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邪拨出匕首,交予阿叁。道:“将伤口两边烂肉刮掉,让它流出红血”
阿叁素知小邪全身经过十数年之药水洗炼,混身不怕毒药,是以伤口毒性不能致其性命,但毒性留在烂肉里,却能阻碍伤口密合,只有用利刀剐掉它,以能加速痊愈。
虽然明知该如此治疗,但要阿叁亲自出手,他反而有些不忍下手。毕竟人肉长在身上,要一片片剐下它,是何等目心之事?
不过阿叁仍没怯手,等冰块溶化洗去污血淤沙之後,伤口烂肉已泛白而灰,如死老鼠肉不见一丝血,皮层、肌肉、血管已交织一堆如牛胃般皱皱的、腻腻的、黏黏的更有一股让人翻胃的息,也许胃中翻出秽物就是此味道。
阿叁抓紧匕首,冷道:“你准备好了?”
“嗯”小邪没多大反应,自然地坐着。这剐肉、剐骨疗伤,他已不是第一次。
阿叁猛咬牙,匕首已切向背心那道伤口,真如初猪肉般削下烂肉。只划几刀,他已汗流满额。有时,看的人反而比受痛之人更来得紧张,阿叁现在就是如此。
小邪仍冷静表情如一,似乎这些肉是切在他人身上似的。他两眼静注视平滑如镜的河面,他在想从此地一直往下滑,会溜往何处?如此溜滑,一定相当好玩吧?
阿叁已将第一道伤口清理干净,本是深陷如沟之伤口,因削去两旁烂肉而变成较平坦而宽的浅沟,鲜血已涌出。但立时又慢慢凝结成晶莹略带透明之红疤。
小邪额前也出现汗水,说不痛,那是骗人,他只不过尽量不去想痛楚罢了。
阿叁右手有点抖颤,但他仍继续完成第二道伤痕清理工作。大小汗珠已滚下腮边,擦不擦。
终於手术全部完成,他才嘘而笑:“要命以後这事,千万别叫找干手麻啊”
小邪轻轻一笑,道:“那有这麽容易?你以为我随便就会受伤?”
阿叁道:“说真的要砍你两刀那麽深,还真不容易那些拉萨和尚功夫实在没话可说,一对一,我还可以,若来个一对二或一对叁,我就吃力了”
小邪道:“这七个武功比以前所遇到的还要高出半筹,黑皮奶奶的到底这些人有多少?怎麽好像到处都有?”
“这有得查”阿叁道,“咱们吃饱了,再来个春秋大评论如何?”
小邪兴趣甚浓,道:“好啊反正也没事干”
两人就地取材。小邪敲破冰块,运动往冰底猛吸,霎时抓出数条鲜鱼。阿叁架起枯枝,燃起火花,已烤起鱼乾。火苗映得两人脸红如云霞。
不多时,两人边啃热腾腾烤鱼,边聊着。
阿叁问:“小邪帮主,你认为黑巾杀手我是说拉萨和尚,他们是否已死灰燃?”
小邪叫道:“你真差什麽叫‘死灰燃’?拉萨和尚根本就没死光,以前死的那十名,只是全拉萨和尚中的一小部份,怎麽可说他们死灰燃?”
阿叁闻言乾笑不已,自己一直认为杀了那十名拉萨和尚,好像一切都已结果,才会有此想法。乾笑半晌,他又问:“那他们找上我们,是为了报仇?”
“有这可能”
阿叁摊手道:“如此一来,我们就惨了,恐怕要无安之日了”
小邪得意而笑,道:“你想那麽多干嘛?拉萨和尚再大胆,也不敢明目张胆侵犯中原而且飞龙堡现在又如日中天,以前虽是假堡主和他们有过节,但仍是以整个‘飞龙堡’的名誉,若有事,韦亦玄也不会袖手不管,我们只要往他身上一丢。”他笑得甚开心,“啥事也没有了”
阿叁对他解释永远感到十分满意,遂转开话题,道:“那‘漏斗’又是何人?他为何要杀我们?”
小邪慢慢啃食鱼肉,又拨弄火花,炭星点点升起,随即消失,一连拨了叁次,他才道:“如果漏斗和拉萨和尚是一夥的,这问题就很好解决。”他解释,“可能这一切都是‘漏斗’一个人所指挥。”
阿叁道:“若他们不是一夥呢?”
小邪摊手苦笑:“这就麻烦啦到现在我们只知道他还是只‘老鹰’‘而已。”他又道,“这可能还是个组织”
阿叁问:“他们是否为玉狮而来?”
“不可能”小邪道,“玉狮在那胖老头手中,若为玉狮,他们该向他下手才对,这比对付我们要容易得太多了”
阿叁也猜不透这些玄事,尤其是黑巾杀手救他,却又想杀他一事,让他困厄非常。他已如此向小邪询问。
小邪道:“反正就是那麽回事,他们是杀手,有人拿钱,要他们保护你,也许只是那一次,後来又另外有人要他们杀掉我们,这个可能性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阿叁沉思半晌道:“若是能找到‘漏斗’,可能事情就可迎刃而解了”
“我不信”小邪言词坚决地说。
阿叁愕然:“为什麽?明明‘漏斗’他”
小邪突然轻笑道:“漏斗在酒铺多的是,我就不相信你找到它,会有效果?”
阿叁霎时明白己被捉弄,挥掌就想击向小邪,骂道:“去你的以後你就别叫我找”
小邪架开他右掌,讪笑道:“呆子才会去找漏斗我要的是酒坛呐”
两人仰头畅笑,很有默契地将这些搞不透,猜不着事情抛向九天之外。凡事得着了再说,生意还得作下去,管他什麽黑巾杀手?此刻那有时间去我其晦?
除非又接了这麽一笔生意。
啃完最後一条烤鱼。月光映向冰清平滑冰河,直如通往天际仙道,闪闪幽幽神秘莫测。
小邪心灵又有新念头,他问:“阿叁你的伤产不严重?”
阿叁回答:“笑话?这皮肉之伤,再干上千刀,也搔不到痛处?要是搔着了,呵呵我也懒得和你说话啦早就摆平了”
小邪目露邪光瞄向他,道:“好小子上次比赛你不认输,这次来真的看你服不服?”
阿叁已知小邪又出鬼点子,纵使冒生命危险,他也心甘情愿去尝试。毕竟每次境遇皆不同凡响,事後又且回味无穷。
“有胆放马过来”阿叁摆出架势,“我阿叁最近运特别好迟早会打得你落荒而逃比什麽?玩命如何?”
“好啊”小邪得意道,“这年头除了玩命,很难再有吸引人家的游戏了”
阿叁兴致盎然:“怎麽玩?你可不能占功力的便宜否则不公平?”
小邪轻轻一笑,他也不愿以功力高强来取,否则就没意思了。他指着冰河,手指溜滑蛇般划着,兴奋道:“我们坐木板,一直往下滑,谁先到尽头,谁就蠃”
河流蜿,甚至有高崖断层瀑布,以及直角式的转弯,而且该是无尽头小河流向大河,再流向江、海,何其之长?
然而他俩考虑的不是河流尽头在何处,而是此项比赛够不够玩命,刺激?前不久,他们拜访飘花宫时,曾在长白山冰雪中比赛逃给崩雪追,结果弄得满身是瘤,此着更让他们觉得象万千,得意非凡,大呼这才是够味的玩命游戏。如今又要滑冰道
阿叁似乎没像上次奔给滚雪追时那般兴奋,毕竟只是溜滑,不比被追来得刺激。
小邪似乎看穿他心意,叫道:“别得意,好戏还在後头包准你玩过一次,下次还想再玩”
阿叁道:“就这样溜滑?就是九十度转弯,用手一推也容易得很嘛”
小邪目露邪光:“那有这麽容易?”他道,“手是不能用,要绑在背後,脚也不能用,要绑在木板上,整个人随着木板往下撞,全靠腰力去操作木板方向,你以为如何?”
如此一来,任谁都感觉出那玩命之刺激性。河流本就往下流,而且蜿乱转,若有东西往下滑,势必速度愈滑越快,就像滚石随山洪往下滚,到达下游,能见完好如初者,可说没有,何况他俩以血肉之躯去尝试?
阿叁咋咋舌头,瞄向冷森森冰河,却也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感。
“我干了”他大喝,“谁又怕了谁?”
两人当真赌起命来小邪更形得意:“好非撞得你满头包不可”
兴奋之馀,他俩已砍下一棵腰身粗巨柏,制成半身高半尺厚木块,然後又找些山藤,不要命的先绑上双腿於木板预先挖好小洞上,以保持底板之平滑。固定後,又自绑缠自己双手於背後,两人以嘴巴相互将对方山藤绞死,如此已形成完美之“送死”准备。
两人并排,相互视目奸笑不已。
小邪狡黠道:“你蠃了,我就给你红利一千五百两输了就勒紧肚子吧”
阿叁怒目道:“岂有此理,我身材较重,一定滑得比你快,你输定了”
两人再次冷笑。小邪叫道:“我数到叁,就往下滑”
“叁”
阿叁突然大喝,已抖动木板急往下滑,得意地“奇袭”成功。
小邪见状,急叫:“可恶阿叁你作弊”当下不再停顿,忙摇动木板,急追而下。
木板溜於平滑冰河,从开始之初速,直到现在之快速,如乘云霄飞车在空中翱游,整个心肺五脏和血液,禁不住冲力过大,都似乎压向背面一角,像要被吊拉破身而出似地。
咻滑声如流星磨擦地面刮咧咧揪得鸡皮疙瘩猛缩,似要压碎肉身般揪紧。
脸上腮肉、额肉、鼻肉、甚至耳肉,仿佛着了强胶,猛往後撕拉,扯得整个脸色扁平,像要脱落般,压得五官变了形。飕然破空裂风声,轰向耳膜,天地间再也听不见其他响声。
木板刮过喷起冰花,直如破浪狂涛倒窜十馀丈高,巨龙扫尾般直往前拖带。
“小邪你输啦”
享受此前所未有之速度快感,阿叁叫声淡淡传来,流泄七百馀丈他们仍未碰到过大之阻碍,豪窜天,真以为在海上骑飞龙了。
小邪在後面急起直追,一方面要避开阿叁木板所刮起之冰屑,另一方面又因自己斜绑马尾在高速下不停倒卷拍打後颈,不甚舒服不说,也减慢了速度,为此小邪懊恼不已,第一次後悔自己头发留得如许之长。
两道白光直泄而下,已如飞掠流星,只有再加快速,无法减慢了。
蓦然,河道前方已是巨岩挡道,河流呈九十馀度转弯。阿叁见着第一道障碍在自己转出之际,已距不及百丈,以现在速度,不到两秒就得撞上。突然惧大吼,整个人像要被撕?
";7d般往後仰,急速往左偏,木板霎时翘起,只剩左边两寸着於冰面。已稍往左偏,速度仍然不变。
“啊”
阿叁拉长而恐惧声音急如鬼嚎似见巨高无顶山峰崩塌,摧枯拉朽般罩往而至。还来不及过多反应,木板前头已轰砰撞向崖面,也因并非直角碰撞,如子弹击石般喷向左侧。再砰,其左肩已撞个正着,痛得他叫不出声音,已然後悔加此次比赛。
事情尚未摆平。木板连人撞向左侧,已飞弹而起,如骑天马在半空中打转,奈何左侧十馀丈远处,又有山壁挡道,冰河再次改道。阿叁双眼就快突出,挣扎想挣断山藤以脱逃。然而他俩事先已说好要玩命,绑得比什麽都紧,根本无法挣脱。
来不及再让他反应,叫方至喉咙,砰然又是一记飞人撞山,岩石已被撞出碎片纷飞,人车已旋转般喷向右侧,直如进入两边峭壁之山涧,扭撞、飞坠、早已将阿叁弄得不成人形。速度却一点也慢不下来。
小邪当时闻到阿叁叫,聪明的他,已知道大障碍已临,立时运满全身功力护身。一闪转,峭壁已现,他得意一笑,忙逼身左侧,和阿叁相同,以左木板单边滑行,眨眼就将撞上峭壁。他乃有备而来,突然猛斗腰劲,霎时将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