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这话,战天风身子一震,霍地站起,到朱一嘴面前恭恭敬敬跪下,叩头道:“弟子战天风,诚心拜师,恳请师父收录。”
第三十二章
“好好好。”朱一嘴仰天大笑,长声叫道:“天厨门列祖列宗听了,朱一嘴收下了第三十九代弟子,名叫战天风。”叫毕看着战天风道:“师门规矩,为师这会儿也不能跟你说了,你记住师父一句话,做好人不可太滥,做坏事不可太绝,其它的,你就率性而为吧,什么正什么邪,一切都不必去管。”说到这里又是纵声大笑,笑声中鲜血急喷,身子慢慢软倒,战天风扶住他身子,哭叫道:“师父,师父。”
“好孩子,不必哭,古话说,没有不散的宴席,这话真的说得好啊,眼看着油滚了,眼看着菜熟了,眼看见席散了,人生不就是一盘菜吗。”说到这里,朱一嘴眼中渐渐显出迷离之色,看向虚空,喃喃道:“真的想好好的再做一席菜出来啊——麻婆豆腐那叫一个香,小葱精神根根树旗枪。”
战天风见过麻婆豆腐,正宗麻婆豆腐上撒的葱花有一样奇景,葱花是根根立在豆腐上的,这时听朱一嘴念到麻婆豆腐,拖长了腔板,知道朱一嘴必是想到了麻婆豆腐,不敢打扰他,却见朱一嘴声音越来越低,忽地一口气接不上来,竟就闭上了眼睛。
战天风身子一抖,急叫道:“师父,师父。”但哪里还能叫得醒,抱着朱一嘴尸体发了一发呆,忽地里悲从中来,放声大哭道:“师父啊,你怎么就死了啊,我从小没有爹娘,风中爬雨中滚,挨人打受人骂,从来也没人真心待过我,更没有人好好的教过我,好不容易拜了师,你老才教了我一句话,怎么就扔下我不管了呢,你就不怕我变坏吗?不怕我好事不做坏事做绝吗——?”说到后来,越说越伤心,昏天黑地之际忽觉旁边似乎多了个人,他还以为是洪家庄哪个人还留在了庄中,抬眼,眼前花了一下,那是个女孩子,十八九岁年纪,白衣如雪,除了背上背着的一枝古剑,身上再没有任何装饰品。她是侧对着月光的,月光斜照着她的半边脸上,有一层莹莹的光,战天风不知道那是她脸反射着的月光,还是她的脸本来就会发光,只是觉得看不清楚,心中也迷迷糊糊的,只有一个念头,想:“她是人呢?还是仙女?”
“想不到天厨门一代宗师,竟无声无息亡于此地。”那女孩子轻叹一声,就象林间轻轻掠过的夜风,她身子前俯,躬了三个躬,上前两步,将手里的一枝花放在了朱一嘴尸体前面,扭头看向战天风道:“节哀顺变吧,不要哭了。”
“你要我不哭我就不哭吗?我才拜的就师父没了呢。”战天风心中这么想着,但嘴里却不由自主的嗯了一声,那女孩子身上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人不能生出违背她的心。
那女孩子退开两步,转身,霍地不见,从她来到她走,战天风一直迷迷糊糊的,这时看着夜空寂寂,更加迷糊了,低头再看朱一嘴尸体,有些清醒,道:“师父,刚才好象来了个人,她还叫我不哭呢,不知怎么回事,我不认识她,可就是想听她的话,但我心里还是想哭。”说着又哭了起来,也不知哭了多久,昏昏沉沉中,竟抱着朱一嘴尸体睡过去了。
天明时醒来,又大哭一场,摸着朱一嘴尸体已经发硬,知道再也无望,便去屋中找了一把锄头,到庄后挖了个坑,将朱一嘴埋了,又找了块木板树了块碑,刻了一行字:天下绝顶第一厨师。
埋了朱一嘴,又把刑天道人和那三个脑袋也随手挖个坑埋了,坐了一会,才觉肚中饿得厉害,回伙房柜中找了一把挂面,却拿来朱一嘴坟前煮,装天篓中作料虽多,他却只挑了点盐,两根葱,再放了点子辣椒,就在朱一嘴坟前吃了。
“师父,这是你的弟子煮的第一锅东西,你老在天有灵,一定是骂不绝口了,不过没办法,煮东西我真的不拿手,你又不肯教我,那就只有这么对付着了。”说着自个儿傻笑,笑着笑着却又哭了出来。泪眼模糊中,似乎又看到了朱一嘴胖乎乎的笑脸,还有那临死前期望的眼神,战天风心中猛地有一股热血涌上来,叩下头去,大声道:“师父,你即收了我做弟子,我就绝不会让你失望,俗话说弟子对师父最大的报答,便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一定认真琢磨厨艺,最后一定要超过你,你老在天上尽管听着就是,不要多久,满天下一定都会夸战天风的手艺超过了他师父,一定会的。”
下定了决心,心中悲痛稍抑,这才开始想后面的事情,想:“鬼牙装在了我身上,不知九鬼门还能不能感应到,现在也不知过了几天了,躲也不知往哪里躲,而且东躲西藏,那还不如在这里等着,把师父的东西多练练,鬼刀也练练,师父帮我打通了气脉周天,难道还过不了第一关?不可能,九鬼门有什么了不起,我天厨门绝不会比他们差。”
这么想着,一时雄心万丈,掏出朱一嘴菜谱,一页页看下去,前面是各大菜的介绍及优略的点评,然后是做菜的各种基本要领,刀功啊什么的都说得非常详细,再后面便是朱一嘴说过的神锅大八式,最后面便是各种菜的做法,战天风约略看了一下,至少有数千种,不由自主伸了伸舌头,扭头对着朱一嘴的坟道:“师父啊,这些若都是玄功仙法,那我天厨门可真就天下无敌了。”这么说着,却又抽自己嘴巴:“臭小子,说什么呢,我天厨门本就天下无敌,不过是厨艺天下无敌而己,但也是无敌啊。”
翻了个大概,对朱一嘴坟道:“师父,弟子晚上开始学做菜,现在先学神锅大八式啊,不是弟子糊弄你,你菜谱上不也说了,做菜之前先练功吗,刀功铲功锅功摘菜功,我就一功一功的来吧。”
神锅大八式名为八式,每一式其实又包含许多变化,其复杂固然远过于鬼刀的四十九式,手法的诡变也绝不在鬼刀之下,且每一式都安了一个菜名,有些且颇为滑稽,战天风没练先笑了个饱,一时大是欢喜,对朱一嘴坟道:“师父啊,这个我真是喜欢呢,弟子素来嘴巴油,这些菜名我喜欢,招式多也中我的意,弟子可是从来都嫌少不怕多呢。”这话不假,他性子灵活诡变,招式再繁复他也不怕,若就是几个死式子让他日复一日的练,他反而怕了。
第三十三章
当下便从第一式练起,他先前练过鬼刀,已有基础,气脉周天通后,不但精力更加充沛,手脚也比先要灵活得多,学起东西来也更快,一个下午,差不多就把第一式学全了,虽是半生不熟,到也有了个样儿。
天黑,肚子饿起来,又回来,伙房里还有一块肉,便翻到红烧肉一页,学着做了一碗红烧肉,自己觉得比往日吃过的所有红烧肉都要美味得多,一时大赞自己:“看来本穷少爷做菜还真有点子天赋。”信心由此大增。
吃了饭,再练一会儿锅法,想起鬼刀,也练了几趟,又来练九转回锅气,却怎么也觉得不得劲,心念一动,想:“且到蒸茏里练练看。”
伙房虽倒了,灶台蒸茏什么的还是好好的,清一清烧起火来,上了气再加一灶柴,自己爬进蒸茏里,盖上盖板,深吸一口热热的蒸汽,果然觉得气感大增,一时又是欣喜又是好笑,想:“这九转回锅气原来真的要在蒸茏里练才见效,天下功法之怪,他老人家该数第一了。”又想:“我师父肯定不是包子精,但创此功的人,我敢肯定不是包子精也一定是馒头精。”胡思乱想着,身上热起来,当下凝神练功。慢慢的灶冷了下去,气也没了,战天风也懒得出来,便就在蒸茏里睡了一觉,天明起来,想到朱一嘴让他也练练听涛心法的话,便把听涛心法练了一遍,随后练锅练刀学做菜,一天下来,倒是忙忙碌碌的。
第三天下午,洪仁带了一庄老小回来了,见了战天风,跪倒一地拜谢,谢他赶走了一阳子妖道,他们不提,战天风还真忘了一阳子这一码事了,装迷糊一问才知道,原来一阳子带了女徒弃观逃跑了,战天风听了暗乐,想:“一阳子肯定是看到了刑天道人做的标记吓跑的,好,倒免了本穷少爷动手。”这个哑迷他自然是不打破的,却道:“有件事现在要说一下,我叫战天风,不是什么玉面小追风,先前怕我名头太大吓走了妖道,所以将错就错,这会儿没事了,可以说了,以后大家就不要叫我什么风少侠了,叫战少侠吧,我的外号嘛,这个,那个。”一时没想好,想:“我先打个哈哈。”果真嘴里打个哈哈,说道:“本来不能告诉你们的。”一面脑子乱转,一下子手触到锅柄,心中一动,道:“不过告诉你们也没关系,本少侠的外号乃是神锅大追风,怎么样?吓人吧?”
“原来是神锅大追风少侠。”洪仁点头:“这名头果然比什么小追风要威风得多了。”众人一齐点头,那洪梁尤其欢喜,道:“想不到我歪打正着,认错了小追风,却认来个大追风。”
战天风先还有些惴惴,见众人个个点头,便有了信心,自己在心里念了两遍:“神锅大追风战天风战少侠,嗯,不错,响亮,威风,以后本少侠就是神锅大追风了。”
洪仁屋子几乎全毁了,但赶走了一阳子救了女儿,心中高兴,欢欢喜喜重起大屋,全庄人自然都来帮忙,一则洪仁挽留,二则战天风自己也想留下来练功,于是便自荐当伙夫给大家伙煮饭炒菜,洪仁哪肯要他当伙夫,但战天风说他就爱炒菜,顺便就说起了朱一嘴的事,朱一嘴隐身此地,没有人知道,战天风想着也不必说破师父真身,便只说是拜了朱一嘴为师,学了几个菜式,正要操练操练呢,让他做伙夫他就留些日子,不让做立马走人,他这么说,洪仁只得让他做了。
真个做起了伙夫,战天风乐了,每日照着菜谱,换着花样做菜,头十来天功夫不到家,花样虽多,配料虽足,但火候老掌握不好,不是没熟透,便是有些焦,滋味其实一般,但他在洪家庄人眼里,那是赶走妖道的大恩人,他炒的菜,洪家庄人哪个会说不好吃,交口称赞,乡下人实诚,不象战天风这等街头混的,一张油嘴马屁翻新,只会两个字,好吃,要不再加两个字,真是好吃,但几百口子人齐声这么说下来,便是谎言也成了真理,直听得战天风整日里眉开眼笑,受到鼓励,便更加上心琢磨,到二十来天后,便真个越做越好,这会儿轮到洪家庄人吃得眉开眼笑了,自然更是好评如潮。
做菜有闲,便勤奋练功,两种功夫,分为早晚,白天就着煮饭的蒸汽练九转回锅气,神锅大八式则就着炒菜便练了,这不是偷功减料,天厨门这神锅大八式还真就是要边炒菜边练进境才快,晚间闲下来,便练鬼刀和听涛心法。
听涛心法只对三个大关有说明,就是通气脉周天丹道周天及出元婴,其它小的进镜都没有说,因此战天风也不知进境如何,只知道坐息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从功境中醒来,天都快亮了。
而九转回锅气说得就很详细了,九转回锅气气分九层,最高境界,深吸一口气,能连通九次周天,灵力也就可以于一呼一吸中连发九波,说白了,就是一拳打出,正常情况下只能发一次力,而九转回锅气却能连发九次力。朱一嘴先前助战天风打通气脉周天时,通一次周天要呼吸几次,但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