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小邪得意洋洋往河边左侧山谷指去,“走!”
两人载着十二只黑狗,拖着一只,已奔往该处。
净洁乱石上,搭个小灶,很快地,他们已烤起狗肉。脸上洋溢那股兴致和欣喜,实叫人认为他们获得了什麽宝物似的。
不多时,香肉已香,两人撕下狗腿,大口大口啃食。
小邪呵呵笑道:“我看也先是为了逃命,才弄来几只黑狗,故意引开我,什麽埋伏?全是狗屁!差点就让香肉给跑了。”
阿叁频频点头,有香肉吃,啥事他可全忘光了,狡黠一笑:“我们多吃一只,保证阿四不晓得,这就是他爱玩火炮的後果!呵呵!那条狗尾巴就留给他当纪念品!”
两人吃了不亦乐乎,却不见也先部队出现,难道正如小邪所说,也先怕了,而临时改变主意?
还是他们另有图谋?
蓦地--
轰然一声晴天霹雳般巨响,震得整座山嗡嗡作响像要垮了似的。
这声音也震傻了小邪和阿叁,两人呆愣地相互瞧着,含在嘴中一半露在外边之肉片亦忘了咬嚼。心灵霎时一片空白,似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声音,而在等待另一次更真实之证明。
很快地,又是一阵暴响窜向两人耳际。
“阿四?”
两人异口同声惊愕喊出,右手往火堆狗肉抓去,唰然已撕成两半,各自掠上马匹,已狂飙电掣,疾往回路驰去。
他俩终於明白,埋伏不在此,而在阿四。也先分明想引开小邪,再想法吃掉叁百名军队,然後再回过头来对付小邪。如此一来,正好扣住了小邪弱点--牵制其朋友而迫其就范。
小邪开始有点後悔搞狗肉搞昏了头,而让敌人诡计得以得逞,否则中伏的该不是阿四而是也先才对。
为了阿四安危,两人策足马劲,恨不得马上就窜抵目的地。
冲过一处山口,宽广平原上已挤满虎豹兽皮缠身之瓦刺军,呐喊震天直如群虎咆哮,气势迫人已极。
小邪瞪红了眼,怒喝:“冲!”
双骑铁蹄猛扬,疾如流星坠月,勾起两道黄卷卷飞尘扣着蹄印像要凿开大地般直往前钻掠。
番兵似有意将小邪和阿叁引入阵心,见其冲来,纷纷走避,避之不及者已然人头落地,溅着喷红鲜血直往地上滚落。甚有肚破肠流散落满地,一股腥制直贯鼻梁令人作呕,屠宰场般碎肝烂胆和着污泥,就像自身五脏六腑已被掏出往地上踩挫。鸡皮疙瘩暴起,让人头皮发麻,神经抽搐悚剽。
两人就此一路杀往前头小山丘。
阿四乍见小邪,炮口掉头就往小邪後面追兵猛轰。
突见阿四无恙,小邪一颗心方自安定下来。
阿四并不怕死,开口就是:“狗肉弄到手了没有?”
小邪将手中半节狗腿抛过去,乾笑道:“还好!一条不少!快退向後山!我来断後!”
阿四立时调度大军往山顶爬去,还好火炮只是五百斤重之中型红夷炮,多一匹马,即能拖上山区。
敌军并没再攻,却越围越多,多得见不着远处地面,人头顶着的就是青天白云。
小邪暗道苦也,慢慢退往後山。
然而此山方圆不到五里,爬到最高顶,已然可见四处全是瓦刺军,密得水不通,小邪众人则如困於海洋中之孤岛,欲退无门。
阿四已经回报:“禀小邪帮主!前有追兵,後无退路,情形很惨!”
说话间仍咬了两口手中烤狗肉,根本未把大难放在眼里。
阿叁道:“小邪帮主,照上次一样杀他们一个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小邪往四处瞧去,大军前还挡了盾牌,甚有火器,弓箭封路,看来也先早有防范,想和上次出其不意杀敌而冲出重围,已是不可能。
他苦笑:“冲不了!他们有箭,人射不中,马一定逃不了!困定啦!”
阿叁感到可惜:“早知道也把乌龙马骑来,留给小七,一点用处都没有!”
小邪乾脆命令众人下马,坐於地面,自嘲道:“总算没有全输,还宰了他们十叁条狗,也可说大获全胜啦!”
沈杰急道:“我……可以分批突袭,也许可收奇效!”
小邪道:“不必着急!好歹也见见也先再说!放心!看他们只守不攻,准是有目的而来,说不定他们要的是我,你们就可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干嘛要如此卖力?”
他早已算准也先目标在他,是以安然地等待,省得手下多受损伤。
沈杰闻言,亦想不出其他更好对策,只好由他了。
阿四道:“反正走不了,多轰他们几炮,又有何不可?”
说着已引燃火炮,根本不必瞄准,就已轰向山下敌军人群。
轰然巨响,炸弹落处,残肢断臂喷起,烟尘为之弥漫。
阿四咯咯直笑:“让我享受享受什麽叫‘百发百中’的滋味。”
紧接着又轰出数炮,只要炮弹落地,就有哀嚎传出,轰得阿叁也手痒而加入行列。
突地更大响声,炮弹落的不是人群,而是山顶,炸得众人灰头土脸,个个往地上扑。
原来瓦刺军被轰得忍无可忍,亦开始还击,一炮没打中,却吓得小邪等众人不敢再嚣张。
阿四乾乾直笑:“我看……见好就收!虽然他们的炮是用来吓人的……”
小邪瞪向他:“你的百发百中有啥用?敌人百发一中就够你受!叫你安静坐着,手痒个什麽劲?”
阿四乾笑:“炮声过後的安静,才是让人感到最回味的!”
“回的全是泥土味!”小邪瞪眼,“再放,就把你埋了!”
阿四尴尬直笑,一身不带袈裟之素青和尚装,已然一片泥迹,不敢再张声。
此时山下有了变化,群兵之中已涌出数支长高旗帜,也先和四大战将已列於前头,健壮黄骠马更托出其硕大而威武。
小邪瞄向前,但瞧的并不是他,而是他左侧那几名黑衣面人,心头已然笑起,总算自己并未估计错误,只要找到也先就能找到天灵教徒众。
也先已开口:“杨小邪!久违了!”
小邪起身,大大方方插起双手:“大棵呆!你要见我,须要动用那麽多人?
实在让人无法消受!”
也先狡猾一笑:“不留住你,怎能见着你?你怎麽又投向了明军?我们不是说好相互合作的吗?”
“本来是!但你居心不良,想暗算我老人家,笨蛋才会继续与你合作。”
也先乾笑:“杨兄弟可能误会了!本王爱才若渴,怎会暗算你?”
“你知道天下最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是什麽?”小邪自问自答,“那就是碰上了比你聪明的人;我就知道我太聪明,除了自己当老大以外,任何人是容不下我的!你也别再装了!否则你就是最笨的笨蛋!”
也先双目寒芒一闪,随即隐去,假笑:“聪明的人往往多疑,既然你如此认定,本王亦百口莫辩了!今日请你来,只是想一解前嫌!你该知道大明江山已危如悬孵,本王要取,实是易如反掌!”
小邪调侃:“反掌是很容易,取卵也不难,难的是你这只蕃猪撞不到路,老是在此地打转,再转上十年也是翻着手掌,自鸣得意直叫容易容易!”
也先霎时脸色一变,目露杀机,小邪那句“蕃猪”已惹火了他。
突地那黑衣面人走前,从其左胸鹰记可辨别他乃套上头巾之天灵教主,他细声道:“王子稍安勿躁,先抓住他再说!”
也先闻言,怒意方,磨牙一阵,方道:“杨小邪你该了解时下情势!”
“我不了解!”
也先冷然一笑:“此山已被我军层层包围,另有弓箭手五千名,只要你一动,五千支利箭就会射穿你心窝,至少可以射倒你坐骑,今天你是难以脱逃了!”
“哦?这麽严重?”小邪捉狎,“别忘了上次我切大饼那档事,你军队根本不够看!”
也先道:“那是让你偷袭才得逞,如今我有防备,箭阵就叫你近不了身,不信你可以试试。”
小邪不屑:“我还有两尊火炮,轰个退路,该没什麽问题吧!”
也先狎笑:“比火炮,本王军队要比你强多了!我劝你莫要尝试!”
小邪装出无奈样:“看来我这次是裁定了!”
也先笑道:“栽在本王十万大军手中,并不丢人!”
“少自我陶醉!我是栽在黑狗身上,难道你是大狗熊不成?”
也先为之困言,随即冷笑:“不管栽在谁手中,今天你插翅也难飞!要想活命,最好束手就缚,本王念在旧情,说不定会放你一条生路!”
小邪装出愁容:“好吧!你那麽念旧,我再不通人情,实在会被人讲话,不过这是你我之间的事,跟他们无关,放走他们吧!”
也先黠笑:“有他们作伴,不是更好?”
小邪冷道:“你不肯放人?”
也先狡黠而笑,以笑声代替了回答。
小邪瞟他一眼,反而捉狎笑起,转向阿叁、阿四:“把火炮掉头!”
阿叁、阿四兴致冲冲,马上调过两尊火炮,煞有其事地瞄向也先。
也先惊愕:“你敢开火?你不怕本王下令反击?”
小邪轻笑:“我那敢开火?只是吓吓你,过过乾瘾而已!”
也先亦认为小邪没那个胆子,敢拿叁百名战士生命开玩笑?当下黠笑不已:“小炮怎能跟大炮比,你果然有先见之明!”
小邪轻笑:“你放不放他们走?”
也先狡笑:“放不放,不都一样?”
“我有先见之明,放了就知道了!”
蓦然小邪已抢过阿叁手中火红线香,插往火炮引信。
也先见状大骇:“杨小邪你敢?”
“我不敢?放了就知道我敢不敢!”
轰然巨响,火炮已打出炮弹,直往也先射去。
小邪急喝:“上马!”
叁百骑训练有素,已然全部跨上马鞍,展开阵势,个个握紧武器,那股视死如归煞气充满脸上,准备一决死战。
有威武将军就有威武士兵,小邪从不怕死,而且屡战不败,在众人心目中就是精神偶像,如此一喝,崩山裂地之势霎时罩向叁百骑。此种大丈夫气概又岂是未从军杀敌者所能体会?
炮弹落地,炸得也先人群四处逃窜,虽不至於百孔千疮,却也满身飞尘,弄得十分狼狈。
小邪并没冲前,他知道若一味想突围,恐怕除了阿叁和阿四以外,将全军覆没。他之所以如此,只想给也先来个下马威,表明自己并非只有坐以待毙之地步。
小邪冷笑:“如何?你以为我敢不敢?”
也先厉道:“你不想活命了?”
“被你逮去,要活命更难了!”小邪冷笑:“狗急也会跳墙!你放不放人?
放人,我跟你走。不放人,就来个玉石俱焚。凭我叁百骑,杀你叁千叁万人也甘愿!”
四大战将除了铁神曾吃过小邪的亏以外,其他叁人皆傲气凌人,根本不将小邪放在眼里,准备决一雌雄。
天灵教主却趋耳细说,不如先逮住小邪再说,原先计划亦是如此,何必作无谓之改变?反正捉住小邪,其他人已不足惧。
也先虽然气不过,但心中早已存此想法,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能表现太过於露骨,眼见局势已针锋相对,由不得他再装下去。
他冷笑:“念你曾经助我捕获英宗,本王就网开一面,放你部下离去!”
小邪满意一笑:“很好!既要放人,就先将北边人手撤走!”
也先冷道:“我一撤,你不就可趁机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