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青依言解下脸上绢帕,说道:
“姑娘才华绝世,医理精博,难道世间当真就无药可医你的病么?”
白惜香叹道:
“油尽之灯,岂能久燃,何况灵药无地,岂是轻易可得。本来我还可以多活一些时间,只要我能够善保生命的潜力,但我却天生的不肯安份,常用金针过穴之法,激发我体能中蕴茂的潜力,唉!我身体本已虚弱,再加上我这般不知爱惜的消耗,那无疑促使我早死之期了。”
林寒青道:
“你既然如此明白,为什么又偏偏明知故犯?”
白惜香突然微微一笑,道:
“如是我终日裹躺在病榻上,就算多活上三年五载,那又有何趣味?”
林寒青叹道:
“如若姑娘不遇上这次徐州英雄大会,或遇上了亦不肯插手过问,也许姑娘还可以多活上一些时日。”
白惜香缓缓移动一下娇躯,说道:
“唉!我原想悄悄而来,默默而去,心胸洁白,了无牵挂,死活的事,早已不入在我的心上了,那知竟是天不从我心愿,就在我将要离开这人间之时,却在我心灵中,留下了一线牵挂。”
林寒青叹道:
“在下自知无能,但却愿尽我之力,为姑娘效劳,你有什未完成心愿,但请吩咐在下,林寒青一日不能办好,我就尽上一日心力,十年不能办完,这十年不休不息,尽我有生之年。必为你完成心愿。”
白惜香苍的的脸色上,泛起了一圈红晕,笑道:
“我身后之事,早有安排,不劳你费心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
“你不陪你那阴阳罗刹,去找一位前辈武林遗物,跑来此地作甚?”
林寒青呆了一呆,道:
“在下来赶赴姑娘之约。”
白惜香笑道:
“嗯!为什么来的这样快?”
林寒青一时间无言可对,只好默然不语。白惜香轻轻叹息一声,道:
“此地无人,只有你我,你心中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不用心存顾忌。”
林寒青心中忖道;不错,我为什么这样早赶来找她呢?是我发觉那阴阳罗刹作伪戏弄于我还是我突然关心到她?
他移目窗外,望着削壁间一株盛开的红花,沉思不言。
白惜香长长吁了一口气,举手理了不一下发边散发,道:
“你可是想不明白么?”
林寒青道:
“在下是素来不喜欢谎言。”
白惜香道:
“我知道,你发觉了那位罗刹姑娘的举动可疑突然间里想到了我,一念冲动,匆匆赶来。”
林寒青心想否认,但又觉着她说的清晰畅明,正是自己心中欲言,又不知如何措词是好,不禁长长一叹,道:
“姑娘说的不错,那经过之情,却是如此,只是……”
白惜香接道:
“只是什么?”
林寒青道;
“在下来此之前,却是曾经三思。”
白惜香道:
“既经三思,必有所求,敢问林兄来此的用心何在?”
这一问,又把个林寒青问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沉吟了良久,道:
“姑娘生死,关系武林苍生劫运。”
白惜香道:
“这题目太大了,我只要问你来看我用心何在?”
林寒青道:
“姑娘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赶来探望姑娘病情,实乃理所当然。”
白惜香轻轻叹息一声,道:
“这么说来,你是很关心我的生死了?”
林寒青道:
“何只在下一人,想那天下群豪,有那个不关心姑娘的生死之事。”
白惜香道:
“不错,有很多人关心我,可是又有谁能够使我多活几年呢?”
林寒青道;
“这个,这个……”
白惜香淡淡一笑,道:
“我想你心中定有着很多的疑问,趁我此刻神智清醒,还有运用思考能力,快些问吧!”
林寒育道:
“在下此来,主要是探看姑娘病势,并望能为姑娘略效微劳。”
白惜香道:
“我就要死了,你对我这样,有什么用?”
林寒青道:
“姑娘仁心侠风武林巾谁不敬仰,在下只不过千万人之一而且。”
白惜香道:
“你这么说,好像我又在武林中成了名啦!”
林寒青道:
“何止是成名,而且天下武林敬慕感戴。”
白惜香道:
“你也对我很感激了?”
林寒青道:
“受恩如山,铭感五内。”
白惜香脸色微微一变,道:
“你这般对我感恩,如是我要你死,你也不会推辞了?”
林寒青道:
“姑娘尽管吩咐,自当全力以赴,虽万死亦不敢辞。”
白惜香道:
“好!那我托你办件事了。”
林寒青自渐形愧,心中虽有爱慕之意,但却不敢说出口来,把一片爱慕之心,化作了感恩图报之情,肃然说道:
“在下洗耳恭听。”
白惜香道:
“我死之后,你要在这埋花启中替我守墓,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林寒青道:
“好!不过在下要托人送上一封家书,免得家母惦念。”
白惜香叹道:
“为人子者,理该如此。”
林寒青星目转动,看她脸色苍白的不见一点血色,心中黯然,忖道:此女智慧绝世,貌羞花月,竟然是如此夭寿。
白惜香理了一下头上秀发,柔声说道:
“你在想什么?”
林寒青道:
“我在想似姑娘这等人才,为什么无不假年,唉!当真天妒红颜。”
白惜香笑道:
“自古红颜多薄命,世间哪有福慧人,我如是生的笨些,也许可以多活几年。”
林寒青明知玉人命虽不长,却是苦无良策可求,缓缓站了起来,道:
“姑娘好好休养,在下不打扰了。”转身向外行去。
只听白惜香幽幽说道:
“站住!”
林寒青回过头来,道:
“姑娘还有什么指教?”
白惜香道:
“你可是希望我名活几年么?”
林寒青双目神光一闪,道:
“在了希望姑娘能长命百岁。”
白惜香默然沉思良久,又道:
“算了,算了,纵然我侥幸成功,岂不是落下背信毁诺之名?”林寒青听得茫然一怔,道:
“白姑娘语含玄机,在下实有些听不明白。”
白惜香微微一笑,道:
“不用明白啦!咱们谈谈你那位罗刹姑娘的事,她带你到何处去看武林前辈遗物?”
林寒青道:
“这个,她还未和在下谈过。”
白惜香道:
“你可是发觉她欺骗了你,才悄然出走。到太潮埋花居来找我?”
林寒青道:
“在下遵从姑娘之言,默查她举动,果然发觉了甚多破绽。”
白惜香道:
“你知道她是谁么?”
林寒青道:
“这个,在下还很难下断语。”
白惜香笑道:
“不用多费心机了,她就是毁去你容貌的西门玉霜。”
林寒青道:
“在下亦有此疑,不解的是。她又为何要假扮那阴阳罗刹戏弄于我?”
白惜香道:
“她要和和李中慧赌气,要改变你的心意,使那李中慧尝试一下情场受措之苦。”
她轻轻咳了一声,接道;
“李中慧对你用情很真,但真到何种程度,那就很难说了,就眼下情形而论,你如真的变了心。那李中慧也未必会伤心千回,痛肠百折。但那西门玉霜加诸她的羞辱,却使她难以忍受。”
讲着讲着,似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好笑之事,忍不住嗤的一笑,道:
“本来西门玉霜该胜的,但她性子太急了一点,前一阵表演的维妙维肖,十分成功,后面却破绽重重,自参马脚。”
林寒有听得瞠目不知所对,只有默默不语。白借香似是谈到欢乐之处,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片笑容,接道:
“那西门玉霜自负武功才华,徐州一败,把一腔怒火,尽都发泄李中慧的身上,可笑的是两个人竟先从情场打起。由假逐步成真。”
林寒青道:
“在下听那李姑娘之言,此事都是白姑娘的安排。”
白惜香道:
“自然是我了,我如不把她意气心机局限于情场之争,双方势都将把心力集中于三月后一场决战,你可想那一场大战之后,武林还会有多少精英留存!”
林寒青道:
“原来如此。”
白惜香格格一笑,道:
“因此,我才想出,这个小花样来。自然,如若那李中慧对你毫无一点爱慕之意,这办法也难行通,巧的是李中慧早已对你有意,再经一番巧言说项,她就答应了下来。”
语声微微一顿,星目流转,望了林寒青一眼,接道:
“我料那西门玉霜好强的性格,什么事都想胜人一筹,而且她耳目灵敏,眼线广布,什么事都别想瞒得过她,何况我们有意放水,果然,这件事很快就被那西门玉霜知道了。”
她娇媚一笑,按道:“你本来生得很英俊,只是那西门玉霜阅人过多。匆匆一眼,无法留下难忘的记忆。经过这么一闹,西门玉霜竟然也效春蚕作茧目缚。”
话至此处,欢容顿失,长长一叹,默然无语。
林寒青心中暗道:如若那西门玉霜真迹对我有情,也不会毁去我容貌了。等了很久,仍不闻那白惜香接话下去,忍不住问道:
“姑娘安排此策,于江湖杀戳有何补益?”
白惜香道:
“这件事,应该结束了。如若西门玉霜对你动了真情,她就不致再作出上干天怒的事来,我再传你金针过穴法,候机刺她一处穴道,破了她的瑜珈心术,让她脱离魔道,她那嗜杀冷酷的性格,必将一变为娴静,温柔,而且其温顺、温婉,还将是常人难以及得。”
林寒青道:
“有这等事?”
白惜香道:
“这是一种深奥的医道,也算是一种神奇的武学,听来玄奇莫测,其实说穿了,平常的很又可惜……”忽然又往口不言。
林寒青道:
“可惜什么?”
白惜香面色凝重的说道:
“唉!玩火焚身,古有明训,我原想摆布别人,却不料竟然,竟然……”眨动了一下星目,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林寒青吃了一惊,道:
“白姑娘怎么了,可是有些不舒服?”
白惜香举起衣袖拂试一下脸上泪痕,缓缓说道:
“我很好。”
林寒青心中暗暗奇道:女孩子家,当真是难以测度,这眼泪有如装在口袋一般,随时随地都可取得出来。想说句慰籍之言,也不知从何说起。
只听白惜香缓缓接道:
“我已替那李中慧安排了拒挡西门玉霜之策,使这两人在武林中保持个平分秋色的局势。”
林寒青道:
“你即然帮助了那李中慧,为什么不肯全力助她,使她能一举之间,击败那西门玉霜?”
白惜香一对明亮的秋波,盯住在林寒青的脸上,深情一笑,道:
“如是她们两个人不能保持武林平衡之局,你岂不是太不重要了么?”
林寒青心中已然有些明白,但仍然装糊涂问道:
“这事与我何干?”
白惜香道:
“你是真不明白呢?还是假装糊涂?”
林寒青道:
“自然是真不明白。”
白惜香道:
“千年以来,武林大权,大都操在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