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谊,“少说多做”,才是他做人的原则。直到现在他才开口:“一个人有困难的时侯找朋友,绝不是件丢人的事。”他走过来,紧握无忌的手:“你能够想到来找我,.我很高舆。”说完了这句话,他就走了,带着他的属下一起走了。那三个肥胖的生意人又恢复了本来的臃肿和迟钝,粗手大脚的堂倌,和缺耳朵的小贩也变得和以前一样平凡质仆。他们默默的耙他们同伴的体抬了出去。在刚才那生.一发,惊心勋魄的一瞬间,他们所表现出的那种凌厉的锋芒,现在都已看不见对他们来说,这种事既不值得夸耀骄傲,也用不着悲伤惋惜。他们随时随地都愿意为他们的主人做任何专,哦正如他们的主人也随时都愿意为朋友做任何蛀意也没有席说什么.既然他们是朋友,无论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轩辕一光却忍不住叹息,道:“能够交到这样的朋友,真是你的运气。”无忌凝视着他,道:“能够交到你这样的朋友,也是我的运气。”轩辕一光道:“可是那李玉堂……”无忌道:“他是不是好朋友,我很快就会知道的丫”轩辕一光道:“你很快就能够再见到他”无忌道:“一定能见到。”轩辕一光道:“你有把握”无忌道:“有。”轩辕一光盯着他看了很久,又叹了口气,道:“你知不知道你是个怪人?”无忌道:“不知道。”轩辕一光道:“你最怪的一点,就是你好像总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连我都看不出你怎么会有这种本事。”无忌笑了,道:“如果连你都看得出来,那么,一定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这种本事。”轩辕一光大笑,道:“不管你怎么说,我至少总算看出了一点。”无忌道:“那一点?”轩辕一光道:“以后如果还有人想要你上当,绝不是件容易事。”他笑着站趄来,忽然又坐下:“还有件事我也想不通。”无忌道:“什么事?”轩辕一光说道:“你一直对唐玉很有兴趣,现在,他就在这里,你为什么不理他,”无忌道:“因为他根本不是唐玉。”轩辕一光又吃了一:“他不是?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无忌道:“因为我碰巧知道他是谁。”轩辕一光道:“他是谁?”无忌道:“他是个跛子,别人都叫他胡跛子。”花月轩里发生的每件事,胡跛子都看得很清楚,因为他一直都在这里。唐紫檀他们还没有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来了,带着一个从别人家里“借”来的核子来了。一个慈祥的老祖母,带着自己的小孙子来游春,走得累了,就进来喝杯茶,吃点零食点心,本来是绝不会引人注意的。他能够想到用这种法子来作掩护,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得意。他相信别人绝不会看见他的,他却可以看得见别人。唯一的遗憾是,这孩子太喜欢哭,哭得他心慌意乱。唐紫檀看见他时那种眼色,也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幸好轩辕一光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所以,一直到那时候,他还是认为自己很安全。想不到事情竟有了他完全无法预料的变化,更想不到赵无忌居然看出了他的破绽。幸好他遇事临危不乱,随机应变,用这个好哭的核子挡住了赵无忌。眼看着他已经可以安全而退,远走高飞了,想不到,半路上又杀出了一个李玉堂来。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李玉堂会对他下毒手。贝到赵无忌伸出手,表示愿意和李玉堂交朋友的时候,他几乎忍不住要大笑,又几乎忍不住要大哭。因为只有他知道跟这个人交朋友是件多么可怕的事一因为他们本来不但是朋友,而且远比朋友更亲密得多。只有他才知道,这个李玉堂,就是唐玉!鄙惜现在他就算想把这个秘密告诉赵无忌,也已经说不出来了。他相信赵无忌迟早总会知道这秘密的等到快死的时候就会知道。胡跛子下了最后一口气的时侯,那声音听起来就好像一块石头掉进泥淖里。轩辕一光忽然站起来,走出去。他受不了这种事,但是他偏偏又忍不住要回过头来问:“你算准唐玉一定已来了?”蛀爸承初。轩辕一光道:“现在唐玉的人呢?”无忌道:“不知道?”轩辕一光道:“你好像根本就不想去找他。”无忌也承认:“因为我根本就找不到他。”轩辕一光道:“你准备怎么办?”无忌道:“我想找一个人却找不到的时候,通常只有一个办法。”轩辕一光道:“什么办法?”无忌道:“等着他来找我。”表影四月初六,阴。赵无忌悄悄的回到了和风山庄。他本来并不准备回来的,可是考虑了很久之后,他的想法敢变了。他想念凤娘,想念千千,想念那些对他们永远忠心耿耿的老家人。这种刻骨铭心的思念就像是一盆温水,虽然能使人暂时忘记现买的痛苦,也能使人松弛软弱所以他一直在控制着自己,尽量不去想他们。鄙是在夜深梦回,疲倦失意时,这种思念却往往会像蛛丝一样突然把他红住,红得好紧。只不过这并不是让他决定回来的要原因。他并没有听到凤娘和千千的消息但是他已约感觉到她们都已不在这里。那天“地藏”带着凤娘到那密室去的时候他没有看她。他不敢回头去看。因为他已隐约感觉到“地藏”带的这个人一定是他亲人。他生怕当时会变得无法控制自己他不能让地藏”对有一点戒心。现在他终于回来了,悄悄的回来没有惊动何人。这时正是黄昏。和风山庄本身就是个值得怀念的地方,尤其是在黄昏,更美如图画。和风山庄和上官堡完全不同,也和云飞扬驻节的“飞云庄大风堂”不一样。大风堂的建鹰扬飞发,庄严雄健,鲜活的反映出云飞扬那种不可一世的雄心伟抱。上官堡险峻孤拔,在简中隐藏着一种森冷的杀气。和风山庄却是个幽雅而宁静的地方,看不到一丝雄刚的霸气,只适于在云淡风轻的午后,夕阳初斜的傍晚,静静欣赏。所以一直独身的司空晓风,除了留守在大风堂的时候之外,总喜欢抽瑕到这里来作几天客,一旱受几天从容宁静的幽趣。鄙是自从赵二爷去世,无忌出走,千千和凤娘也离开了之后,这地方也变了。巴像是一个人一样,一座庄院也会有变得衰老憔悴寂寞疲倦的时候。尤其是在这种阴天的黄昏。每当阴雨的天气,老姜关节里的风湿就会变得像是个恶毒和善妒的妻子一样,开始用各种别人无法想像的痛苦折磨他。他虽然受不了,却又偏偏甩不脱。今天他痛得更厉害,两条腿的膝盖里就像是有几千根尖针在刺,痛得几乎连一步路都不能走他想早点睡,偏偏又睡不着。巴在这时候,无忌轻轻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门,走进了他的小屋。老姜立刻跳起来,用力握紧他的手:“想不到你真的回来了。”贝到老姜满眶热泪,无忌的眼泪几乎也忍不住要夺眶而出。以前他总觉得老姜太迟钝,太顽固,太噜苏,甚至有点讨厌。鄙是现在他看见这个讨厌的入时,心里却只有偷快和感动。“你走了之后,凤姑娘和大小姐也走了,直到现在,连一点消息都没有,自从那天司空大爷找了一个叫曲平的人来,她们..,.:”听着老姜正喃喃的诉说,无忌心里也觉得一阵刺痛。她们到那里去了,为什么至今消息全无?那天“地藏”带入秘室的人,难道真的是凤娘?老姜仿佛也已感觉到他的悲痛,立刻展颜而笑,道:“不管怎么样,你总算回来了,我本来还不信,想不到你真的回来了。”这句话他已经说了两遍。无忌忍不住问:“有人告诉你,我会回来?”老姜道:“你那位师妹和那位朋友都是这么说的,说你最迟今天晚上一定会到家。”无忌没有师妹,也想不出这个朋友是谁。鄙是他不想让老姜担心,只淡淡的问:“他们是几时来的”老姜道:“一位昨天下午就到了,你那位师妹来得迟些。”无忌道:“他们是不是还在这里?”老姜道:“你那位师妹好像身子不大舒服,一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睡了一天,还不许我们打扰。”他又补充着道:“我把司空大爷常住的那间客房让给她睡了。”无忌道:“我那位朋友呢?”老姜道:“那位公子好像片刻都静不下来,不停的到处走来走去,现在...,;”这句话他没有说完,脸上忽然现出种很奇怪的表情,就好像有人用一块乾泥塞住了他的嘴。无忌双眼盯住他,再问:“现在他到那里去了”老姜还在犹豫,仿佛很不想把这句话说出来,却又不能不说:“我本来不让他去的,可是也一定要去,非去不可。”无忌道:“去干什么”老姜道:“去打鬼。”无忌尽量不能让自己露出一点会让老姜羞愧难受的样子。他看得出老姜昀表情不但很认真,而且真的很害怕。鄙是这种事实在太荒谬,他不能不问清楚:“你是说,他去打鬼?”老姜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我也知道,你绝不会相信的,可是这地方真的有鬼。”无忌道:“这个鬼在那里?”老姜道:“不是一个鬼,是好多个,就在凤姑娘以前住的那个院子里。”无忌问道:“这些鬼,是什么时候来的?”老姜道:“凤姑娘走了没多久,就有人听见那地方夜里时常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有时甚至看得见灯火和人影。”无忌道:“有没有人去看过。”老姜道:“很多人都进去看过,不管是谁,只要一走进那院子,就会无缘无故的晕过去,醒来时候不是被吊在树上,就是躺在几里外的阴沟里,不是衣服被剥得精光,就是被塞了一嘴烂泥。”他说的是真话,是真的在害怕,因为他也有过这种可怕的经验。无忌已经可以想像得到,刚才他睑上为什么会有那种奇怪的表情。老姜道:“他们对我总算客气些,既没有把我吊在树上,也没有剥光我的衣服。”鄙是,他嘴里一定也被塞了一嘴泥。他跳过一段可怕的经历,接着道:“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张纸条。”纸条是一种少见的黄裱纸,上面写的字歪斜扭曲而古怪,意思很明显“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互不侵犯,家宅安宁。”每个人都希望家宅安宁,就算与鬼为邻,也可以忍受的。这些鬼倒的确很解人类的心理。无忌道:“鬼也有很多种,这些鬼看来不是恶鬼。”老姜道:“不管是那类鬼,都有种好处。”无忌道:“什么好处?”老姜道:“鬼不会骗人,只有人才会骗鬼。”无忌苦笑。这也是真的,任何人都不能否认。老姜道:“只要我们不到那院子里去,他也绝不出来,从来都没有动过别地力的一草一木。”.所以他们也从来没有再到那院子里去过。无忌了解这一点,他绝不怪他们,如果他是老姜,他也绝不会再去的。他不是老姜,所以他一定要去看看,不但去看看那些鬼,也去看看他那个朋友。阴雨的天气,黄昏总是特别短,忽然间天就黑了,冷飕飕的风吹在身上,令人觉得春天仿佛还很遥远。无忌避开了有灯光的地方,绕过一条幽静的回廊,从偏门走入后园。他不想惊动别人,而且坚持不让老姜陪他来。有很多事都不能让别人陪你去做,有很多问题都必须你一个人单独去解决。他不信世上真的有鬼,可是他相信世上绝对有此鬼更可怕的人。有时候一个朋友远比一群鬼更危险。他一向不愿别人陪他冒险。庭园深深,冷清而黑暗,昔日的安详和宁静,现在已变成了阴森寂寞。自从他父亲死了之后,连这地方都似乎已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但这里毕竟是他生长的地方,有太多令他永难忘怀的往事。夏日的蟋蟀,秋日的蝉,春天的花香,冬天的雪,所有欢乐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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