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樊一役,博多勒噶台亲王与他那蒙古骑兵巷战中被打死,这给王飞越造成了极大心里压力。连掌控二十万大军的博多勒噶台亲王到最后都性命不保,他手头这点兵力连解放军的骑兵军都打不过,又谈什么消灭“叛匪”?
用不着解放军大军开到,王飞越自己先派人到武昌寻找解放军官员,说是要带领他的全部团练,起义投奔光明。
王飞越此人说到做到,武昌城里谈判刚刚结束,王飞越派去联络的人还没回到黄州团练大臣临时驻地,他已经在黄安派手下用竹竿将大堂上的檐瓦挑去几片,宣布起义了。
挑落檐瓦,一来显示自己与清廷势不两立,一来又显示自己这是在革命,革命总是要有破坏与除旧的。
等谈判代表回到黄安,他这才从谈判代表口中得知,解放军听说他有五千兵马,送给他一个独立旅旅长的职位。
跟解放军交手这么多时间了,王飞越比北京城里的王公大臣更了解解放军一些。集团军、军、师、旅、团、营、连,旅长属于高不成,低不就的角色。
现在整个解放军也没几个集团军,集团军司令员的职位王飞越打头就没有幻想过,可派给他一个旅长,还是属于地方性质的独立旅,这让王飞越很是不开心。再怎么说,他王飞越也是二品顶戴的大官,一个小小的旅长算是几品?
不满意的王飞越又想将衙门前面竖起来的旗杆给砍了,把那面飘扬着的红旗摘下来当柴烧。只是因为他的那些大小老婆让解放军吓破了胆,在他耳边一个劲吹枕头风,再加上直隶总督官文听说他起义,马上下文要全国通缉,死活不论。王飞越这才没有刚起义,马上又叛变。
叛变是没有叛变,可他觉得当一名独立旅的旅长太没面子。这时候王飞越又得知比自己早几天在德安府起义的余剑当上了独立师师长,他的心理更是失衡了。
余剑何许人也?王飞越知道余剑手头兵还没自己多,不过两千来人马,几百条火枪而已,凭什么余剑当了师长,自己只能当旅长?
派人过去探听一下,反馈回来的消息差点让王飞越心肌梗塞——余剑居然说自己有七千兵马,而解放军派去的人在点验过人数后,给了余剑一个独立第一师师长的位置。
明白过来的王飞越马上把自己派去的谈判代表叫到面前,劈头一顿臭骂,独立旅旅长的职务他是不会接受的——比余剑兵还多的他如何能接受自己官比余剑还小?
不能接受,只能邀请解放军司令部派人来点验一下王飞越的部队到底有多少人。
在武昌派人来之前,王飞越千方百计从各个地方搜集关于解放军招兵情况,有备无患总比临时抱佛脚要好。一番苦心搜集让王飞越暗自庆幸不已,要是没有这番工夫,他那些准备工作,全要赴之东流了。
等点验大员一到,好酒与从根据地高价偷运过来的香烟早就摆在桌子上,在点验大员两边,还有翠玉飞燕美人扶持,身后还有人偷偷给点验大员腰里塞黄金。
虽听说解放军纪律严明,王飞越却觉得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只要点验大员还有那么丁点人性,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王飞越就万事大吉了。
很可惜,这世间还真有不偷腥的猫存在,王飞越就是将陪坐的客人都撵走了,那点验大员还是光笑着晃动他那不大的脑袋,酒是要喝的,烟也是要抽的,可他连一根手指都不碰身边美人,至于黄金、现钞,那更是动也不动。
一计不成,王飞越在佩服这些解放军同时,他还有另外一条计策等着点验大员。
酒足饭饱,王飞越亲自陪同点验大员视察他的部队,一个驻地一个驻地去看,将团练花名册奉到点验大员手中,让他一一对照。
花名册上那么多人,点验大员自然不可能将每个人都对上号。看看人数没什么差别,也没什么到了这个驻地,却发现驻地里的士兵自己前头已经看过,这就足够了。
一番点验,据点验大员核实,王飞越的团练足有九千兵马,枪械不少,那些士兵看起来一个个都是青壮年,没有花甲老人,也没有稚气儿童。点验大员看的很仔细,他连士兵中是否有大烟鬼混杂在内都仔细观察过,到最后得出结论是:王飞越的兵力并非五千,而是兵强马壮的九千。
既然有九千兵马,一个独立旅实在太小了点。于是一纸新的任命下来,起义的黄州团练大臣荣升为独立第二师师长。
今天陈正寅奉集团军总部命令,过来协调独立第一师与独立第二师共同向六安开进。可陈正寅观察了半天,发现独立第二师所谓“兵强马壮的九千兵马”,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到四千人。
面前这一切让陈正寅目瞪口呆,他不知道,到独立第二师点验的人员,到底是如何得出九千之数的。
实际上点验人员去核实时,他核实的人数确实是九千兵马,而且他核实的那么认真,王飞越也不敢让一个驻地士兵,等他核实完又跑到另外一个驻地等待继续核实。
问题出在点验的日期是提前就决定的,王飞越在了解到日子后,不光用银子招募当地青壮老百姓到他的驻地当一天兵,还派人到皖北的六安,河南的光州用银子打动那边没有起义的团练,让他们在点验那一天,统统赶到黄安,衣服都没换,就那么大摇大摆进了王飞越的驻地,充当起义官兵,等点验完了,这些地方团练又什么地方过来,重新回到什么地方去,只是每人口袋里多了一两白银,当官的得到的银子更多。
来点验的毕竟是外地人,他又不了解这里情况,人生地不熟的,自然给王飞越蒙蔽过去。
只是,这种事情可以蒙蔽一时,无法蒙蔽一世。现在陈正寅眼中,这支队伍连九千人的一半都不到,而且队伍中,不光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一脸稚气的儿童,更离谱的是,队伍中还有一群花枝招展,打扮十分妖艳的女人。
陈正寅粗略看看,光从自己身边走过,冲自己抛媚眼的女人就不下四百之数。难道这些女人也是独立师战士?
陈正寅的脸色已经极为难看了,指着下面扭着腰肢,在其他士兵搀扶下,走起来很是痛苦的女人问道:“王师长,这些女人是怎么会事?难道她们也是你手下战士吗?”
“这个……”王飞越脑门上冒出了几滴汗珠。
支吾半晌,王飞越终于解释道:“这些都是我那些手下的家眷,部长您是知道的,这根据地虽然执行一夫一妻制,可并没有强制执行嘛!何况我们起义没多少日子,这个在罪恶的满清那边,弟兄们有些行为不检,老婆多娶了那么几个,小妾也纳了一些。现在大家起义了,总不能说实行一夫一妻,让大家都分开吧?弟兄们愿意,这些妻妾她们也不同意啊!现在部队打仗,这些家眷死活不肯跟自己丈夫分开,况乎让她们跟在部队里,对稳定军心,我看也是有一定帮助的。”
陈正寅简直啼笑皆非了。这世界居然还有这样的军人,难道王飞越以为自己现在是带领手下游山玩水去吗?看来队伍里要是多几顶轿子,这更像是去秋游了。
正想着,从山坳后面还真的拐出几顶花轿,吱吱呀呀,就那么抬了过来。
陈正寅算是看出来了,这支军队兵比女人多,而女人又比军官多,这样的军队要是能打胜仗,倒真是咄咄怪事了。
忍无可忍的陈正寅发火了。“胡闹!王师长,你这是要带领战士们去上刀山,下火海,带着这些女人,你还能打仗吗?马上将女人就地安置!至于行动不便的老人孩子,让他们现在就回家!”
王飞越已经很心虚了,给陈正寅这么一骂,浑身一激灵,连连点头道:“是、是……马上就地安置,让老人孩子回家。”
看着王飞越,陈正寅心里憋得慌。从独立第二师,他又想到了独立第一师,看样子这两支军队都不怎样,司令员聪明一世,这次怎么在这里失算了?让这样的军队上前线,还能打胜仗吗?
可惜,现在部队已经开动了,就是改,也没那么好改,一切只能战场上看了。陈正寅心里念叨着菩萨保佑,保佑独立第一师跟独立第二师在战场上不要丢解放军太大脸就成。
第四章(一)
“司令员,你认为独立第一、二师增援上去,对攻占六安能起很大帮助吗?”
站在山头,擦拭一把汗水,看着下面波光粼粼的西淠水,江治华有些忧虑地问道。
独立第一二师起义没多少时间,作为政治部主任,江治华还来不及派政治人员下这两个独立师,将他们改造成真正的解放军,对这两个师能有多大战斗力,江治华心里没一点底。
站在山头上的邱明望着天空缓缓移动的飞艇,冷言道:“我从来不认为这两个独立师对攻占六安能起多大帮助。”
“啊?!”江治华脑子一下闷了。收回正看着西淠水的目光,惊讶地望着邱明,询问道:“既然起不了什么帮助,还派他们两个师过去做什么?这两个师真要是软柿子,到时候还会冲乱模范军第三师啊!”
邱明没再解释,看了看下面围着山头的警卫连,掉头朝山下走去。
不明白司令员到底怎么想的江治华跑到彭政委那边,小声将自己的疑问与邱明刚才的回答告诉了彭政委,彭大海同样一愣,俩人追着邱明下山。
彭大海赶到邱明身后,用有些责怪的语气问道:“老邱啊,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怎么连我也不告诉一下?”
“林建华不是笨蛋,他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邱明再次恢复惜字如金的本色,说完这句话,就那么丢下一头雾水的俩人,缓缓下山了。
“老林?我怎么不知道老邱什么时候跟老林私下交过底了?你知道么?”
江治华同样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彭大海很是不满,埋怨道:“这个老邱啊……怎么总是把自己搞的神秘兮兮的?这让我们大家如何跟他配合!?”
“政委,邱司令可是杨首长最信任的人,他这么说总是有把握的。”江治华在彭大海身边劝解道:“我现在只希望林副司令如同邱司令所想一样,真的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也只能希望如此了。不过我倒没看出林副司令有老邱那么多花花肠子。”彭大海叹息一声,无奈地说道:“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老邱如此信任老林?难道邱明真以为自己是当代孔明?”
“我看差不多,他们俩不都有个‘明’字嘛!对了,咱们部队不光有邱司令员这一个孔明,第三集团军的左司令员不也说自己是‘今亮’?呵呵,解放军中居然有两个诸葛亮!”
彭大海终于笑了起来。“左宗棠?……你还不知道呀?左宗棠自从给沈葆桢抢白过后,他早就不说自己是‘今亮’了。”
江治华陪着彭大海笑道:“我自然知道,不光我知道,就连庐州城里的李泥鳅我看也知道左宗棠不再自吹自己是‘今亮’了。不然李泥鳅写给左宗棠的信里也不会拿此事开涮。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左宗棠不自认为‘老子乃天下奇才’么?”
“是啊。他左宗棠是当今奇才,咱们这位邱司令员也是盖世怪才,我看这场战斗,也只有左宗棠才能明白老邱到底怎么想的。”
“呵呵,不光老邱,还有老林呢!老林要是不知道,邱司令员也不会说‘林建华不是笨蛋,他知道自己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