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无惧忙道:“没什么,没什么,我也觉得这事儿可能不成,偏偏二哥心热得很,所以我也没有阻止。”
彭无望叹了口气,道:“二哥文采风流,自恃甚高,今生除了对方姑娘倾心以待,再没有对任何其他女子动心,如果不是方姑娘心有所属,我一定要出言相劝,请姑娘重新考虑。”方家父女对望一眼,不知为何,竟然升起一股惭愧之情。
“对了,”彭无望忽然道,“我们彭门有难,我等正在星夜兼程赶回,今日适逢其会,得遇几位,彭某甚是高兴,不过我们马上要赶路回青州,就此告辞。”
华不凡一把将他拉住,道:“彭兄,我们还没有结拜,这样吧!我的好友正好给我送来几匹高昌骏马,日行千里。咱们就在这酒肆之中,八拜结交,然后彭兄可以任选两匹骏马赶路,绝对不会耽误大事。”
彭无望喜出望外,忙道:“甚好。”于是,两个人请来方百通主持仪式,就在这个酒肆的正门八拜结交,互报年龄。华不凡二十有二,彭无望二十正。于是华不凡称彭无望为二弟,二彭无望则称华不凡为大哥。行礼完毕,彭氏兄弟骑上高昌骏马,再次踏上回家的旅程。
第十二章 沉冤待雪
彭门镖局的大旗仍然飞扬风中,然而门前的石狮子还有赤红色的镖行大门已经蛛丝广结,似乎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彭氏兄弟互望了一眼,无不大叫不好,飞身下马,飞也似地冲进大门之中。
镖局之中的仆役和丫鬟似乎减了不少,还在的人人白衣戴孝。而镖局中残留的镖师和趟子手个个面色悲愤,磨刀砺马,似乎准备大战一场。
见到彭氏兄弟回来,大家都欣喜万分,纷纷围了过来。领头的几个镖师喜道:“两位少爷及时赶回来实在太好了,还要请两位做主,我们拼了性命也要为大少爷,二少爷还有老爷报仇。”彭氏兄弟大惊失色,急问:“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了?”
这时,金玉算盘满堂彩司徒仁走了过来,沉声道:“两位少爷,我们进屋说话。”
看完了彭无心写下的遗书,彭无惧放声大哭,而彭无望闷声垂泪,恨得咬牙切齿。“二少爷蒙受奇耻大辱,冤沉海底,实令人悲愤欲绝。”司徒仁哽咽着说,“然而二少爷在弥留之际,曾经叮嘱你们务必雪此深仇,然而金家父子心计深沉,老谋深算,想要洗雪冤屈,那是千难万难,所以要你们抛开一切,远赴天涯,习练上乘武功,割下金家父子的人头,到他坟前上祭。”
彭无望将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好半晌才勉强平静下来,拍了拍彭无惧的肩膀,以视安慰,然而如此深仇,却又怎是如此轻易就能抚平的。彭无惧涕泪交流,已经无法自拔。
“叔父的情况如何?”彭无望问道。
“彭爷神志恍惚,终日痴笑,彭母正在照顾他。”司徒仁叹了口气,缓缓说。
彭无望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司徒仁看了看哭得死去活来的彭无惧,向彭无望使了个眼色,然后走出了门。
彭无望连忙跟了出来。
“彭二公子希望你能够多多照顾无惧,因为他是彭爷尚在人间的唯一骨肉。”司徒仁踌躇着说。
“这是当然,”彭无望哽咽着说,“四弟天性纯良,虽然贪玩,但却不任性妄为,不负了叔父的教导。”
“我想……”司徒仁有些难以启口地说,“我想,二少爷的意思似乎是希望无惧能够另觅所在,传宗接代,而复仇大任,只怕……”
彭无望立刻明白了,他断然道:“叔父待我恩重如山,我父母早亡,叔父对我视若己出,关怀备至,无望怎会忘记。今天彭门深仇待雪,我责无旁贷,定会一力承担。无惧还请司徒叔叔多加关照。”
司徒任感动地说:“三少爷,难为你了。”
“我想见一见叔父,还有去给大哥,二哥上香。”彭无望道。
司徒任点了点头。
彭地本已有些苍老的面容如今更加老态横生,仿佛老了好几十岁,所有的须发皆已雪白。他痴痴呆呆地坐在内院的院子里,颤颤巍巍地抚摸着两个泥塑的童子像,小声地说:“忌儿,心儿,我们不练武了,天下太平了,我们不保镖了,我们去长安,去南海,去天山。我们去好好游玩去。再也不碰刀剑了。”
看到一向和蔼可亲的叔父变成了这个模样,彭无望本已拼命忍住的泪水不由自主的喷薄而出,他一个箭步扑到彭地的膝前,哭道:“叔父,孩儿来晚了,叔父!”
彭地看着他,忽然笑了笑,道:“望儿,你回来了,好,我们不保镖了,就去你的餐馆做小工吧。你是大厨,要照顾我们的忌儿和心儿呀。”
彭无望听到彭地这句话,只感到天愁地惨,五内俱焚,狂吼一声,昏了过去。
入夜时分,彭无望在司徒任和彭母的悉心照料下,幽幽醒转。彭母垂泪道:“望儿,彭家现在人丁单薄,你一定要保重身体,争一口气呀!”
彭无望拼命爬起床,道:“婶婶,我没有事了。我想看一看大哥,二哥的坟,再好好哭上一场,从此以后,我彭无望,再无泪水可流。”
司徒仁和彭母对望一眼,只好点头。
在彭无忌和彭无心的坟前,彭无望直挺挺地跪着,呆呆地回想着二十年来,两位兄长对自己的悉心教诲,深切关怀,倾心疼爱,往事种种,一例例在眼前飞逝而过,只感到兄长们兄弟情深,天高地厚之恩竟然无以为报。他又想到大哥彭无忌胸怀壮志,希望披挂杀场,荡寇杀敌,扫平突厥,为大唐朝建立永世安宁。又想到二哥彭无惧身怀经略天下的大志,希望有一天赴京赶考,以满腹经纶报效国家。两位兄长志比天高,却被肖小之辈设计陷害,落得一个尸骨无存,一个抑郁而终。而自己胸无大志,却苟活人世,苍天之不公,无甚于此。
“洛阳金家,我跟尔等,誓不能共存于天地之间。”彭无望大声怒吼,伏在坟前,放声大哭。
第二天清晨,彭家所有人等都聚到彭家练武厅中,听候彭家两位公子的号令,好与洛阳金家拼个你死我活。
现在家中的主事之人自然而然由彭无望担当。他来到场中央,面无表情地看了司徒仁一眼,司徒仁向他点了点头。他颌首表示知道了,然后咳嗽了一声,道:“各位,彭家遭此大难,连累各位同受其苦,无望在此致歉。”
镖师中有人高声说道:“三少爷,彭家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已经准备豁出性命,这些见外的话,也不用说了。”立刻众人一阵轰然应和,表示赞同。
彭无望点了点头,道:“如今,我们别无他法,只有与洛阳金家周旋到底。”
众位镖师和趟子手轰然应是。
彭无望又道:“但是,单凭我们彭门一己之力,实在无法与抗,所以我们必须找些帮手相助。”众人面面相觑,也觉得很有道理,纷纷点头。
彭无望道:“幸好,我这次行镖途中,有幸结识峨嵋神龙公子华不凡,与他结为异姓兄弟。有此子相助,相信复仇一事,大有可为。”
众人一阵喧哗,峨嵋小神龙的名号果然非同小可,大家立刻觉得复仇大计终于有着落了。
彭无望见到众人的反应,感到满意,点了点头,道:“还有,我们长安分局高手众多,也是可观的助力。所以,现在,我们兵分两路,一路由无惧和司徒仁率领,远赴峨嵋浣花庄,投奔神龙公子,一路就是我自己,我会赶到长安,带领所有分局兄弟赶到浣花庄与你们回合。到时候,三路兵马合并一处,一起去洛阳金家讨回公道。”
众人议论纷纷,都觉得此法乃是最为稳妥的解决之道,全无异议。
彭无望来到司徒仁面前,小声说:“司徒叔叔,收拾所有细软,带上婶婶和所有家丁使女,华不凡与我兄弟相称,必会收留你们。”他看了看远远站着,低头垂泪的彭无惧,又说:“如果可能,恳求大哥传授四弟武功,以图后计。”司徒仁默默点头,不禁黯然。
彭无望又走回场中,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分头出发。”
一时之间,全镖局上下人声沸腾,人人收拾物品行李,准备远行。彭无望来到彭无惧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深望了他一眼,沉声道;“四弟,小心保重。”彭无惧费力地将沉重的行李背在身上,对他说:“三哥,骑上华大哥给你的高昌马去长安,快去快回,尽快到峨嵋来找我们吧!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娘亲的。”彭无望无声地点点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扶住他的肩头良久,才终于放开,向司徒仁点了点头。司徒仁立刻道;“好了,轻装简行,我们立刻上路吧。”
于是大队人马在彭无惧和司徒仁的带领下向南而去,而彭无望骑上高昌骏马独自向西而去。
彭无望回头看了看再无人迹的彭门,叹了一口气,平日无忧无虑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第十三章 独闯洛阳
洛阳金家自从泰山一战将彭氏一门几乎连根拔起,又夺回了天下第一镖的金字招牌,意得志满,在洛阳花会之时,大摆寿宴,庆贺金百霸六十岁大寿。
金家乃是武林豪门,交游广布天下,出席寿宴的南来北往的江湖好汉着实不少。连天山剑派和黟山越女宫都有弟子前来拜寿,令金家大有面子。少林派也派了弟子前来道贺,而在河南的武林豪杰更是倾巢而出,纷纷前来。洛阳城内,金家家丁广施粥饭,救济贫民,更令得城内万人空巷,争着去金府拜会。
金家财雄势大,设了三天三夜川流不息的流水宴,会同诸位前来拜会的武林同道畅饮美酒,高谈阔论。金家父子更是频频出来劝酒,每令宴会的气氛达到高潮,一时之间宾主尽欢,气氛十分融洽热烈。
彭无望正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了一片欢腾的洛阳城。他假意让所有彭门人氏远赴峨嵋投奔浣花庄以躲开金家的迫害。而自己则单人独骑来到洛阳,希望凭借自己的一身武功,为兄长们报仇雪恨。
他身穿麻布丧衣,以一条白巾扎在头上,跨下高昌骏马上挂着七把单刀,以备不时之需,鸳鸯刀揣在怀中,随时可以拔出御敌。
置身于繁花似锦的洛阳城中,彭无望发现自己与周围的环境竟然完全格格不入。洛阳城中人人笑逐颜开,纷纷议论着洛阳金府的寿宴,讲述着金老爷子如何的慷慨大方。洛阳花会尚在如火如荼地举办着,全国各地的豪商巨贾,公子佳人纷纷来会,洛阳城内冠盖云集,到处都是繁荣昌盛的美景。牡丹花开遍全城,花香四溢,令人熏然欲醉。彭无望环顾四周,颇有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凄凉自苦。他叹了口气,策马在城内缓步而行。
忽然一辆马车迎面而来,彭无望连忙策马让过。这是一辆运花的马车,满车所载的是名贵的白色牡丹——月夜流香。乃是牡丹的异种。只见这辆马车在转弯的时候猛然一倾,一盆牡丹飞坠下来,落在地上,花盆立刻粉碎。彭无望不由自主地策马过去,只见落在地上的牡丹花中有一朵花型极美,玲珑剔透,煞是惹人怜爱。
彭无望探身下马,将这朵白牡丹拿到手中,反复观看,竟然生出爱不释手的感觉。他思来想去,终于将这朵白花扎在襟前,然后双腿一夹,策马向洛阳金府冲去。
金府此时正达到整个宴会的最高潮,金家的五子一女披金挂银,献上寿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