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仰望乌黑沉重的夜空,舒一口气道:“我很羡幕你,可以义无反顾的去爱一个人。我的处境与你不同,我心中燃烧着亡国的仇恨,这种仇恨烧心的痛苦锻炼是一个长期而复杂的过程,以致培养出我现在的心态和手段。在感情和理性之间,我能选择后者,你明白吗?”
燕飞道:“楚无暇也不能改变你吗?”
拓跋珪毫不犹豫的道:“绝对不会。她只是我生命中一个点缀,生活上的调剂。与她相处便像玩一个充满危险的爱情游戏短暂的忘掉了一切,如一个令人沉迷的美梦。我不会让她插手到我的公事里去,你可以放心。”
燕飞苦笑道:“希望你办得到吧!”
拓跋珪颓然道:“最能令你动心的女人,就是你渴想得到但又得不到的女人。
所以直至今天,我仍非常珍惜我们的森林奇遇,两个傻呼呼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大地尽踩在脚底下的小子,一头便栽倒在美人儿的裙子下,然后终生忘不了。
你找到你的纪千千,我仍在寻寻觅觅。楚无暇能代替她吗?我不敢肯定,或者我得到她之后,会一脚把她踢走,乐得一个人清清静的。“
又笑道:“好哩!说够女人了。有利也有弊,有你燕飞在我身旁,总勾起我不愿回忆的事。唉!一段又美丽又痛苦的回忆真令人惆怅。那种滋味连自己都不明白。”
燕飞晒道:“不是说够了吗?”
拓跋珪道:“的确够了。不过坦白告诉你,如果有人告诉我她此刻在什么地方,我很有可能会抛开一切去找她。”
燕飞笑道:“不要胡思乱想了,你是不会这么做的。”
拓跋珪泄了气般点头道:“对!我不会这么疯狂。何况找到地又如何?这么多年了,说不定她变丑了,又或子女成群,见到她只会破坏我心中对她的动人记忆。J燕飞轻轻道:”不!她仍是那么美丽动人。“
拓跋珪一呆道:“你见过她吗?”
燕飞道:“我们一定要这么想,明白吗?不要再谈她哩!我们再未比试骑术如何?”
拓跋珪叹道:“我己失去比试的心情。”
目光投往敌方对岸营地,道:“幕容宝真的被我们唬着了。”
燕飞道:“不要言之过早吗?未来的数天是关键时刻,如他仍个敢渡河强攻,便显示他有退意哩!”
拓跋珪仰望夜空,冷哼道:“天色这么差,哪到他逆天行事,想送死吗?”
燕飞道:“你最好趁未降雨前以烽火传达信息,否则如连续下几天雨,到幕容宝收到谣言要退兵时,你便要坐看他们安然离开了?”
拓跋珪笑道:“对!所谓天有不测之风云,谁也掌握不到老大爷的心意。便让我们两兄弟亲自点火,召来大军。”
言罢两人掉马头,驰离高崖,往上游方向绝尘而去。
第十二章 孤岛战术
纪千千立在台壁的墙头,心中一片茫然。
昨天,她亲睹幕容垂大破幕容永的整个过程,直到此刻,心仍有震撼的感觉。
幕容永虽然军力雄厚,人数占优,手下更是能征惯战的将士,可是在幕容垂出神入化的战术下,撑不到半个时辰便告崩溃战争变成一面倒的进行。
幕容垂不负北方第一兵法大家的威名,在战场上充分表现出他谋定而后战,以少胜多的能耐。其手下将士,更是人人效命令他如臂使指,牵着敌人的鼻子走。
燕郎和他的兄弟拓跋珪,能对抗这样的一支无敌雄师吗?在战场上,根本没有人是幕容垂的对手。
当敌人变成拓跋族和荒人的联军,幕容垂绝不可能像对付幕容永般让地直接参与,她作为神奇探子能起的作用有限,这个想法令她感到沮丧。
幕容永的败亡己成定局,只待幕容垂攻破长子,关外的广阔地域将尽入大燕国不住扩张的版图襄,而幕容垂的国力将大幅增强。幕容垂下一个目标究竟是拓跋族还是边荒集呢?又或进行两线的战争,使拓跋珪没法和燕郎连手抵抗他。
自燕郎秘密潜入荣阳与她相见,她的心一直燃烧着希望的火焰,令她能身处逆境而不气馁,可是在昨天目睹幕容垂大展神威,像不费吹灰之力便毁掉比拓跋族加上荒人更强大的幕容永后,她的信心己被彻底动摇,希望变为泡影,陷身于绝望的渊昨夜她失眠了,没法合眼的度过了一生中最难捱的一夜,唯一的愿望是身旁有大坛的雪涧香,使她能忘掉一切。
清风从广阔的林野吹未,拂动她的衣袂和秀发,绿油油的草原野树此刻安宁静谧,令人无法想象,就在昨天它仍是尸横遍野的杀戬战场。
她是幕容垂外最清楚这场仗是怎样进行的人,深深地感受到幕容垂用兵如神的手段,她晓得这种感觉会一直追随她、折磨她,可是她对燕飞的爱,却愈趋强烈。
小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道:“小姐!我们要动身哩!”
纪千千目光投往来到身旁的小诗,心中生出自己是无主幽魂的无奈感觉,右手无力地搭上她的肩头,道:“我们有别的选择吗?”
刘裕忙了三天,盐城方重上正轨,避难的民众纷纷从附近的乡镇回城,市况逐渐回复兴旺。对刘裕能以区区二百人大破焦烈武的海盗团,城内居民对他自是奉若神明,所以刘裕虽然缺乏管治一座城池的经验,叮是只要是他颁下去的命令,既有以兴国为首的地方官吏如实执行,民众亦乐于遵从,没有人陵疑他一心为民的诚意。而更有一个大家只有心照,却绝不敢宣之口的想法,就是“火石效应”
的影响力。谁都不只视他为另一个朝廷派来的小官儿,他不单是盐城的大救星,且是南方军民来的最大希望。
过往派来的太守,全都是出身名门望族,只有他是出身布衣,予民众一番全新的气象和同声同气的亲切感觉。
东海帮毫无保留的全面合作,更令他如虎添翼。不过盐城和附近一带的近海城镇并非没有隐忧,天师军的动乱正以燎原之势在建康南面各省蔓延,刘裕明白孙恩和徐道覆等人,绝不会蠢得以硬碰硬的直攻建康,而是会从海路北上,那时盐城和大江出口的郡县,将会首当其冲。当沿海县城失陷后,天师军会攻打北府兵的基地广陵,更晓得司马道子不会派军施援,遂从容击破北府兵,再图谋建康。
这是最高明的战略。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可以做什么呢?依照规矩,他只可以向朝廷报捷,然后再留在盐城执行太守之职,静待朝廷的指示。如果他自行返回广陵,便是违命失职事实上他连多逗留一刻的耐性也欠缺,只希望能立即投进与天师军的战争去。
为此他耍了点手段,作出两个安排。
“飕”!
刘裕射出裂石弓上的劲箭,横过校场,投往摆在另一端的箭靶去,命中红心。
此处是盐城东门卫所的练兵场,借大的卫所,除把门的两个兵卫外,只得他一个人。其它人都奉他的命令忙这忙那去了。
刘裕满意的看着一矢中的的长箭,心忖自己似乎和射箭有不解之缘,两场影响深远的战役都是凭射箭立下奇功。因此在得到裂石弓后更添他钻研射艺的浓厚兴趣,过去几日,闲未无事他便到校场未射箭,以松驰紧张的情绪,舒解因过度思虑到疲能兴的精神。
经过三天的练习,在这方面他有很大的进步,意外地发觉射箭也可以灵活变化,箭招亦可以层出不穷。
刘裕拔出另两枝长箭,同时搭在弓弦上。
于斩杀焦烈武的翌晨,他令老手和他的兄弟驾“雉朝飞”返广陵,把焦烈武的霸王棍礼物般送给刘牢之,这么做不止是要向刘牢之和支持他的将领示威,还要令北府兵起哄,使刘牢之必须正视他这个人。在如此情况下,刘牢之若仍要把他投闲置散,将很难向其它将领交待。
孙无终等亦会借势争取他重返北府兵效力,际此用人之时,刘牢之是没法拒绝的。最好是刘牢之借孙恩之手杀他,把他调去打天师军,便正中他下怀。
弓弦急响。
两枝劲箭乎排的离弦疾去,同时命中箭靶两端近边缘处、鼓掌声起。
王弘神采飞扬的进入校场,赞叹道:“刘帅箭技精湛,令人大开眼界。”
刘裕放下裂石弓,笑道:“因何我忽然变成统帅呢?”
王弘来到他身旁,道:“有分别嘛!终有一天刘兄会代替昔日玄帅的大统领之位,没有人可以阻止此一情况的发展。”
接着报告道:“幸不辱命,我们在被俘的贼子引路厂成功登陆坟州,岛上余十多名海盗,给我们手到擒来,还救出大批被囚禁于岛上的民女,只是仍未找到焦烈武的藏宝库。”
刘裕拍拍他肩头道:“干得好!”
接着与他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道:“你未得正好,我有事和你商量。”
王弘欣然道:“刘兄不用客气,我对你是佩服得无话可说,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来,我会尽力去办好。”
刘裕笑道:“我是真的要你帮忙,今次不是出剑而是出笔。”
王弘笑道:“那我便真的是责无旁贷。”
两人对视而笑,充盈着曾经历出生入死而来的交情。
王弘感叹道:“从抵达盐城后,到我在海上被贼截击,差点一命呜呼,到今天的风光,令我有仿如隔世死过复生的感觉。
我真的非常感激刘兄。“
刘裕转入正题道:“请王兄代我写一个上报朝廷的奏章,报告今次破贼的经过,并请朝廷遣能者来处理这一带郡县贼灾后的工作。措辞方面由王兄拿捏,我要司马道子没法找借口硬要我留下来。”
王弘道:“写这么一折奏章只是举手之劳,可是若要司马道子屈服在一道奏章之下,却是绝无可能的事。谁都知道皇上只是个傀儡,掌权的人是司马道子。”
刘裕微笑道:“所以我要请王兄亲携奏章返建康去,并加送焦烈武的尸首,另附赠女贼两个,尽量把事情闹大,弄得朝野皆知。如果有可能的话,还请令尊为我说几句公道话。现在正值朝廷多事之秋,司马道子最需要建康高门大族的支持,只要尊的话合情合理,司马道子又己派出人马到盐城来对付我,当然会做个顺水人情,以表示他对我没有不良居心。”
王弘色变道:“我倒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司马道子派人来杀你,你如何应付得了呢?”
刘裕神态轻松的道:“我正是要引司马道于派人来给我实习刀箭之术。司马道子恐怕做梦都没想过我这快便收拾了焦烈武,令他对付我的一切阴谋手段落空。
以他的行事作风,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当你把奏章送到他手上时,他会一方面设法拖另一方面则派出刺客杀手来对付我,所以当他肯批准我离开时,他的人该己抵达盐城,整个计划便是如此。“
王弘仍是忧心仲忡,道:“刘兄当然是本领高强,不怕与任何人单打独斗,可是司马道子绝不会和你讲规矩的。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更何况你在明敌在暗,犯得着这样拿命去赌吗?”
刘裕从容道:“自我出道以来,有哪一天不是要拿命去赌的?我的小命正是我唯一的本钱,王兄放心吧!讲战术论战略,我会玩得比任何人都出色。我是不会让人干掉我的,终一天我们可以并肩再战,完成安公和玄帅的遗愿。”
王弘定睛看了他好一会,道:“只要我把整个情况详告家父,家父会晓得如何帮助刘兄。我只需个把时辰便可以写好奏章让刘兄签署。但我该何时走呢?”
刘裕道:“王兄立即走,何锐会派船送工兄返建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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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恩立在岸旁,看着巨浪打上崖石,激得水花四溅。
他的心情没有人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