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的工资,每次回家,人见人骂,老婆孩子都跟着受气。”
话语起了头,大伙想跟着乱嚷嚷起来,有的说辞职不干了,回家种地;有的说上级派下来的任务是正确地,符合当前的政策,必须抓紧实施。七嘴八舌,乱作一团。二爷略微归拢一下,不赞成这个做法的占多数,维持现状的只有少数几个人。
二爷看到了火候,大手一挥:“我也是农村出身的穷孩子,说实话,看着社员的牲灵,在咱们的屠刀下,丢了性命,心里真不是个滋味。有心撒丫子溜了吧,又舍不得手中得之不易的饭碗。经过白天黑夜的思考,我想出了个折中的办法,既绕过了社员的牲灵,又完成了上级交给的光荣任务。”
“什么办法,快说主任。”大伙围上前来,支耳恭听。
“是这样的,大家从今天起,各自回自己的村子,明里是监督社员们的行为,暗里对家家户户的养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们自由发展,队里的工资照发。不过有一件切切注意,一定把这件事隐藏地秘密、再秘密,不能透露出一点风声。我在公社盯着,一有风吹草动,立马通知你们。大伙能做到吗?”
“能,主任,这法子太他娘的好了。”
“要是有人上告了怎么办?”二爷担心地问。
“谁要是胆敢透露出去,大家合力要了他家老小的命。”大老黑咬牙切齿道。
“对对,就这么办,不信有不长眼的人。”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计划就这么定下来了,个把月里到没发生什么事。二爷心里轻松,骑着永久牌自行车各村里溜达一遭,煞是威风,瞧了瞧院落各处,没看出什么异样的动静,二爷放下心来。每天喝着茶水,和小秘书逗逗乐子,生活过得优哉游哉。直到有一天,王书记横眉竖目地找到他,他才意识到东窗事发了。
原来,王书记有个习惯,中午饭后必到院外的乡间公路上散步。这天刚刚走进路边,老远就看到前面人影一闪,瞄到一只羊的影子。书记心里咯噔一下,“割尾办”刘主任不是汇报,全公社一只羊毛都没有了吗,怎么眼前出现了羊的影子?不会是自己的眼花了吧,大白天的还能闹出鬼来吗?他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上级领导三令五申,坚决割掉资本主义的小尾巴,这要是传到上级领导耳朵里,自己的仕途就断送了。
他悄悄地溜过去,一把抓住了隐藏在树荫下的山羊,羊的主人吓坏了,在王书记的逼问下,和盘端出。不光自家喂了只羊,家家户户都有。今天之所以冒险而出,是以为邻村的女儿生娃娃,奶水稀少,不够娃儿吃的,给娘家捎信,让娘家爹牵头奶羊去,不成想半路被公社书记堵了个正着。
王书记心里那个气啊!好小子,你刘成树竟敢瞒着公社党委,任由资本主义尾巴泛滥,无视国家政策和法律,你等着瞧好吧。于是,押着山羊和山羊的主人,蹬蹬蹬,跑到“割尾办”。
二爷哼着小曲,正寻思着哪天去县城一趟,和美凤见个面。这么些天了也没她的消息,二爷心中十分掂念,毕竟两人在一起过了几个月的夫妻生活,他对美凤心存感激。随着房门被推开,公社王书记怒气冲冲地站到了他的面前:“刘主任,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哪里哪里,书记过奖了,我这段日子全心扑在工作上,劳心费神,正想找你请个假,休息几天呢!”二爷看书记的脸色铁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站起身来,拿把椅子搁在书记屁股旁边。
“你还想请假,我看你进局子凉快凉快去吧。”书记的鼻子都快被二爷气歪了,这家伙什么人啊,死到临头,还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态。
“呵呵,王书记说笑了,那里面哪是咱老刘待的地方。”二爷表情自然,好像没瞧见书记变坏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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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主任,你干的好事,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王书记真急了,啪地一拍桌子,怒吼道:“进来。”
一个牵着山羊的老汉进来了,二爷抬头一看,傻了眼。
站在眼前的不是别人,是刘家洼二爷的本家叔叔。这回二爷的点子算背到家了,人赃俱获,在书记面前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到底是经过世面的人,二爷处惊不乱,抬手一指,怒骂道:
“混蛋,你是哪个大队的刁民,竟敢目无国法,私自饲养资本主义的尾巴,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二爷边说话,边背着书记对本家叔叔使眼色,那意思:你一个人扛着算了,别触连别人。
牵羊的老汉没弄明白二爷的意思,看他不但不替自己说情,反到对自己指手画脚的,一时气上心头,扔下手里的缰绳,冲二爷撒开了风:“好你个王八羔子,屁大的官每当几天,长脾气了是不?不认识自家叔叔了,这要是当上公社书记,我看你连姓什么都不知道了,今天,我要替死去的大哥教训教训你。”话到人到,一把攥住了二爷的脖领子。
王书记被眼前的突变弄愣了,看到两人拉扯在一起,才回过神来,大喝一声:“放手。”看看这个,指指那个:“瞧瞧,你们爷俩闹得这一出,当公社大院是你们家炕头啊!爱怎么胡闹就怎么胡闹,这是政府办公的地方,不许你们撒野。
王书记气得背着手,在屋里转了几圈,对跟来的公社干部发话道:“立即把他俩关进禁闭室,听候处理。”紧跟着过来两个年轻人,扭着两人的胳膊出了房门。
王书记余气未消,涨红着脸刚要出门,旁边的陈秘书开口了:“王书记,你看这事,是不是内部解决算了,传出去影响不好。”
王书记稍微愣了一下,道:“老子都被这个刘成树气晕了,看他平时挺老实的,没想到满肚子的花花肠子,他竟敢瞒着公社党委,放任歪风邪气自流,罪不可恕。”
“是的,王书记,刘主任罪有应得,可咱也得考虑考虑这件事的后果。我听说别的公社也出现过这种情况,都被他们无声无息地掩盖过去。谁不为自己的政绩着想啊!”陈秘书见多识广,心眼转得快,语重心长道。
“唉!想想,也真难为了本公社的社员们,大锅饭混日子,出工不出力,一个工值才几分钱,不饲养点牲灵贴补贴补,有个大病小清的,怎么得了啊!陈秘书,不是我心狠,形势逼人啊!”
“王书记,你的良苦用心全公社的社员都看在眼里,知道你惦念群众的疾苦,无奈政策压人,你不得已而为之。既然大伙偷偷地搞起了家庭副业,不如顺应民意,任其而为吧!”秘书在旁边纵俑道。
“陈秘书,如果上面知道了怎么办?”
“王书记,这个不必担心,各家各户只是喂几只鸡鸭,一头猪,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做得很隐蔽,不会透露出去的,假如真的让上面知道了,过错由“割尾会”担着,不会牵扯其他人的。”
王书记思索片刻,默默地点了点头。大势所趋,人心所向,不是某一个人的权利能扭转过来的,顺应自然吧!
二爷走出禁闭室,伸了伸胳膊,自我感觉良好。他想,假如一个人能承担起这副重任,为了给全公社的群众谋点福利,即使进局子坐几年,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
第二十九节 寻找美凤
安顿好手头的工作,二爷到底去了趟县城,按照美凤临走前留给他的地址,找到县委家属院。打听了几个人,人家不是摇头,就是拿奇怪的眼神看他,没有一个回答他的,好像二爷是天外来客一般。转了几圈,二爷没有找到美凤的家门,心里不仅愤愤地骂道:城里人就他娘的势利眼,狗眼看人低,瞧不起乡下人咋地,你们老辈祖宗不也是从乡下出来的吗。
正在他漫无目的游荡的时候,走过来个白发老人:“小伙子,你是来找人的吧?”
有人主动和自己搭腔,二爷求之不得,自然心里高兴,堆起笑脸道:“是呀大爷,我找住这儿的美凤,可寻摸了半天楞没找到人影。”
白发老人把二爷拽到背人的旮旯,小声对他说:“小伙子,别嚷嚷,你胆子到不小,竟敢明目张胆地来找刘副部长他们,这要是让县革委会金主任的人知道了,有你的好吗?”
“怕啥呢大爷,我一不偷二不抢,有毒的不吃,犯法的不做,只是打听个人,犯不了王法吧!”二爷早已知道美凤家出了事,没想到还这么严重。
“唉!小伙子,好人多磨难啊,刘副部长那么好的人,就因为快言快语,说了一句有勃政策的言论,遭了祸患。他们一家早不住大院了,听说发配到了什么农场,你到县委传达室问问就知。”白发老人挺仗义,给二爷指明了方向。
二爷一路走来,不多会儿就到了县委大院。刚刚迈进大门,就被传达室走出来的中年人拦住了去路:“喂!干什么的,这是政府办公的地方,闲人免进。”
“同志,我想打听一下,刘副部长去了哪里?”
中年人不待他说完,一把把他拉进屋,然后透过玻璃窗子往外面睃摸了一圈,神经兮兮地问二爷:“小伙子,你是刘副部长家的什么人?找他干什么?”
二爷一时怔住了:是呀,自己是他家的什么人呢!非亲非故的,说出来也不会让他相信。可要说有关系,什么理由才能令他信服呢?二爷眼睛一亮,咱不是和美凤有一腿吗,冒充她家的姑爷合情合理,这理由算充分吧!对,就这么办。想到这里,二爷抬起脸来,一本正经地道:“大叔,我是美凤的男朋友,自打春节后,就没见她的面,不清楚她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中年男人拿眼斜视着他,一副不信任的眼神,心话:就那小妮子,心比天高,能找你这样的男朋友?除去面目英俊了点,穿着一点也不上档次,冒充的吧。可又一想,世间的事就这么怪,往往出乎人的预料,看着不起眼的人,还真就是县委当官的亲戚,看了几年的大门,中男子颇有心得,说不定眼前站着的小伙子,真是美凤的男朋友呢。虽说刘副部长时下落难,那也只是大河里的浪花,破了个泡泡,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有一天他会咸鱼翻身的,人活在世上,最看不透的就是隔着肚皮的心,不得罪他就是了。于是,笑笑吟吟地坐到二爷跟前:“呵呵,原来是美凤的男朋友啊!咋不早说呢!”附耳过来,小声道“刘副部长一时冲动,和顶头上司顶撞了几句,说了过头的话,被发配到‘五七’农场去了。”
“五七”农场的位置,二爷知道,就在他们公社的西南方向。由打县城坐车,个把钟头的路程。二爷站起身,告别了中年男人,走到县供销社,备齐了礼品,买了酒烟,又返身到了车站,坐上下午一点的班车,奔向了“五七”农场。
一路上,二爷无心浏览车窗外的风景,心里只挂念着美凤一家的安危。一句过头的话,至于那么严重吗,还被迫离职,流落在他乡?二爷混了几个月的政府办,知道当官的日子不好过,特别是眼下形势所迫,暗中分成了两派,由中央到地方,妖风四起,一大批老干部被打倒、批臭,完全不顾及党的形象。就他所在的公社党委,正副书记成天勾心斗角,暗中抓对方的小辫子,大有愈演愈烈之势。王书记话里吐露的非常露骨,告诫他不要站错队,要一心向着党中央。二爷私下里骂道:老子非党人士,只管自己的肚子能填饱,啥子帮派、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