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通讯站的哨响。值班军官高喊:“通讯站全体女兵集合!”
海军业余演出队的哨响。队长大声命令:“演出队全体女兵集合!”
海军某医院,大喇叭广播:“各科室二十五岁以下的女军医、女护士、女护理员注意,立即着夏式军装于门诊楼前集合,三分钟之内赴基地操场。各科室二十五岁以下的女军医、女护士、女护理员注意……”
海军基地操场,女兵队伍陆续赶来。年轻的军务处长注意地看了看女兵们,自言自语:“既然是奇兵,就来它个奇上加奇!”他用半导体喇叭命令:“全体女军人进入礼堂换装!门口加岗,一个男人不许入内!”
球场中场休息。比分牌上显示:陆军队四比一胜海军队。陆军官兵正齐唱《战友之歌》。海军垂头丧气。
姜佑生看表:“离下半场还有一分钟。”
参谋长:“整整晚了二十分钟,拖拖拉拉!”
突然,远处传来女兵的喊声:“一二三——四!”二百八十名海军女兵头戴大檐帽,上身紧箍海魂衫,下身白长裤,手持信号旗,从体育场两侧跑步入场。
英姿飒爽、线条毕露的女兵立即使全场大哗。海军官兵精神振作,也开始高唱《战友之歌》,但把“亲如兄弟”一词改成了“亲如兄妹”。
姜佑生微笑:“我可什么都没看见哦。”
陆军看台上有些骚动。贺紫达身边的陆军参谋长吼道:“军务处长,掌握好部队!”
哨响。下半场开球。
此时,只要海军队一得球,二百八十名女兵手中的旗语便齐刷刷地呼呼有风,尖脆的嗓音同声响喊:“全、速、前进!全、速、前进!……”海军队员士气大振,速进一球。反之,陆军队员总是走神,女兵一喊,脚下就乱。不一会儿又被海军踢入一球。海军看台涌起一波一波地道的“人浪”,欢呼声如同海啸一般。
姜佑生面前的电话响,他慢悠悠地提起话筒。
贺紫达:“你是一点儿没变,用兵如用心眼儿,邪门歪道堪称一绝。”
姜佑生:“柔能克刚。只是这一回,纯属被你逼的。”
贺紫达:“告诉你的队员,我再让你一球,平局罢手。”
姜佑生:“不,还是我再进两球,让你一球,五平罢手。”
“随你!”贺紫达摔下电话,喝道:“参谋长,命令足球队,不准朝那些女兵看一眼,目标海军大门,能进多少进多少,进球者,记三等功一次!另外,你给我亲自指挥部队。”
“秦参谋,立即向球队教练传达司令指示!”说着,参谋长站起身,抓走陆军啦啦队队长手中的红旗。陆军官兵在其指挥下,口号喊得震天动地,鬼泣神惊。
海军参谋长:“姜司令,是不是您亲自出马?”
姜佑生似自语:“我们这是在干什么呢?算了,给他一次面子。我们都会有这可怜的一天。告诉我们的小伙子,制怒!不许在球场上动粗的,谁撒野,我记谁大过一次!”
参谋长:“这样……我军士气……”
姜佑生:“你不会内松外紧吗?通知部队唱海军军歌,三部轮唱,不论场上出现什么情况,一直给我唱到终场!”
球场上,激战更酣。陆军队员动作粗野,海军队员敢怒不敢言,一劲儿摇头叹气。比分牌上不断变化,变至七比四,哨响。
陆军狂欢。主席台上的诸首长也神采飞扬。政治部主任戏谑道:“贺司令哟,七个三等功,今年我们政治部的立功指标可不好掌握啊。”
贺紫达的脸上反倒毫无喜色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半晌才开口:“就算你这个大主任最后给我一个面子吧。部队回营后,你们政治部立即草拟一个电话通知,警备区的部队绝对不允许因为一场球赛,歧视海军战友。另外,部队近日少出营房,非出不可,在公共场合遇见海军官兵,主动敬礼,上车要让座,排队要让先。如果发生争吵,我方战士一律禁闭三天,干部一律行政记过!”
主任理解地笑笑。
贺紫达:“还有,上周市委开会,议论到一件事,说目前地方医院血库紧张,希望驻军部队救急。我表了态,这事警备区包了,不必再通知海军。参谋长……”
参谋长应道:“司令。”
贺紫达:“留下一千人,直接去献血站。”
参谋长:“是!”
电话响。贺紫达看了一眼,吩咐参谋长:“告诉他,说我已经走了。”贺紫达转身离去。
对面,姜佑生笑笑:“连祝贺的话都不听。”
参谋长:“是不是留下一个连队,打扫卫生?”
姜佑生:“放心,我们和他们都不会留一片纸屑的。”姜也转身离去。
双方部队各自登车。
贺、姜两辆小车在体育场大门相遇。姜佑生对司机说道:“让他先走。”贺紫达作视而不见状,扬长而去。
献血站,陆军士兵长长地排着两列纵队。
窗口,士兵们一个个挽着袖子,将胳膊伸在里面等着抽血。工作人员忙着进行准备。
贺紫达站在车边,看着他的兵们。
突然,他看到了什么:队尾最后一名,站着一个穿白色军装的水兵。水兵的脚边有一个旅行袋。
贺紫达走过去,问:“小伙子;你这是?”
水兵向贺紫达敬礼:“报告首长……”贺紫达举手打断:“随便说几句话。”水兵:“是。”贺紫达:“当几年兵了?”
水兵:“四年,头一次探家,刚回来,看见当兵的在献血,不知怎么没有海军,我就排上了,多少是个代表。”
贺紫达深深地看了看水兵,重重地点点头。
贺紫达走至队首,冲他的部队大声下达口令:“警备区的部队,听我的口令:立正——我的左列向左,我的右列向右,向左、向右——转!向前一步——走!向后——转!”
陆军士兵形成一条长长的甬道。
贺紫达又走回那个海军水兵的身边,大声道:“请这位海军战友,第一名献血!”
贺紫达冲着那名水兵,用力一挥右臂:“请!”
水兵愣了一下。
贺紫达又道:“请!”
“是!”水兵向贺紫达敬礼。然后,水兵提起他的旅行袋,从甬道走向血站窗口。
黄错,贺家楼门前,站着谢石榴、楚风屏、鹿儿、薇拉、贺仪、盼盼和小碾子。
轿车驶来,贺紫达下车,他愣了一下:众人显然是在等他。
但贺紫达只稍顿了一下,他嘴唇紧绷,无言地穿过人群,缓缓走进楼去。众人听着楼内传出的滞重的上楼声和最后一下的关门声。良久,谢石榴感叹说:“他明天这个时候出来就算不错。”然后,揉着贺仪的脑袋道,“这些天,小心点儿。”
盼盼:“他的离休命令,所有部队都传达了,只有警备区还没公布。”
鹿儿:“就为了今天这场球。”
楚风屏深叹:“男人啊……”
第二天上午。火车站。
一列客车进站。根儿面色庄严地站在站台上。
周天品午睡完,穿军装准备上班。他走到门厅,刚要拉门,门被推开,接着推进一辆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痴呆麻木的女人。推车的是根儿!
周天品呆住了。根儿淡淡地说:“让一下。”周天品机械地闪到一边,根儿将轮椅推进客厅,周还呆立在门厅。
根儿的声音:“你进来。”
周天品僵硬地走进客厅。
根儿亲柔地叫道:“夏晔星同志,你认识他吗?”
女人呆呆地看着周天品,毫无反应。
根儿:“他是周天品,周天品,你听见了吗?”
女人如故。
根儿对周天品说:“你试试。”说完,根儿走出客厅。
周天品看了一会儿女人,走过去,蹲下身轻声叫道:“小夏,你怎么了?我是周天品,我是周天品啊……”
女人依然如故。
傍晚,小院洒满余晖。
谢石榴等人又立在楼门前。贺仪:“一天了,爷爷怎么不吃饭?”谢石榴:“他会吃的。”
这时,楼上先是一声门响,接着又是滞重的下楼的脚步声……贺紫达出现在大家面前。他下身穿一条银灰裤子,上身是一件深紫色夹克衫,光着脑袋,银发平头。
贺紫达冲众人淡淡一笑,说道:“我出去走一圈,再回来吃晚饭。”贺子达径直走出院门。
走出几十米,贺发现鹿儿跟在他侧后,站下来说道:“你也不用跟着。”
鹿儿:“爸爸,想跟您说一句话……”
贺紫达看着儿子。
鹿儿:“部队,还有我们。”
贺紫达点点头。
鹿儿:“还有一件事,上级已经批准我去军事学院学习的请求。半年吧。”
贺紫达:“不怕师长的位置没有了?”
鹿儿:“……学院想调我去当教员。”
贺紫达:“……你的想法呢?”
鹿儿:“我会回来的。”
贺紫达:“……你自己的路自己走,反正你读书有瘾。”
鹿儿未再解释。
“回去吧,我一个人走走。”贺紫达朝前走去。
鹿儿久久看着。
贺紫达独自走在营区的林荫路上。凡是相遇的军人,一一向贺敬礼。贺紫达已不便还礼,只是不住地点头。
一支向饭厅走着的连队迎面而来。连长高喊一声:“立——定!向左——转!敬礼!”百十名官兵齐刷刷向贺紫达行军礼。贺紫达的面肌微微抖了一下,亲切说道:“谢谢。谢谢。就餐去吧。”
连长:“是!礼毕!向右——转!起步——走!”
贺紫达望着队伍的背影,眼里渐渐噙满泪水。他小声自语:“他们还认我。”
夜。姜家卧室。
姜佑生一人坐在沙发里,在黑暗中直直地睁着眼睛。
灯亮,楚风屏进来。
“你还没睡?”
姜佑生低沉地问:“他怎么样了?”
楚风屏:“还好。”
“什么叫还好?”
楚风屏:“基本撑住了,在小辈面前没丢什么丑。”
停了一会儿,姜佑生又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楚风屏:“老贺说了一晚上他十三岁之前当小道士的事,很笑人。”
姜佑生:“他没有问你,我为什么没退吗?”
楚风屏:“没有。”
“一句也没有?”
“没有。”
姜佑生顿了一会儿,起身走向床:“休息吧。”
楚风屏也脱衣上床:“你不回老家了?”
“不了。明天去丁丁那儿看看。有人平白无故几次往姜家扔馅饼,这恐怕是同一个人干的。”
楚风屏迷惑地看着丈夫。
周家。卧室,根儿从柜子里往外抱着被褥之类。周天品走进来。
根儿:“怎么样?”
周天品摇摇头,坐在藤椅里。根儿继续往外搬东西。
周天品突然轻声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根儿边忙边道:“我知道你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周天品感动地:“根儿……”
根儿:“我们就让她住在隔壁吧,近些,照顾方便些。”
周天品眼中含泪,点点头。根儿走到周天品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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