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就地一个旋子,拔起身形。就在他刚刚站稳脚跟的刹那,那匹金马前蹄踏地,一个瞬间急停,后蹄发力一转,整个身子闪电般调转了过来,前蹄再次高高扬起,朝著普阿蛮的脊背奋力踢去。
“普大哥小心!”屠南队以屠娇为首的武士们纷纷喊了出来。
身为塞上武士们的偶像,普阿蛮在这群桀骜不群的武者当中,拥有著至高无上的地位,他的安危也格外受人关切。
普阿蛮听到背后的风声,知道不好,大喝一声,双脚用力,身子凌空上扬,朝后翻了一个优美的空心跟头,闪开了金马的前蹄重击,双腿一分,想要就势骑在这匹金马身上。
那匹曾经威震恒州的金马似乎仍然记得被彭无望上身之后的教训,脚下发力,身子在瞬间加速,从普阿蛮的身下飞窜而出。一人一马就这样横空错过,谁也没有奈何得了谁。
普阿蛮心底赞一声,转头看了看周围,却发现没有人再追彭无望,人人都在痴痴呆呆,意醉神迷地打量这匹俊逸优雅的金色天马,立刻知道不好,当即猛的一抬手,指著那匹金马,大声喝道:“不要发呆,用弓箭射死它!”
塞上男儿最是爱马,更何况是如此罕见的神驹,即使最漠不关心的人都动起了降伏它的心思,听到普阿蛮的号令,所有人都是一愣,不由自主地犹豫了起来。只有火焰教众想也没想,纷纷抬起弓箭,瞄准了金马。
一阵密集的弓弦拨动之声响起,满天飞蝗般的箭雨密密麻麻地射向金马。那金马清嘶一声,身子猛的加速前窜,宛若一道电光,瞬间横掠出十几丈,将这蓬箭雨甩在身后,朝著普阿蛮狂啸一声,一转头没入了绵绵密密的雨幕之中,几息之内便消失不见了。
看著金马远去的背影,所有人陷入了一阵难言的沉寂。
良久,屠娇凑到普阿蛮身边,小声问道:“阿蛮大哥,这匹马似乎和你有些过节。”
普阿蛮转过头,看了看远处那一滩血肉狼藉的战马尸体,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远处传来曼陀王子气急败坏的喝令:“全体随我进树林,给我生擒彭无望。”
第十一章身陷绝地
肩上大哥的尸体渐渐变得僵硬而沉重,彭无望只感到眼前金星乱冒,浑身酸痛,但是他仍然咬牙坚持著在浓密的丛林中亡命地奔跑。在他的身後,数百名各族塞上高手驱马在枝桠横陈的丛林中渐渐追近。若不是满林横伸的浓密枝叶时不时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此时此刻,彭无望已经落入他们手中多时了。
彭无望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普阿蛮已经到了身後百丈之地。他暗吃一惊,转回头去,却没看到一条伸到土外挡住去路的树木老根,一个跟头跌倒在地。在他肩上的大哥的尸体,跌落在地,在地上滚了几滚,竟然凭空消失了。
「大哥!」彭无望嘶声惊叫,从地上窜起来,发足飞奔几步,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山地斜坡之前。这片斜坡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草,经过大雨的浇灌,显得格外青翠欲滴,十分光滑。姜忘的尸体正在沿著这处草坡,飞快地朝下滚去。草坡的尽头有一处简陋的木屋,想来是某个猎户在丛林狩猎时暂住的猎屋。
「大哥!」彭无望惊叫一声,想也不想,合身朝著大哥的尸体扑去,一把将其揽在怀中,沿著光滑的青草,朝著坡下飞快地滚落。
十数息的功夫,彭无望已经沿著斜坡滚到了木屋的门前,他一托大哥的尸体,身子从地上一个鱼跃,闪电般窜进了房中,十数枝铁箭随後而至,重重插在他身後的草地之上。
在斜坡的坡顶,箭神兄弟缓缓收回弓箭,同时遗憾地摇了摇头。二人此刻用的弓箭不及他们平常所用的趁手,射程也大大不如,虽然他们射出去的箭仍然比在场所有人都要远上一倍,但是已经很难伤到百丈之外动作敏捷的彭无望。
普阿蛮看了他们一眼,恭敬地用手抚住胸口,由衷地说∶「箭神兄弟果然名不虚传,刚才那一手连珠快箭,动若闪电,令人目不暇给,阿蛮十分佩服。」
铁镰、铁岚惭愧地低下头,同时道∶「一箭未能奏功,枉担神箭之名。」
从後面赶来的曼陀沉声道∶「各位都是大漠上数一数二的英雄,自不待言。如今当务之急,是追杀彭无望。我们下去吧!」
「且慢,三王子殿下,此处坡陡路滑,纵马而下,十分危险。我建议王子殿下率领火焰精锐沿东面的山路绕到木屋以北拦截,防止他往北逃逸,我们屠南队则弃马从此跳下,到木屋以南守候,防止他转头奔回丛林。」普阿蛮沉声道。
曼陀看了一眼陡峭的草坡,撇了撇嘴,点头道∶「有理。」他转过头,面对著黑衣火焰教众,挥挥手道∶「你们随我来。」
几百名黑衣武士立刻护卫在他的身後,浩浩荡荡地朝东奔去。
普阿蛮看著曼陀走远,眉梢微微一挑,高声喝令∶「全体弃马,跟我来。」说著第一个跳下马来,顺著斜坡飞快地滑了下去。
木屋之内,堆满了残败的柴草,屋角有一处简陋的锅灶,朝东放著一条竹椅,竹椅之後是一座土炕。
彭无望将大哥的尸体平平整整地放在土炕之上,然後缓缓退後几步,守在木屋的门口。
屋外的景物渐渐变得清晰可见,天上的乌云开始慢慢退却,瓢泼的大雨开始慢慢停息,几线微弱的曙光透过松动变化的黑色云层,照在这片林地之上。彭无望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奔波了一天一夜,如今又迎来了第二日的黎明。
门外传来战马啾啾的鸣叫,密集的脚步声在木屋四周此起彼伏的响起。彭无望下意识地往怀中摸索一番,发现浑身上下,除了拳头,竟再也没有任何兵刃。
他苦笑一声,顺著门板缓缓坐倒在地。此时此刻的他心中只希望第一个冲进门来的,不是普阿蛮,或者是可战、跋山河。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凭自己的功夫,赤手空拳,绝对夺不下这些绝代高手的兵刃。
与此同时,数百名塞上高手已经将木屋里三层外三层围困得水不通。几百名弓弩手拉紧弓弦,将数百枚蓝莹莹的箭头牢牢地指向木屋的每个角落。
每一双握弓的双手都稳若磐石,没有丝毫颤抖,显见这些精选出来的持弓高手都是千里挑一的使箭行家。所有人都将目光望向普阿蛮,等待他的一声令下。谁知道普阿蛮双目低垂,彷佛入定了一般不再言语。
曼陀纵马趋前一步,来到普阿蛮面前,道∶「阿蛮,洛u鞲S弟们进攻?」
普阿蛮垂首道∶「禀告曼陀王子,彭无望此人乃是世间少见的猛士。他越是困守绝地,事穷力窘,他所能爆发出的破坏力就越是惊人。此时此刻,他困守木屋之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必然困兽犹斗,负隅顽抗。无论派出何人前去厮杀,只会徒增伤亡。」
曼陀仰天一笑,道∶「这有何难,如今天色放晴,我们只要点一把火,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轰出来,再加上乱箭齐发,看他往哪里逃?」
普阿蛮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沉声道∶「这┅┅三王子殿下不是要生擒彭无望吗?」
此时的曼陀正在洛u灾v能比普阿蛮先想出如此巧妙的计策而暗自得意,听到这句话,只感到一阵烦躁,断然道∶「不必这麽麻烦了,杀了他,再将他剁碎了喂狗,也是一样。」
「谨遵三王子号令。」普阿蛮洪声道。
彭无望在门口观望了很久,发现围困在屋外的胡族武士不但没有急於发起攻势,反而开始分批撤走,只留下了数百名黑衣武士手持强弓硬弩,严阵以待。
他想不出他们想要干什麽,便不去理会,走回土炕之侧,跪在大哥的尸体面前,低声道∶「大哥,三弟我到了这步田地,再也不能继续护住你的遗体。我就在这木屋里,挖地三尺,将你落葬於此。若是天可怜见,我能够生还恒州,他日定当重回此地,将你移葬入我彭门的风水地穴之中,让你享有永世安乐。」
言罢,他跪在地上,朝著土炕,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後五指曲张,朝著地面挖去。木屋中的土地经过雨水浸润,十分松软,加上彭无望手重力猛,气力悠长,只片刻工夫便掘出了偌大一个土坑。他来到大哥的尸体旁边,跪下身,将其打横抱起,缓缓放入新掘好的坑中,伸手轻轻捧起坑旁的泥土,准备为他盖在身上。
就在此时,一片喧哗声从屋外响起,无数脚步声飞快地朝著木屋靠近。
彭无望心中一惊,连忙冲到房门前,透过木头的缝隙朝外观看,却发现无数肩扛柴草的突厥高手从四面八方急奔而至,来到木屋前一丈之地,抖手一甩,将大捆大捆的柴草丢到了木屋四周,然後异常小心地互相掩护著交替後退。
看到他们小心翼翼的样子,彭无望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这些年来的搏命厮杀,除了给他挣来些许声名之外,也让他在敌手们的眼中化为了人人惊惧的凶神。
「呵!」普阿蛮的一声凶猛吼叫将他从沉思中惊醒,他抬眼观看,发现屋外所有的弓弩手同时换上了裹著油布的火箭,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微弱的晨曦中格外怵目惊心。
「他们要将我烧出屋门!」彭无望脑中电光一闪,连忙退到土坑之侧,手忙脚乱地捧起大把泥土,朝著大哥的尸体上盖去,想要在火起之前,将大哥安葬。
就在此时,霹雳崩雷般的弓弦声齐刷刷地响起,数百枚火箭四面八方射中木屋的四壁,其中数十枝箭势如破竹地穿过墙壁,朝著彭无望射来。熊熊烈火在火箭的点引下将木屋团团围住,狰狞涌动的烈焰舔著四周的木墙烧进屋来,呛人的浓烟在空中弥漫。
彭无望猛的挥动随手抄起的竹椅,将朝他射来的数十枝箭一一挡开,仍然有几枚铁箭来得太快,躲闪不及,射中了他的肩肘臀臂等肉厚之处。幸好这些箭枝被木墙所阻,速度势头有所减弱,否则必然透体而过,造成更加严重的伤害。
彭无望咬紧牙关,忍住剧痛,探头望向屋外,发现普阿蛮指挥著一批弓箭手将箭头指定了木屋的顶棚,另一批弓箭手则再次换上火箭,准备继续朝著木屋攒射。
彭无望当机立断,纵身一跃,跳入自己刚才挖好的土坑,躺在大哥尸体的身侧。他刚刚躺好,铁箭入木所发出的夺夺响声爆豆般响起来,可以想像就在这一刹那,有将近百馀枚利箭射中了刚才他用来遮挡箭雨的竹椅。只听得一声竹木爆裂的脆响,四分五裂的竹椅残屑四外飞溅,落了彭无望一脸。
他喃喃骂了一句,用手抹去脸上的竹屑,抬头观看,发现四周熊熊的烈焰已经到达了木屋的顶棚,再过得片刻,整座木屋就要坍塌下来。木屋外的塞外武士们狂热地呐喊著,嬉笑著,彷佛在嘲笑困死房中不得而出的自己。
浓烟熏得他涕泪直流,不断咳嗽,四周火焰的高温令他的毛发俱都卷曲变形。他咬牙看了看被火焰环绕的屋顶,突然冷笑一声,将大哥的尸体抱起来,沉声道∶「大哥,那些胡人以为凭一座木屋就可以困住我们兄弟,那就让他们看看我中原豪杰到底有几分本领。」
第七蓬火箭划出优美平弧,射在早已陷在滔天火焰之中的木屋之上。木屋的东墙首先承受不住火焰的烧灼,发出一阵隆隆的轰鸣,颓然倒下。紧接著和东墙连接的北墙也支撑不住,在火焰中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