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头领道:“就是北门右侧叁百尺处,那座方形城门。”
王坚叱道∶“北门都尚未建完工;本官哪有闲夫再开一道门,江头领你有没有弄错?
江头领讷讷道∶“属下不敢,属下……属下刚从东北门回来,该不会看错。,……”
“当真有此事?”王坚急道∶“难道又是那小子搞的鬼?快去看看!”
二话不说,他已提剑直奔拱门,江头领急追而上,踏出拱门,左右各有一排红柱红栏厢房,五步一哨,足足有四十余人,王坚踩向白石路面想奔弛而过,另一头卸出现一名橘红太监装束的五旬老人,他也瞧见王叟如此匆忙,拂尘一挥,老皮皱纹却长不出胡子的脸蛋陷出两道笑纹,尖高的声音,道∶“玉佥事,大清早如此匆忙,为了何事?”
王坚放慢脚步,走前,拱手笑道∶“邱公公今天起得早?”他道∶“没什麽事,只是守城士兵出了些小问题而已!
邱公公笑道∶“是不是昨天那档事?我也很想瞧瞧到底城门是如何被震垮?”
王坚干笑道∶“公公有此兴致,不妨同行。”
邱公公目露黠光,道∶“王佥事该不会为了此事而再走一趟吧”
王坚干笑道声∶“实不瞒公公,江头领所报,东北方向,又被人开了一道方形城门,下官正想去瞧醮。”
江头领拱手道∶“回公公,小的亲跟所见,千真万!”
“噢……”邱公公但觉兴奋和诧∶“谁有这麽大的本事?……无声无息地就把城门给凿穿了?走,一起去看看。”
叁人马上奔出总督府,绕过清冷街道,除了叁叁两两叫卖早点摊贩外,百姓今天似乎起得较晚。
其实不然,方靠近城墙,一阵喧哔已传出,王坚叁人不得不加快脚步,窜出街道转角,顿见一大群人围着城墙指指点点,笑声不断。
城墙硬方石块已被拆去,长高四丈,足足只差两块方石就贯穿城顶,宽两丈,要比普通城门宽出一半,削得方方正正,整整齐齐,所拆卸千斤重至少有五百块的巨石,早已不见踪迹,门外一片黝黑,还罩着幽冥般的薄雾,仿佛一座通往地狱之门。
王坚叁人挤过人群,瞧得啼笑皆非,真不知世上有何人会干这无法想象而又无聊的事。
他问∶“何时发现的?”
江头领道∶“卯时左右,巡逻卫兵从此门出人,方发现不对,属下还以为是指挥使您开的……”
王坚怒目咬牙,早已听见群众不时传来“是那小孩凿的”“他的本事好大”……等赞美小邪的话语,他厉道∶“混小子,我一定不放过你!”
邱公公道∶“王佥事,你知道拆石块的人是谁,会是昨天震垮城门那人?”
王坚瞠目咬牙,怒意难消∶“正是他,除了他,谁敢如此狂妄,而且他还有大镖车要出城,一定错不了!”
邱公公狡诈一笑,道∶“若是他,王佥事你就要小心了,昨天他震垮城门,得以逍遥自在,就算此门是他拆的,若无证,恐怕你也奈何不了他。”
王坚冷笑道∶“我不信他能逃出我手掌心,先逮下他再说。”
江头须道∶“指挥使,属下觉得……那小子和他的名字一样……有点邪……”
王坚叱道∶“管他什麽杨小邪、杨大邪,敢本官作对,任他多邪,也只点有死路一条!”
“杨小邪……”邱公公突然慎重道∶“王佥事所说的可是一位身材较高,满脸邪,头上斜绑一束冲天发束的小孩?”
“正是他。”王坚回答。
邱公公顿时奸笑起来,道∶“冤家果然路窄,这笔帐有得算。”
王坚不明白他的意思,道∶“公公您……您也碰过他?”
邱公公狡笑道∶“不错,当时在开封劫法场,救走叛贼张克正的人就是他,他早已被通缉,现在王佥事可有正当理由逮捕他了。”
王坚正愁找不出理由,如此一来,他已奸笑起来,道∶“好,很好!逮住他,就来个——斩立决!”
邱公公道∶“咱们回去,随便弄张通缉令,趁他尚未察觉之际,将他逮住,记着,要多派人手,那小子是有点邪。”
“谨听公公指示,下官自会小心。”
有此“佳音”王坚和邱公公不再耽搁,写上叫江头领维持现场秩序,两人已返回总督府,准备逮捕小邪。
如此发展,恐怕也是小邪所料未及的吧?
“杨小邪——你快点起床,不好啦——”
小丁急匆匆地跑向後院左厢房那间挂有黑色木牌,题着“通吃龙巢”的雅房,双手如雨点般打向门扉,砰砰直响。
“小邪——不好啦——好多好多的官兵围过来了,你快起床嘛——”
房里此时才传出甚为委屈之声音:“什麽好不好?你知不知道,睡觉被人吵醒,是最不好的事情?”
小丁可没时间和他再搭讪,急道∶“快点嘛一一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好好好,我快!快——”门扉一开,小邪已睡眼惺忪地跨门而出。
突然小丁尖叫,双手掩脸,似着了魔般往後闪去。
小邪埋怨道∶“你鬼叫什麽?我不出来,你也叫,出来了你也叫,发神经不成?”
小丁红着脸道∶“小邪你怎麽……怎麽不穿衣服……”
小邪反视身上那条短紧水靠,白眼叫道∶“你要快,我就快,不穿衣服,够快了吧?大清早的,叫什麽叫?害我银子忘了拿。”
小丁实在拿他没办法,急叫道∶“那你赴快进去穿衣服,拿银子,拜托,拜托!”
“有你在,我怎麽拿?说得那麽容易,想拿就拿?你以为是神仙啊?”
小丁被刷得莫名其妙,不解道∶“你怎麽了啦?银子不就在你……”
“在哪里?”小邪瞪眼道:“在周公的包袱里,好不容易才蠃他十万八千两,被你一叫,那老贼头早就不知溜到哪里去了?你有办法,你去给我抢回来?”
小丁这才明白,原来是他作梦和周公赌钱,正大发利市时,被自己吵醒了,当下啼笑皆非,祈求道:“小邪你行行好,就烧了周公一次,好几千年,他也只等到这麽一次会,可他都胡子一大把了。”
她得说些小邪中听的话,否则这出戏就唱不完了。还好,小邪听的甚为顺耳,叹道∶“也罢,反正他偷了钱也没地方花,说不定在半路就累死了,嘻嘻!”他已想起自己也曾经被钱所累,已嘻嘻笑起。
小丁见他笑出,方放心不少,又道∶“你快……”她不敢再说笑,免得引起小邪刺耳,静声稍带着急,道∶“有官兵朝通吃馆来了……”
“看你?”小邪白眼道∶“什麽玩二嘛!昨夭不是说好,官兵不来,那才叫怪事。”
小丁担心道∶“可是……我还是不放心……”
“好吧!”小邪无奈道:“我看再不出去,永远也没会找周公翻本了。”
他这才无精打采地返回房里,不久已穿妥青色便衣步出门扉,随着小丁一同行往前院。
大门前,早就围满红橙橙一片海洋般的官兵,王坚笑容更为奸诈。
阿叁、阿四和小七也搬出一张红桧木太师椅,等待帮主到来,叁人嬉笑,不时悠哉瞄向官兵,一点也不在乎来人多寡,似乎阵仗见多了,而不足为惧。
“都摆妥了吗?”小邪轻笑声已传出。
阿叁瞄向众官兵,笑道:“摆妥了,新收门徒大概一千多人吧!”
“好,准昏开堂!”
“得令!”阿叁又抓起那支破喇叭,吹出甚为刺耳响声,光是震出小水雾般唾沫,就已不少飘沾王坚及邱公公,逼得他俩不得不往後移出半步,虽是如此,他俩并不生怒,反而笑得更奸。
“帮主驾到——”
小邪这才威风八面走出大门∶“来一聊一”,一手耍起戏台上动作,咚隆咚锵地叫了几声,方自四平八稳地坐落太师椅上,右手比出剑决,冷森道∶“来者荷忍(何人)?”
阿叁接道∶“忘八笛底(弟弟),忘欠(王坚)也!”
“尔一呃一耳,哈啊哈,眼来屎(原来是)欠也钱呃的?”
王坚冷笑道∶“不是欠栈,是欠命的!”唱了那麽多,他只有这句懂。
“欠也命?补,无纸咬钱捕咬命!(我只要钱,不要命)”
阿叁笑嘻嘻道∶“山羊猴,你的命不值钱,我们懒得要,要报名,就快点,冲着你是第一位,打个八折,来个特别待。”
王坚冷笑道:“恐怕你搞错了,是我要你的命,不是来卖命。”
“茶补斗(差不多),笨(本)……”小邪演得正开心,岂知小丁却担心揪他衣襟,叫道∶“人都已来了,你还有心唱戏?”
小邪无奈道:“也罢,要是犯了周公,任何事都不顺利!”他恢正经,瞪向王坚,笑道∶“你看到我演的戏没有?”
王坚冷笑不巳,道∶“看到了,和要死的呻吟差不多。”
“差多少,那在其次。”小邪笑道∶“看戏是要收钱的,既是临死最後一场戏,当然是贵了些,每个人就十两银子,刚才阿叁说观众有一千多人,打个整数,就以一千人计算,不多,不多,一万两而已。”
阿叁笑嘻嘻道∶“俺‘叁撇老蛋’今天只撇了一下,对折啦,五千两,全部一共一万五千两。”他拿出一张白纸,递给王坚∶“请签字!”
王坚挥出掌劲,将白纸震得粉碎,冷森道∶“死到临头,还在装模作样,给我拿下。”
蓦有七名棉衣卫抽刀投向小邪,刀锋凌厉就要砍下,小邪冷喝∶“滚回去!”右手推出淡柔一掌,已然将七名锦衣卫逼退。
邱公公大,吼道∶“弓箭手侍候!”
命令方下,数百名弓箭手已搭箭上弦,张满弓,蓄势待发。
小邪轻笑道∶“山羊猴,你要抓人,也得有理由,太原城可是有王法的地方喔!”
王坚和邱公公闻言,心头已暗道∶“果然耍出此招了。”两人更为狡笑,王坚道:“任你如何狡辩,今天恐怕也难逃噩运”他冷笑道∶“你无故拆毁城门,视同造反,本官必须拿你问罪。”
此言一出,通吃帮弟兄全都哈哈大笑,如此杰作,果然轰动全城。
小邪笑道:“我们不是打过赌,城门倒塌,可不关我的事。”
王坚冷笑道:“本官指的不是此事,乃是你又在东北城开了一座门,此举你心里明白得很”
小邪装蒜道:“明白?什麽叫明白?说话客点,否则你的屁股就白不起来了。”他冷道∶“证,没证就是诬告。”
“第一、你的大镖车已不见,第二、你曾对本官夸下海,有办法将镖车完整无缺弄出城。第叁、你先震垮城门于先,再凿墙于後。除了你,天下恐无人有此能力。”王坚冷笑道∶“凭这叁点,我就能定你罪名。”
“嘿嘿!定我罪,”小邪狡黠笑道∶“怎麽定,我看你买把大铁锤,将那些罪状写在木板上,一锤锤的钉在墙上,多钉几下,我会觉得很痛苦的。”
阿四叹息道∶“有些人说话就像在放屁,管说不管用,还要抓铁锤逢人就钉,我看他老婆早就变锤锤(呆)了。”
阿叁频频点头,道∶“看你那麽喜欢钉人,干脆就封你一个外号:‘天下第一钉锤’你觉得如何?”
几个人叽哩咕噜一阵,已勃然大笑起来。不久,小邪睨眼道∶“鱼虾之嘴,何饭不吃(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可惜你只合吃软饭,我这个硬饭,小心啃断你牙齿。”
王坚老脸一变,正待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