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船第一笔款项在弟弟从上海凯旋时就带了回来,有了这些钱,秦海涛一开心首先想到的就是马上扩大船厂规模,三年要建造六艘,时间很紧,人手不够是万万不成的,这样就需要招更多的工人,将船厂由一千人扩大到两千人以上,同时还要给老工人加工资,只有看到多出来的钱,这些人才会拼了老命给自己工作,这样造船速度也就更快……听着外面叮当作响的声音,秦海涛不由得笑出了声。
外面有人在敲厚重的房门,秦海涛暂时将兴奋劲收了起来。“什么人,进来。”
门卫臧大爷打开门走了进来,站在距离秦海涛很远的地方,臧大爷道:“老板,外面有一位女记者说要见您。”
“记者?我好象没约什么人采访啊?告诉她我没空。”秦海涛一时有些警觉,人不露财是绝大多数富人的共同信仰,秦海涛也不能例外。前两天刚刚才接到一笔大买卖,今天记者就上门来了,秦海涛本能地想要把人家拒之门外。
“等一下……!”看着臧大爷要转身离开,秦海涛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低头踱了两步,抬头对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臧大爷道:“还是把她带到我这来吧。”
过了一会儿,徐倩出现在秦海涛办公室门口。
“哟……这不是倩倩嘛!”秦海涛开始只是觉得眼熟,仔细一想这才想起来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厂子里徐建国的千金,小时候徐倩到工厂玩时,秦海涛还抱过她,没想到现在居然这么大了。要不是她父亲带过照片到厂子里炫耀,秦海涛也想不出来站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她。“呵呵,我印象中倩倩只有这么高,没想到现在居然这么高了。当记者啦?好工作,好工作!你父亲可从来没跟我们这些人提起过。”
“秦叔叔您好。”
徐倩认为父亲没跟工厂里人说很正常,他对自己干记者一行一直很不满,要是在船厂很自豪地说自己是记者这倒奇怪了。对这位看起来很“丰满”的秦叔叔,徐倩印象并不深刻,毕竟小时候的事情现在都忘的差不多了,要不是父亲在家里说过工厂现在老板是秦海涛,徐倩连秦海涛这个名字都忘了。
秦海涛熟悉徐建国这不是偶然的。徐建国自从离开学校后就进了浔船当工人,属于现在还在浔船工作的老工人了。二十年的时间,徐建国见证了浔船由一家很小的,家庭作坊式船厂一步步发展到拥有千人规模大型工厂,他自己也从学徒做起,到现在当上了一个小头目,手下有十来名工人。虽然是小头目,徐建国还是需要干活,工资也并不比其他人多多少——象这种没有什么背景,平常又接不到军方定单的造船厂,能按时发工资,工厂规模还不停扩大,徐建国已经满足了。造船厂的工作是单调并且辛苦的,对身体要求很高,对一直坚持下来的老工人,做老板的自然是很关注。而当徐倩还在读书时,徐建国也常常拿出好不容易拍的女儿照片对同僚炫耀,秦海涛当时也看到过。
“既然是熟人,坐,请坐吧。……倩倩啊,不知你在哪家报社工作?今天到我这里来有何贵干?”秦海涛满脸笑容客气地让徐倩坐在沙发上,自己在侧面坐下问道。
“我在浔阳早报当记者,不知秦叔叔有没有看过我们报纸?……秦叔叔,听说你们厂接了军方六艘运输船的单子?”
秦海涛立刻警觉起来:“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徐倩连忙解释道:“不用担心,我今天并不是来采访的,问的事情也不会说出去。我只是想问一问秦叔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叔叔请别怪我没大没小,在我印象中,浔船以前虽然也接过军方单子,可每次造船数量并不多,而且吨位也不大,这次突然接到这么多船,还都是三千吨的,这在浔船历史上还是头一会。不知秦叔叔您怎么看待这事情?”
听徐倩说不会说出去,秦海涛松了口气。秦海涛怕的就是自己接的这个大单子闹了个人尽皆知,虽然开工后浔阳人肯定要知道,可秦海涛认为自己能不说还是不说为妙。徐倩的父亲就在浔船,很多事情要想瞒她并不容易,既然不是采访,秦海涛刚刚提着的心又放了下来。摇了摇头道:“呵呵,倩倩啊,你爸可是我们船厂元老了,从你父亲口中你也应该了解到我们船厂是怎样一步步从只会爬的婴儿发展到今天成为充满朝气的青年。虽然这次一下接了六条船的定单,看起来好象不可思议,不过这也说明浔船现在更加强大了嘛!……怎么说呢?以前的发展是量变,虽然不停的扩大,可外人看起来却并不明显,而这次以政治经济学术语来说,术语量变积累到一定程度,发展为质变。质变是很明显的,自然引起了大家注目,你说是这个理吧?呵呵,实际上浔船还是以前那个浔船,用不着如此惊讶。”
老狐狸!徐倩心里暗暗给秦海涛下了个定义。要说量变和质变的区别,徐倩自认为自己比秦海涛了解的更多些,别的不说,以前浔船就没有给工人增加什么工资,可这次却突然涨了三块钱。以前真要有量变,怎么在工资上面没体现出来?难道父亲都藏了私房钱不成?要知道三块钱决不是小数字,不是发生什么突然事件,这个抠门的老板无论如何也不会给工人增加如此多钞票的。
秦海涛说的滴水不漏,徐倩一时无法从他话语中找出漏洞。只好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将自己来的目的端了出来:“秦叔叔,说实话吧,我觉得这次海军突然需要这么多运输船有些非比寻常,秦叔叔你们和海军打交道比我们要多,不知您知道他们为何突然需要这么多船吗?”
“海军!?”秦海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倒把徐倩吓了一跳,不知自己是否撞到这位“秦叔叔”哪根不对的弦上。
秦海涛嘲讽似地干笑了几声:“嘿嘿,你秦叔叔能耐有限,海军我可高攀不起!不错,这次海军是订购了不少船,不过这些船没一艘哪怕是救生艇给我们浔船厂造造,人家门槛高的很!”
“不是海军要造的?!”徐倩听了后吃惊地问道。她本来以为海军要跟哪个国家打仗,所以才订购了那么多船,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从秦海涛这里看看是否能掏出些海军内幕消息,可秦海涛说出来的话将徐倩以前所有的推断全部推翻了。她不能不吃惊。
秦海涛对海军已经反感到极点了,他不想再听到任何跟海军有关的话,同时徐倩问的问题又让秦海涛觉得她要问的实在有些太宽了,还是将话题趁早打住为好:“自然不是海军,这些是陆军订购的,听说造来是给在菲律宾基地的那些部队运送物资。……也许是吧,反正军队的事情你就是问,他们也不会说,军队怎么想谁又知道呢!”
“这样啊……”徐倩低吟一声沉思起来。秦海涛说的话给她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大到徐倩不知下面自己应该问什么问题。陆军需要运输船?他们要那么多船干什么?看秦海涛的样子,这个体胖之人心并不宽,再想从他这里挖出什么东西不可能了。
想不明白的徐倩只得不再想,抬起头说出自己来的另一个目的,虽然自己本来并不是为这个事情来的:“秦叔叔,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情想要采访一下。”
秦海涛很好的心情让徐倩刚才提到的海军打扰了,一听不是来采访的徐倩现在突然又提出采访要求,秦海涛心里有些愠意了。只是人家是记者,自己不好发作,只得耐住性子问道:“说吧,还要采访什么?能配合的我一定配合。”
“是这样的,去年全国议会不是通过了在青年中展开军训的议案吗?现在我们浔阳军分区已经将这项议案落在了实处,按照军方要求,所有年龄十五周岁以上的男性青年都要参加军训,浔阳造船厂中青年不少,我想问一下你们对军训是如何看待的?还有那些青年如何理解军训?”
说完徐倩掏出采访本打算记录秦海涛的回答。
徐倩的问题一抛出来,秦海涛就暗自直吸冷气,真要组织自己船厂的那些青年人参加军训,那么谁还给他造船?对他的赚钱大计影响之深远自然不言而喻了。可这问题又不得不回答,万一不回答,或者没说军训好话,给这丫头抓到把柄登在报上,自己在浔阳就不用见人了。
秦海涛搜索枯肠想着自己应该怎么说,说出来的话也没那么自信了。“这个嘛……对青年人来说军训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是大快人心的好事……不对,应该是……这个……怎么说呢?反正就是好事。我们浔阳造船厂对军队的决定举双手赞成,如军方要求船厂青年参加军训,作为厂方,我们决不拖后腿,这个我可以保证。……不过,陆军这次订购六艘运输船时间紧,任务重,……军队正急需我们尽早将这些运输船造好交付他们,真要让年轻人都参加军训去了,对造船的速度自然很有影响了……这也没什么,困难是可以克服地嘛!虽然我希望军训尽量不要影响工厂正常生产,可一切还是由军方决定。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倩倩你看呢?”
徐倩心里暗自好笑,这个刚才官腔不断的秦叔叔一提到军训嘴皮子就打绊了,语无伦次说了半天也没让人了解他到底想说什么,又是赞同又是诉苦。他的真心话恐怕觉得军训就是一场胡闹,可这话又不敢对自己说,所以才会说的如此笨拙。
徐倩合上采访本微笑着点头道:“说的很好,谢谢秦叔叔接受我们浔阳早报采访,不知我能否采访一下工厂工人?不会影响他们工作吧?”
“可以可以!自然可以了,一点儿也不影响。……你等着,我叫人带你到工地去。坐着等一会儿啊!我现在就去找人。”秦海涛如释重负连声答道,站起来连忙朝外面走去。小丫头题目太刁钻了,秦海涛觉得能不采访自己了自然是上上大吉,不然自己是说多错多,到最后只能让自己更加狼狈。走出房门的秦海涛偷偷拭了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等秦海涛回到办公室时,后面还跟了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人。那中年人一进门就讨好地笑着,朝徐倩伸出了手:“这位就是徐记者吧?你好,我是工厂人事主管秦烽,老板让我陪您到工地采访,请您跟我来好吗?”
徐倩握了握中年人伸过来的手,与父亲满是老茧的手不同,这位秦主管手上满是肉,握起来肉忽忽的。“谢谢您。秦叔叔,我和秦主管下去了。”
“好的,倩倩啊,中午在这里吃顿便饭吧?”秦海涛很友好地送出门口,问道。
“不用了,我还要马上回报社赶稿子。”
看着徐倩身影消失在拐角,秦海涛走回办公室好好地舒了口气。没想到徐建国居然有一个当记者的女儿!而且看起来这个徐倩对自己的造船厂还很感兴趣……看来应该给徐建国再增加一点儿工资,好让徐建国堵住他女儿那张嘴。
第五章
下课锣声响了起来,大批学生从各个教室里冲出,大家嘻嘻哈哈朝目的地——厕所——奔跑过去。僧多粥少,要是不赶紧抢占位置,那可要很不“方便”了。
“下这么大雨,明天不会去春游了吧?”
“可不是?下雨天要是走远路,想想就让人害怕。”
“到太乙峰路上都是土路,这雨一下那路上还不都是泥浆?怎么走啊?!”
一群女生发出惊诧声,仿佛走泥浆路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事情。这些女生都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