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乱飞,污染环境!”
张虎也忍不住被他说乐了,转回正题说:“我觉得,现在‘座地虎’是如何逃出青龙寨的问题已经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最重要的应该是,他如今逃到了哪里?还在用什么办法继续流窜?”
赵越放下了心:排长并没有为此事儿忧虑!急忙说:“对!知道了狐狸跑到了哪里,窝在哪里,才好打它。”
张虎说:“人过留影,鸟过留声。只要‘座地虎’不是潜伏着永远不动,只要他流窜起来,就不会不在鄂东留下蛛丝马迹的!”
赵越说:“对!鸟飞还有影儿呢!我们可以制订一个新的追捕计划送给首长将功补过。——哎,不过,我方才的鸟,可不是脏鸟。”他急忙解释。
张虎笑了,感动地说:“谢谢你,老赵。不过制订追捕计划是我们的责任,并不是为了将功补过。再说,延误时间,违抗了军令是事实,无法补救。只能接受处分,作为教训。”
赵越:“排长,你真不想申诉?我们可是有充分的理由的。你不好意思说,我对‘一四〇’首长说去。”
张虎摇摇头:“你是老兵,你应该知道:对于将士来说,只要没有完成任务,任何理由就都不是理由了!”
赵越叹了口气,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然而,一个新的侦察、捕捉“座地虎”的思路,随着张虎快速行进的步伐逐渐清晰起来。他决定把自己的最新想法立即向首长汇报,请求首长根据敌情的变化,重新调整剿匪部署。
侦察排回到黄梅县城后,张虎急急来到剿匪指挥部。
“张虎,抓住‘座地虎’了吗?”
“一四〇”首长听到张虎的报告声音,立刻高兴得端着茶杯从案子边迎过来。
张虎像个犯了错误的学生,嗫嚅着说:“报告首长,‘座地虎’提前跑了……”
“什么?”
“一四〇”首长失望地追问了一声,暴怒地一扬手,“啪嚓”,手中的茶杯又被狠狠地摔在地上,茶水溅了张虎满裤腿。
“怎么跑的?你给我说清楚!”“一四〇”首长火气冲天。说实在的,辽沈战役时,前沿压力那么大,他也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也没摔过一个茶杯。惟独这个“座地虎”,把他恨坏了,气坏了。
张虎心情忐忑地向首长首先做了深刻的检讨,同时把请求首长给予撤职处分的报告当面交给了“一四〇”首长。
“一四〇”首长接过张虎的“请求处分报告”,“啪”拍到案子上,问:“说,‘座地虎’到底是怎么从你手里跑掉的?”
张虎脚跟一碰,急忙把侦察排奇袭青龙寨途中两次遭遇神秘的“赶尸帮”阻路,耽误了多少时间,夜晚突袭青龙寨扑空的经过,以及部队在青龙寨连续遭遇“蟒蛇阵”的骚扰和遭受假“中蛊”——“疯人草”的毒害的经过,由此产生的想法,条理分明地向“一四〇”首长做了详细的汇报。
“一四〇”首长黑着脸,认真地听着,记着,并没有打断他。
张虎讲完了,紧张得满额头是汗。
“一四〇”首长指着挂在墙上的“誓捕此匪”的布告,严肃地说:“‘座地虎’提前逃跑,责任虽然不在你们侦察排,说明我们的保密工作可能出了问题,但是并不说明你们没有责任!”
张虎心情忐忑地听着,连声称是。
“一四〇”首长伸手要过警卫员新拿来的水杯喝了口水,说:“虽然,你们的经历,以及你的积极态度,都为我们日后追捕‘座地虎’积累了经验。但是,延时到达,违背了命令,毕竟是事实。”
张虎点头唯唯。
“一四〇”首长继续说:“你应该认真检讨你的轻敌思想。古人云,骄兵必败!”
张虎的脸“呼啦”一下子涨红了起来,浑身燥热得有些受不了。但是,他不敢动。
“一四〇”首长用手指敲打着桌子,说:“如果‘座地虎’那么容易捉,他不早就和其他的土匪一样被我们捉住了吗?如果他容易打,我随便派出一支部队不就行了吗?何必气得我摔了这么多茶杯!”
“一四〇”首长最近一生气就摔杯,并不避讳下级。
张虎如鞭笞背,汗流涔涔。
“一四〇”首长看他一眼,坚决地说:“轻敌,骄傲,是这次任务失败的主要原因。为了严肃军纪,我决定要撤除你的英雄侦察排排长的职务,然后委托你暂时代理排长职务。你有意见吗?”
张虎急忙立正,低头回答道:“报告首长,没有意见。我愿意接受处分!”
“一四〇”首长指着张虎的亲笔“军令状”说:“看看,你根本就不应该有意见!因为你亲笔立下的军令状在此。等你什么时候捉住了‘座地虎’,我不但要给你复职,而且还要给你记功,给你提职!”
张虎急忙敬礼,说:“谢谢首长的爱护。”
“一四〇”首长看着窘迫的张虎,严肃地说:“好,作为一个合格的革命军人,应该经受得起摔打和锤炼。”然后,问道:“你还有什么想法?可以说!”
张虎急忙建议说:“首长,如果我们能够想方设法做通哑女人的工作,可能对抓捕‘座地虎’有好处。”
“一四〇”首长赞赏地说:“好,张虎,你的想法完全符合指挥部首长的意图!”
接着,张虎又向“一四〇”首长汇报了关于“哑女恐怕就是明珠”的怀疑。
首长表示:“放心,我会帮助你张虎尽快弄清她的身份的。”
不久,部队召开鄂东剿匪干部会议,商讨、部署下一个阶段的剿匪工作。
“一四〇”首长首先宣布了一项决定:
“鉴于师部侦察排排长张虎,未能在‘1017’追歼‘座地虎’的行动中,按时到达目的地并及时捕捉住‘座地虎’之事实,为严肃军纪,剿匪指挥部决定,给予张虎撤职处分,并命其暂时代理排长职务!”
这是我军鄂东剿匪以来第一个撤职处分基层指挥员的决定,而且由“一四〇”首长亲自宣布。受处分的是赫赫有名的侦察英雄!所以,当撤职处分张虎的决定一宣布,会场上的气氛立刻严肃了起来。与会基层首长的目光“唰”地集中到了张虎身上。
尽管首长早就打了招呼,尽管“军令状”是自己亲笔立下的,但是,对于一贯以英勇机智、多次立功而闻名全军的英雄侦察排排长的张虎来说,接受处分毕竟是大丢面子、大伤自尊的事情,因此,羞愧得他浑身发热,沉重地垂下了头。
赵越着胆子“呼”地站起来,高声地说:“报告首长,侦察排行军过程中遇到了无法克服的意外,‘座地虎’属于在首长规定的时间之前提前逃窜,并非我们的战斗不力。我认为,这样处分张虎排长不公平!”
“一四〇”首长板着面孔,威严地问道:“赵越,你胆子不小呀,敢在我这里抗命直言啦?好,我告诉你: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军令面前只有坚决完成的战术,没有任何完不成的理由!难道连你这个副排长一起处分了就公平了吗?啊!”
“一四〇”首长声若洪钟,赵越感到振聋发聩。
“一四〇”首长继续说:“你给我记住,作为你们,别把心思用到处分该不该上,而是要帮助张虎,好好查找一下违令的原因,接受教训!听明白了吗?”
会场上静得落针可闻。
赵越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了训斥,立刻窘得像个红脸关公,低声地说:“听明白了。”
“一四〇”首长又威严地问了一句:“张虎,你和赵越一起说,是不是听明白我的意思了?”
张虎急忙起来,和赵越同时大声回答道:“报告首长,听明白了!”
“一四〇”首长用手在空中一按,说:“听明白了,就座吧!”
“是!”张虎洪亮地应了一声。
赵越还在睖睁,被张虎一把按坐在椅子上。
几十名首长和战友的目光全部沉重地“砸”在了自己身上,张虎如芒刺在背。
“一四〇”首长摆手制止住大家对此事的低声议论,说:“赏罚分明乃治军之道。立功者奖,违令者罚,是我军的传统。请大家以张虎受处分之事为戒!带好部队,完成任务,为党和人民再立新功!”
张虎的名字再一次被“一四〇”首长作为教训重复,说明“一四〇”首长对张虎这次违令事件的重视和对“座地虎”没有落网的遗憾。大家再一次将目光投注到张虎身上。
张虎窘迫得汗透军装。
针对“座地虎”的再度逃窜,“一四〇”首长开始分析道:“同志们,‘座地虎’从青龙寨的提前逃跑,反映出我们部队的许多同志存在着相当严重的骄傲自满思想!张虎就是个典型的代表。”
会议室里寂静异常。张虎如劲鞭抽身,窘迫地赶紧低下了头。
“一四〇”首长说:“你们一定想:我军打辽沈,打淮海,干平津,下江南,又来个大剿匪,蒋介石的八百万军队被我们消灭了,鄂东的土匪也被我们消灭得差不多了,所以,就认为我们是所向无敌了,是不是?”
大家被问得大气也不敢出。
“一四〇”首长用手指敲着桌子,说:“譬如对待‘座地虎’,许多同志包括张虎都可能认为:国民党重兵镇守的城镇,都被我们一一拿下了,何况几名漏网的残匪!所以,就放松了警惕,就忽视了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对不对,张虎?”
张虎急忙站起来,红着脸说:“是,报告首长,您分析得对。”
“一四〇”首长挥手让张虎坐下,说:“骄傲轻敌,是会付出生命和鲜血的代价的。此行前,我曾经敲打过张虎,逼迫着他签下了‘军令状’,以警戒他的骄傲轻敌思想。但是,却并没有起到作用。同志们可以想一想,如果我不激他签订‘军令状’,他还会怎样呢?”
张虎被批得汗流如雨。赵越也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了。其他基层剿匪指挥员也都内疚起来。
“一四〇”首长忽然话题一转:“同志们,从战术上说,‘座地虎’的再次逃跑,说明有两种可能:第一个可能是:有人掌握了剿匪部队的动向,然后,通过最便捷的手段,给他通风报信了,说解放军剿匪部队已经盯上了他,动身前去剿灭他了,催促他赶快离开老巢青龙寨,避免被解放军堵在老窝活捉了。”
大家松了口气,认真地听着。
“一四〇”首长继续说:“这种可能有三种原因:一是我们的内部隐藏着土匪的眼线。二是我们的保密工作做得不好,自行透露出去了。三是‘座地虎’的眼线从张虎的剿匪侦察排的行动趋向上判断出来的。”
张虎低着头逐渐从窘迫中解脱出来,静静地思索着“一四〇”首长的话,然后快速地把首长的三个判断记录了下来。
“一四〇”首长继续说道:“‘座地虎’提前逃出青龙寨,说明的第二个可能是,‘座地虎’自感末日来临,心理上产生了一种在哪里也不安全,在哪里也不踏实,每天都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所以,他就像惊枪的兔子,稍有风吹草动就迫不及待地自动逃窜了。我估计,从今以后,‘座地虎’无论逃到哪里,他也不可能待多久,因为他心里怕得很哪!怕被我们堵到什么地方来个一锅端,所以,他要经常不断地变换地方藏身,过着提心吊胆的流亡日子。”
大家听到这里,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会议因处分张虎而过于严肃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