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到了战车营屁事也不懂,只知道抓着马鞭冲战车营官兵一个劲喊着‘快点!’‘敌人已经吓破狗胆,再不进攻他们就跑了!’……连仓库安置在什么地方都不管就让战车营马上开到前线去,总部用这样的人担任战车营营长,真是……”崔国宝说不下去了,他也知道高德申是高明辉的孙子,有些事情大家都知道,可只能心知,嘴上是不能说的。
“呵呵,你也知道光喊冲锋没用?怎么上次在我指挥船上你一个劲督促我快点发起进攻?”
崔国宝脸红了:“我这不是为你好嘛!再怎么说你也不能违背上级命令,就是派一辆战车应付应付也是可以的嘛,没油没弹又怎么了?服从命令打了败仗上级也不会怪罪,不服从命令你就是打了胜仗,上级不还要难看你?可你这家伙就是死脑筋,只认死理不认上级。你这样啊,要想升官发财可是千难万难。”
“升官发财?”程明海讥讽地重复一遍。对程明海来说,参军,他根本就没想过升官发财,程明海最赞赏的是岳飞说过的文官不贪财,武官不怕死。要想升官发财程明海也用不着提着脑袋到部队拼命,他一门心思想着建功立业,开疆拓土,好像古代那些名将一样留名青史,不光程明海是这样理解参军意义,他接触的那些下级军官、中级军官都和他想的差不多,可总部这些养尊处优的军官却满脑子想要升官,一支军队由这样的人指挥,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悲哀了。
“不光不能升官发财,”崔国宝并没有听出程明海话里挖苦意味很浓,自顾自继续说道:“与上级对抗,还要让你提前终结自己的军旅生涯,不名誉的退出军队,这又何苦来哉?一点也不划算嘛!……你放心,我并不是谁让我过来开导你,你的位置都被人站了,现在开导又有何用?我只是觉得你这人正直,值得交朋友,这才过来了,说的话虽然难听,可这都是要想在这社会立足,必须懂得的,你要清高,人家自然要整你,这也没办法的事。”
“得了,得了,你的意思我懂。”程明海刚刚看到酒好起来的情绪给崔国宝这么一唠叨又败坏了,“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谢谢你还记得过来看我。咱们今天什么也别谈,这些东西谈起来就没完没了,没得让人扫兴,还是喝酒喝他个痛快好了!……来!干杯!”
夜深了,外面打篮球的战士已经散了回各自营地休息。夜空很静,外面呼啸而过的晚风屋里听的清清楚楚。送走了面红耳赤的崔国宝,程明海躺在床上,头枕着手睁着眼望着黑糊糊的屋顶。人说喝点烧酒可以让人忘怀一切,很容易进入梦乡,可程明海现在却没一点睡意。
如何能够睡得着?原本官腔不断的后勤部老爷们任凭自己如何抱怨,如何发火,人都急得吐血了,他们就是任你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只不过给高上将叫去训了一顿,这下好了,马上将十几天来一直无法安排得物资火烧火燎的朝岸上运。也是,高上将的孙子到了战车营当营长,除非后勤部部长以后不想做了,要继续做下去还不赶紧巴结人家?那自然是要什么就有什么了。有了需要的物资,战车营能出动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程明海感伤得苦笑着,自己的不幸换来了战车营之幸,这世界还真是够奇妙了。至于少壮的高少校加入战车营到底是好是坏,程明海认为自己并非妒忌之辈,可他对这个高上将的孙子一点也不看好,也没法看好。不过是油料弹药刚运下船而已,还没运到前面自己事先安置的仓库,这个高少校就迫不及待要出发,他也未免太着急。
好不容易能静下来了,程明海思绪用不着再考虑如何安排战车营,能从纷乱的时空抽出来,仔细回味一下眼前的战争。虽然自己现在是待罪之身,可毕竟也算是中国历史上最庞大的远征军行动参与一份子,从局里超脱出来,站在局外看看,或者说将自己代替进双方最高指挥者角色中也不错。
库尔纳很重要,这个从战斗进行的如何激烈就可以得出了,崔国宝告诉程明海,在库尔纳战役中,远征军动用了包括辅助部队在内一万余人,而土耳其方面第六集团军担任掩护的部队也超过了六千。双方不光动用步兵、炮兵,还动用了空军,远征军空军部队不光用来侦察、校射,还与土耳其空军进行了争夺制空权的战斗,在四月一日两军第一次空战中,取得了击落敌机一架,击伤敌机一架,自己损失一架的战绩,取得了制空权,远征军轰炸机还轰炸了土军后方集结地,有力地配合了地面部队的作战。至于战车部队,这个是很让人伤感的,土耳其人没动用战车,而远征军的战车部队因为前面后勤部官僚低能的工作,到现在战车部队连巴士拉都没有到,自然也不会投入到库尔纳战役中去了。三天多的战斗中,土军伤亡将近三分之一,最终在白天撤出了战场。
白天敌前撤退属于最困难的指挥艺术,也最能体现指挥官指挥能力,而土耳其人看起来指挥部队能力不是很高,撤退最终演变成溃逃。土军溃逃原本是远征军追歼敌人的最佳时机,可二十旅在三天战斗中也付出了千人以上伤亡,部队白天黑夜进攻打的很疲惫,最主要问题是弹药补给,从乌姆卡斯尔到库尔纳有一百六十公里,那些弹药都要从停在乌姆卡斯尔的船上卸下来,再运到前面去,补给线显得很长,而为了尽量减少部队伤亡,一交火,部队使用起炮弹和子弹又没个底,光两个师属炮兵团七十二门火炮在三天里就打出去数万发的炮弹,二十旅的炮兵部队打出去炮弹比这个数还多,后勤部门运到岸上的炮弹在三天战斗中打光了,没了炮兵支援,部队追击敌人的底气自然不是很足,就是想追也不可能追的太远。
库尔纳战役结束后,二十旅进行了短暂休整,又慢腾腾沿着底格里斯河河岸朝巴格达推进。一个星期后,二十旅在没有遭遇阻截下推进了四十公里,占领了阿宰尔。前进最远的也不过比主力部队多走了十公里,到达萨利堡,距离巴格达还有三百五十公里路程。这样的速度躺在床上的程明海都不满意,至于美索不达米亚远征军总司令高明辉上将恼怒程度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说不定高上将会威胁二十旅旅长,要是再这么慢速度,就将他撤职查办!躺在床上的程明海有些恶毒的笑了起来,不过很快他就同情起二十旅旅长。也难怪二十旅推进速度如此之慢,和战车营一样,二十旅的推进速度也要受到后勤部无能表现制约。这里不是中国,没有完善的公路网铁路线供部队使用,炮兵前进速度自然不会很快,而没有炮兵,二十旅能否击败略顽强的敌人是很值得怀疑的。这倒不是中国人没有勇气,如果敌人有完善的防御体系,在没有炮兵支援下,让步兵迎着机枪火力前进,纯粹是让他们送死。不想白白牺牲的二十旅每天走六公里也算正常。影响部队推进速度除了弹药,还有一点就是兵力不够,十师两万两千人看起来人数不少,可它毕竟只是一个师,而美索不达米亚拥有五十万平方公里土地,这么大面积土地,两万多部队撒下去,还不等于沙漠中倒一壶水?能顶什么用场!远征军每占领一块地方都要留下部队掩护运输线安全,维护当地治安,越靠近巴格达,部队人数就越少,而敌人恰恰相反,他们越往巴格达撤退,收拢的部队就越多,最终只能造成部队推进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停滞不前了。解决问题办法就是要求后继部队尽快到达,加强美索不达米亚远征军实力。相信高上将现在一天要发数封电报给国内吧?
外面卫兵来回慢慢踱步声清晰传进程明海耳中,远处有人走来,门外的卫兵站住了,毫不在意屋里的程明海是否睡着,大声喊着口令,而来人也回应——换岗的时间到了。程明海听到前面的卫兵将看守自己责任交给后来人后迈着极为轻快的步伐朝宿营地赶,也难怪,年轻人喜欢多睡一会儿,让他们夜里站岗两小时还是很辛苦的,现在不赶紧回去,难道还陪自己遭罪吗?
“嗨……又在写信呢?”姜国华叼着劣质香烟,哼着家乡小调,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见帐篷里人们各干各的,很是无聊地张望一番,盯上了正奋笔疾书的徐永晋,凑了上去。
徐永晋放下手中笔,伸了伸发酸的腿,手压着后腰站了起来:“闲着也是闲着,没什么事还不如写点信,消磨一下时间……这么热的天你还跑到外面晃悠去?”注意到姜国华脸上汗水,徐永晋知道这小子刚才不知跑到外面干什么去了。
“我刚才到连部看看有没有信寄过来,唉,整天憋在这里人都要憋死了!组长,我们什么时候到巴格达去?听人说那边水很多,气候凉爽,到了那边你想洗多少时间澡都没关系,比我们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知好上多少倍!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让我们过去的意思?”
“连部?……老天!你来回跑了多少路,怎么还没晒成人干?!”补充到一班的新兵梁德忠放下正在打的纸牌凑了过来,惊讶地问道。进入四月后,白天外面天气很热,部队行动一般都安排在清晨或者快要日落的时候,就是清晨和日落时分,梁德忠也觉得外面太热,像现在快要中午了,姜国华却还在外面走动,梁德忠自然佩服不已。“这里局势还没稳定,残存的土耳其溃兵时不时出现在视野中,万一路上发生什么意外,我们就是想要救你也来不及了。”
“反正也没什么事,到连部看看国内有没有信过来不是很好?”姜国华按灭手中烟蒂,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拽过旁边的一条毛巾,擦了把脸,不屑地说道:“土耳其人?来回的路上我倒是很想碰上土耳其人,越多越好,到时候我就可以抓俘虏了。走个来回我是睁大了眼睛仔细寻找着,可这些胆小鬼看到我们出现逃还来不及,根本不给我机会抓住他们。”
“嗨嗨!他娘的你小子用谁的毛巾?干嘛不用自己毛巾!”王钢见姜国华手中毛巾是自己的,一个跨步冲到姜国华面前,不满地指责这个没规矩的同伴。
姜国华将沾满了自己身上臭汗的毛巾甩给了王钢,“无非是借用一下你的毛巾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要舍不得说一声嘛,从明天开始我就不问你借用任何东西好了。”
“最好如此,自己东西自己用,老想占别人便宜小心没好报的!”
正在看书的一班副班长周钦将书放下,笑着对王钢说道:“王钢,你别轻松太早,姜国华这小子你还不了解?狡猾的跟狐狸一样。他能那么痛快以后不问你借东西了?”
“他自己不是说了从明天开始不问我借东西了?男子汉说的话自然要掷地有声,出尔反尔还像个男人嘛?”王钢头脑还比较简单,总认为男人说的话自然要负责,并没猜疑话中是否有问题。
对周钦姜国华还不敢招惹,对他馅笑道:“不错,我自然是男子汉,班副您也神经太敏感了。”
徐永晋嘿嘿笑了起来:“不会吧?你小子花花肠子可不是这么容易伏输认栽的。……王钢,你就没听过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吗?”
王钢虽然直爽,可并不是傻瓜,给徐永晋一提醒,马上反应过来,掐着姜国华脖子,恶狠狠道:“好小子!果然奸诈狡猾!快说,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敲诈勒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