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谁向你求婚了?到底怎么回事?”
“他——他向我求婚了。我们会去澳大利亚,他能给我——”隔了很久,她终于做出选择——放弃原有的信仰并能命令自己说话了,“他能给我幸福。”
“幸福?你知道那将会是什么等待着你吗?”
“我准备好了。我既然能忍受最大的痛苦就能面对一切。”
“什么叫你准备好了!结婚最终依靠的不是你有多大的免疫力而是你有多爱他!你爱他吗?”
“——对,我爱他。”这声音有些颤抖。
另一边为这个答案而默然无声。好一会儿,“你不用对我说这样的话,你再对自己说一遍,对自己的心说一遍。”
唐晓顿住了,她为眼前的一幅画着迷……直到清醒过来,“沫沫,你知道吗?只要别人去爱你,从此你就没了责任也就没了拖累,没了一切麻烦。”
“那安古……”
唐晓不可能再有毅力听她把这个名字下去,不断的追问已经够让她不安了。其实,无论沫沫现在再讲什么,她都听不见。她心里正想着另一个人。到最后,她干脆挂了电话——她把沫沫的告诫拒绝在那道心门后。当一切恢复平静,她却仿佛听见有人在自己的那道心门外,咬牙切齿的骂过来,“傻瓜!”
无论是这片被阴影笼罩的悬崖峭壁还是这点在明亮星光身下的汪洋大海……唐晓在现实生活中从没浮现过这么情节激烈的画面。光明近在咫尺却让人犹豫不决。她的生活大海仍旧阴森森的澎湃汹涌,然而……明亮,明亮——毕竟,毕竟就在前头。
另一个房间,张文清面对空泛的夜空,默默然。他直挺挺的站着,让手里的分机电话将嘟嘟声顿进肚子里。他的心随着自己少有的叹息一起消沉,沉……沉下去……
第二天清晨,唐晓为没有发现张文清的身影而慌张。她只好独自一个人惴惴不安的回家。
——
“你知道,文清办移民的事情吗?”张启登喝了一小口茶,问坐在不远处整理衣服唐母。青黄色的灯光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模糊,而他语气也分不出个好坏。唐母只是“哦”了一声,就把门关上了——张启登有多年的风痛病,是不能直接吹到凉风的。
“他希望我们一起去。”张启登合上书,长叹气。
“我知道。”唐母若无所视的仍旧整理杂物,然后应了声。
“看文清从海南回来的样子——”他没直接说下去,“……唐晓没一起回来。”他发现唐母一直沉默。唉,他摇摇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为这对“儿女”做点什么了,“我以为我们一家四口能一起过去的,可现在——”
“你应该留在文清身边。他一个人在国外,有你在会更顺利些。”
“那你呢?”
“我应该留在唐晓身边。”唐母平静的说。
“你……”
“我们都是过来人,可孩子的路还长。他们需要我们的帮助。”
张启登了解她,了如指掌。他又喝了口茶,声音很慢很轻但十分清晰,“三年了,我们相处三年了——太快了。人上了年纪就会认为生活并不如年轻人那样浪漫。生活让我们磨出老茧,连日子也过得千篇一律。然而就算是千篇一律也有它的味道。应该说,这里大部分都是你给我带来的幸运。一日三餐都由你照顾,连生活琐碎都是你的叮咛。这些看起来不起眼,却才是我们这个年龄该真心感谢的。”
唐母听得皱起眉——家是温馨的,也许甜蜜中带点苦涩然而它仍旧是幸福的。日子总是平平淡淡的,在婚姻中一颗容易感动的心会得到更多的幸福。在人生道路上,两个人共同的感念和承担会化解更多的危机。她的第一次婚姻带来的只有不堪和疲惫。她的第二次婚姻在平淡中度过却让她有了家的感觉。这种宽慰原因自然——她和他都需要有个伴。而这个原因也成了她日益加深的不舍。唐母只有无奈,她不应该为此依依不舍,她有唐晓——她的女儿,有她女儿的幸福。这才是她心中最大天平中最重的砝码。一个人到了晚年都是用这种观念看待人生的。
张启登隔了很久又重新说话,“我已经和文清说好了,我会留在国内——我决定不去他那边了。”
唐母目光低低的,只是手里的衣服在微微的颤抖。
第七十二话 像个孩子
安古屺连续打了几场比赛的主力,直到赛季结束。他在赛场上很疯狂,不像在踢球更像在撒野。但他们队的成绩却进了一步,虽然值得大家高兴却没让一个人解开心结。孟贤国早就看出来,他很担心自己兄弟的这种情况。每个男人在创业时,来自于背后的支持很看重。安古屺这样的举动就和一个刚和老婆吵完架又在马路上跑长途的司机没什么两样。
队里放了几天假,队员们都能轻松一下。而这个假期却在安古屺那里,变成了更需要人提起精神的事情。宿舍里人不多,只有他和为了他而在的孟贤国。俩男人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保持着可笑的肃穆和安静。
在逃避喧嚣的时候——沫沫的一个电话却一击命中,打破了他们之间本份内的轻松。
“告诉安古屺!唐晓要到澳洲和别人结婚了!”沫沫的声音震得孟贤国耳朵嗡嗡直响,“这回他不用担心被人管制了!”
又被人挂了电话,孟贤国没有生气却为唐晓的这个消息想了很久。思前想后,他还是选择站在安古屺身边。他敲安古屺肩膀的时候有点犹豫。安古屺很低沉的应了句什么。孟贤国没听清。
现在唯一庆幸的是队友都回家了,要不孟贤国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而眼下他只能这么硬着头皮说。他知道安古屺正等着自己说话——这小子这么皱着眉头玩网络游戏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其实很多人都发现——这一阵,他总这么闷头闷脑的皱着眉头。
“沫沫说……”孟贤国清清喉咙,“她说唐晓要嫁人了。”说完之后,他就这么杵着,像在等安古屺打他一拳。
安古屺没发难却像是被吓着了,他一怔而且又被网游对手在游戏中杀死一条命。
“还想见见她吗?听沫沫说的样子,她应该回来了。”他又说,而安古屺却一言不发。孟贤国面对这样的情况很木讷,他只会再走几步直到离安古屺更近了些,拍拍他的肩膀,“就算……还是好朋友,去送送她也好。”
显然这个久思苦想的宽慰话并没给安古屺带来快乐。他听完后反而马上立起眉毛,推开挡在面前的孟贤国,抓了件衣服就冲出门去。
——
唐晓又望见安古屺的影儿了,但那是在另一个房间。她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会和他说些什么。她是从海南回来后才知道原来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安古屺其实已经来过好几次——他和母亲的长谈也进行了好几次。谈话内容母亲从没跟她讲过,她只是说自己稍微又多解了点这小子。
当然,很多东西不是单靠亲身体验就能解决得了的。大部分人也只是主观判断而且自以为千真万确。她的眼睛不像母亲那样见过世面。她也是从那次分手之后就不曾想过安古屺还会来找她。而爱情在她生命历程中多次变换对象,她的感情起伏也让母亲的青丝变成了白发。
爱情是一种欲望,欲望也随着年龄的增长也会起伏变化。当它降到最低点的时候,爱情也就终止了。
张文清提前一个月离开了。他没给自己一次再投入的机会,并且让唐晓在预定时间去送机时才发现他已经远在异国他乡了。他让唐晓少有的负疚和自责——是他让唐晓突然认识到,其实在爱里辜负一个人是一个多么的让人痛苦的经历。
唐晓缓缓的睁开眼,茫然的站在窗前——泪水烫的她眼窝疼。
晚上,唐晓想自己出去散散步。走出楼门口,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小雨。四周湿冷冷的,雨点缓缓的洒落在街面。而心中更大的雨点却溅在唐晓的眼里。
没走几步,当她的眼睛惊恐的注视着那个高大的身影摇摇晃晃的向自己这里走来时,她已经完全插进又沉重又发霉的回忆中——她的脑子有些麻痹而且泛不起思想。气氛单调的怵人——那个男人没跟谁打过招呼就闯进了她的视野。高大模糊的影子被墙壁和光滑的地面折成一个大大的钝角。她没想到伴随着酒精腐蚀的安古屺还留在这。
他也看见唐晓了,从他的表情中唐晓能了解到。
“唐晓吗?”安古屺踉踉跄跄走过来,抓住她的双肩,“是唐晓吗?是你!真的是你。”天啊,他竟然哭了。他使劲抱住唐晓。靠在她肩膀上哭,哭的像个孩子。
女人有女人的心肠,她们常为诗情画意而激动也常接受哭哭笑笑的激情。而男人不会,安古屺应该更不会。唐晓愣住了并且有些矛盾。
“我这个人有很多缺点,一个人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说,感激别人的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一直抱着唐晓像只要一松开她就没了似的。他不在乎那个纤细的身体在太大的压迫下也会透不过气来。他抹了把鼻涕,又说:“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那天你走时,我真想拉住你,可我的那帮哥们都站在那呢。我就想着自己不能丢面子。我不想丢脸,不想栽份儿——可到最后这份还是栽下去了。”他抱她抱得更紧了,紧得让唐晓无措。
最后的相拥,唐晓认识到了这力量的感觉——一点它的情景,一点它的滋味。当然,这“一点”往往令人难忘。在这“一点”中的深刻都不是制造出来的。它好像现在正下的雨,不知何由而来也不知何由而生,不使情不刻意,不矫情不营造更无须“绞尽脑汁”。
“你喝酒了?”唐晓轻轻的问,将头贴在他的肩膀上,“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它对你的身体不好,会缩短你的运动寿命的。”
第七十三话 多事之秋
这是一个落叶的季节。风很大,预示着一个寒冷冬天的开始。
——秋天,大野犹如陶罐;冬天一个带着六角形指纹的季节。
唐晓支着下巴,坐在自己新开的服装店里,望着外面的人们同样无聊的匆匆而过。倚着窗,在热气腾腾的水汽中和沁人心扉的茶味中,她又想起曾经的一阵失落和烦恼。虽然这是种难受到让人心里发酸的感觉,但毕竟只是经历而不全是煎熬。再说她也不情愿总与这些“失落和烦恼”为伍。
她的日历就在窗外,叶子已经变得苍白易碎。在过去的一段日子里,无情的冰霜已经打掉了它们红彤彤、金灿灿的颜色。
寒冷的秋冬季之间,她第二次恋爱了。在她27岁之前,只有两次恋爱经验——这是个在外人看来怎么都不相信的“成绩”。不过沫沫说她桃花还是满旺的,只不过太长的反射弧让她的这片桃花大煞风景。想到这,她竟把自己逗笑了。
她还是叹息,一边喝茶一边调整情绪以免让进来的客人感到不便——唉,口中的茶是营造良好心情和氛围的道具而唱主角的却是自己。
唐晓在母亲和安古屺的建议下终止了快7年的歌手生活,没有什么不情愿也没什么好高兴的。她只是接受了别人的建议,并开始习惯在黎明时就醒来然后马上决定一天该干些什么的生活定律。
她和安古屺的恋爱,母亲的想法很自然也很缜密——母亲的想法也永远能很好的控制态度。
而在唐晓眼里,在仅有的两次恋爱中,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