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屎)呀?”
胖女人见两个警察拿着枪瞪自己,吓得倒退一步,忙又满脸堆笑:“我是掌柜
的媳妇,还不让进?”
两个警察听她这一说,才收起枪,让她进屋。
她进屋一看,北边的大炕空荡荡,南边的大炕上有二十几个警察把穿棉袍的掌
柜的围着吆五喝六掷骰子。炕梢放一挺轻机枪和几十杆大枪。
被箍住的掌柜的头上沁着汗珠,从衣兜里掏出大把钱,一一分发着,他在此时,
再有掷骰子耍钱的绝活也不能使,他不敢使,只有装熊、装孙子输钱。他是既靠胡
子又靠警察。这两种人他一种也不敢得罪。得罪了,他店开不成不算,脑袋还得搬
家。
胖女人扒拉着警察们挤进去,拽着掌柜的胳膊说:“我说当家的,我娘家二兄
弟来了。找你有急事。”她两眼盯着钱,十分心疼。往常,她会一把夺过来揣进兜
里。
“我走,我走。”掌柜的早就想离开,只不过找不到借口,无法脱身。他一听
胖女人说的暗语,知道是胡子来了。他脸上没啥变化,可心里一沉,犯开了寻思:
这可怎么办好?这警察和胡子要是干起来,我这店不就完了吗?得想个两全其美的
法子,都给摩挲住……
警察们见他抬腿要走,一个个争执不让地吵:
“走?往哪儿走?想耍滑头溜?没门!”
“按住他!别让他走!钱还没输光呢!”
“他要走,就把他剥光腚,让他光身子出去!”
掌柜的怕时间长了会耽误事,忙四下作揖:“各位相官,店小利薄,饶我,饶
我吧。”
见他要走,他对面的一个戴大盖帽的军官,眨着独眼,感到败兴地抓起骰子往
他身上一摔:“你妈拉个巴子的,这破**店儿,要钱没钱,要娘们儿没娘们儿,
老子领弟兄们来抓平原虎,这平原虎院子烧了,人也跑了,我们在你店里歇歇脚,
冬天夜长,拿**什么打哈哈凑趣儿?”
“大爷”,掌柜的冲独眼官不住地作揖:“我这是干房小店,门头上挂一个罗
圈儿。”
“什么?我操你瞎妈的!”独眼官火了,抬手煽掌柜的一嘴巴子,“你的意思
是说我们愿住不住?”
“没……没那意思。”掌柜的捂着火辣辣的脸,还得苦涩地装出笑样。
胖女人见丈夫平白无故地挨打,很心疼很生气很仗义地伸手把掌柜的拉到自己
身后,挺着胸脯对独眼官说:“老总,有话好商量,打能打出金子来还是银子来?”
“老子要乐趣儿,你这**地方有吗?”独眼官冲胖女人一吼,独眼在她脸上
乱转。
“乐趣,有啊。在小下屋呢,可就怕你不敢去。”胖女人往上一挑眉毛。她心
里想出了让胡子头双龙收拾一顿这蛮不讲理的一只眼。她哪里知道,这话一出口,
掌柜的可吓坏了,小脸煞白,想着解围的办法。
独眼官用手指头捅捅大盖帽儿,望着像老母鸡护着鸡崽子一样的胖女人哈哈大
笑:“我不敢?老子啥样尿性的马没骑过。找去!”他蹦下炕就走。
“我们也去!”警察们也跟着要出门。
胖女人感到有些不妙,马上一把拉住独眼官:“我可就领来一个黄花姑娘。”
独眼官明白她的言外之意,马上转过身子,对跟上来的人一人一巴掌,气势汹
汹地骂道:“都他妈的老老实实的在屋里给我咬草根眯着!又不是抓平原虎,干这
事老子不用护兵!”
他说完,转过身往门口走。刚要伸手去抓门帘,门帘却被突然挑开——双龙在
六个随从的护卫下,人人手里端着两把长苗大镜面匣子枪,迎着官兵走进屋来。他
们一个个膀大腰圆,一脸逼人就范的凶相。
顿时,屋内的警察惶恐起来,有人要去摸炕梢的大盖枪,但都立着没动。
掌柜的和胖女人一见双龙等人进来,吓得干嘎巴嘴说不出话来。胖女人的章程
没了。
双龙把马鞭子一举,十分严肃地盯着警察说:“想留口气的,就给我乖乖地贴
炕沿根底下站好!谁动一下就打死谁!”他说着另一只手也抽出枪对准屋里人。
独眼官愣眉愣眼地猛眨两下独眼,仗着胆子问双龙:“这位大哥,请问你是——”
“我是来无影去无踪,山上的水,路上的风,你算什么东西?’
“啪!”
独眼官一个立正:“报告长官,兄弟是孔垅镇警察署长的弟弟,名叫——”
“啪——”
未等这个独眼官道出名来,双龙反过满是闪光戒指的手,冷丁用手背猛扇他的
脸骂:“好你个徐老秧子的儿子,也有资格跟我报字号?你算个**毛?你警察署
长的哥哥不也是一个吃屎的货!”
独眼官忙捂被金戒指刮出一道道鲜血的脸,独眼贼溜溜地望着双龙和手握双枪
的随从们。他一看枪全是短的,枪管上又全没有准星,他有些恐惧,但还是硬着头
皮问:“兄弟公务在身,是来抓平原虎的,他是胡子!看样子,你也是哪个山头当
家的了?”
双龙跨前一步,厉色地答:“是又怎么样?操你寡妇妈的,实话告诉你:老子
就是砍掉你爹徐老秧子头的双龙!”
“我要抓的就是你!”独眼官面目可憎地盯着如尊黑铁塔般的双龙。他没想到
日夜追捕的杀父仇人就在眼前。为了抓仇人,作为警察署长的哥哥都束手无策,绞
尽脑汁也未摸着影儿。今个真是冤家路窄,我绝不能放过你!抓住你这个双龙比抓
郭黑子还强,保证官升一级,还能给爹报仇……他想着,把自己的大盖帽子摘下,
用力摔到地上。
“啪”一下子,大盖帽在屋地上轱辘着,滚到掌柜的和胖女人脚边打一个踅,
扇乎扇乎两下子停在那里。
屋子里的人全都愣住了,都为这一动作感到莫名其妙。
正在众人都眼睛瞅着大盖帽子的时候,独眼官猛地向后一闪身子,伸长脖子一
声喊:“都给我趴下,机枪准备!”
劈里啪啦,屋里不管是胡子还是警察,全都趴在地上。只有地当间仍然站着互
相对峙着的双龙与独眼官。双龙想:只要你动一下,我一枪就让你见阎王……
胖女人首次经着这箭在弦、刀出鞘的凶险场面,身子如筛糠似地紧紧抓着气都
不敢大喘的掌柜的。两人都吓懵了。
“嗒嗒嗒……”
“汪!汪汪!”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狗受惊扰的叫声。
双龙听到这两种声音,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妙,抬手一马鞭抽灭屋里吊着的气死
风灯,接着猛地一推把独眼官掀个仰八叉,随后乘屋里漆黑一片的混乱之际往后一
闪身子退出屋门。他的随从也都动作麻利地撤出来。长年的砸窑和征战,他们都练
得异常敏感和机灵。
“哒哒哒……”
双龙他们刚从屋里撤出,一梭子弹打破窗纸,射到屋内的墙上。黑暗中的土墙
被打起一串尘土。
独眼官在黑暗中爬起来,掏出手枪往双龙站着的方向和门口射击。他以为是双
龙的人马围上来。他很慌乱。
“哒哒哒……”
屋外的枪声大作,急风暴雨般地射进屋里。
独眼官借着枪射击的一丝光亮,发现双龙等人已不在屋他感到奇怪,如果是双
龙的人马包围上来,双龙等人早开枪了门口也不能这么消停。他听听外面的枪声,
镇静地说:“兄弟们不要害怕,机枪准备射击,我们想法冲出去!”
“别打枪!别打枪!……”趴在地上的掌柜的也意识到了外面的人马不是双龙
的马队。他不顾胖女人死死地抱住自己,跪地舞着双手喊,并划着了一根洋火。他
想制止枪战,保护大车店少受损失。
“操你贼妈的!你划火干啥?让他们打个得劲呀!”独眼排长抬手“啪啪”两
枪。
掌柜的和胖女人都晃两晃,倒在地上。
屋里又漆黑一团,也乱成一团。谁都想逃命,但都趴在地上不敢动,怕外面的
子弹打着自己。
而在这时,双龙领着他的六个随从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院内墙边,猫腰绕到
马跟前,钻到马肚子底下,寻找和辨认自己的马匹。一个个都找到自己的马后,蹲
着解开缰绳。然后身子倒挂在马腹下催马贴墙根悄悄离去。
院外,胡子的马队列阵,一个个举枪向上屋猛烈射击。盖鄂东下马躲在一木排
垛边,向黑云岭的马队喊:“往里压!狠狠打!不要跑了双龙!”他码着雪地上的
蹄印,撵到锅盔山下。一进镇,他就断定双龙在车马大店。上屋灯一灭,他又断定
双龙必在此屋内无疑。
屋里的独眼官听外面有人喊不要跑了双龙,独眼一转,马上冲窗外喊:“别打
了!我们是来抓双龙的警察!打我们干属?我操你瞎奶奶的……”
“哒哒哒……”屋外的枪声淹没了独服官的喊声。黑云岭的人为了给玉山报仇
一个个都气红了眼睛。
独眼官以炕墙为掩体,爬到机枪射手前,用枪逼着命令:“给我往外打,打死
这些瞎驴种揍出来的!”
“突突突……”
屋内的轻机枪向外面扫射。窗户已千疮百孔,许多支喷火的枪口,向外吐着火
舌。
面对突然强大的火力,院外的黑云岭马队各自散开,寻找隐蔽的地方向屋里射
击。有人爬上隔道院平原虎家的墙头上、门楼里,向大车店射击。但,他们被屋子
里的机枪扫射压得难以抬头。盖鄂东仍隐蔽在木栏子垛边,抽冷子冲着机枪射手就
是两枪。登时,机枪哑了。他不失时机地冲屋里喊:“双龙,扔家伙吧,我把你围
上了!”
“我们是抓双龙的警察!双龙已跑了,你们打我们干**啥?”独眼官冲屋外
伸长脖子喊。他不知是什么人来抓双龙。
“双龙,你休想唬我盖鄂东!你能逃过初一,逃不过十五。你快出来吧。”盖
鄂东以为双龙在耍花招儿,“你别拿警察来吓唬我,警察当**毛?也一样收拾!……”
独眼官一听说盖鄂东的名字,马上猜出是和双龙有仇的胡子来报仇,感到活命
有希望了,忙又冲外面喊:“我们真的是警察!兵匪一家,别瞎**打啦!”
“双龙,你打着警察的旗号也救不了你!除非三岁的小孩子能上你当。你杀了
我们的玉山,这命就得由你来偿!”盖鄂东一甩枪打向屋内,并向其他胡子喊:
“打!狠狠打,给我压住,不给他们喘气的机会!”
“我操你瞎妈的,连警察都信不着,给我打广胳膊中弹的独眼官顾不得包扎,
用枪逼着一个警察,抱起机枪向窗外猛扫……
跑到镇外的双龙,回头望着远处红光一闪一闪的车马大店,眉开眼笑地对随从
们说:“走!我们上黄梅,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大当家的,不回闹枝沟?”小五子感到不解,有点冒冒失失地问。
“明天回去,别在口问枝沟的道上遇上埋伏。谨慎点好。我们当胡子的,长一
个心眼不行,得多长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