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越皱着眉头思索着说:“小心什么?无非是告诫我们小心些,不要冒冒失失地冲撞了赶尸帮。”
张虎显然不满足,问道:“难道就这个意思?”
赵越奇怪地反问:“那还会有什么意思呢?”
张虎探讨地问:“你说,有没有告诫我们注意赶尸帮的意思呢?”
“你怎么这么想?”赵越挠着脑袋说:“这个……也许有吧!”
张虎换了个角度问:“老赵你说,假如是告诫,可这告诫是谁给我们发出的呢?”
赵越说:“我想是过路的少数民族猎人。”
张虎看着赵越,问道:“为什么?”
赵越按照自己的思路解释:“因为只有少数民族猎人,才有这种弓弩。”
张虎并不满足,问道:“还有什么理由呢?”
赵越思考着,说:“只有猎人才起早贪黑。碰巧了,被他遇上了赶尸帮。”
张虎摇摇头,说:“难道不能是三班长发现的那个江湖夜行人?”
他又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义弟明珠。
赵越干脆地否认:“不可能。”
张虎问:“为什么?”
赵越解释说:“我们都从小学过武术,你是知道的,江湖豪侠绝对不会带这种笨拙的弓弩。他会用飞刀、钢镖或者袖箭之类的暗器寄简报警。”
张虎心里反驳着说:明珠就是用这种弓弩的!但是,口中却说,“那,他为什么在那样的时候,在那片树林中现身?”
赵越说:“正像我们恰巧在那里遇到赶尸帮一样,那个猎人也是适逢其会而已。”
张虎问:“你就这么肯定是当地的猎户向我们发箭报警?”
赵越肯定地说:“然也!”
张虎说:“如果是猎人,那么,他为什么要向我们报警呢?”
赵越说:“扯鸟淡!我看那不是报警,而是警告。”
张虎感到赵越的想法很新鲜,问:“为什么?”
赵越按照自己的思路,说:“警告我们,不要破坏鄂东的规矩。”
张虎由衷地点点头,说:“嗯,有些道理。可我还想,可能是另外一个人在向我们报警?”
赵越吃惊了,问:“另外一个人,谁?”
张虎推测着说:“青龙寨的哑女!”
赵越嚷了起来:“什么,哑女?扯鸟淡,不可能!”
张虎问:“为什么不可能?”
赵越扳着手指头说:“第一,哑女是‘座地虎’的东家,怎么会给我们报警呢?第二,她是女人,怎么敢独自一人冒黑在赶尸帮来时到树林中给我们报信儿呢?第三,从傍黑遇到赶尸帮到我们扑向青龙寨的时间很短,我们的行军速度极快,普通百姓根本跟不上,何况她还是女人!更何况,她不可能超越我们提前赶回青龙寨,因为他逃不脱我们对青龙寨盘山路的监视。”说完,接着反问道,“排长,你怕是被她解‘疯人草’毒的事情给迷惑了吧?”
张虎不理他的反问,用箭杆敲打着手心,说:“可是,这支箭和哑女墙上挂着的九支箭一模一样,而且和这支加起来正好是十支。要知道,猎人买箭是不可能买九支的。”
赵越分析道:“她可能当时买了十支,可是后来射丢了一支。还有,工匠卖的弩箭,当然都是一个样子了,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张虎坚持着自己的意见,说:“我还是怀疑哑女和这支弩箭的关系。”
赵越瞪着大眼睛反问道:“你的怀疑还有什么根据呢?”
张虎说:“那天晚上,在青龙寨听到她的喷嚏声有些和我们夜遇赶尸帮时的喷嚏声极其相似。”
“喷嚏?”赵越扑哧一笑,说:“排长,相似,可并不是一样呀!”
张虎回忆着,说:“我觉得,那两个喷嚏的差别就在于声音大小的不同。”
赵越按照自己的逻辑推理道:“即使如此,也不能肯定是哑女。撇开别的不说,单是她在树林中发箭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快速返回青龙寨,就根本不可能做到。除非她会飞,再不,就是青龙崖上还有另一条秘密通道。”
张虎脑袋一亮,想道:明珠就是会“飞”,那可是飞一样快的轻功!如果哑女就是身怀轻功绝技的义弟明珠的话,这点距离,他是完全能够做到的。听到赵越对“秘密通道”的假设时,他就更觉得可能了,否则,“座地虎”从哪里逃跑的?于是说:“我正是从你说的第二点上加深了怀疑。”
赵越问:“排长,你真怀疑青龙崖上还有一条秘密通道?”
张虎道:“如果不是这样,‘座地虎’为什么会来无影去无踪呢?为什么寨子里的人谁也没有发现他出入呢?要知道,只要他们在山路上现形,就逃脱不了寨民的监视的。这是青龙寨寨民的习俗,也是他们的责任和义务。”
“这,是他妈的个谜。”赵越挠着脑袋。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说:“你是说,‘座地虎’从秘密通道下了青龙崖,然后,再化装成赶尸帮逃跑了?”
张虎看着弩箭箭杆上的“小心赶尸帮”的警语,点点头,说:“对。但是我还认为,那晚在树林中冷箭寄简的人所指的赶尸帮,就是我们遇到的那个赶尸帮。”
“为什么?”赵越从来就没往这里想过,这是排长第二次庄重地对他提出来的观点,因此,惊疑得张大了嘴巴。
张虎说:“你想想,那天晚上,那声响亮的喷嚏声忽然响起来时,那赶尸的师傅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样子?”
经过张虎提醒,赵越想起了那晚赶尸的师傅听到喷嚏声时那双袖快速一抖,串铃落地的连续动作,说:“嗯,现在想来,那赶尸匠的动作是有些扎眼,好像是武功上训练有素的人遇到危险时的过激反应。”
张虎思索着点头说:“这个判断非常正确!”
赵越又补充说:“不过,听说鄂东的赶尸匠最重要的素质条件之一,就是会武功。这样看来也就自然了。”
张虎说:“好,即便如此,你再想想那两名僵尸的动作有什么反常的?”
赵越又忽然想起了僵尸当时的“过激反应”说:“是有些奇怪!死尸的反应怎么会像活人一样的灵敏呢?而且还会像我们在战场上临敌格斗一样,背对背地各挡一面呢?”
张虎不断地点着头,说:“你再回顾一下,那两名僵尸是不是居然和赶尸匠一样,闻警双臂一抖一缩,好像在掏武器一般?”
赵越吃惊地说:“是呀。排长,很像!”他试着做了个动作,问,“你……怀疑那两具僵尸是活人装扮的?”
张虎说:“是。”
赵越迷惑地问道:“可是,什么人能装扮成赶尸帮呢?”
张虎说:“土匪。这在鄂东的历史上已有先例。”
赵越疑问道:“可是,鄂东的土匪已经被我们消灭得差不多了……嘿!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还在怀疑‘座地虎’?他们正好是三个人。”
张虎笑了,说:“有这种想法。”
赵越说:“可是,按照哑女为我们提供的‘座地虎’的逃跑时间看,那时候,他们应该早就远离了那片树林子了。”
张虎反问:“难道‘座地虎’就不能白天藏匿起来夜晚行走?或者他逃离青龙寨后又干了些别的什么?”
“这……”赵越回答不上来了。
张虎又沉思着问道:“你说,那报警的夜行人能不能是哑女乔装的?她从青龙寨一路跟踪下来,看‘座地虎’怎么逃窜,沿途做了些什么,却忽然间在树林中遇到了我们解放军侦察排,才匆忙间采取措施,向我们报警的?”
赵越的脑袋像拨浪鼓一样地摇着,干脆地说:“哑女?扯鸟淡,天方夜谭!她和‘座地虎’同流合污,绝对不会跟踪‘座地虎’,然后再向我们报警。若是她遇到了我们,只能是向‘座地虎’报警!再说,她不像有这么好的武功的人。”
自从在青龙寨被那条大蟒蛇缠磨过后,赵越对哑女便没有任何好感。古语说爱屋及乌。实际生活中,人们又何尝不是恨屋及乌!说得确切点,赵越是恨蟒恼人!虽然哑女后来又为侦察排慷慨解毒以至秘密赠送破蛊秘方。但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他对她的那种“和‘座地虎’同流合污”的看法。所以,至今一提这话儿,他还感到脖子有些透不过气来。他又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忖道:排长怕是中了这漂亮的哑女人的魔了!
张虎说:“那晚在青龙寨,哑女去寨外关闭水车时,我发现那水车的立柱上,又有两句警示我们的八字警语。”
赵越问道:“那是什么内容的警语?”
张虎说:“僵尸横行,小心中蛊!”
赵越问道:“僵尸横行,小心中蛊?这‘小心中蛊’,算是有所指了。可是‘僵尸横行’是什么意思呀?”
张虎说:“我看那字体,与那天傍晚的弩箭柬书上的字体一致。琢磨那意思,好像都是指的那个赶尸帮。所以,我认为,那个赶尸帮就是‘座地虎’乔装的。树林寄简和磨坊留书的人都是哑女!”
赵越说:“这是个值得发人深省的问题,可是你猜测‘座地虎’化装成赶尸帮逃窜,到底还有什么过硬的根据呀?”
张虎又换了个题目说:“鄂东解放一年多了,村村寨寨都有民兵队伍在站岗放哨,可是‘座地虎’逃出青龙寨这么多天,却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你觉得这不奇怪吗?难道他们整天躲在深山老林中不吃不喝?”
张虎是侦察英雄,自然对各地民俗风情比普通人要关注得多。因为这对他们开展化装侦察是十分必要的。
他思考着说:“最近几天以来,我从向导和老乡那里了解到:在鄂东,有史以来有两大行帮的行动既自由,又特殊。”
赵越性急地催促道:“排长,你就别卖关子扯远了,快说根据吧!”
张虎笑了笑,思索着说:“在鄂东,第一自由的是马帮。盐巴、百货等鄂东山民的日常生活品,全靠马帮翻山越岭地驮运。马帮虽然收入比较丰厚,并且广泛地受到山民的欢迎,但是,他们跋山涉水,栉风沐雨,披星戴月,千里艰辛,还要随时准备遭受土匪的抢掠。许多马帮的人不是病死他乡的途中,就是被土匪抢掠时杀害。因此,敢做马帮的人,必然有勇有谋、见多识广。”
赵越说:“是这么回事儿。可是这与‘座地虎’有什么关系呢?”
张虎说:“如果土匪通过马帮通风报信,或者混入马帮这个特殊的行业里,那么,他们是不是就十分容易流窜了呢?”
赵越说:“嗯,有道理。”
张虎接着说:“但是,自从鄂东解放后,马帮的管理问题迅速加强了——为了防止土匪的劫掠,各地剿匪部队常常派出战士随从马帮货运往来,这一举动自然限制了土匪对马帮的渗透。”
赵越不解地说:“对呀。这就是说,‘座地虎’对马帮的渗透可能性不大。”
张虎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分析:“即使没有解放军护送的短途马帮,他们的组织性也比过去加强了。他们随身携带着当地政府签发的路条。路条上注明了马帮的来处、去处,马匹数量、人员姓名等自然情况。就如同通行证一般。每到一个山口或者村寨,盘查土匪的解放军和民兵必然按照路条上的说明核对后才能放行。所以现在土匪很难混迹马帮中。‘座地虎’也不敢轻易去惹这个麻烦。”
赵越又赞同地点着头说:“对呀,对呀。可是,按照你的分析,马帮被‘座地虎’利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