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先生将茶饮尽，突然转了话题：“大师，你看这最高楼盖起来后，影响如何？”
“影响？”玄灵转了转眼珠，问觉诲：“你认为呢？你可是上海的高僧。”
觉诲起身，边踱步边吟咏道：“‘夫龙之为虫也，柔可狎而骑也；然其喉下有逆鳞径尺，若人有婴之者，则必杀人。’”
黄先生听着，忘了放下白瓷杯，若有所思。
觉诲已经有两周没见到叶多姿了，越来越心神不宁。叶多姿从来不用手机，她每次来也不会提前打招呼。
送走了黄先生，觉诲信步走进竹林中，那间木板搭建的小禅房已经好久没人来过了，觉诲想着，就不由靠了过去，忽听得一个熟悉的宛如天籁、全无杂质的女声从禅房内传出：“……伊贺舍哩补怛罗噜畔戌拟焰戌拟也带瓦噜畔，噜播曩比他戌拟也哆戌拟也哆野曩比他积噜畔……”觉诲晓得这是梵文发音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中的两句：舍利子，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刚才的一喜刹那变成了一惊，脚步略慢，就听到玄灵的声音道：“刚才这句的梵文原文是iha…Sariputra！rupam…sunyatasunyataiva…rupamrupan…na…prthak…sunyatasunyataya…na…prthag…rupamyad…rupam…sa…sunyataya…sunyata…tad…rupam你的读音准确无误，看来是尽得英国坎特伯雷基督教大学学院教授汉克斯的亲传，呵呵。”
觉诲推开木门，叫了一声：“多姿，你来了。”
长发过腰，一袭白裙的女郎转过身来，长眉细目，浅笑盈盈：“觉诲师兄，我和这位大师，不期而遇，一见如故，不想世上还有这等妙人！”
觉诲脸上堆出个笑，道：“玄灵师弟的确是当今佛门龙象。”
玄灵哈哈一笑：“师兄你又挤兑师弟我了，当今佛门，又有几人能超过师兄的修为！”
觉诲正色道：“没几个，但其中必有你一个！”说完，二人相视大笑。继而，觉诲指着女郎道：“玄灵师弟，这就是你到那天无缘得见的女菩萨：叶多姿。东方大学哲学系副教授，最年轻的副教授哦。”
叶多姿以手加额，不好意思地说：“该死，一见面就谈上梵语和巴利文翻译，居然没向大师做自我介绍，也没请教大师法号，实在是太失礼了！”
玄灵摆手道：“叶施主空灵妙人，何必拘泥世间俗礼。况且，小僧早就见过你的照片，也早就知道你的名字，早就想见一面了。”
叶多姿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不对啊，觉诲大师这里没我的照片，我也很少拍照给人。”
玄灵眨眨眼，道：“小僧无福目睹单身照，合影看过一张，入学典礼……康卓……”
叶多姿恍然大悟：“呀！原来大师认识我班上的康卓同学啊，这小丫头，从来就没跟我提过！”
第二节
第二节
三人落座。叶多姿磨了墨，在宣纸上熟练地写了“gate…gatepara…gateparasan…gatebodhisvaha”一行梵文，问玄灵：“这句咒语大师怎么读？”
玄灵道：“这句般若波罗蜜多咒，玄奘大师当年用的就是音译：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然以小僧看来，并未尽善尽美，如我译，则为：嘎谛嘎谛播罗嘎谛播罗僧嘎谛冒地娑婆贺。”
叶多姿眼中放光，拍手道：“你的音和我老师汉克斯的非常接近，他也是你这种说法……这部经典是以梵文翻译，咒语这么念是有效的，不过，很多佛经是释迦牟尼用摩揭陀语，也就是巴利文宣讲的，探究根本佛法，当读巴利文佛典。“
觉诲点头道：“好见识。我和玄灵师弟在同学时就讨论过这个问题，如果说，经文含义通过巴利文转梵文再转汉语，还有可能保留部分真义，那么佛所说咒语，差一个音节，咒语便不验了。”
玄灵点头：“的确如此。在我看来，用汉字抄写佛经是没有功德的，最好用巴利文。可惜，当今之世，有几人能知之行之？”
叶多姿道：“大师可以大力倡导啊，多一个人信，对保存真正的佛法，就多一分力量。说起来，我更相信巴利文部的佛经，那里面毕竟大都是佛在人间时所说。至于所谓佛在忉利天、龙宫等地的说法和后人所辑的大乘经典，我终是存疑。尤其汉地的很多佛经，疑伪甚多，害人慧命！”
玄灵叹道：“叶小姐身不在佛门，是佛门之不幸，你的资质见解，比太多出家僧人都高妙，唉！不知叶小姐认为《大佛顶如来密因修证了义诸菩萨万行首楞严经》是否佛说？”
叶多姿莞尔：“就猜你会问这个佛门千年疑案。不过我想先知道大师怎么认为？”
玄灵狡黠地一笑：“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鬼子进村的手机铃声在客厅响起时，方锦骊正把一盘牛肉块放进热油里。周南放下正在削的土豆，冲下手奔出去。
好一会儿，周南才回到厨房。方锦骊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方锦骊指了指土豆，说：“赶紧切丁。”周南没说话，闷头去把土豆削皮后，横竖几刀，就成了大小几乎均等的土豆丁。方锦骊称赞道：“没想到你改刀的技术如此精湛，大师傅水准啊。”
周南只慢慢吃饭，不说话。方锦骊忍不住了：“喂，你还没说，我今天的土豆烧牛肉和蒜茸空心菜水平同前天比有没有进步？”
周南一怔，抬头，说：“有……锦骊，我想回趟长安城……”
方锦骊停止咀嚼，问：“你是说去西安？为什么？刚才是谁的电话？”
周南反问：“锦骊，你信得过我么？”
方锦骊不假思索点头。
周南凝重的面色缓和了些，怯怯地问：“那，你能不能借我五十万人民币，也就是——也就是——差不多七千两银子……”
方锦骊大惊：“什么？五十万！周周你要这么多钱干吗？”
周南起身，在地毯上围着玻璃餐桌绕了一圈，在方锦骊身后说：“我要去长安城见一个人，买一样东西。这样东西，或许能救活小溪，也或许……能让我和周易的魂魄对调过来！”
方锦骊悚然起身，握住周南双臂，激动地问：“是类似肖恩那套催眠设备一样的东西么？能找回小西的内丹么？怎么让周易从唐朝回来？”
面对方锦骊一连串的问题，周南先简要说了邂逅甲子，替他去参加拍卖会，看到那面“万法归宗通天彻地旗”的事情。接着周南解释道：“这面旗，是道家上古三大立教重宝之一，其它两件是‘如意浑天八卦阴阳镜’和‘斩妖伏魔诛仙太极剑’，我曾经同时拥有‘斩妖伏魔诛仙太极剑’和‘万法归宗通天彻地旗’两件重宝，所以纵横天下，邪魔外道被我斩杀无数，魑魅魍魉无不望风而逃，后来……后来我因故失了‘斩妖伏魔诛仙太极剑’，只剩‘万法归宗通天彻地旗’，此旗的很多秘密，只有我知道，万不能落入心术不正之人手中，不然这太平世界，就要横生祸端了！刚才我接到的是朵云斋那个工作人员打来的电话，他说这面旗现在的主人又决定把旗拿出来拍卖了，不过，起拍价从五万人民币，一下子涨到了五十万！”
方锦骊思忖良久，道：“莫说我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就算能，五十万只是对方的起拍价，你能买下来么？”
周南急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权且一试，如果真正拍卖，动静大了，难免有道家高人或邪魔外道识得此宝，那时互相竞价起来，恐怕用几百万两银子也买不到了！”
方锦骊咬咬牙，道：“好！我卡和现金加起来差不多三十万，再向邹导申请预支二十万《观世音传奇》的片酬！”
周南很是感动，把方锦骊揽住怀中，轻声道：“锦骊，你和我在唐朝遇到你时一样可爱！”方锦骊扭捏地挣了一下身子，嘟哝道：“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你到底是抱我方锦骊啊还是抱你的‘观音姐姐’？周易的身体在抱我，用的却是前世周南的心，再这么下去，我早晚会疯掉！”
周南听罢大笑，却不放手。
四天后，方锦骊把一张建行白金信用卡郑重其事地放在周南手中，并把密码告诉了他，然后说：“你那张龙卡里面我打了五十万现金，这张信用卡你还可以透支五万，够你应急了。机票住宿和零用钱我再给你一万现金。”
周南感激地握紧方锦骊的小手，道：“不用机票和住宿钱的。”
方锦骊眼中含笑：“那你是走过去还是飞过去？”
周南道：“‘遁’过去。通常成仙得道之人出行有几种方法：驾祥云、骑瑞兽、驭剑飞行、五行遁法。我精通五行遁法中最难也最快的‘金遁’。”
方锦骊来了兴趣：“‘金遁’？你上次跟我说老董会的是‘土遁’，原来还有‘金遁’！”
“是啊，五行遁法包含金木水火土，以土遁最易学易用，水、木次之，火遁难度高不实用、金遁则会者寥寥，威力却更胜一筹。土遁我当然也是会的，不过速度可能比老董要慢些。”
方锦骊试着猜度道：“是不是因为土最常见，水和木也算常见，施展起来容易，见火的时候少，有也是一小堆，跑不远，金也是，但金属导热最快，遁的速度也该是最快的吧？”
周南微笑：“锦骊真聪敏。比如土遁，不过是日行千里，跟现在的飞机速度比起来，一点优势都没有，不过金遁么……”
方锦骊想了想，大笑道：“我知道了，你可以通过上海到西安的铁路线，转瞬之间到达，比飞机都快！”
周南点头：“而且我不用严格按照上海到西安的铁路线走，我可以取上海到西安间最短的有铁轨的距离走。在西安我也不用住宿，随便找个高点的建筑物，隐身打坐就能过一晚了。”
方锦骊皱眉：“我不许！我不许你这么虐待周周的身体，你必须住宾馆，至少是三星的！”
周南只好答应。
……（本卷结束） ……
第十章：军天网吧
第一节
第一节
长安城。
小别几日，已隔千年。
夜色中的周南，在残留的城墙外踯躅良久，感慨万千。
周南不打算投宿，虽然现在已经是戌时了。他要第一时间去买万法归宗通天彻地旗。
方锦骊给他买的西安旅游地图起了作用，她早就把卖家在白杨村鼎足小区的地址标出。夜色里，周南在城墙下念动土遁咒语，身子一晃，缩入地中。算着距离该到鼎足小区了，偷偷伸头出来，只远处几个散步的，周南身子一拧，出了土，辨别了一下楼号，转过几栋楼，就找到了卖家所在的7号402室。周南敲了几下门，没反应，又按了两次门铃，听到一个粗嗓门的女人在里面喊：“谁啊？大半夜的！”周南隔门道：“大妈您好，我是来买旗的。”
昏黄的门灯先开了，防盗门上的小铁窗一开，一双水泡眼不耐烦地审视着周南：“你也是拍卖公司的？都说不卖了！”
周南怯怯道：“大妈，我是从上海赶过来的，不是拍卖公司的，你说个价钱吧。”
小铁窗一关，里面丢过一句话：“孩子他爸说不卖了，穷死也不卖！你死心吧！”
门灯也灭了。周南在黑暗中愣了好一会儿，有些恼火地拨通了田金石的电话，只响了一下铃，那边就接了，没等周南开口，田金石先不停道歉，然后很为难地说现在北京和香港的拍卖公司不知怎么听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