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东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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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东匪事- 第2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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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越听张虎口气不对,有些不高兴地说:“我说排长,你是不是在怀疑人家老周什么呀?人家可是老鄂东,当然会知道这是中蛊了!不管你怎么想,我老赵就是觉得老周这个人忠厚可靠,虽然对待赶尸帮思想迷信些,耽误了我们的行军,但他只是个向导,是个普通群众,你不能像对待革命战士那样要求人家嘛!”
    他是火爆性子,居然越说声音越大。
    张虎知道赵越特别讲义气,重感情,何况老周救过他呢。现在解释什么他也听不进去,再说,抓紧治疗才是当务之急,便转移了话题问道:“寨子里的百姓,对此怎么说?”
    赵越忽然“嘭、嘭”地拍着肚子,敲打着胸膛,捶打着胳膊,以抵制那难耐的刺痒,说:“他们也没有见过这种奇病。寨子里有个老年人也怀疑我们这是中蛊了。这一说,我更相信老周的话了!这个鸟鄂东,什么古怪事都有!”
    张虎问道:“你了解过没有,青龙寨以前有人得过这种病吗?”
    赵越说:“我问过,他们说……从来没有过。”
    张虎又问道:“老赵,你认为我们这是中了蛊吗?你不仅是副排长,还是中医世家的传人,难道医家可以随便下结论吗?”
    赵越咽了口唾沫,困难地说:“排长,我的医术不行,所以才‘投壶从戎’了。方才,我把试过好几名战士的脉搏,他们脉息凌乱,时而疯狂,时而微弱,既像中疯,又像中毒。至于是不是中蛊,我却看不出来。因此,我只能相信老周的话!”
    张虎想说,“老周究竟是怎么知道这是中了蛊的呢?”但是,他没有把怀疑说出来,而是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即使我们中蛊了,可是和哑女有什么关系呢?”
    一提哑女人,赵越的心火呼地攻到了脑瓜门,说:“排长,你是不是被那个哑女人迷住了?战士们都说,看哑女人那鬼里鬼气的样子,就像老周说的鄂东巫女的样子。侦察排都是在她家的院子里做的饭,不是她放的蛊,你说,又是谁?”
    张虎知道赵越已经误解了自己,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就冷静地说:“老赵,你说的这些,还不足以成为我们怀疑哑女放蛊的根据。”
    赵越忍耐不住,生气地嚷起来:“排长,那个哑女人可是‘座地虎’的房东呀!‘座地虎’自从占了青龙寨,就在她家安扎下了老营。听寨子的人说,‘座地虎’平日的衣食住行不仅由哑女人管,而且对哑女人的话也是言听计从。你说她是谁的人吧!再说,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群众吗?还有,我怀疑昨晚上的蟒蛇阵,也是那个哑女人摆布的。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其实,赵越对张虎再一再二地单独接触这个神秘兮兮的哑女很有看法。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个收留土匪“座地虎”的女人,还能是什么好人吗?值得你大名鼎鼎的侦察英雄如此费心地研究她?我看你无非是贪恋她长得漂亮嘛!可是,漂亮女人不是美女蛇,就是白骨精!英雄难过美人关,哼,你可要小心了!
    不知为何,他对美女有着如此偏激的看法。也许是《白蛇传》和《西游记》被他读歪了!
    张虎听他如此评价哑女,从心里感到不能容忍。但他还是一边耐着性子听,一边思索着,说道:“正因为哑女有这些公开的疑点,所以,我认为她才不可能给我们下蛊呢!除非她是个傻子。再说,哑女如此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赵越喘息着说:“那还不是秃子头上的鸟虱子——明摆着吗?她是为了帮助‘座地虎’呗!”
    这时候,侦察排的三个班全部由班长带进了哑女的大院子。战士们个个龇牙咧嘴,痛苦不堪。有的战士的手上和脸上已经有了条条血痕。
    一班有个战士要强行挠自己的脸,被一班长老牤牛紧紧地抱着胳膊,呵斥道:“不要挠,挠坏了脸,连媳妇也说不上了!”
    这个战士恨恨地说:“我宁可不要媳妇也要解痒呀,班长,实在受不了啦!”
    “熊包,没出息!”张虎怒骂着,突然严肃地大喊一声:“立正——!”
    痛苦不堪的战士们,立刻精神抖擞地站进了队伍。
    赵越第一个雄赳赳地站进了队列。他理解排长这是在使用“精神转移法”。
    张虎继续连贯地喊着口令:“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
    战士们忘记了难受,跟随着口令,快速调整着自己的位置。现在,他们看到,站在他们面前喊着口令的排长的脸已经肿胀得变了形,眼睛只有一条缝,嘴唇厚得外翻着。
    只听排长声音洪亮地说道:“同志们,在英雄面前,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没有趟不过的冰凌河!今天,谁要是耍熊,趴下,谁就不是英雄侦察排的革命战士,谁就不是男人!”
    侦察排的战士们立刻刚强地忍耐住了。
    张虎喊道:“是英雄侦察排的人,就给我报数!”
    一、二、三、四……
    战士们声如炸雷,居然比平常还响亮。
    “稍息!”张虎缓和了一下口气,说:“同志们,我们遇到了曾未经历过的疾病折磨。但是,我们是人民解放军战士,从关东到江南,枪林弹雨,转战南北,敌人都打不垮我们,难道疾病就能打垮我们吗?”
    战士们立即宣誓一般举枪呼喊起来:“打不垮!”
    张虎高兴地说:“好,兄弟们。我命令你们:就地休息,不准随便离队,不准随便乱抓乱挠。谁能忍受住,谁就是钢铁战士!我们一定迅速想办法解除大家的痛苦!”
    战士们在班长的带领下,以班为单位迅速找个地方坐下来,开始了集体用意志抗拒病魔的折磨。不知是哪个班挑的头儿唱起了歌儿,于是各班立刻响应。战士们比赛着一唱歌,那奇痒的感觉立刻好了不少。
    张虎忍耐着刺痒,拽着赵越来到屋子里,严肃地说:“老赵,在没有弄清情况以前,我不同意随便怀疑哑女或者其他什么人!”
    赵越一听也急了,跺着脚,尽量压制着火气喊道:“排长,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哑女人,你可不能感情用事!这是对敌斗争!这是为了抢救整个侦察排战士的生命!”
    张虎双眼冒火,硬邦邦地说:“这些我知道!”
    赵越拧着眉头,黑着脸,喊道:“排长,你老是护着那个鸟哑巴干什么?难道被她迷住了不成?看我不先毙了她,叫她到处害人!”说罢,拽出二十响匣子枪,扳开机头就要往外走。
    “赵越!”
    张虎看着鲁莽的赵越,怒吼一声,一股无名火呼地烧上了头顶,肿胀的脸庞气得扭曲变了形。
    赵越气呼呼地看着张虎,不得不站住了。
    张虎凭自己的直觉认为,哑女绝对不会做对自己和侦察排不利的任何事情,更不用说下蛊,这可是对付敌人的手段!此时,他的心底里有一种莫名的深深的情愫涌上了心头,支持着他,不容许任何人侮蔑或者伤害哑女。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自抑制住恼怒,低声问道:“老赵,难道你不明不白地抓了哑女,或者杀了她,就能抢救整个侦察排了吗?”
    赵越仍然气哼哼地喊道:“排长,你不要忘了向导周老哥说的话。能够下蛊的人,才有解除蛊毒的解药。”
    张虎大声地问:“你稀里糊涂地杀了她,还怎么给我们解蛊?”
    赵越激烈地嚷道:“她不给我们解蛊,我就杀了她,绝对不会便宜了她!”
    张虎大喊:“老赵,你能不能冷静些?”
    赵越同样大声地喊道:“我已经够冷静的了,要不,我不早就背着你把她毙了吗!”
    “你敢!你不冷静地想一想,你是革命战士,不是土匪!”
    张虎愤愤地看着冲动的副排长,和他吼着,讲着。忽然想起这几天始终萦绕在他脑际的向导周老哥来,急忙向屋外看去。院子里,周老哥那张核桃脸此时真正抽搐成了一个干核桃的样子,果然比任何一名战士折腾得都厉害。
    赵越看了一眼院子里面目全非的战士们,心疼地喊道:“排长你看看弟兄们,我他妈的能冷静下来吗?你是排长,我求你了,快把那个哑女人抓起来,逼她给弟兄们解蛊呀!”
    张虎的心在流血,吼道“老赵,情况这么复杂,难道你就不能冷静下来想问题吗?”
    张虎吼完,继续看着正在抓挠着自己的身体的向导老周,忽然,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在张虎的脑子里跳出来:苦肉计!
    赵越也渐渐地觉得自己急躁鲁莽的老毛病又犯了:人家排长可是担着被撤职的责任呢!急忙缓和了一下口气,说:“排长,退一万步说,即使不是哑女下的蛊,可是她是青龙寨土家人的族长,一定有许多解蛊的办法的。我们求求她,向她讨一剂解药还不行吗?”
    张虎也冷静了下来,说:“老赵,也怨我不冷静,没有说明白。至于你方才说的办法,我们完全可以考虑。不过,我们必须想到,万一哑女无能为力怎么办?”
    赵越攥着拳头说:“排长,时不我待。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三个班长不知何时凑过来了,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地向张虎恳求起来:“排长,情势严重。这中蛊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忍受,你就算死马当活马医吧!”
    张虎心情沉重地说:“好,我马上去找哑女……”
    张虎刚一回头,忽然,怔住了。
    哑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们身后。她的眼睛中噙着委屈的泪水,既有悲哀、焦虑,也有怨愤,还有着不屑的神色。
    赵越和三名班长全都忽然看到了悄然而至的哑女。
    赵越仇恨地看着她那双明澈如同秋水的眼睛,顿时有些心虚,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毕竟没有证据证明人家就是下蛊的巫女,自己却大喊大叫到处乱嚷乱骂,还要枪毙人家。作为一个男人,在一个残疾女人面前,这不仅是无智、无德,也是无理的表现。
    其实,赵越方才的叫喊吵嚷声,哑女已经在吊脚楼里听了个清清楚楚。当听到侦察排战士全部中蛊时,她吃惊得“噌”地蹿出了吊脚楼,然后站到外廊上,静静地观察着一**走来的患病的战士们。
    张虎窘迫地看了哑女一眼,涩声请求道:“大姐,侦察排的战士忽然全体得了一种怪病,有人说是……中蛊,希望大姐慈悲为怀,巧施援手,为战士们解除痛苦。他们是我的战友,是普通老百姓的子弟,他们,是无辜的!”
    他虽然说是“中蛊”。但是,他拿不准,所以,说得有些犹豫。惟有说到战友,他充满了感情,嗓子有些发涩。
    哑女似乎知道此事对张虎的压力,看张虎如此,眼中的泪水立刻流了出来。她很有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哀怨地长叹一声,点点头,姗姗地走进了战士的队伍中,快速地逐个摸着战士们的脉,翻看他们的眼皮,再看他们的口腔、鼻孔和耳孔,然后,又叫战士撩起衣服,看他们的皮肤。
    战士们半信半疑地接受着面前这个美丽而神秘的哑女人的检查,心里头说不清是感激还是怨恨。
    赵越手提匣子枪,心绪复杂地紧紧跟在哑女的身后,好像既是她的警卫,又在随时防备她使坏似的。
    哑女并不在意,继续查看着战士们的症状,大约把战士们全都看遍了,才看三个班长,然后是赵越,最后是张虎。
    哑女秋水般的眼睛看着赵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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