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乐队在刚才的爆炸声中被唬的心惊胆战,在带队军官率领下,边朝回走,边张望着凄惨的现场。几千英法联军趾高气扬上岸,又失魂落魄低着头灰溜溜地朝营地走去。现场死伤士兵被活着的人搬走,炸毁的火炮与那几门受到池鱼之祸歪倒在地的炮车也让没有死的英国炮兵拉走了。地上留下那些动弹不得的淮军士兵与中国老百姓,血污肉块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散着刺鼻的硝烟味,烟雾在天空中飘散开。本来热闹一时的码头上一个身影也没有了,冷清的江风卷起落叶飘落地上,只有见证了刚才这里发生过事情的江海关牌楼还孤零零地站立在原地。
军队回到营地后,丘珀中将跟着士迪佛立来到英国驻上海领事馆,一到领事馆士迪佛立马上将丘珀中将拉进领事馆楼上的房间,而这里的主人麦华陀领事很识趣地待在楼下,没有打扰这两位高级军官。
走进房间,正面长桌上平铺着地图。房间内几名参谋正有坐有站聊着天,见士迪佛立将军把丘珀中将客气地迎了进来,参谋连忙站了起来,对这位新上任的英国驻远东舰队司令行礼。
刚才他们一直留在领事馆,并没有出去迎接援军到来,爆炸响起时候,这些人趴在窗台上眺望着欢迎现场,浓烈的黑色烟柱趴了一地的士兵让他们知道欢迎仪式变成了某些人的葬礼。只是碍于职责,不能私自离开这里到前面看热闹。见援军离开码头参谋们激烈地开始争论起来,有说士兵坐船太久,浑身无力将炮弹失手引爆的;有说敌人进行破坏,造成爆炸的;有说天气太热,火药因为高温自燃的;还有说是走火无意打中弹药车的。无所事事的参谋充分地发挥自己想象力对外面的事件做出自己猜测,为了证明自己与众不同,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而且决不赞同别人观点,对别人猜想要进行大声的反驳,嘲讽的讥笑。这些人什么想法都有,只差没有说是外星人进行的有意识破坏了。正在争论着,丘珀与士迪佛立就到了这里。
“中将阁下,请允许本人对您介绍我们这里最新形势。”士迪佛立抛开爆炸案对自己心理上的压抑,将丘珀请到地图前介绍当前情况。“自从九月份起,大英帝国驻印度的第六皇家步兵团、第十步兵团、第十二皇家枪骑兵团、二十步兵团、二十三步兵团、苏格兰第二十六步兵团还有三个马得拉斯土著步兵团,一个孟加拉土著轻骑兵团,还有八支炮兵部队共十个团九千三百人,另外法国的步兵第四师也在九天前到了上海,加上以前的法国炮兵部队,共有七千六百人。”
“我刚才听到苏格兰第二十六步兵团,将军,它已经不在战斗序列中了。”丘珀中将见温州位置上标注着二十六步兵团,暂时放下出师不利造成的沮丧,忍不住插嘴说道。
士迪佛立有些心虚了,一千多英法联军士兵在温州被歼,就是残酷的克里米亚战争也没有发生过整团部队被人家消灭的。这个面子可是丢大了!幸好士迪佛立现在手头上有杀手锏。
士迪佛立一脸遗憾地说道:“是的,正如中将阁下您所了解到的,在我们面前的这支叛军并不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放上一阵枪就可以将他们吓跑了。而苏格兰第二十六步兵团正是因为并不了解这一点才会造成较大损失。在交战前我已经再三提醒过亨利上校注意,不要被狡猾的东方人引到不熟悉的地方进行战斗,可他却仗着我们武器先进,不将面前的敌人放在眼里。就是在追击途中,我的参谋奥伦上尉经过敌后侦察发现了敌人大部队踪迹,上尉再次将我的忠告转告亨利上校并且把敌人方位告诉了他,遗憾的是上校被胜利蒙蔽了眼睛,将我的参谋赶了回来。于是我们所不愿意看到的悲剧发生了。”
说着士迪佛立无奈地耸了下肩膀。脸上写满了不甘与无奈。
“奥伦上尉?”丘珀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嘴里低声重复了一遍。
“正是他,我的勇敢的参谋奥伦上尉。他在年初战斗中经过残酷的搏杀,因为重伤昏迷被叛军所俘虏,被俘后奥伦上尉吃劲了苦头,终于在叛军处决他前一天从敌人那边逃了出来,再次加入到部队中。并且在温州,以个人的能力将舰队与海军陆战营从绝对优势敌人包围中拉了出来。”士迪佛立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瞎话说的再顺溜没有了。
“能不能让我见见这个奥伦上尉?”丘珀的兴趣起来了。
站在旁边的那些参谋中有人朝丘珀身边走向前一步。
“将军阁下,鄙人就是士迪佛立将军的上尉参谋奥伦。”
洪亮的嗓门,挺拔的身材,经受磨难后倒削般的面孔。丘珀中将立刻喜欢上这位上尉参谋。
“上尉,你是否提醒过亨利上校注意敌人诡计了?”
奥伦并没有正面回答中将的提问,满脸无奈地说道:“很遗憾将军,亨利上校太相信自己的实力,我的意见上校并没有采纳。虽然叛匪装备并不是很先进,但人数实在太多了,亨利上校在英勇作战后被俘实在是太令人感到伤心。”
丘珀倒并不知道亨利上校被俘虏了,在他想法中,上校应该阵亡在前线。奥伦一说亨利被俘,他疑惑地望向士迪佛立。
“是的,上校在进行最后的抵抗后,弹尽粮绝被叛军俘虏,按照大清江苏巡抚李鸿章的消息,上校现在已经被送到叛军老巢江宁了。也许在路上上校受了不少苦。我已经派人跟江宁那边进行过联络,希望他们放了上校,为此我们也愿意将在上海交战中俘虏的他们某位王爷释放,可惜那些野蛮人拒绝了这个公正的交换条件,也许他们要用最残忍的毒刑折磨可怜的上校。”士迪佛立对不幸的亨利上校大表同情,仿佛那些叛军不是虐待上校,而是虐待士迪佛立本人。
“江宁……”丘珀中将对亨利上校的同情心大过因为他丢失了整个团而恼火的心情,嘴里蹦出几句英国国骂。“我要亲自率领部队到江宁将倒霉的亨利上校救出来!”
“是的,为了我们大英帝国的面子,决不能允许叛军侮辱我们英国上校!”
士迪佛立心情轻松了许多,只要丘珀中将不再在苏格兰第二十六团全军覆没上纠缠不清,自己的日子马上就好过许多了。伦敦并不了解中国发生的一切,什么事情还不都是从这里报告上去?自己大可将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明明一个团全军覆没是英军中重大事件,自己可以将这事情引到营救上校行动中,只要不承担部队战败责任就行了。至于被俘的上校会否揭穿自己底细,这个士迪佛立倒是不担心,在中国的日子不是一天两天了,江宁太平军与温州太平军的差异士迪佛立了解的一清二楚,温州那边不会虐待俘虏,而江宁可就难说了,而且自己还率领着部队将太平军打的大败,连忠王都战死沙场,这些愚昧的东方人要是不报复才有鬼了呢!
奥伦上尉眼前勋章不停地晃动着,自己窝窝囊囊被温州太平军俘虏了快要一年才逃了出来,一出来就因为提醒过亨利上校注意这么一句话在士迪佛立将军心目中原来损坏了的形象立刻又恢复并且大大完美了。士迪佛立需要推卸责任,自己需要寻找丢失的面子,两方立刻走到一块儿,奥伦逃出来的日子大大提前,并且还被士迪佛立委托到敌后侦察敌人动向,在侦察到敌人有围歼英军情报后,马上将情报转告给亨利,只是因为亨利盲目自大才造成部队损失。至于奥伦,自然是有勇有谋的孤胆英雄了,而士迪佛立呢?知人善任的美名也逃不了,一切罪过都由那倒霉的亨利去背——如此完美的说辞岂不妙哉?要是不给奥伦颁发个勋章、奖章什么的真是天理难容了!
士迪佛立伏下身子,手指头指着地图上跟丘珀中将介绍道:“在中将阁下到上海之前,我指挥的英国军队已经攻占了江阴,打开进攻江宁的门户。李鸿章率领的大清军队配合法军第四师由陆路占领了苏州、无锡。在上海周围战斗中,清军配合我军歼灭叛军六万之众,毙杀叛军王爷五人,另外有四个王爷率领两万手下投降我军。叛军二十余万在李世贤、陈坤书、杨辅清率领下撤退到宜兴、常州、丹阳、镇江一线继续顽抗。另外在江北瓜州到扬州还有唐正才率领的两万叛军。现在前线有我们与法国联军一万四千余众,另外还有在武器方面得到一定加强的五万清军。上海有三千联军。中将,您的到来让我们更加有信心早日攻下天京将亨利上校解救出来。”
丘珀中将摇着头说道:“我的军队只能沿江给予你们一定支援,真正的五万援军现在还在印度洋。士迪佛立将军,从您的介绍中我听到的是我军以少数军队就将人数占优的叛军打败,叛军老巢江宁被我军攻陷是迟早的事情。既然如此,将军为何要求政府至少出动十万大军?要知道在克里米亚战争中我们大英帝国派出了九万六千名士兵,难道对付这些东方叛军比跟俄国人作战还要危险?”
轻易的在日本取得成功,再加上前面两次鸦片战争的胜利,让丘珀中将打心底里瞧不起东方人。士迪佛立请求出动十万军队援助远东的清国,在丘珀眼中,这位“前准将”胆子实在是太小了,也许称他为懦弱者更加合适些。
“不不,将军。”士迪佛立脑袋摇个不停,“江宁的叛军并不可怕,他们大部分还拿着原始的长矛,拥成一团给我们当靶子。要是对付这些人,我只要有两万部队就可以了。可是真正恐怖的是现在赣州那边的叛军!奥伦上尉,将湖口地图拿过来。”
奥伦利落地从堆积在一旁图纸中翻出士迪佛立需要的东西,在其他参谋帮助下铺在桌子上。
“将军请看,这是我们花了大量精力绘制的湖口防御图。地图上标明了陆地上的几处炮台,江中浮动炮台,在湖口、梅家洲还有围砌的城墙,陆地里面的东西被城墙多遮掩,从江上看不出来。这个地图是我军狐狸号军舰绘制的,那边现在已经被封锁,人从陆地上无法靠近防御要塞,自从九月份开始,上溯的军舰也在马当受到炮击。已经无法证实要塞完成情况了。”
士迪佛立见丘珀仔细地在地图上寻找着炮台位置,把详细情况介绍给丘珀。
“可是这个跟如此重视赣州叛军有什么必然关系?”
“自然有关系,中将阁下也许没有跟赣州叛军交手的经过,可是我有。不客气的说俄国人与这些赣州叛军根本没有可比性!情报显示赣州的叛军有四十万之众,武器方面,这些叛军装备了大量的速射后装枪,他们的火炮在数量上并不少于我们,同时根据商人走漏的消息来看,这些叛军从法国、普鲁士、意大利进口了大量的后装线膛炮。今日在码头我发现阁下您的部队也有这种后膛炮,对它的威力,相信不用我说中将阁下也是知道的。另外他们还把飞艇也用于战争,不要小看飞艇,从天上进行打击对军队士气上影响是极为巨大的!在战术方面,叛军战术机动灵活,极为不好把握他们行动规律,这支部队习惯伏击、侧击、奔袭、夜袭,叛军士兵善于发挥手中武器的射速,在短时间内以极为密集的弹雨,猛烈的炮火杀伤我军,冲锋时悍不畏死,后撤的时候前后有序,只要条件允许,他们会将阵亡士兵运出战场,为此就是多阵亡一些士兵也在所不惜。在士气上,这些人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