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江湖之绝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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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两江湖之绝顶-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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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次你遇刺,如果有寻芳,我就能更早地找到你。”唐且芳静静看着他,“你问完了?”
    唐从容翻了个身,朝里。
    “不想说就不必说,喝粥吧,如果有事就叫我,我在门外。”
    “吱呀”一下关门声,唐且芳出去了。
    唐从容回过身来,唐且芳的变化比知书人的答案还要令他吃惊。
    说话的语气那么淡然,甚至事情也看得这么淡然……换作以往,唐且芳要攥着他的衣襟逼到脸上来问个究竟。
    然而现在,唐且芳只是淡淡地说了几句,便走开。
    这是唐且芳吗?
    唐从容简直忍不住怀疑,难道这个唐且芳是别人易了容混在自己身边的?
    但唐且芳不追问,令他松了一口气,喝完粥,便离开集镇,回唐门。
    路上唐且芳显得益发静默,一路几乎没有什么话说。 
第五十一章
    唐从容虽然觉得他反常,但又怕他问起阅微阁的事,干脆也不说话。麒 麟小说 www。70 。
    一路静默回到唐门,唐从容立刻写了封信给央落雪,请他尽快想出化解双手寒气的法子。一面下令司药房暂停工事。
    这道家主令颁得有些奇怪,唐从容对家中长老们只说司药房近日大不祥,未免厄运,是以暂停。
    他刚从阅微阁回来,长老们以为是知书人的训示,没有反对。
    当夜,唐从容派人将唐且芳请到听水榭。
    婆子听命而去,唐从容这才发现不对:这么多年,他从未派人去“请”过唐且芳。
    除了晚上睡觉,唐且芳几乎天天都在听水榭。进则同进,出则同出,永远在他身边,根本不必“请”。
    唐且芳来了,唐从容取出棋子,“陪我一局如何?”
    唐且芳道:“我恐怕陪不了一炷香便要输。”
    唐从容微微一笑,落子闲闲,不使全力,有几处故意容让,饶是如此,唐且芳还不到半个时辰便落败了。唐从容兴致颇高,“再来一局。”
    唐且芳忽然道:“你的昏睡症好了很多。”
    “是,今天一次也没有。”
    “时间是良药,果然。”
    “慢慢调养,元气自然会恢复。”
    下到第四局,唐且芳弃子认输,“你跟我下其实无趣得很,我跟你下也无趣,不如把千夜叫来陪你下吧?”
    唐从容看了看天色,“今天就下到这里吧,不早了,留下来吃晚饭。”
    往日这句话不用说出口,唐且芳都会留下来,但今天唐且芳面有难色,“不行,我说好今晚要教月深红易容术。”
    唐从容有些依依,“明天再教吧,吃过晚饭,就在这里睡。”
    唐且芳愣住。
    记得从前,他死打烂缠要睡在听水榭,唐从容都毫不客气地把他轰出去,这次居然主动留他?
    “你说得对,我现在功力大减,万一有什么事,自己没有能力对付,所以希望你可以在我身边。”唐从容拈着棋子,面庞温婉如水,冰晶般的手纤细美丽,刺青嫣红欲滴,他向唐且芳微微一笑,“我已经让人在房里铺了一张床,且芳,留下吧。”
    就在这个笑容里,唐且芳忽然明白了。
    云罗障一定不是唐从容想象的那样。
    所以,唐从容留他下棋,留他吃饭,留他睡觉,要把他时刻留在身边,不让他去炼天香。
    所以一回来便暂停司药房。
    原来,如此。
    心中忽然有种说不清的滋味,隐隐感伤,又觉得快乐。
    眼前的这个人,是在乎他的。
    唐且芳一笑。
    这一笑极嫣丽,淡淡夕阳照来,光华流离如梦,“怎好同美人反悔?我走了。”
    说着,他踏上木兰舟,去了。
    拂晓轩的下人们以为唐且芳照例要在听水榭吃饭,没有备得主人晚饭,这时连忙去准备,唐且芳静静地等着,忽然道:“把月深红叫来。” 
第五十二章
    月深红来了,唐且芳问:“吃过饭了吗?”
    月深红道:“正吃到一半。 ”
    “那真是对不住。”唐且芳道,“快坐下,陪我吃饭。”
    一时菜上来,唐且芳为月深红布菜,“尝尝这鱼。”
    月深红脸上微微发烫,从未想过可以和唐门的老祖宗同席而坐,像普通朋友那样吃饭聊天。月深红忍不住问:“叔公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唐且芳一笑,“我只是想找个人一起吃饭。还有,早说过叫名字,你又叫叔公。”
    “唐门上下,除了家主,还有谁能直呼叔公名讳?万一被十三骑里的师兄们知道,我可不好过呢。”
    这话让唐且芳沉默下来,是的,且芳这个名字,这世上只有唐从容在叫。
    忽然之间,不想改变这一点,他道:“那你叫我唐大哥吧。”
    月深红笑着说不敢。
    唐且芳挑眉道:“不听话就是目无尊长哦。”
    他挑眉的神情极孩子气,眼角淡淡红晕在灯光下看来犹为娇艳,唇色更是鲜艳欲滴,月深红心中怦地一跳,这一刹已经知道自己不可能抗拒这个人,点点头,“唐大哥。”
    唐有芳满意了,“我来教你易容术吧。”
    月深红又惊又喜,“当真?”
    “我老人家岂会骗小孩子?”唐且芳站起,“跟我来。”
    他将她带到一间屋子,屋子里有面巨大的镜子,一条长桌,放满瓶瓶罐罐。
    “小深红,你知道学易容最要紧的是什么吗?”
    “什么?”
    “你需要一面镜子。”唐且芳站在镜前,回眸望她,“看清自己的面容,知道要在哪里做改变才可以变换容貌,这是易容的第一步。”
    月深红有点紧张,“我对易容,一窍不通。”
    “我知道,青城术宗人只练毒药和暗器。”他招呼她在镜子前面坐下,将她的刘海抚向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你看,你的特点是轮廓比一般女人要深一些,眼睛大,鼻梁挺,额头宽,想要变得让人认不出你,就要缩小眼睛,将鼻梁做得塌一些,再用假发将额头填窄一些……”
    月深红仿若在梦中。
    自他在栈道上救起她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对于她来说是不同的。
    现在,他就在她旁边,一手抚住她的头发,暖暖的鼻息喷到耳上,月深红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的脸绝对控制不住地要红起来,咳了一声,问:“唐大哥可以做个示范吗?”
    “唔,光是说你的确很难明白。”唐且芳坐下来,拿起一只瓶子,倒了一些膏体在掌心,“看好镜子,我将将你变成另外一个人。”
    膏体抹在脸上,凉凉的十分舒服。
    月深红在镜中看到自己的鼻梁慢慢变得秀挺,额头稍稍收缩,肌肤变得淡白,淡淡的透明的白,唇色变浅,淡红,大大的眼睛在药物的帮助下变得婉约秀气。 
第五十三章
    唐且芳的目光原本是嬉笑散淡的,渐渐地,随着手下工序的推进,他认真起来。
    慢慢地,她有了一张别人的脸。
    这张脸,她见过。
    唐从容。
    面容温婉,眉眼淡淡。
    她望向唐且芳一笑,“唐大哥真是神技——”
    唐且芳的眼神温柔极了,像是丝丝春雨浸润着草木,又像是蝴蝶轻轻掠过花蕊,月深红身子轻轻一颤,这样的目光,她承受不住,灵魂都要欢喜得发出叫喊。
    做梦也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他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她偏过头,唐且芳如梦初醒。不是的,不是他,他的眼睛,从来不会有这样的甜蜜娇羞。
    他温婉平和,像水。
    一点一滴,无声无息地将人灭顶。
    唐且芳闭了闭眼,在水盆里丢下一颗药丸,药丸迅速化开,他的声音疲倦又苍白:“洗了吧。”
    水一挨到面颊,药物便被化去,月深红仍旧是月深红。
    “左角柜上有几本易容术的记摘,你可以带去看。”
    “是。”
    “想易容可以直接到这里来,这里的东西很齐全。”
    “是。”
    “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月深红一俯首,慢慢地退了下去。唐且芳在镜前停留片刻,忽然“哧”的一声轻笑,“唐且芳,你疯了。”他自己都没有想过,要把月深红易容成唐从容。
    只是手有了自己的意识,碰到别人的五官,就把它变成唐从容的五官。
    太熟悉了,那张脸刻入肺腑。
    时刻都在眼前。
    镜中显出那张温婉面孔,莲青外袍清雅秀逸。
    唐且芳的指尖沿着镜面轻触那张脸,蓦地,脸开口说话了:“教完了?”
    唐且芳一惊,似灵魂在体内一个抽搐,飞也似的收回手,转过身来,唐从容站在面前。
    “看起来,我好像打扰到你了。”唐从容脸上淡淡的,“我以为女弟子走了,你应该空下来了,所以才进来。”
    唐且芳笑了一下,迎上来,“又找我下棋吗?我可不是你对手。”
    “找你去赏月。”唐从容说着,又淡淡道,“我现在才想起来,应该把月深红一起约上。”
    唐且芳大笑,“你这话听起来像吃醋。”
    “吃你的醋,一百年以后也许会。”唐从容扔下这一句,转身出去。
    是啊,他怎么会吃醋,以为人人都像你吗?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跟上去。
    屋外月色如水,一轮月挂在天边。
    十五了。
    唐且芳抚了抚额头,“没想到今天月色这样好。”
    “佳人在旁,风光胜过月色许多,当然留意不到。”
    “我只是在补偿月家。”
    “是吗?”唐从容淡淡地问,也不知信是不信。
    两人并排走在月色下。夜凉如水,春夜的风是柔和的。
    唐且芳始终没有再搭话。
    唐从容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说话?” 
第五十四章
    “说什么?”
    唐从容一愕,多么熟悉的话,只不过互换了一个人说。
    往常都是唐且芳缠着他说话的。
    有什么东西,悄然地起着变化,而他却没有察觉。
    这一点发现,让唐从容有些忧伤,轻声道:“那个屋子,是我们从前练习易容术用的。那面琉璃镜,我父亲花了许多工夫才从波斯商人手里买来。我没有想到,你让别人进去。”
    唐且芳沉默,那时他只是不想一个人,只是不想自己再想起那些不该想的事,只是想找一个人陪自己排谴时光,所谓教易容,不过是临时起意。
    不过也好,恰好被唐从容看到。在听水榭找的借口,没有被揭穿。
    “可现在我们都很少用了,放在那儿也是浪费,不如给月深红用。”唐且芳笑,“不能让它太冷清。”
    唐从容微微蹙眉,这样嬉笑着的唐且芳,竟然比那时淡漠的唐且芳还要令他感到不适,陌生……再也没有一个眼神就可以交换想法的默契,他说是什么,唐且芳居然感觉不到。
    他不再说话了。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很懂得说话的人。
    一直以来说话的是唐且芳,他说话夸张,一点点小事也能说成一件新闻,又能把一件正经事讲成一段笑话。
    唐从容忽然很怀念当初的唐且芳。
    现在的唐且芳,变了。
    彼此之间沉默越来越多,仿佛没有一个话题可以继续下去。纵使有说笑,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隔阂。
    这样的日子过去了多久?
    央落雪写来回信,提到一种叫做“绿离披”的灵药。四年一生根、四年一抽叶、四年一开花,生长在极阴之地的奇花异草,十二年才现一次。距离上一次,已经有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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