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东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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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东匪事-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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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奠明亲切地一笑;问:“那你以后打算去那里?”
    “我没有家,孤身一人,走到哪儿哪儿就是家了!”
    卢黑豹说着话;眼里闪着泪光,显得孤苦零丁,可怜巴巴的。
    崔奠明知道他这时候的难处,一个人孤苦零丁;走途无路实在可怜;就安慰着他:“你心里也不要难过;也不要多想;也不要着急;先在这儿歇着。张东家是个好人;我去给他说说让你先在这儿住下;养好身体再说。人常说那儿黄土不养人,走到这儿就算到家了。我和乡党们要下地干活去,等我们回来再给你想办法。”
    张家有两百多亩水旱地;雇扛长活的人就有六七个。张春旨常年不在家;儿子张君涛当家。他秉承祖训;为人厚道;平常对扛活的人看得很宽。崔奠明告诉他有一穷汉落难到咱这儿;现在没处去;他就同意暂时住在家里。
    卢黑豹万万没有想到,在他走途无路的时候,来到张家河遇到了这么多的好人。他每天吃得饱饱的;睡得好好的;张家人和长工们都对他很好;很热情;和一家人过日子一样;亲亲热热的。他心里很舒坦。人生在世,能遇到这么好的人,这么好的地方,他知足了,心里想能在这儿长期住下去那就太好了;这辈子就烧了碌碡壮的香。
    一天晌午,崔奠明领着卢黑豹来到村西边的西河沟。这是一条历经千百年高山雨水冲涮出来的大沟,前边宽,后边窄。在沟口住着五、六户人家,大多都是从江西、安徽等地逃荒而来的。再往里,两边是陡峭的崖壁,崖上长满了酸枣树。此时的酸枣树叶绿枝茂,挂满了拇指般大小红艳艳的酸枣,煞是好看馋人。再向里走,有一高台,高台上有一个小茅屋,一人来高,五尺宽,一丈多深。里边很脏,臭气熏天。崔奠明指着那茅屋,说:
    “老弟,别嫌这地方脏,把它收拾一下是个很好的住处。”
    落魄之人焉敢嫌弃,能有这么个安身之处也托了天福。卢黑豹连忙点头:“行,行!”
    随后,崔奠明找来陈水棠、骚牯、胡在耕几个乡党帮忙,把小茅屋收拾干净,用黄土泥裹泥了一遍,扎起了床架子,又在高台上搭起一间草棚棚儿做灶房。卢黑豹也有自己的家了。
    一晃三年光景过去了。
    卢黑豹住在张家河,仍然干着老本行。兔子不吃窝边草。卢黑豹从不偷四邻乡党,他瞄准孔垅镇商道;专偷过往的客商。可是当贼娃子的日子就像荒原上的庄稼;有时好有时坏。偷得顺手的时候;卢黑豹手头也有宽余的钱,可是来钱容易却攒不住;有两个钱他便约上几个相好的乡党下酒馆,吃肉喝酒一醉方休。他知道自己客居在这儿;应当和乡党们搞好关系;多交朋友。张家河的人厚道;不爱沾人便宜;开始没人去跟他白吃;后来人们见他来钱方便又不是正道挣来的;于是也就想明白了;不吃白不吃;慢慢地跟上打秋风的人也就多了。卢黑豹在张家河的人缘越来越好了;可是钱越花越多了。有人就劝他:“贼娃子;你不敢这样吃今儿没明儿地过日子;多少攒点钱;好歹成个家。”他一笑:“一个人过日子就是好。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只要一有钱他就请人下馆子;如果没人跟着去吃;他反倒觉得心里不塌实。他心里明白;三年来他之所以在孔垅镇商道偷窃能平安无事;都多亏了张家河乡党们能容得下他;给他处处做掩护。如果没有乡党们遮掩,漫不说他一个外来户贼娃子;就是当地的偷人高手有十个八个也会翻船的。所以他只要一有钱;有好吃好喝的;总忘不了张家河的乡党们。然而他也有没有钱的时候,也有日子难过的时候。这年月兵荒马乱;孔垅镇商道上的客商越来越少了;有钱的从商道过往都带有家丁护卫难得下手;他常常有三五日不得手的时候。没有了钱便揭不开锅;这时候他便一个人躺在小茅屋里的光通铺上硬挺。有时肚子饿得心里发慌;就跟猫抓猫挖的难受;这时他就像没命的野狼守在孔垅镇商道;有时三更半夜饿得睡不着就窜到孔垅镇商道上来;两只眼就像猎犬寻找猎物似的紧盯着商道;一旦时机得逞便不顾性命的扑上去。他偷人技高一筹;只要出手就没有空手回来的时候。
    卢黑豹一直没有成家,二十五岁的光棍,在鄂东可算是老光棍了。有几个喜欢开玩笑的乡党经常拿这和他逗乐子:
    “老卢,想讨老婆不?咱明日给你介绍一个。”
    卢黑豹一笑:“咱是秃子头上没毛,人家不长咱也不想。”
    哗一下,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其实,卢黑豹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在张家河是个客户,一无根基,二无亲人,婚姻大事没有人替他操心张罗。何况他干的这行当丢三下四,纵然有个好心人给他操心,谁能瞧得起他这个贼娃子?那户人家愿意把闺女下嫁给他?所以他对婚姻不敢奢望,只求得日有三餐夜有一眠,足矣。
    白天和乡党们连说带侃,时光在不知不觉中便消失了,可是一到晚上,尤其是夜深人静之时,那时光实在煎熬人。他是个四肢健全、精力旺盛、血气方刚,正处在青春年少的人,怎能甘耐寂寞。睡不着的时候,他就把他所见过的女人拿到眼前一一过目,有胖的,有瘦的,有高的,有矮的,有好看的,有难看的,虽不能受用,但也能饱饱眼福。
    在这众多的女人中,他只喜欢一个人。这个人年仅二十岁上下,适中的个子,清苦的光景使她显得身材过份的单薄消瘦,鸭蛋形脸盘,两道柳叶眉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常常面带羞色,脸色红扑扑如出水芙蓉。虽然她经常穿一件破破烂烂补满补丁的衣衫,但仍然掩饰不住她那婀娜多姿、妩媚动人的身姿。她名叫梅子,是胡在耕的女人。
    胡在耕比女人大十岁,结婚不到几年时间扑里扑通生了两个儿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为了生计他替人卖壮丁,一年到头没有几天时间呆在家里头。梅子如花的岁月,只能在家里守着两个儿子——大年和二年苦熬时光。
    “咳,真是一朵牡丹花插在了牛粪上!”
    一看见梅子苦巴巴的脸色,卢黑豹就不由得在心里叹息着。论说他和胡在耕的关系不错,由于女人的原因,他瞧不起胡在耕。
    这年夏天,梅子从田地里干活回家,天气特别热,就坐在门前的石头上乘凉,头顶的大槐树茂盛地树枝犹如一把大伞,把火辣辣的阳光遮去了。可是她还感觉到热,瞧四下里无人,便把白粗布衫子的扣子解开,那两个吊在胸前又白又大的奶头便露了出来。
    恰在这时,卢黑豹刚好从门前经过,一眼看见了那两个让人垂涎三尺的奶头。他不由得眼放异彩,欲火腾起,从后边扑上去,双手抓住那奶头不住的揉搓,口里喘着粗气,两条胳膊把女人越搂越紧了。梅子挣扎着,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好狠心的女人,那一巴掌打得卢黑豹脸上火辣辣的痛,可是方才周身那种触了电似的感觉仍然余味无穷。他真没想到,女人能这般让人受用、**。
    这天夜里,卢黑豹做了一个梦。梦里梅子又来了。她脱光了上身,肌肤光滑细密、柔软,热乎乎的。他的手一触到那两个奶头,向上向下反复的抚摸着,突然感到周身着火一般,灼烧难忍。他紧紧抱住梅子,口里叫道:“梅子,梅子。”他只觉胸中腾得生起一团火,血液汹涌,浑身抽动,一股从未有过的滋味涌上心头……
    他醒了,用手一摸裆里,湿乎乎粘糊糊的一片。原来他遗精了,只觉一阵脸红。
    从此他更加思念梅子了。由于胡在耕不在家,一个光棍汉去找一个女人害怕乡党背后说闲话,他几次想去找梅子,都不好意思去。虽然相见的机会太少,但隔三差五能看上一眼梅子,他也觉得心里乐滋滋的。
    与张家河只隔一道崖的崔家格,沟道宽阔,住着二十来户人家,沟里有座娘娘庙。传说每年王母娘娘都要回娘家一次,每次都骑着毛驴要在庙里歇一晚。每当春暖花开之际,月明星稀的夜晚,夜深人静时分,就会看到一头毛驴没有人骑,却走得大汗淋漓。然后走到庙里住一宿,第二天鸡叫前又走了。那就是王母娘娘骑的毛驴,只是人们是凡夫俗子看不见王母娘娘金身而已。据说小庙里的娘娘泥身特别灵验,朝拜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四季香火不断。
    小庙旁边是一条宽阔平坦的大道,这条路便是著名的孔垅镇商道,南边连着省城武汉,北边直通江西、安徽等地,途经九江、黄州,商贸特别繁忙。孔垅镇又是商道的中点站,服务业兴旺发达,几乎家家有生意可做,旅馆、饭馆、烟馆、赌场,烟花巷应有尽有。驰名湖北的热干面,鄂东的清汤饺子,下新酸菜炒野鸭,各具特色。
    小庙前边是一个大场子,是当地物资交易的场所。各类名贵小吃;日用百货,上到布匹衣料,下至针头线脑,无所不有,琳琅满目。不幸的是,商道上经常发生土匪打劫的事。
    这天又发生了一起土匪打劫江西商队的事,死了十几个人,那场面真令人目不忍睹。听说官府派人来调查此事,四面八方的人都来看稀奇。孔垅镇人头攒动,空前的热闹。
    官府派来的是两个保安大队的黑狗子,年纪都在三十岁上下,斜背着盒子枪,耀武扬威。一个问张几句又问王几句,一个拿着笔和本子做着记录。
    卢黑豹只觉得好笑,心里话:“敬龙王给菩萨烧香——找错了庙门。”原来他是那场撕杀唯一的目击者。
    前天,听说后晌有一个江西下来的马队,带的全是贵重皮货从这里经过。卢黑豹异想天开地想拣点便宜,吃过晌午饭便潜伏在商道旁的蒿草丛中。
    夕阳西下,将近黄昏,马队终于出现了,由北向南疾驰而来。共有十八匹骡马,十八条彪形大汉。个个漆黑脸膛、铜铃眼、黑茬胡子,背长枪、挎大刀,凶神恶煞一般,样子比土匪还厉害。
    这样的人卢黑豹见得多了,看起来像个鸟鹞子,实际是个“姑姑等”。他瞄准最后一匹大白马。他要轻取挂在马脖子上的钱囊。
    突然,“叭”一声枪响,紧接着枪声大作。后边又杀来一支马队,个个光着膀子,如同下山猛虎,边打枪边向前冲杀。
    土匪来了,卢黑豹吓得急忙隐没在蒿草丛中一动不动。
    那些商人也不是好惹的,立即停止前进,拉开架势和土匪厮杀。那些马匹都是训练有素的,它们卧倒在地做掩体。商人向土匪射击。
    土匪被强烈的火力压了回去。
    土匪虽然占据有利地形,居高临下。但眼前是片开阔地,被商队的火力死死封锁着,不敢向前一步。这时从土匪的马队中冲出一匹枣红马,此马一人多高,头至尾长过丈,膘肥体壮,四蹄如柱。它像有灵性,专拣子弹的空档前进。快到商队阵地时,从马肚子底下翻出一个人来,端坐在马背上。此人年纪三十岁左右,头大如斗,紫红脸膛,鼻直口阔,满脸大胡子,穿一件银白色的袍子。只见他从腰间拔出双抢,左右开弓,把商队密集的火力网撕开一条口子。
    土匪趁势杀了下来。商队的防线被突破了,十八个人死的死,伤的伤,七零八落。土匪人多,三五个人围着一个商人朝死里打。其余的土匪,专抢活着的马匹和商队的东西。
    商队的人无一幸存,财物被洗劫一空,只有一匹尚未断气的马在血泊里挣扎,工夫不大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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