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荒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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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 第4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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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西头城西端处,有一大块突出的紫红色烁岩,因风化剥落,形成坑洼斑点的岩面,仿如一个巨大的鬼脸,故石头城又被戏称为“鬼脸城”。 
城内设有“石头仓”,储存军用物品。城内最高耸的是烽火台,是健康境内的烽火总台。由此沿上下游方向,于江岸险要处遍设烽火台。只要石头城烽火一起,半天内可传遍长江沿线,直至江陵。 
石头城向为健康军首都西面的第一重镇和水师根据地,在一般情况下,健康朝廷绝不容许外镇沾手石头城。 
当日谢玄智取石头城,便逼得司马曜和司马道子不得不一一答应谢玄的要求,只能坐看谢安从容离开健康到广陵去。 
今次刘牢之强取石头城以作北府兵驻扎之地,实触犯了司马氏朝廷的大忌,刘牢之非是不晓得这方面的问题,但总好过被司马道子害死,再以谢琰来取代他。 
就是在这样微妙的情况下,刘裕兵行险着,争取到司马道子父子暂时的支持,这种关系绝不会持久,而刘裕要的只是一个机会,这个机会会否来临,还需看其它条件的配合,一切尚是未知之数。 
沿江走来,刘裕看到泊在石头城码头处近五十艘的北府兵水师战船。可以想象,若依计划进行,北府大军会分水陆两路向南进军。陆路部队由谢琰指挥,直指会稽;水路由刘牢之主持,出大江沿海岸南下,配合陆路部队作战。 
刘牢之肯这麽听话吗?自晋室南迁,晋室的内部问题一直悬而未决。于谢安主政之时,一直全力调和中央与地方的关系。由于桓冲性格温和,所以荆扬之间亦能相安无事。 
到谢安与谢玄先后辞世,晋室失掉两大支柱,加上司马道子专权益甚,以致嬖佞用事,贿赂公行,政事更加紊乱,致孙恩乘机起事,北府雄兵亦落入刘牢之这野心家之手,南方究竟会变成怎样的一个烂摊子,刘裕真的不敢想象,且有点怀疑自己即使能掌握北府兵的兵权,是否仍有回天之力。 
当然这条路漫长而艰困,而至少他现在争取得喘一口气的空间,只看待会见到刘牢之时,这家伙有甚麽话说。 
司马道子决不会明言暂时搁置对付他刘裕的计划,所以刘牢之将会千方百计的设法害死他,只看他是亲自下手还是借别人之力去达到目标。 
他和刘牢之已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境地,可以说,刘裕他一天仍然在世,刘牢之北府大统领之位便坐不安席。 
想着想着,终到达石头城。 
石头城开有二门,南面二门,东面一门,西北临江。 
刘裕循沿江驿道抵达东门,一队马队从后而至,踢起漫天尘土。 
刘裕避往道旁,让马队在身旁经过,看着他们旋风般驰进城门内去,内心不由泛起自己是局外人的孤独感觉。 
刚驰过的骑士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他们显然亦不知他刘裕是何许人也,或许这批人是刚招募的新兵吧! 
这想法令他对北府兵生出古怪的疏离感。 
在这种心情下,想及自己想取刘牢之之位而代之,顿然变成脱离现实、毫不实际的妄念狂想。 
刘裕暗叹一口气,收拾心情,朝石头城东门走去。 
门卫露出注意的神色,其中一人喝道:“止步!” 
刘裕立定报上官阶名字。 
忽然十多人从东门涌出来,领头的小将大喝道:“来者真的是刘裕?” 
刘裕暗感不妥当,硬着头皮道:“正是本人,有甚麽问题吗?” 
小将大喝道:“奉大统领之命,须把刘裕押送往大统领座前,刘裕你若识时务,就不要反抗,否则大有苦头吃。给我动手!” 
刘裕看着门卫如狼似虎地朝他扑过来,心神剧震,心忖,难道刘牢之竟敢如此公然来杀他,还是想逼他出刀子杀人,犯下叛乱之罪,教他永远不能返回北府兵,只能畏罪逃往边荒集。 
恨得牙也痒起来时,身体已给七、八把长短兵器抵着。 
刘裕微笑道:“兄弟,手劲轻些儿,勿要弄出人命啊!” 
换了和司马道子达成协议前,他几可肯定自己会挥刀反抗,现在却不得不以小命去博此一铺,看刘牢之可以甚麽借口杀他?
第 七 章 阶下之囚
         
刘裕双手被粗牛筋反缚在背后,囚犯般被押到石头城的太守府主堂。刘牢之坐于主堂北面台阶上的主位,两旁分别是心腹将领高素和竺谦之两人。何无忌立于台阶下,见到刘裕进来,脸露忧色。 
直至此刻,刘裕仍不知刘牢之凭甚么胆敢如此羞辱他,心中的愤怒是不用说了。 
刘牢之见他进来,双日射出凌厉神色,大喝道:“大胆刘裕,给我跪下。” 
刘裕尚未决定应否下跪,押他进来的四名北府兵其中两人,已毫不客气伸脚踢在他膝弯处,刘裕只好跌跪地上,此时心中也不由有点后悔,如让刘牢之就这么把自己斩了,这一着便是大错特错。只恨后悔也没有用,又挣不脱缚手的牛筋。 
刘裕平静的道:“敢问统领大人,我刘裕犯了何罪呢?” 
“砰”! 
刘牢之一掌拍在身旁之几上,怒目圆瞪的瞧着刘裕,喝道:“告诉我,你何时回来,为何不立即来见我?” 
刘裕心中一震,暗忖难道给他知道了夜访琅玡王府的事?硬着头皮道:“昨夜我抵达建康,因戒严令执行在即,只好到谢府去盘桓一夜,到今早才来向统领大人请安问好,请大人见谅。” 
同时胡涂起来,不论刘牢之如何专横,总不能因此治他以罪。 
何无忌噤若寒蝉,不敢说半句话。高素和竺谦之则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得意洋洋。 
刘牢之现出一丝阴险的笑容,徐徐道:“就是这么多吗?你是否尚有别的事瞒着我呢?” 
刘裕心叫糟糕,难道见司马道子父子的事,竟被他知道了,否则怎会有这句话。此时心中悔意更浓,但已是错恨难返。照道理刘牢之是没可能知晓的,唯一的可能性是司马道子出卖了自己。 
他还可以说甚么呢?割下头来不过碗口大的一个疤,豁了出去,坚定的道:“属下怎敢呢?” 
“砰”! 
刘牢之狠拍小几,戟指怒道:“大胆!竟敢对我说谎。盐城有消息传来,说你私吞了焦烈武多年来的财物,中饱私囊,还敢说没有事瞒着我?” 
刘裕先是一呆,接着整个人轻松起来,又心叫好险。 
此计确是非常恶毒,只要刘牢之一口咬定自己私吞了贼脉,他便跳下黄河也洗不清嫌疑,如再于他身上栽赃嫁祸,搜出财物,更是证据确凿,可令他百词莫辩,任何人都救不了他。这本是刘牢之想出来天衣无缝的毒计,串好他昨夜说服了司马道子,所以该可避过此劫。 
刘裕故意装出错愕的神色,道:“统领人人明鉴,我刘裕可在此立誓,绝无此事。” 
刘牢之冷笑道:“还要狡辩吗?你来告诉我,破贼后为何要一个人躲到焦烈武藏身的海岛去,不是为了焦烈武的财物又是为了甚么呢?” 
刘裕心忖这问题确是非常难答,只好道:“事情是这样的,正因搜遍全岛后,仍没法找到贼赃藏处,我只好亲到坟州搜索,此事有王弘为证。” 
刘牢之冷然道:“那你的搜查有结果吗?” 
刘裕心中恨不得立即把他掐死,当然只能在心中想想快意一番,幸而心中恨意非是全没有发泄的机会。把心一横,昂然道:“我搜了几天,仍然一无所获,幸好琅讶王派来水师船,原来他们已从焦烈武的宠嬖方玲处知悉贼赃藏处,故特来起出赃物。此事统领大人只须向琅讶王一方问一句话,便知我句句属实,没有半句是谎言。” 
刘牢之听得呆了起来,只懂瞪着他,一时不知如何继续下去。高素和竺谦之则面面相觑,欲语无言。 
只有何无忌露出喜色,向他瞧来,与他交换了个眼色。 
刘裕心中称快。 
对刘牢之的憎恨,随着时间不住增长,现时他最渴望的,就是要目睹刘牢之自食恶果的那一天。 
刘牢之失下方寸,往高素望去。 
高素灵机一动的道:“如果刘将军这番话属实,刘将军私吞财物之谈便是他人恶意中伤之词。” 
竺谦之接口道:“此事是否如此,可向琅玡王查证。” 
刘牢之望向刘裕,深吸一口气道:“我现在去找琅玡王说话,如果他证实你所言不虚,我会还你一个清白,否则……哼!来人!给我把刘裕关入牢房,等待处治。” 
刘裕心忖今次能否继续做人,就要看司马道子了。 


※ 
荒梦在两艘双头船前后护航下,沿颖水北上,在明媚的晨光下,载着边荒游的宾客,朝边荒不住前进。 
荒人对边荒游的旅客招呼周到,船上备有由庞义主理下弄出来的美味早点,宾客可选择到舱厅享用,也可以由专人送入房间襄去,依随客人的好恶。 
初抵边荒,大部分宾客都被吸引到甲板上去,又或在舱厅内一边品尝雪涧香,一边高谈阔论,顺道透过舱窗欣赏两岸景致,也有人到舱房顶的平台登高望远,各适其适,令楼船充盈间适写意的气氛。 
辛侠义和香素君、晁景这对男女高手,却自启程后都没有踏足出房门半步,把自己关在房里。 
顾胖子和那苗族姑娘在房中进膳后,也到舱厅去凑热闹,正如凤老大所形容的,顾胖子和他新结交的商贾朋友说得口沫横飞时,苗族姑娘只是坐在一旁,垂首无语。 
高彦和姚猛虽苦无与她说话的机会,但并不心焦,皆因来日正长,总会有办法的。 
高彦走出舱门,正要找姚猛说话,却见这小于被五名女客缠着,在指东说西。这五位女客虽比不上香素君的姿容,亦算略具姿色,看来也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子,倒似是青楼的姊妹,结伴参团。 
高彦心忖说不定这些女客又把他当作是自己时,一只手抓在他肩头处。 
高彦吓了一跳,原来是卓狂生。 
卓狂生扯着他走到船栏旁,笑道:“我们的观光团还不赖吧?只看他们兴奋的模样,便知我们的观光团办得多成功。” 
高彦道:“你刚才是不是为你的说书馆拉客?忽然出现在看台,一会后又在厅内捉人来聊天。” 
卓狂生笑道:“我是只顾私利的人吗?老子我是在作初步的调查。” 
高彦问道:“有甚么好调查的?” 
卓狂生道:“商场如战场,也要知己知彼,生意才可愈做愈大,所以我私下明查暗访,就是要弄清楚我们这四十五个团友,到边荒集来的动机和目的。” 
高彦点头道:“算你对!他们究竟因何而参团呢?” 
卓狂生道:“此团内大多数人,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一直盼望到边荒集来,却是苦无机会。所以我们的边荒游一出,他们立即报名参团,没有丝毫犹豫,还觉得团费不算昂贵,至少比请保镖山长水远的护送往边荒集划算得多,且不用冒上风险,还可以立即和我们建立友好的关系。” 
高彦道:“有点道理!” 
卓狂生续道:“像现在缠着姚猛的那五个风骚娘儿,便是秦淮河的红阿姑,刚为自己赎了身,又怕战乱会波及建康,故一直想到边荒集去过新生活,做点小生意,至乎找个象样点的男人成家,把建康忘掉。” 
高彦道:“我还以为她们想转移赚钱的地方,到边荒集重操故业呢!” 
卓狂生道:“开始时我也这般想,所以调查是必须的。” 
又朝三楼传出一阵哄笑的舱厅瞧去,道:“像厅内正各自吹擂的商贾,他们都看中边荒集这块做生意的肥肉,希望可以分一杯羹,只是以前苦无门路,又被边荒集胡汉杂处的强悍作风吓怕了,因此忽然闻得安全上有绝对的保证,岂肯错过良机,当然是立即参团,免致因落后他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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