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军官:“我同意,钱又不是揣自己腰包。”
又一上校军官:“委屈求钱,把我这张皮,借那女老板。”
主持人:“就这样吧。至于那一班战士,不好从军里调,跟贺子答或姜支前师长商量,请他们从大局出发,看谁调一个班吧。此事不要报军党委了,出了事,老夫甘愿撤职法办。”
金达莱看着这些忧心忡忡的军人,不禁眼泪汪汪。
蝉鸣更躁。
金达莱抱着一个大纸盒坐在吉普车上。车停在“永全物业有限公司”门前。金达莱跨下车,看见贺紫达威风凛凛地叉腰站在门前。
“贺叔叔,您这是……”
贺紫达愤愤地:“我给你姐姐看家护院来了。”
金达莱:“消息传得这么快?”
贺紫达:“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娘的,要一个班当私人保镖,老子大小是个五五年的少将,不知够不够资格给她当个门房!”
“贺叔叔,进去坐会儿吧。”
“不,老子在站岗呢!”贺紫达忽然看见了什么,“……妈的,换岗的来了。”
金达莱顺着贺紫达的目光看去,只见姜佑生急冲冲地走来。姜走至跟前,看看贺。贺紫达偏脸不睬。姜佑生又看看金达莱手中盒子,厉声道:“打开!”金达莱掀开盒盖:里面是一套崭新的上校女式军服。
姜佑生气得头一晕,晃了两晃。“爸爸!”金达莱一把扶住姜。姜佑生发抖地仲出手去:“给我。我亲手给她穿到身上去。吴丁的父母当年参加北平‘军调部’工作,也才是一个少校,一个中尉,她真算是对得起她父母了……”
马路对面停着一辆豪华轿车。车内坐着戴墨镜的吴丁,她注视着公司门前的情景。尽管丁丁听见的只是马路上的噪音,但她完全想象得出那两个老将在说什么。吴丁一脸愧惧之色。
“吴总,时间不多了。”司机道。
“走吧。”
丁丁的汽车向机场驶去。
吴丁的秘书走出公司大门,对姜佑生、贺紫达和金达莱说:“我们吴总经理上午来电话讲,说下午如果有人找她,就说她去北京了。”
金达莱:“北京?她去‘首钢’了?”
秘书:“不知道。”
飞机飘于云海。丁丁靠在坐椅上,双目失神。
出租车内,姜佑生仰靠着。金达莱搂着姜的肩,急问:“爸爸,你感觉怎么样?”
姜佑生:“头晕,心慌得很。”
金达莱冲司机:“快,先去海军医院。”
出租车停在医院楼门前,金达莱背起姜佑生就往楼里跑……
急诊室里,姜佑生躺在病床上,医护人员忙着输氧、量血压……楚风屏冲进门来。
“怎么样,你爸爸怎么样?”
金达莱:“医生正在检查。”
楚风屏忙问军医:“大夫,要紧吗?”
军医:“现在稳定下来了。姜司令的血压很高,今后千万要注意了,弄不好,随时都会发生脑溢血的。”
军医又冲金达莱说道:“再出现这种情况,你可不能又背又扛的,要尽量减少病人的震动。”
金达莱一吐舌头。楚风屏:“亏你还是搞医的。”
金达莱:“我一急,全忘了。”
北京。吴丁走出候机楼,拦住一辆出租汽车。
“小姐,去哪?”
丁丁冷冷地说:“八宝山。”
司机一愣:“哪?”
“八宝山!”
一小时后,出租车停在革命烈士陵园的路边。丁丁下车后,望了望大门,走了进去。
在碑林当中,吴丁终于找到了“吴知雨、丁小洁之墓”。吴丁捡去碑上的几片落叶,默立了一会儿,坐在碑旁。
对面,一对男女席地坐下时,先用一张报纸垫了一下,然后也守望着一块墓碑。
吴丁从皮夹里取出一副红领章、红帽徽,摊在碑前……
丁丁默念着:“爸爸,妈妈,把这三块红放在这儿,我就穷得只剩下钱了。你们的女儿是怎么啦?她真的那么坏吗?她为什么要那么犯坏呢?她的心里充满了怨恨,可她到底是在怨恨谁?她的战争,从十年前起,就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可她一直在和谁打仗?可她一直在和谁打仗?!可她一直在……你们能告诉她吗?”
丁丁掏出一整瓶安眠药,放在碑前……
“也许我把这一瓶安眠药吃下去,才能听到你们说话,才能知道我醒着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别扭,为什么那么古怪。可我担心,当我走到你们身边时,你们认不认我这个女儿?你们会不会说‘你不是吴丁,吴丁不是你’呢?”丁丁紧紧闭上眼睛,两行酸楚的泪潸然而下。片刻之后,她深呼吸了几下,平静了一些,睁开眼睛,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拿起那瓶安眠药……
突然,丁丁发现一张报纸被风吹到脚边——对面那两个扫墓男女已不见了。报上有一行标题跳入丁丁的眼帘:迎战亚运会,多国乒乓健儿抵京热身。
丁丁下意识地抓起报纸,看了一阵,翻过面去,她一下睁大了眼睛——第一行铅宇爆炸似的乱跳了一阵,慢慢让人看清:“领队是曾经获得过该国全国亚军的吴文宽。”
一阵天旋地转……
“总经理”室。
那个港商坐在“老板台”后,秘书刚向他汇报完毕。
港商:“情况就是这样?”
“是的。”
“你没漏掉什么,或弄错了什么?”
秘书:“没有,我每半天做一次笔记。”
港商:“你出去吧。”
秘书出门,港商马上抓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是我,请董事长接电话……正在开会?你告诉他,我是在大陆的‘永全’打电话,他会接的……”
不一会儿,电话里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家骐吗?那边怎么样?”
港商:“出了一点儿事情,丁丁不知为什么接连对军队搞恶作剧,而且闹得吓死人,甚至弄得两个老爷子到公司门口来站大岗,哇——”
电话:“你别哇、哇的,我就讨厌台湾、香港年轻人的这一套,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港商:“我也搞不憧,好像丁丁是想用钱买一支军队,过过官瘾,这种人家的人嘛,有这个血统……”
电话:“放屁!你什么都不懂!……姜司令身体还好吗?”
港商:“听说不大好,住了两天医院,是血压出了毛病。而且医生讲,随时可能……”
电话里很久没声。
港商叫:“爸爸,爸爸……”
电话重新传出沉重的声音:“那个丁丁呢?”
港商:“秘书说她去北京了,一个星期也没来一个电话。这个女人干脆把这个公司这么大一摊子事情给扔到太平洋去啦!我真是不明白,当过兵的家伙怎么都怪兮兮的。”
电话:“这话包括你老丈人吗?!”
港商一怔,嗫嚅:“董事长,我……我说话放肆了。”
电话:“你安排一下,我马上去大陆。”
港商:“爸爸……您不是说,永远不回来了吗?”
电话中的声音更显苍老:“差不多四十年了……四郎探母啊……”随之,电话被放下。港商盯着电话看了一阵,慢慢放好,神色也显沉重。
香港至广州的列车飞驰着。
软座中,坐着一位风度翩翩的老人。老人似在闭目养神,实则在忆及往事:当年的姜佑生办公室,提着暖瓶的公务员叼着烟,眼泪直流地走进门。姜佑生看着他问:“你是主战派?”公务员点点头。姜佑生:“我看你是个‘起哄派’。”公务员急得摇头。姜佑生:“把烟拿下来,说说看。”公务员拿下烟,说了四个字:“唇亡齿寒。”姜佑生:“别说古话,你说我能听得懂的。”公务员看了看满墙的地图,走到世界地图前,用烟比画着……最后,小公务员说得忘形,把一直提在手里的暖瓶甩出去,爆出一声巨响。几个军官握着手枪冲进来,姜佑生哈哈大笑:“这里刚爆炸了一颗原子弹。”
老人脸上浮出幸福的笑容——他就是当年在朝鲜战场上失踪的李兆魁。
某五星酒店。李兆魁与其婿家骐走入电梯。另一侧电梯走出吴丁。他们互相都没有注意。
套房内,李兆魁刚在沙发上坐下便问:“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姜司令?”
家骐:“爸爸,不知您想到没有,完全以私人造访形式,万一人家……会不会使您老人家很难堪……是不是……”
李兆魁忧戚地:“通过政府吧。暂时不要说我过去的名字,但战俘那段历史不要隐瞒。”
家骐点头。
李兆魁:“丁丁有消息吗?”
家骐:“听说她今天早晨回来了,去公司提了一大笔现金。我因为去接您,因此没遇见。她会不会?”
李兆魁:“会不会携款逃跑?”
家骐不语。
李兆魁:“小人之心!她是给她那个军队的老家送去了。”
果然,生产经营办公室里,吴丁当着金达莱与众军官的面,取出一张单子和两张支票:“这是五万吨钢材的提货单,对不起,我一下搞不到那么多。这是那两个师的劳务酬金,提前完成工期的奖励已加在里面了。”
为首的大校军官站起来,握住丁丁的手:“谢谢您,谢谢您,吴总经理。”
丁丁:“最好叫我小吴。”
大校:“小吴同志,谢谢你。”
丁丁:“我只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众人一愣。
丁丁:“金金,请你转告老号长、贺紫达司令、周天品军长,还有贺、姜二位师长、司马童政委、加上谢盼盼,今天晚上赏光到华夏楼酒店和我吃一顿饭。”
金达莱:“吃饭?有我吗?”
丁丁:“有你,还有小杜。”
金达莱:“怎么没有爸爸、妈妈?”
丁丁:“明天晚上请所有的人,包括诸位。”
金达莱:“这是什么条件?活像个阴谋。”
“金金,你照办吧。”丁丁说完便走了。
下篇
34
酒店,雅座。
吴丁所请之人全部在桌前聚齐。但桌上空空如也。贺紫达满脸茫然:“搞什么名堂,开会也得给杯清茶嘛!”
丁丁出现在门口,深鞠一躬:“谢谢伯伯,贺叔叔,谢谢大家。我想请你们见一个人,希望你们好好待他。”
众人面面相觑。
丁丁:“进来吧。”
话音一落,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一身西装,未扎领带,气度不卑不亢。
第一个认出他的金达莱尖叫着站起来。司马童也一下认出,虽坐着没动,但不禁脱口出声:“是你?!”
“是我。吴文宽。”吴文宽平静地说道,并温和地向餐桌周围的人扫视了一圈。
周天品怔怔,道:“是你偷袭过我们的军用机场?”
吴文宽回答:“整个战争期间,不止这件事。”
杜九霄:“我好像打中过你一枪。”
吴文宽指了一下左胸:“子弹还在这里,因为离心脏只有两厘米,还没下决心动手术。”
贺紫达冷言问:“你现在干什么来了?”
吴文宽:“打乒乓球。”
贺紫达:“打乒乓球?”
吴文宽:“打乒乓球。”
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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