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仪进门,喊道:“报告!”
姜走过去。杨:“姜旅长,今天已经是八月三十一号了,楚风屏怎么还没到?”
“敌人要对我们动手,周围的路肯定全部封锁了。但她还是应当有办法的。这样吧,为防止万一,你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你们那行的上级,建议由你继续工作。”姜指指杨的肚子,“怎么样,问题不大吧?出了岔子,贺伢子会吃了我。”
杨笑笑,面呈忧色:“我汇报了,也请示了,但没有答复。”
姜奇怪:“噢?一字未回?”
“嗯。”杨仪点头。姜佑生自语:“什么意思?”
解放军总部,机要局。李部长立于一排电台前。
某干部正向他汇报:“华东野战军再次转来大石山机要译电员杨仪请示电,是否在九月一日后继续由她工作?”
李部长低头不语。
干部催问:“李部长?”
李像是没有听见。
“李部长。”干部又叫了一声。李抬起头望着窗外,所答非所问地:“这个楚风屏,要误大事!”
楚风屏与那个男同志来到一条洪水暴涨的大河前,焦急万分。
不远处,有国民党军队在调动。
楚悄悄向一船工央告:“大爷,我娘确实病得很重,求您无论如何渡我们过去。”
“你这女子,跟你说半晌了,昨夜刚下来的洪水,你看看这白花浪,谁敢过?过十个死十个!”
男同志着急地说:“我们给您老五倍的船钱。”
“不是钱的事,是命的事。兵荒马乱的,枪子没要了我的命,我可不想自己找个淹死鬼换帖子。”
男同志火了:“你这老头,怎么这么惜命……”
“小子,不是你大爷怕死,你们也知道对面是谁的地盘,是这个的。”老头比画了个“八”字,“没来洪水的时候,这渡口日夜有大兵把着,老子照样敢趁兵们打盹的工夫送个把人过去。瞧瞧,现在连放哨的都撤了,为什么?根本不用看着,水鸭子也过不去!”
男同志不肯放弃,继续说道:“试试嘛,没试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楚风屏赶紧劝住他。他俩走到一边。楚道:“独立旅机关就在对岸,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无论如何要过去。你看,一路上国民党调动频繁,弄不好这几天就要打仗,我再不过去,要误大事的!”
“嘿——”男同志发一声狠,挽起裤腿就去河边试探。楚风屏取下头上的两枚发卡,小心地掖进内衣,然后也挽起裤腿。
大爷奔过来:“干什么?干什么?真没见过这号死心眼的。咳,也难得有你们这样的大孝子,得,你们真不怕死,就自己划过去吧,船钱我不要,船要能给我留下,就烦劳给拴在对面的桩子上。”
楚二人感动,楚取出所有的钱塞在大爷怀里。大爷:“别再折我的寿啦,快过吧,弄不好一会儿再下来一股水,就更完了。”
大爷哆哆嗦嗦地解开缆绳,嘴里自语:“老天爷,莫杀孝子哟!”
楚二人在巨浪洪峰中拼死搏斗着……眼看快抵近对岸的时候,一股洪水铺天而来,船翻了。男同志一下就不见了。楚风屏竭力抓住包裹和一块木板,但眨眼也被洪水吞没。
杨仪坐在岸边的一个小丘上,急切地看着大河对岸。
突然,她看到上游漂下来什么,当看清时,不禁脱口而出:“是人!”
杨仪笨拙地跑了两步,把附近一根船桩上的绳子解下来,斜系在肩,毫不犹豫地扑进水里。
漂过来的,果然是昏厥的楚风屏。杨仪拼死扑救着,险象环生,洪水几次淹没她,呛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杨仪一把没抓住,眼瞧着楚风屏被冲了过去!她急得大叫:“风屏——”
楚风屏昏迷不醒。杨仪奋力向前一扑,抓住了楚背上的包袱。一排大浪打来,把杨埋入水中,她又挣扎出来,大声咳着,死死地不放手……
独立旅,姜佑生卧室。木桌上的相框中夹着一张与贺子达怀里一样的四人合影。
楚风屏仍未苏醒,杨仪正护理着她。姜佑生急得来回踱步,他问:“规定今天什么时间更换密码?”
杨仪:“零点。”
姜佑生看看手表:“你立即在她身上找密码本,迅速进行译电工作。”
杨仪:“姜旅长,我特意又请示过一次,但总部还是没有指示我接触新密码,硬这样做,要算严重违纪的。”
姜佑生:“国民党已开始合围大石山,我有重大敌情要报告,得马上请示,等楚风屏醒过来,就全晚了!”
“……”
“这关系到大石山军民几十万条性命,执行!”
杨仪:“好吧。”
这时,警卫员周天品进门:“姜旅长,三团团长到了。”
姜佑生临出门时抓起桌上两个湿淋淋的包裹,掂了掂,对着相框语:“这个贺伢子,娶了老婆忘了哥,偏心眼!”说着一把扯开自己的那包,“茶叶!妈的,泡给龙王爷喝了。”随手扔向墙角,接着又要扯写着“杨”字的那包。
杨仪“哎”了一声。姜拍拍脑门:“糊涂!糊涂!”笑着走出门去。旋即,他又朝门里退了一步:“杨仪同志,立即找密码!”
杨仪:“是!”
三分钟后,杨终于注意到楚风屏的发卡。她先从粗的里面取出密码看了看,默记了一阵。然后她又拆开了细的,取出薄薄的一张纸。看了一眼,杨仪如同被火烫了一下,手一抖,纸片落地。
杨仪脸色惨白,眼睛一眨不眨地愣怔了好一会儿,方托着巨大的肚子艰难地跪在地上,剧抖着手去捡纸片。
地上的纸片上赫然写着:
杨仪曾在狱中拥敌变节,立即审查,相机处置。
“杨仪曾在狱中拥敌变节,立即审查,相机处置!杨仪曾在狱中拥敌变节,立即审查,相机处置……”杨仪像是听到李部长冷峻的声音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在这严峻的、无从辩驳的声音中,纸片在杨仪的面前渐渐模糊,随着地面旋转起来……她面色苍白,双目呆滞。
“杨仪曾在狱中拥敌变节,立即审查,相机处置!杨仪曾在狱中拥敌变节,立即审查,相机处置……”杨仪像是听到李部长冷峻的声音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在这严峻的、无从辩驳的声音中,纸片在杨仪的面前渐渐模糊,随着地面旋转起来……她面色苍白,双目呆滞。
楚风屏依然昏迷不醒,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杨仪,风屏醒了没有?”姜佑生急急冲进屋,奔至床边,“风屏,风屏……唉!杨仪,密码找到没有?”
杨仪踌躇着。
“到底找到没有?!”
杨仪递过粗些的发卡。
姜佑生:“你已经看过了?”
杨仪顿了一下,缓缓点头。
姜佑生:“好,马上译电。”
“不!”杨仪突然神经质地喊道,“我无权接触新密码!无权工作……”
姜佑生立即打断她:“你别再强调你们那行的纪律,我懂!可现在是军情紧急,刻不容缓!”
“还有……”杨仪欲再递出那枚细的发卡,但她突然扑向楚风屏,“风屏!风屏!你醒醒……你快醒醒……”
姜佑生威严地说道:“杨仪同志,听清我的电文:敌人三个师加一个团基本已完成对我的合围,大战在即。另,我一处弹药库四十分钟前被敌奸炸毁,弹药极端紧张,长期坚守将非常危险。此电直发陈、粟二位首长。”
“我……”杨仪伸出那只拿细发卡的手。
姜佑生火了,打开那只手:“再强调你们那一套,我也有我这儿的纪律!几十万军民的性命呀,比什么他妈的规矩不重要?!”
“我……执行!”杨仪完全是悲壮地把那枚细发卡别向自己鬓角,并重新从姜佑生手里取过粗发卡,快步走出屋去。
刚走入紧张的指挥部,杨仪便听到参谋们在议论:“节骨眼上,弹药库给炸了,真是要命!”“这个库是刚转移的,除了警卫部队,只有我们司令部的人知道,肯定是内部……”杨仪的心情更加烦乱。她定了定神,径直走到报务员面前,递过报文:“立即发报!”然后一刻不停地离开了指挥部。
夜晚,解放军总部机要局。
某干部汇报:“大石山已开始用新的密码工作了。”
李部长舒了一口气:“楚风屏总算按时。”
大石山。楚风屏还在昏迷中,姜佑生守在楚身边,两名医务人员做了些处置后离开。
“风屏,风屏……”楚风屏在姜佑生的不断呼唤中终于有了反应,姜松了一口气,满脸喜色,握住妻子的手,“我的老天,要打大仗了,你却一个劲地睡大觉!周天品,给弄碗热面条来,快!另外,叫人去找杨仪来。”
“是!”门外,警卫员周天品奔进,又奔出。
楚风屏眼前的人渐渐清晰:“老姜。”她突然挣扎着摸索身上。姜开玩笑:“找什么呢?找你的命是不是,在杨仪那儿呢。多亏她冒死把你从河里捞出来,救了你一命。”
楚愣了一下:“杨姐?!她都快生了,还……”
楚继续在身上摸:“天哪……完了!”
姜佑生:“你的另一条命是不是?也在杨仪那儿呢。”
一处还在冒着黑烟的山洞前,杨仪忧心忡忡地转着。
一个头上缠着纱布的哨兵问:“同志,你找什么呢?这是现场,不能靠近。”
杨仪:“不,不找什么……这儿,真是被特务炸掉的?”
哨兵:“那当然。”
杨仪:“不会是自己不小心,事故造成的吗?”
哨兵不满地:“什么话!我们排长说他都看见了一个人,爆炸前从这里跑了过去。”
杨仪:“你们排长看清是男的是女的了吗?”
哨兵:“女的?会是女特务?”
“我是问你呢,不会是女的吧?”
“我们排长没说。同志,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是保卫科的吗?”
杨仪一时语塞:“哦……我不是……”
幸亏这时跑来一个战士:“杨仪同志,姜旅长叫你。”
杨仪趁机走了。但她又多余地回头解释:“我只是随便问问。”
姜佑生卧室。杨仪进门,看见楚风屏靠在床上正在喝水,表情顿时显得十分复杂。
楚看见杨,高兴地喊道:“杨姐!”
杨仪有些神经质地扑过去,双手抓住楚的胳膊,叫道:“风屏,风屏……你应当是了解我的!”
楚风屏有些奇怪:“杨姐,你怎么了?”
杨仪强忍一阵,使自己清醒下来。她取出粗发卡,递给楚:“风屏,情况危急,我只好违纪看了这份密码。”
楚风屏气弱地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不该算违纪,我会证明的。”
姜佑生大声道:“我也证明!”
杨仪颤抖着从头上取下细发卡,直接递给姜佑生:“这个是给姜旅长的。”
楚风屏有些惊异:“你怎么知道……”
杨仪立起身:“姜旅长,我以为都是密码。这里的密件我已经看过了。”说完,杨仪沉重地拿起桌上贺子达捎给她的包裹,走了出去。
姜佑生有些奇怪,迅速摆弄了一会儿,打开发卡机关,取出纸片,扫过一眼,“霍”地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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