
儿。”
纪千千垂下螓首,一言不发。
谢安讶道:“千千还有甚么其他心事?”
纪千千抬头往他望来,眼现忧色,轻轻道:“千千在担心哩!干爹从未试过这么直接介
入千千的事情中,令女儿觉得事不寻常。”
谢安微笑道:“人总是要变的,更会随时移势易而变化。多年来干爹一直奉行黄老之
术,清静致虚,谦以自守。不经意下反攀上现在集军政大权于一身,权力处于峰巅的险境,
盛极必衰下,已没有多少风光日子可过,所以想趁现在还有点能力,为千千略尽人事而
已!”
纪千千娇躯微颤,沉吟良久,幽幽道:“干爹是否在提示女儿呢?”
谢安点头道:“此战若败,当然一切休提,如若侥幸获胜,建康将变成不应久留之地,
对我对你而言,均是如此。昔日干爹离东山出仕朝廷,舍下啸遨丘林的生活,只是别无选
择。现在于权位的巅峰生出引退之心,仍是没得选择,为的是家族的荣枯。”
纪千千一对秀眸射出崇慕的神色,轻柔的道:“干爹是非常人,故有非常人的智慧,千
千受教啦!绝不会当作是耳边风。”
谢安浅叹道:“不论何人当政,仍不敢拿我谢家如何,且一天谢玄仍在,给谁人以天作
胆,在对付我谢家前,仍须三思。我唯一放心不下就是你这乖女儿。”
纪千千两眼微红,垂首道:“干爹不用担心,你老人家离开建安之日,就是女儿上路之
时,没有干爹在,建康再没有值得女儿留恋之处。”
谢安的说话语调,颇有遗言的味道,令她芳心微颤,泛起非常不祥的感觉。
大晋南迁后,王导和谢安两朝贤相,先后互相辉映,为大晋建立偏安的局面,其间发生
王敦之乱和苏峻之乱,均曾攻陷建康,造成大灾难,乱事虽平,晋室却是元气大伤,全赖谢
安放弃隐逸的生活,出主朝政,使晋朝达致前所未有上下一心的团结局面,而这兴旺的情
况,却因苻坚大军的南来,晋室对权臣大将的疑忌,彻底被粉碎。谢安是近数百年来罕有高
瞻远瞩的明相,不但预见苻秦军的南来,更清楚战胜或战败后形势的变化,预早作出绸缪,
没有期望,也没有失望,只是脚踏实地去做该做的事。
纪千千对他的心事,比之谢玄或谢石更为了解,亦感到他对大晋的无奈和悲哀。
低声说道:“干爹对复出东山一事,有否后悔呢?”
谢安微笑道:“这么多年来,尚是首次有人敢问我这句话。我有否后悔呢?”
他双目露出茫然和带点失落的神色,叹一口气。
一切尽在不言中。
正如谢安说的,他根本没有得作选择。当时他堂兄弟的谢尚和谢奕相继去世,亲弟谢万
兵败废为庶人,谢石权位尚低,且以他的才能,恐也难有大作为,若他不肯代表谢家出仕,
谢门将后继乏人,沦为衰门,为了谢家庞大家族的荣辱升沉,他是责无旁贷。
纪千千轻轻道:“让女儿再奏一曲,为干爹解闷如何?”
谢安正要叫好,更想多喝两杯,宋悲风的声音在入门处道:“禀上大人,司马元显求见
千千小姐。”
纪千千听得秀眉紧蹙,谢安不悦道:“他不知道我在这里吗?”
宋悲风道:“沈老板已说尽好话,元显公子仍坚持要把一份礼物亲手交给千千小姐,说
是赔罪之礼。”
谢安淡淡道:“他若不肯把赔礼留下,那便请他连人带礼给我滚出去。悲风你要一字不
漏的把我的话转述,其他的由你看着办,只要不伤他性命便行。”
宋悲风一言不发的领命去了。
第十三章 功亏一篑
……(本卷结束) ……
第二卷
第 一 章 险死还生
        燕飞心中苦笑,自从娘死后,他少有积极地去做一件事,结果却变成眼前这样子。当听
到大秦军南来的消息,他曾起过以身殉集的念头,作为了结生命的方式。可是面对生死关
头,生命本身却似有一种力量,使他为自己找到种种借口继续活下去,为生存而奋战。
与拓跋硅并肩逃离边荒集之际,他颇有再世为人的感觉。他之所以肯答应助拓跋硅对付
符坚,固因符坚是他与拓跋硅的共同大敌,拓跋硅又是他的亲族,更关键的是他心态的微妙
改变,希望一生人中至少做一件使自己认为饶有意义的事情。只恨给妖道卢循来这么的一
手,拓跋硅又生死未卜,一时间心中一片茫然,面对朝他冲杀而来的秦兵像与他没半点关
系。
刘裕却是惊骇欲绝,他与燕飞不同之处是不会无端萌生无谓的感触。当下立即把任务的
成败暂时抛开,在刹那间环目扫射,审度形势,以拟定应变与逃命之法。
此刻他们离颖水只有三十多丈的距离,于此大敌当前的当儿,尤其颖水乃秦军守卫最森
严的防线,若往颖水那边逃走等若自投罗网,纵能杀出血路,投进颖水,仍然避死于两岸秦
军的劲箭强弓之下。
边荒集那一边更是休提,此时以百计的秦军,正从该方向蜂拥出来,把入集之路完全封
锁,肯定此路不通。
至于北面逃路,由于策马朝他们冲过来的三队各五十人的巡逻骑兵,有两队正是从那方
面杀过来,选择向这方面逃走,与自杀并没有任何分别。胡兵的马上骑射功夫,可不是说笑
的。另一支巡逻旗军,则是从西面角冲过来,所以如若不把正在伐木场作苦工的荒人或秦军
的工事兵计算在内,勉强可以说西面尚有个逃生的缺口,只恨那正是卢循呼声传过来的方
向。即使可以闯过卢循的一关,他们还要亡命流窜,以避过秦军快骑的搜捕,他们能保命已
非常不容易,更遑论要完成关乎南晋存亡的使命。
一时间,以刘裕的沉稳多智,亦有计穷力竭,不知该如何选择与应付的颓丧感觉,而时
间则不容他多想。
远近劳累不堪的荒人和工事兵,纷纷抛下手上工作,四散逃开,以免殃及池鱼,一时间
形势混乱至极点。
刘裕目光往安玉晴投去,此时最接近他们的一队骑兵已在北面三百步外杀至,时间刻不
容缓,这美女唇角竟逸出一丝诡密的笑意,刘裕瞧得大惑不解之时,“波”的一声,一团紫
黑色的烟雾在她身前爆开,迅速扩散,先把她本身吞噬,接着把他和燕飞两人卷入烟雾里,
紫烟还往四外飘散。
一股辛辣的气味扑鼻而来,刘裕忙闭上呼吸,当机立断,向尚可勉强看到影子的燕飞喝
道:“借水遁”
燕飞被安玉晴的障眼迷烟和刘裕的喝叫惊醒过来,暗赞刘裕临危不乱,思虑周详。要知
在这等时刻,施放烟雾的手段是操在安玉晴的手上,也间接地把他们的行动控制,她要往
北,旁人便不能往南,好借她的迷雾脱身,现下刘裕这么一句话,看似在和安玉晴商量,事
实上却是提醒燕飞,一切依原定计划进行,又不虞被安玉晴知悉他们要从水内密道潜入边荒
集的大计。
安玉晴尚未有机会表示意向,两人早心领神会,同时运劲,手上木干凌空斜上,向最前
冲来的敌骑投去。
同一时间,两人往颖水方向掠去。
迷烟此时已扩散至方圆十多丈的地方,把三人身行完全掩去,安玉晴低骂一声,不得不
跟在两人身后,一来有卢循这个大的窥视在旁,二来更因两人有她必欲得之的东西,任何一
个原因,在如此情况下,此狡女亦被迫得要与他们共进退。
“嗤嗤”声中,十多枝劲箭射进烟雾里他们三人先前立足的空处,接着是对方被树木撞
得人仰马翻的惊响。
“波”!
另一团烟雾在离颖水七`八丈处爆开,紫烟以惊人的高速往四周扩散,本已乱成一团的
伐木场更形混乱,疲乏不堪的荒人和工事兵四散奔逃,竟变成正策骑或徒步杀至的秦军的障
碍,兼之烟雾带着一股辛辣难耐的气味,会令人想到这可能是毒雾一类的东西,同是疲累不
堪的秦军,人人心存顾忌,只敢在烟雾外的范围虚张声势。
烟雾一时间笼罩着颖水西岸广达数百步的地方,风吹不散,还飘往对岸,把一段河水掩
盖。
火把光在紫黑的烟雾中闪烁,偏又无力照亮周围的地方,益添诡异的气氛。
三人此际离颖水只余十丈许的距离,眨眼可达。忽然后方烟翻雾滚,劲气扑背而来,卢
循像索命的厉鬼般在后方叫道:“留下玉佩”
落在两人后方的安玉晴娇笑道:“还给你吧!”反手一挥,三颗毒蒺藜品字形般朝从后
方浓雾中追来的卢循电射而去。
燕飞和刘裕心中叫好,若这两人斗上一场,他们便可安然从颖水偷入边荒集去,少了安
玉晴在旁碍手碍脚。
事实上刘裕早打定主意,在投水前先给安玉晴来一刀偷袭,纵使伤不了她,亦要教她不
能像冤死鬼般缠着他们。刘裕可不是燕飞,在完成使命的大前提下,虽然对方是个百媚千娇
的美女,他也绝不会心软。
卢循冷哼道:“雕虫小技!”其追势竟不减反增,三颗毒暗器如牛毛入海,无影无踪,
不能影响他分毫。
出乎两人料外,安玉晴娇笑道:“冤有头债有主,本来就不关奴家的事,我何苦夹在中
间阿!”竟那么横移开去,让出空档。
今趟连燕飞对此妖女也恨的狠起心来,以他们的速度,应可在卢循赶上之前先一步投进
迷烟弥漫的颖水,可是若卢循也追着他们进入河里去,天才晓得后果如何?且还要应付秦兵
盲目射进河水去的乱箭。想到这里,倏地立足,向刘裕喝道:“刘兄先去!我随后来!”一
边说话!蝶恋花已离鞘儿出,全力一剑往似从地府的迷障中探出人间索命的卢循那对鬼爪刺
去,带起的劲气,令笼身的烟雾翻腾不休,倍添其惊人的气势。
刘裕哈哈一笑,一个旋身,挚刀在手,喝道:“我们进退与共!”挥刀横劈,疾斩卢循
右爪。
卢循冷笑道:“找死!”
劲气爆响,卢循不愧太平天师孙恩的得意传人,竟临时变招,改爪为袖拂,袖风急吐,
分别抽击两人的刀剑,且是全力出手,希图一个照面使两人刀剑离手。
只从他后发先至的疾追上来,兼之看他在汝阴露的几手,燕飞早知卢循的厉害。临时暗
暗留起几分力道,待到给卢循击中剑招,阳劲立转为阴劲,以卢循的功力,由于要分出一半
气劲去应付刘裕凌厉的一刀,竟拂之不去,还给燕飞的蝶恋花绞缠吸摄,登时所有后着变化
无法继续,打不响二三个照面间至少重创一敌的如意算盘。最糟糕是燕飞比刘裕快上一线,
硬把他牵制得无法以精微的手法去对付刘裕,只余硬拼一途。
“蓬”!
刘裕全力一刀,狠狠命中卢循的左袖拂势,他固被震得倒退一步,卢循更因分神全力
下,被他劈得全身剧震,血气翻腾,因还要应付燕飞似要绕臂攻来,巧夺天工的一剑,骇然
下抽身猛退。
两人一战功成,那还犹豫,刀剑联手,并肩冲开几个憨不畏死守在岸旁的秦兵,投进颖
水去。安玉晴却似在烟雾中消失了。
刘裕`燕飞先后投进水里,注意力均集中往上方去,一方面是防范两岸敌人的乱剑,更
怕是循或安玉晴尾随而来。
此时迷雾笼罩整个河岸区,迷雾外是重重敌人,卢循和安玉晴的唯一逃路也只余下颖水
一途,兼之这两人因玉佩而绝不肯放过他们,所以他们更须严阵以待。
刘裕首先往深约三丈的水底潜去,打定主意,当贴近河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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