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宣同意道:“以对方目前的部署,确是先稳守后突击的战略。”
高彦笑道:“在一般的情况下,这的确是最好的策略。哈!下一步该如何走?请仪帅赐示,我还要去回报阴大将。”
拓跋仪道:“你肯定阴奇和他的手下能瞒过敌人的耳目吗?”
高彦拍胸保证道:“这个你可以放心,昨晚由最熟悉边荒的老子我亲自带路,徒步潜行一夜,绕了个大弯,全程穿林过野,专找溪流涉水而走。更可以令你安心的,是我们的探子一直监视敌人,发觉全无异样情况,如果敌人高明得只是装蒜,我们荒人只好怨自己命苦。”
拓跋仪沉吟片刻,道:“假设你们是姚兴和慕容麟,忽然发觉我们的三千人马现身东岸,摆出要强攻敌人颖水战线的模样,你们会怎办呢?”
高彦想也不想的道:“我会当你是发了疯,活得不耐烦。”
丁宣点头道:“可是敌人当然晓得我们不是活得不耐烦的疯子,而以为是我们全面进攻的前奏,一方面严阵以待,另一方面调动伏兵,好把我们这三千孤军全体歼灭,以壮军威。”
拓跋仪转向高彦道:“听到了吗?我们的成败就要看你了。”
高彦吓了一跳道:“不要说得这么严重好吗?老子虽然勇猛过人,智比天高,恐怕仍承担不起这重任。”
拓跋仪不理他的胡言乱语,径自沉吟道:“假如我们依刘爷吩咐,就那么策马驰过东岸,姚兴和慕容麟便可肯定我们晓得东面尚有伏兵,更可能猜到是诱敌之计。对吗?”
高彦终于明白他的想法,色变道:“我快给你吓坏了,你不是真的要攻打敌人的颖水防线吧?”
丁宣道:“佯攻又如何?”
高彦斩钉截铁的道:“佯攻也不行,光是敌人布在柬岸的部队,在无后顾之忧下,已令我们吃不消,何况敌人援军还可以源源不绝通过四道浮桥渡水支持。等到埋伏西面的敌人会合一起东西夹击,我们想逃也逃不了。”
拓跋仪微笑道:“论探子之术,你高少认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可是一提战场的军事行动,你却只有听的份儿。刘爷把任务交下来给我,我必须审度实际的情况,灵活变化,始有可能完成既定的军事目标,只要我们的时间拿捏得好,处处误敌,才可成功施展诱敌之计,把敌人追来的部队打个他奶奶的落花流水。我绝不是好大喜功,而是在完全知敌的情况下,尽量占多点便宜。否则一子错,满盘皆落索。不冒点风险,如何可只凭三千人,击溃敌人多达五千的伏兵?如不能解决这支埋伏在柬面的敌军,这场仗也不用打了。”
高彦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无奈地同意道:“我可以干甚么呢?”
拓跋仪道:“埋伏在束面的敌人是姜人还是慕容鲜卑族的人呢?”
高彦道:“全是姜兵。”
拓跋仪道:“你会看姜人的旗号吗?”
高彦傲然道:“了如指掌。他们翘翘屁股,我也晓得他们想干甚么。”
拓跋仪道:“这便成了。你现在立即去通知阴奇我们的应变之计。”
高彦抓头道:“甚么应变之计?”
众人一阵哄笑,他们均是追随拓跋仪多年的人,当惯来去如风的马贼,见尽大场面,兼且对拓跋仪信心十足,只要座下有战马,任何凶险的情况也有把握应付。
拓跋仪笑道:“你留心听着哩!听漏一句也不行。明白吗?”
高彦苦笑道:“你可以放心,我不为你们着想,也要为自己的小命着急。唉!我还要到两湖去迎娶我的小白雁呢。”
众人再爆笑声,士气昂扬至极点。
第 三 章 兵分多路
慕容战傲坐马背上,双眼目光如炬的瞧着前方敌军的调动,一眨也不眨,神态从容,彷如鱼归大海般自若。
簇拥着他的是姚猛和七、八名本族高手,手卜骑兵分别在左、右结阵,另有一支千人部队在后方。
姚猛道:“敌方不过二千之数,该是虚张声势,以防我们直推进至南门外吧。”
慕容战没有答他,留神察看敌阵变化,忽然笑道:“这是慕容麟的军队,出集来迎,岂是阻我进势那么简单,而是欺我们长途跋涉,师疲力竭,哪知我们昨晚休息竟夜,养足精神,今天只赶了区区十里路。”
姚猛由衷佩服道:“战爷真了得,开始时急赶了一日一夜的路,累得我们差点没了半条命,原来早预见有眼前的情况。”
又讶道:“可是凭对方的兵力,怎敢与我们对撼?”
慕容战冷然道:“哼!敌人现在的推进缓慢而稳定,可以随时改缓为急,随时冲锋布阵,如此战法,分明是要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今我们集中力量固守前方。他奶奶的!我偏不中计。想和我玩阵法变化,我慕容战乐意奉陪。他们以为阵式是我们最弱的一环,我会教他们大出意外。”
姚猛也是军旅出身,细看敌势,布的是先锋阵,把主力集中于正中,左右为辅,是全攻型的骑兵部队。推进时中军若行,左右军便押后,到中军停下,便轮到左右军推前,令人感到其阵势完整,生出强大的压逼感。
蓦地左方远处闪起五次亮光,显然是有人以镜子反映阳光,向他们报信。
慕容战欣然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敌方五千人,已潜行至我们侧翼,准备以偷袭手法夹击我军,但怎瞒得过我们的荒人探子。”
姚猛赞道:“战爷不愧是吃这口战场饭的人,对战事等闲视之,只看你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神态,我便信心十足。”
慕容战哑然笑道:“你是来当我的副将,不是来拍我的马屁,讨我欢心的。”
接着一揪马缰,令战马前踢长嘶,人立而起,同时喝道:“各位兄弟!”
手下战士人人翘首往岗上的他望来。
慕容战策马在高岗上左右缓驰,让人人可以清楚看到他,高举右手,握拳喝道:“我们反攻边荒集的好日子终于来临,大丈夫马革裹尸,我们宁愿轰轰烈烈的战死,也不愿苟且偷生的活下去,对吗?”
众战士轰然应喏,士气提升至顶点,人人誓言死战。
慕容战狂喝道:“但我慕容战绝不会让你们去送死的,死的只会是低估我们的敌人,给我布盾阵。”
命令发下去,左右两阵登时各有五百人跳下马背,解下轻便的藤盾,在前方布成盾阵,后方战士先把马牵走,然后取出长弓,于盾阵后分两队打横摊成新的阵式,井然有序,顿然形成庞大无匹的兵阵气势,把敌人昂然推进的气焰全盖过去。
号角声起,敌军停止推进,在二千多步外布阵,保持可随时冲锋的姿态。
慕容战回到姚猛身旁,后者带头吆喝怪叫表示喝采致敬。
慕容战气定神闲的扫视己方盾牌阵的军容,道:“多谢荆州军的馈赠,没有他们的慷慨,我们便布不成盾牌阵。哈……”
左右给他惹得开怀大笑,充满谈笑用兵、视死如归的况味。
姚猛目光投向敌人,哂道:“他老娘的!还不害怕吗?”
慕容战道:“他们不是害怕,而是见我们斗志激昂,怕我们忽然反击,故暂缓前进之势,待左方来援施压,以强势兵力动摇我们的军心,再视我军的反应而厘定进攻退守的策略。”
姚猛道:“原先我还以为敌人不敢出集迎击,怎知刚好相反,我们阵脚尚未站稳,龟孙子们便来了。”
慕容战微笑道:“我们对敌情的判断大致上没有错,如果敌人分出一半以上的兵力来对付我们,才算是迎头痛击,现在仍是以守势为主。兵法有云,守城而不出击,是为死守,是善用兵者不为的傻事。在敌人眼中,我们是缺乏军训的乌合之众,惟一可持者是高昂的士气,所以只要能在初战时挫折我们,造成大量的伤亡,便可重挫我们的斗志,大幅削弱我们的战力。这是高明的策略,问题是我们并非乌合之众,所以只要我们稍显实力,敌人只有撤返边荒集。当他们以为可凭集坚守,忽然雨雾齐来,而我们的攻势则一波接一波,铺天盖地之势,敌人方会晓得自己错得多么厉害。”
另一人道:“战爷怎猜到敌人有援军配合呢?”
慕容战傲然一笑,淡淡道:“这个更容易,我们出现得突然,故敌方在未摸清楚我们的情况下,又末发现拓跋仪的奇兵,只派出一个二千人的骑兵部队在集外二里处布防,以遏制我们的推进。到敌人弄清楚我们的后援军仍在途上,兼且发觉我军人数达五千之众,占我方总军力近半之数,当然不会容忍我们倚高岗布防,又想试探我们的战力,遂决定攻击我们。如果我们被轻易击垮,当然最理想,但如能挫折我们,敌方已非常满意。”
稍顿续道:“刚才我看敌人推进时信心十足的姿态,便知他们有援可恃,否则怎敢在我们面前如此嚣张?”
蹄声响起。
左方林木区处涌出大批敌骑,在半里外潮水般掩地而来。
同时前方敌军由静转动,朝他们推进。
战鼓号角齐鸣,的确似有响彻云际的威势。
慕容战现出冷酷的笑容,道:“凤凰大阵!”
身旁的女旗号手,立即打出特别为镇荒岗设计的凤凰大阵的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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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艘双头船在离边荒集十里处的颖水结阵,封锁河道。
后方是大小战船货船,分泊两岸,在临时建筑的码头,卸下兵器粮货。
三十台超级投石机,全运至东岸,发射的非是石头,而是姬别监制的万火飞砂神炮,共装满五十个大箱子,每箱二十个,共一千个。数量看似很多,但在战场上个把时辰便可以用尽,所以必须看情形使用,不然就要以石头代替了。
另外百多筐以防水布包裹妥当的火石毒烟箭,分别卸往东西两岸,放置在沿岸一带的荒野山头。
战士们把守两岸上游高地,以防敌人突击部队来犯。
眼下人数虽达近万,但真正能上战场与敌人血战的只在四千人间,且全是没有战马的步兵队,故不得不在远离敌人的地方登岸,且还须先锋部队牵制敌人。余下的主要为工匠等各项支持的人员,占了大半是荒人壮女,她们之中不少是在青楼莺声燕语的娇滴滴姑娘,现在却与其它吃苦耐劳的荒人妇女,成为同甘共苦的好姊妹。
登上东岸的有一千战士和四千支持部队,是今次攻集的主力,由刘裕亲自指挥。
西岸的二千战士和支持人员,则由屠奉三负责。战士们主要来自他的振荆会,擅打硬仗,战力比刘裕手上由大江帮战士和姜人组成的千人部队更要强大。
江文清理所当然的指挥曾纵横南方水道的十二艘双头战船,以席敬和费二撇为辅,战士达千余人,均为大江帮水战的好手。
刘裕站在东岸高地,左右是卓狂生、宋悲风、呼雷方、红子春、姬别、方鸿生、程苍古一众人等,身后是这支部队仅有的二十多匹战马,供主帅和随员代步。看着卸货登陆的行动接近完成,大伙提得老高的心才放卜来,松一口气。
登陆是军队最危弱的时刻,如有敌骑来犯,肯定会吃大亏。车好现在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
对岸的屠奉三向他们打出旗号。
刘裕欣然道:“放行!”
在后方候命的女旗手忙以舞蹈的姿态,以色彩灿烂的旗帜传达讯息,惹来四方阵阵赞美之声。八位娇俏的女旗手兴奋得俏睑都红起来。
左岸号角声起,步兵沿岸推进,百多辆辎车随后缓行。
卓狂生捋着颔下长须,大笑道:“看!我们荒人多么俊敏,伟大的荒人在今天为边荒写下精采的三早,荒人的事迹,将传诵千古,永远不会被遣忘。”
程苍古没好气道:“这家伙又在为边荒集光复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