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担忧,一丝心疼,毫无遮掩地从哑女的眼神中泄露出来。
张虎看到了,读懂了,心中的波澜又激荡起来。
五分钟后,张虎感到了体内的变化,肚子里咕噜噜地鸣响了起来,并且疼痛难忍,似有呕吐的感觉,但是并没有真正作呕。他忍受不住了,哼了一声,猛然掐着自己的肚子不由自主地蹲下了身体。
“排长!”
“排长!”
战士们关切地呼喊着,围了过来。
赵越则拎着匣子枪一个箭步蹿到了哑女身旁。
哑女不为外事所动,对剑拔弩张的赵越视若无物。她情不自禁地凑到张虎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张虎,满眼是关心、关切和关爱的神色。
渐渐的,张虎觉得疼痛快速减轻了,浑身胀乎乎的感觉正在逐渐消失,身体的热量却正在增加,好像血液里燃起了火,奇痒的感觉正在快速减弱。他似乎忍耐不住,又霍地站起来,似乎听到了自己的每个汗毛孔都张开了,正嗞嗞地往外排除汗液。果然,大汗如雨,涔涔而下。
大家又是一阵紧张。
张虎艰难地抬腕看看表:恍恍惚惚地看清,正好十五分钟。
他又忍耐着,坚持到二十分钟后,觉得身体感觉好多了。终于憋不住了,喊道:“同志们,兄弟们,这大姐配制的蛇毒汤真管用呀!”
战友们拥过来,抱着他们的排长,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
哑女再也不控制自己了,她一把抓住张虎的胳膊,狠狠地掐着、捏着,任泪水在脸颊上流淌起来。可惜,没有一个人关注到她。
赵越收起枪,毫不犹豫地舀起一碗药汤,几大口就喝了下去。然后是各班长带头。侦察排战士谁也不再犹疑,全都喝了下去。
哑女仍然抓住张虎的胳膊不放,仿佛是医者搀扶着患者在继续观察。只有张虎感觉到了哑女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她对他的关切。
剩下的药水还有一碗多,向导周老哥踌躇再三,皱着满脸的核桃纹,向哑女不放心地憨憨问道:“蛇毒最烈。不会此毒未解,又中新毒吧?”
哑女松开张虎,冷冷一笑,在地上写道:“毒蛊由心生,生死在自己!信我者用,疑我者弃。老哥自愿,无人勉强。”
老周不敢玩儿犟,只好拧着鼻子把那些剩下的药汤一股脑儿地喝了下去。
真是奇迹!蛇毒药汤喝下不到一袋烟的工夫,那要死要活的体内奇痒竟然渐渐止住了。战士们的感情最朴实,不由得对哑女刮目相看起来。
各班战士又在班长的带领下,各自端回了一大洗脸盆药水,脱掉外衣在身上擦洗起来。
赵越体会着自身病情的变化,眼看着战友们一个一个在快速地解除着痛苦,红着脸由衷地向哑女道歉说:“大姐,是我赵某有眼不识泰山,真是多有得罪了!”说着向哑女敬了个庄严的军礼。
他很爱自己的战士,所以他那个礼,更多的是因为她解除了战友们的痛苦。
张虎始终平息不下涌动的心潮,他也感激地向哑女抬手庄严而深情地敬了个军礼,热烈地说:“谢谢大姐!我张虎和侦察排永生不忘大德!”
哑女凄然一笑,强忍住眼中闪动的泪光,抬头飞掠了周围一眼,迅速写道:
蛊惑身边生,灾祸天上降。
待张虎看清了,哑女又立即用脚擦掉。
“蛊惑身边生,灾祸天上降”?
张虎忽然又想起了昨晚上在水车磨坊所见的警告:“僵尸横行,小心中蛊!”
此刻,他好像又坠入了云雾中。
老周体验着自身的感觉,似乎自言自语地说:“老话说得真不假,解铃还需系铃人哪!鄂东的巫女高手,个个是能放蛊,也能收蛊。”
赵越听了,心中警惕之心又起,忽然问道:“大姐,你说我们确实中的是疯人草毒吗?”
哑女莫名所以地向他肯定地点点头,心想,你不也说学过医,医书上有“疯人草”一说吗?如今,又怀疑什么?
赵越问道:“鄂东有这种毒草吗?”
哑女坚决地摇摇头,写道:“惟黄州英山出产。”
赵越尽量压着刚刚翻腾起的怀疑的火气,尽量装作客气,但依然有些咄咄逼人地问道:“请问,大姐是如何识得我们是中了疯人草毒的呢?”
哑女不知这位黑脸军人何以变脸如此快,但知他还在疑心自己,于是,叹了口气,在地上写道:“我有皖家祖传医术,自然识得。你不是也懂医吗?”
赵越哑然了。他方才忽然听老周说起了“解铃还需系铃人”的话,就又怀疑是她下的毒,所以才能解毒。如今听她说有祖传医术,那就该另当别论了!你总不能因为医家会解毒、能治病,就怀疑医家是“种病放毒”的人吧!因为自己的爷爷和父亲就是解毒的高手。
张虎却突然问道:“大姐,你看,战士们是何时中的这种疯人草毒的呢?”
哑女肯定地写道:“今天早上。”
张虎问道:“大姐,何以见得呢?”
哑女写道:“阿爸的《南疆奇疾录》上写道:疯人草中毒,一个时辰后发作。”
赵越急忙证实说:“排长,是这样的。”
哑女想道:这个黑脸大汉,太过爽直,简直有些鲁莽了!
张虎试探地问:“大姐,你看……战士们是怎样中的毒?”
哑女毫不犹豫地写道:“惟饮食中毒,才能普及全体。”
赵越插嘴说:“是这样的。”
张虎依然试探地问道:“大姐估计,此毒为何人所下?”
哑女摇摇头,写道:“大军组织严密,非处心积虑之人不能得逞,至于何人,不得而知。”
张虎说:“大姐,何不猜猜呢?”
哑女果断地写道:“敌人。”
赵越含义复杂地看一眼哑女,急忙表态:“我同意!”
张虎看了哑女“敌人”的明示,“僵尸横行,小心中蛊”的警告忽然又像警钟一样在他的头脑中震响起来。
他说:“老赵,立即召开紧急排务会议,讨论分析侦察排中‘疯人草’毒的原因和可疑点。”
“是!”赵越答应一声走了,很快便把各班长都召集了来。
大家讨论的一致意见是:投毒的最佳时间应该是在做早饭的时候。
所以,大家集中追踪的焦点是,能够在做早饭时接近“伙房”的人。
然而,出席会议的六名正副班长绞尽脑汁地回忆着,第一个被排除的人竟然是哑女!因为她早饭前后压根儿就没有出现过,更没有谁见过她到过“伙房”附近。
今晨做饭的是一班轮值的三名战士。他们都是来自北方的战士,人人是功臣、战斗英雄。他们更不可能投毒!
平日里喜欢帮助炊事员忙活的是向导老周。可是,今天早晨做饭时,老周根本没有去帮厨……
最有嫌疑的哑女和老周竟然都不在做饭的现场!
张虎和赵越都感到了不可思议。
案情讨论分析陷入了泥沼。
张虎要求各班班长回班后,继续发动战士讨论分析中毒的原因和疑点,一旦有情况,立即报告。
侦察排因为中毒,不得不在舒城寨留下稍做休息。
晚上,哑女给张虎送来了几张发黄的书页。一句话也没有说,又匆匆走了。
张虎急忙打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原来是一份祖传的“克蛊草全”。
张虎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看完,心潮又汹涌起来。他想,自己虽然不懂医术,但是凭理推测,哑女作为医家,竟然能有违父命,毅然把如此珍贵的资料主动地献给部队,只这份情义便可感天动地,何况是少数民族聚居的鄂东呢!
下边还缀着两行小字:
蛊惑身边生,灾祸天上降。萧墙邪风起,大军长提防。
显而易见,这四行小字是哑女所写,但是却没有署名。
张虎文化高深,自然深明其意。看罢,警惕之心忽然又起:
此是警示?还是预见?抑或是挑拨?
他看完,递给赵越说道:“这是哑女之父为其辑录的江湖防蛊秘方,现在慷慨赠给了我们侦察排。我现在转赠给你,因你是中医世家,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必有所用。”
“真的吗?”赵越闻言吃了一惊。慌忙接过来,兴致勃勃地看下去,边看,边点头。看完了,长长地吁了口气,说:“好!”
伯乐识马,侠士识剑,医家识方!
他家世代行医,自然知道,这张祛巫防蛊的秘方作为鄂东的医家来说,可是千金难买的好东西。无论在谁手中,都是不可示人的不传之秘!
可是,哑女怎么就能毅然违抗父命,舍得送人呢?这很不合常规情理。而且,她还是把它送给了任何人都可能认为她不该送给的解放军侦察排!难道……
他又“喀嚓、喀嚓”地挠起了脑袋。
由此,却让他更加迷惑不解的是:哑女是“座地虎”最可信赖的房东,她施展“蟒蛇阵”驱赶解放军侦察排应该顺理成章。可是,她为什么要对中毒的战士毅然施救呢?难道她是先施毒以示惩戒,而后又亲手解毒以收买人心?可她又为何将这鄂东医家解蛊的不传之秘轻易赠送给排长呢?她究竟是何居心?难道是他仰慕排长这个“英俊武生”了,想放长线钓大鱼?
赵越看着最后的四句话,用力地挠起了脑袋。任他把脑袋想得生疼,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惟一敢于肯定的是:此方系无价之宝,对医家来说,虽千金而难求,得之,可藏于锦匣,可提高医术,可传于子孙,可救人于蛊痛,可享誉杏林虎坛。对进驻鄂东的解放军或者湘西的老百姓来说,那将会有无限的贡献!
张虎却又把在三个不同地方得到的三段话写在了笔记本上:“小心赶尸帮”、“僵尸横行,小心中蛊”、“蛊惑身边生,灾祸天上降。萧墙邪风起,大军长提防”然后,在每段话的中间画上了一条横线,这样,三段话就被有机地连接了起来。最后,又在这三段话的下边画上了一个箭头符号,箭头符号后添上了“哑女”两个字。
张虎看着笔记本用力地思考着,最后又无奈地写上了一句话:
神龙见首不见尾!
侦察排上下,果然臭屁如连珠炮,此起彼伏响个不绝,战士们一边放屁,一边大笑,泻了一天的肚子,睡了一宿,才渐渐止住。
下章预告:第138章中蛊疯草书喃大家看也看了,还希望各位给我扎起,多多推荐,多多投票,多多收藏。只有你们的大力支持,才是我更快更新的巨大动力三。
第139章梅子蜜桃(长篇连载詹
第139章梅子蜜桃(长篇连载詹玮著)
温馨提示:在看本书前请先点击拙作《鄂商家族》、《**的旗帜》、《鄂东情事》、《风骚的雷池》、《大别烽烟录》、《鄂东秦淮河的风流娘们》、《黄梅挑花论》、《黄梅逍遥游》、《风流探花帅承瀛》、《红色间谍梅龚彬》、《日军军妓》、《异域烟花散墨》、《飞向天王星天堂》、《黄梅戏祖邢秀娘》、《雷池往事》、《红尘魔王张宗昌》、《慰安妇1938》、《雷池三部曲之丰乳肥臀》、《花道》、《名伶与迷恋她的风流才子们》、《抗日1943》,顺便推荐本人另一拙作《谍战黄梅》
鄂东匪事内容简介
描写的是;解放前发生在鄂东大别山区的匪患故事。小说通过湛人杰和梅子的风流故事,展开了一场情仇恨怨。湛人杰被迫当了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