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磊勉强笑笑,轻声说道:“别问我,这事情我也不知道,总理见了司令员不就知道了?到了,前面不就是司令员吗?”
杨沪生正站在门口焦急地望着外面。见欧阳磊陪着容闳走了过来,连忙迎了上去。“纯甫兄,可把您给盼来了!”说着杨沪生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容闳的手用力摇了几下才拉着他进了会议室。
虽然杨沪生手劲赶不上警卫连的战士,可让容闳感觉到疼痛还是可以办到的,容闳手掌被杨沪生握的有些发酸,眉头都要皱起来了。“怎么,议长如此急切地寻我不知有什么事情?”
杨沪生坦然说道:“是这样的,我明天就要到江西前线指挥作战去了,根据地后方的事情今天必须全部移交到纯甫兄您手里,真不好意思,又要让您多多操心了。”
容闳被杨沪生一席话说的有些发蒙了,不解地问道:“啊?这么早就走?不是还要再过一段时间吗?是不是前面出了什么问题?”
“不错,前线是出了一点小事情,我军湖南战役开始时间必须大大地提前,今天就是战役前我们最后一次会见了。我希望在走之前能和纯甫兄好好说席话。”杨沪生不想把出了什么事情告诉容闳,这事情是部队内部事务,应该由军队自己解决,见容闳一时无法接受自己如此早地撂摊子,杨沪生也顾不得再解释什么了,“此次湖南战役关系到我根据地是发展还是维持原状,要是维持原状,满清掌控数十省份,而我根据地不过只得区区三省,时间拖的长了对我们并不有利,同时江西久经战乱,百姓流离失所,田园荒芜。想要短期内恢复生产不大现实,福建到处都是山区,不适宜种植粮食,人口却有两千万,我们必须要保证他们有吃的,不然人民就会起来推翻我们。整个根据地若依靠浙江出产的粮食想要支撑长期作战是远远不够的!为了解决粮食问题我们也必须迅速打到两湖去。现在史议长不在根据地,我这次走了后,所有的一切就都拜托纯甫兄了。当然,困难不少,史议长走的时候把根据地的银库都搬到美国去了,而这几个月工厂又往内地迁移,一时无法恢复生产,离开了货物那些商人现在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买卖,我们的财政自然困难重重,这些都只能依靠纯甫兄想办法解决了。”
容闳觉得考虑内政方面事宜是自己理所当然的事情,他倒是对杨沪生提前行动感到担忧,现在自己的命运和杨沪生的军队是挂上钩的,解放军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自己也好不到那里去,“这些我知道,议长您此次突然提前战役时间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就我所知,现在江西的粮草只够支撑我军十五天作战啊!”
杨沪生摇摇头,“够了,有十五天的粮草已经足够我军开展湖南战役,当然了,战役打响后还希望纯甫兄在粮草人力方面多多给我们支援,支持我们取得战役的胜利。内政方面别的我也不多说,只是有一点在电报中不好明说,必须要请纯甫兄过来谈谈。”
“什么事情?议长请说。”见杨沪生说的如此严重,容闳心中有点紧张了。
“必须限制报纸自由程度,不得让他们对我们政策还有前线战况胡言乱语,破坏根据地稳定,扰乱部队军心。还有就是弹劾监察院,不能允许监察院不务正业!”
“……!”容闳被杨沪生最后一句话惊呆了。
第十八章
五月的江南并不是很热,临近中午的时候云开日出,阳光普照在大地上。绍兴昌安门楼上面黄肌瘦的楚军士兵正驻着枪低头闭目养神。自从进入绍兴后楚军得军粮就渐渐短缺了,开始每天还有两顿饭吃,没几天就减少为一顿,就是这一顿也是汤多米少,让人整天饿的肚子咕咕叫。前几天一直给城里运送救济粮的发匪也不再进行粮食供给,这下城里是更加没有什么吃的了。虽说绍兴到处都是河水,可水里的鱼也许通了灵,知道满城驻了一群饿死鬼,不知道游到什么地方去了,让人想钓几条上来充充饥也不可得。现在城里的这些士兵盼望着外面的发匪赶快攻城,是死是活也好有个痛快的解决,别再整天这样拖着了。
一只乌鸦呱呱叫着从城楼上飞过,听到鸟叫士兵们抬起头来羡慕地望着飞远了的乌鸦。要是自己也可以背插双翅就好了!只有这样才可以飞离这座该死的死城。或者这只乌鸦降到城楼上也不错,说不定可以抓过来好好地吃上一顿……士兵们正想着,南边天际间出现了低矮的浓尘。从伏尘中出现了一些黑点。城墙上的士兵紧张起来,不要是发匪准备攻城了吧?一想到发匪攻城,这些士兵千辛万苦地挣扎着站直了身躯,手中的枪口无力地指向城外。前两天被右江镇总兵高连升吹嘘为铜墙铁壁,牢不可破的亭山、龙山营地被人家一夜间就攻占了,堂堂总兵大人也做了人家的俘虏,得到这个消息,城里的士气更加低落了,可以说是一日三惊,有点什么动静就怀疑发匪攻城了。人就是这么奇怪,这些士兵刚才还在盼望着敌人赶快攻过来,可真要是有什么动静了,又显得惊慌失措了,有人飞快地奔下城头找自己的上司。负责昌安门防卫的王德榜听手下说城外有动静连忙跑到城头,放眼望着城外,南边过来的人越来越近,可以看到前面一个骑马的中年人手中举着一面白旗正缓缓朝城门方向过来,在他身后跟着数十辆大车,咯吱咯吱声传到城头上。王德榜大喝一声:“站住!什么人?!再不站住我们可要开枪了!”
听王德榜说要开枪了,骑在前面的那个中年人连忙跳下马,上前几步用力朝城上说道:“大人别开枪!下官是浙江候补道员胡光墉。请大人跟左大人通报一下,下官有事找左大人相商!”
“他娘的,绍兴被围的连鸟都飞不进来,他个四品候补道员又怎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里?别是发匪派来劝降的吧?”王德榜自言自语道。要是三个月前,只要认为来人有发匪嫌疑,王德榜早就一枪打过去了,可现在长时间没有吃的让王德榜的骨头也有点硬不起来了,何况人家说是候补道员,他王德榜自己也不过是个道员而已,官场上品衔一样,王德榜不敢造次了。“等着!本官派人去通报左大人!你后面的是什么东西?”
“回大人,这些是一些粮食,听说左大人军中缺粮,下官给大人送粮来了。”
胡光墉走到大车旁,拍了拍车上的麻袋。
一听说有粮食,城头上的官兵一个个眼睛都直了,直勾勾地盯着下面大车,有人低声数了起来。“一、二……乖乖!足足有二十五车!”数数的人盯着下面的大车直咽口水。
王德榜不能置信地看看下面的胡光墉,低声跟旁边亲兵交代几句,亲兵急忙跑下城去了。交代完亲兵,王德榜望着城下的二十来辆大车大车偷偷咽了一口口水,围城后士兵没有什么吃的,他堂堂道员日子也不好过。虽然谈不上啃树皮,抓蚂蚁,不过野草合着大米熬粥这种饭也不好吃。见胡光墉悠闲地站在大车边,王德榜困难地说道:“胡大人,本官是道员王德榜。……您这大车内真的是粮食吗?恕兄弟多心,能不能让我检查一下?”
“放心好了,请王大人开城门过目,现在这里还没有过来发匪,不过时间长了就难说了。”
一听同意检查,王德榜连忙调头朝城楼下走去,“走!跟我过去两个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吱吱声中,城门开了一条缝,王德榜亲自带了两名士兵来到胡光墉面前。王德榜冲胡光墉拱了拱拳“胡大人,这些是……”
“来人呀!把米袋打开请王大人过目!”胡光墉朝后面命令道。“大人,这些都是大米。”
“大米?!”王德榜急忙扑了上去,每车都拆开一只麻袋,里面是白花花的大米。王德榜捧起大米让它从手指缝中缓缓泻下,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以前在家中时并没有注意到粮食的重要,现在却看着这些白花花的大米,让人恨不得吃饱撑死为止!
胡光墉走到王德榜面前说道:“这里是五十石大米,本来还有一万石大米要运来,只是路上不方便,没有那么多车可以运送,只能先运这么多了。大人……
王大人!“
“……啊?!胡道员有什么事吗?”王德榜还沉浸在看到粮食的喜悦中,一时没有注意到胡光墉在和他说话,直到胡光墉叫第二遍时才反应过来。
“大人,发匪说了,他们马上就要上来合围准备攻城了。您看我们现在……”
“哦,进城!全部拉进城去!”见大车上都是粮食,王德榜放下提着一半的心,接着又想起什么,怀疑地望着胡光墉,“胡道员,你刚才说……说是发匪马上就要攻城了?”
胡光墉摇了摇头,“这事也不一定,不知左大人什么时候能接见下官?”
“左大人知道胡道员雪中送炭一定会马上接见道员的,这点请你放心。不过……”王德榜看了看左右,俯过头低声在胡光墉耳边说道:“下官有个小小请求,大人您能不能私下里给我一石大米?下官已经两天没有吃什么东西了,下官知道大人为难之处,小人也不多要,只要有一石就够了,实在不行,给个二十斤也成!”
虽然胡光墉只是一个小小的四品候补道员,但在饿急了的王德榜眼中他却是真正的活菩萨,城外的发匪到现在也没有什么真正的攻城动静,要是再这样耗下去,不用人家进攻,自己也要活生生饿死了!不想当饿死鬼的王德榜只能在胡光墉这里低声下气了,俩人都是道员,胡光墉还是候补的,王德榜却小人、下官,说的再客气也没有了。
胡光墉低声说道:“王大人,您这样说话就不对了,不过是一石粮食嘛!不知王大人住处在什么地方?我让人给大人送粮食到府上去。”
“不敢,不敢!怎么敢劳您手下大驾?还是我亲自背去好了。胡大人的救命之恩,下官没齿不忘!只要大人有用的上下官地方,下官定鼎立相助!”见胡光墉如此上道,王德榜眼泪都要出来了。王德榜相信这个胡道员应该是发匪派来劝降的,重重包围圈中,胡光墉要是能从外面带着这么多粮食冲进来,自己早就可以逃出生天去了!还会陷入现在这种绝境中?不过打不打是左大人说了算,自己只要服从就可以了。既然胡道员额外给自己一石粮食,自己总要找个机会好好的回报人家!胡光墉叹了口气,“咳!我这不是为了大家有吃的才来吗?谈不上什么救命之恩,三万楚军陷入如此困境,真是闻之使人泪下啊!”王德榜对胡光墉是否能劝动左宗棠心中一点把握也没有,就他所知的左大人,那是与发匪不共戴天的!搞不好胡光墉还没有开口说话,左大人已经把他推出午门问斩了。“这事情,大人还是跟左大人商谈好了,下官一切都听左大人吩咐。请大人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下官至少能保证大人在绍兴的安全!”
王德榜已经把粮食搬到自己大帐了,回来的王德榜陪着胡光墉在城门下拉家常,等候左宗棠的接见。停放在昌安门里的粮车吸引了城楼上下所有士兵目光,在士兵贪婪的视线中,胡光墉坐卧不宁,可城内的左宗棠就是没有一点消息传过来。很长时间过去了,北面巷口终于出现王德榜派去亲兵的身影。“报!左大人宣浙江候补道员胡光墉进见!”“王大人,下官这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