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詹?」皇甫桀挑了挑眼皮。
「是。叶詹见过大帅。」叶詹被他的无礼激怒,却硬是按捺下来,持礼相见。
「你是武官?」皇甫桀眼中似有鄙视。
「是。」叶詹咬牙回禀。这个当年看到他们就发抖的黄口小儿,如今却如此不把他放在眼中。惠王和他还希望能暗中操控他,这有可能吗?
皇甫桀动了动手指,「既然如此,周将军,那就麻烦你陪这位叶大人过过手脚吧。哦,对了,人家金枝玉叶,可别伤了人家。到时候我可不好向我二哥交代。」
底下数位将领发出一阵笑声,周湛江领命,向叶詹抱拳请教。
叶詹忍怒,努力挤出一个笑脸。
哼,这人虽然气势可怕,可也不过尔尔之辈。作为一军统帅却对下属如此轻慢,又怎能得人心?
他那气势大概也只是因为身材的缘故,我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变这么厉害。他一定有不少弱点,很好,我会一点点找出来。我绝不会让你这样的人成为王爷的对手!
「大帅,叶大人一路急行,想必已经困乏不堪。属下看还是先带叶大人去休息一番较好,晚上还有接风宴。和众将领过招联络感情以后有的是机会,您看呢?」
叶詹把目光投到说话的人身上,只见这为他说话的人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笑起来眼角弯弯一脸祥和。叶詹对此人顿生好感。
皇甫桀脸上的不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但他似乎对此人有些顾忌,虽不满却未表明,冷哼一声起身就走了。
叶詹心中恼火,却只能弯腰相送。
那为他说话的人走过来对他和蔼地笑道:「在下风芷,字雨山。」
「疯……叶詹见过风大人。」叶詹赶紧收回惊讶的目光回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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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没事,很多人都会弄错我的名字。刚才大帅的态度还请叶大人莫怪。大帅这段时间积累得多了,看谁都不顺眼,你别太放在心上。」
叶詹还未明白什么意思,听到这话的几位将领一起吃吃笑了起来。
皇甫桀和他身边那名侍人张平的事,大家都隐隐约约猜到一点。不过这里是军队,女人少,男人之间发生些什么也不稀奇,只要不抬到明面上什么都好说。
大家笑的是张平明明是侍候他们统帅的阉人,可他们统帅却很是把他当个宝看。平时对他也不像对一个侍奴的样子,有时甚至会当着他们面突然来一句:昨晚又被踢下床了。
而皇甫桀作为一军统帅在他们眼里看来无疑是非常优秀的。这位四皇子性格并不死板,也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十分珍惜属下,经常和他们混成一堆,有时开起玩笑来也荤腥不忌。叶詹来之前他就跟众人打过招呼,说他跟叶詹有仇。
众位将领自然帮亲不帮理,合着他们的统帅一起欺负新人。
叶詹不知其中门道,自然被皇甫桀表现出的表象所骗,一心一意开始收集皇甫桀的所谓弱点和错处。
三月初十,他的接风宴上,宁王失态。在他赢了周湛江后竟然让陶、薛两名将军连手对付他。而陶、薛两名将军碍于淫威,不得不与他动手,导致他之后在床上躺了半月之久。
三月二十四,探得太守李登欲把女儿嫁给宁王。担心此为太子想要笼络宁王。
三月二十五,探得宁王与他身边侍奴依然有染。
四月初八,宁王找到他一处错处,命人打了他三十军棍。
四月十五,探得宁王在军中竟然极得人心。需小心之。
四月二十,与匈奴开战,宁王把他派作前锋。他因身体有伤,差点死在匈奴大将锤下,却被宁王救下。
五月初十,宁王拒绝李登之女,李登不愉。可利用之。
总结:此人不好暗中操控,计划需变,等待指示。
皇甫桀看着手中布条,吃吃笑个不停。
「别笑了,有那么好笑吗?」
张平叹气,他为了截下叶詹传递的消息,跟踪了叶詹足足两个月。看到他在联络地点放下消息后,把原本取出照抄了一份,又把原本放了回去。
「王爷,您看怎么办?要截?要改?还是听之任之?」
皇甫桀弹弹布条,答得言不对题:「我说你上次怎么那么别扭呢,原来有耗子听墙角。嘿嘿。」
张平一瞪眼,「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皇甫桀当没听到这句抱怨,对张平招招手。
「你看到上面写的没有?我已经拒绝李登的提议了。你看,我为了你,把笼络多年的一个大人物给得罪了,你说你要怎么赔我?」皇甫桀说着就去拉张平的衣袖。
张平把袖子一把扯回来,粗鲁地道:「关我屁事!李登对你来说已经没有多少利用价值,他现在就是一个架空的太守,你要想他死,他随时都能丧命,还让人半点不起疑。看不上人家女儿就别拿我当回事说。」
「怎么不关你屁事呢?我看不上人家漂漂亮亮的大闺女,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屁股。」无耻的男人淫笑着伸手就去抓。
张平一下闪出十尺远。
皇甫桀扑了空,不满地哼唧了两声:「你武功已经够高了,以后不准你再练。」
张平鄙视他,「自己练的不勤快,就不要怨人家武功高。」
「这能怪我?」皇甫桀忿忿不平,「我身为一军统帅得做多少事情?当然没有你练功的时间多。而且你不是自称练武的天才吗?我一个普通人哪能跟你这个武学天才比!」
张平想了想,点点头,「也是。你虽然练武天资也不错,但跟我比确实还差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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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桀简直想把这人抓过来,按在膝盖上剥了他的裤子狠狠打他的屁股。
显然他毒辣的眼光非常明显地说明了这一点,张平又往后退了两步。
「你到底打算怎么做?疯子告诉我说,你明明有能力在今年初打退匈奴甚至逼他们上贡。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没做任何相应的战略部署?」
皇甫桀勾勾手指,「你过来乖乖坐我腿上,我就告诉你。」
「看你也不急,想必那些传回去的消息对你来说也无关痛痒。那么我就回去休息了。您也早点睡。」
一个睡字落地,张平已经一阵风似的溜得无影无踪。
气得慢了一步没抓到他的皇甫桀骂了一句很难听的粗话。
惠王皇甫瑾传信给叶詹,命他尽力笼络宁王。
就在此时,皇甫桀突然命大军对匈奴发出猛烈攻击。一方,张平和他的军师风雨山却离开了他身边,不知去向。
祯胜二十六年夏末,月氏王与厥顿突然决裂。皇甫桀趁厥顿阵势不稳,一举追击,阵上射杀厥顿,把匈奴逼退至阴山后。
厥顿因无后人,匈奴各族首领为争单于之位乱成一团。
皇甫桀却在此时对月氏国发动攻击,以帮助匈奴侵我大亚为借口,把势单力薄的月氏灭国。
后皇甫桀对呼延丹伸出援手,呼延丹借大亚兵力收复大半族人,自立为单于,并表示在他有生之年愿意年年上贡大亚,甘为附臣。
至此,大亚军队大获全胜。
皇甫桀射杀厥顿、灭月氏、助呼延,前后时间不过七个月。叶詹作为陶正刚副手,日日忙于布战,根本没有机会笼络宁王。就连他想笼络他的上司也未成功。
陶正刚是个软硬不吃的主,他连皇子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一个小小的叶詹。叶詹有功,他奖。叶詹有过,他立刻让人上军棍,没有丝毫客气可言。
而叶詹传出的消息,之后全部被截却不知。等陶正刚握着那些消息出现在他面前,指控他泄露军机、通敌叛国时,叶詹呆了。
祯胜二十七年暮春,皇甫桀接到胜帝诏令要求他立刻班师回朝。
皇甫桀腿翘在案上,盯着案上的圣旨也不知在想什么。
张平看他神色中透出一丝狠戾,突然开口道:「宁作太平狗,不作乱世人。我可不想我那一大家子流离失所。再说到时内忧外患,敌人和敌人变成朋友,我们只有被人追着打的分。以后的对策我们之前也商讨过很多次,计划都制定了,临时改主意可不是好兆头。」
皇甫桀斜眼看他。
张平镇定地道:「我知道你很厉害,但兵不刃血才叫真正的厉害。你……行吗?」
「张平。」
「干吗?」
「你要是再敢往后退一步,我就当着全军的面把你绑在旗杆上操。」
22
祯胜二十七年夏初,皇甫桀未多作犹豫,布置一番后随即奉旨回朝。
「要回京了。」
「是啊。」
张平有点愁眉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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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桀躺在他怀里摸了摸他的脸,「怎么了?想要兵不刃血的不是你吗?我还没愁呢,怎么现在反过来你倒一脸愁容?」
「我不想一回去就得给一大堆人下跪,还得自称奴婢。王爷,你看你在阵亡名单上多添我一个名字怎么样?」
「你离开我想去哪里?」皇甫桀不动声色地问。
张平咧开嘴笑道:「我想天下间到处走走,你说我武功这么高,不争个天下第一怎么行?」其实张平没想要现在离开,只是皇甫桀这样问了,他也就随口答了。
而听他这样回答的皇甫桀会想岔也理所当然了,「你不是说要一直陪着我的吗?」
「我说过吗?好吧,等事了,我以后会经常回来看你,你看怎么样?」
皇甫桀轻轻笑了笑,「这次回去老大老二大概都会极力笼络我,我娘大概已经为我物色好我的王妃甚至妾侍,父皇应该会赐我一块不错的封地。」
「这不是挺好的吗?」张平无意识的轻轻拍抚他。
皇甫桀抓住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冷笑:「你这人才是真正的没心没肺,说话像放屁一样!当初谁说不会离开我?又是谁说会陪我一辈子?」
张平垂眸沉默了许久。
「你说话呀!」
张平还是沉默。
皇甫桀气得翻过身去不愿再看他。
久久。
「你当我真愣吗?」张平轻轻叹了口气。
皇甫桀还是背对着他。
张平看向窗外,看景色一点点移动。
「我是太监,这已是永远都不能改变的事实。在边关,众位将领包括疯子已经都猜出你我之间的事,他们表面不在意,心里却瞧不起我。他们尊重你、崇拜你,看我却不过一个阉人、一个侍奴。你没有发现我和众位将领之间并无什么来往?」
皇甫桀没有开口,他早就发现了这个现象。但他私心中却乐于见到这种情况,甚至可以说这种情况本来就是他有意无意造成的。他不喜欢张平和其它人过于亲近。
张平抓抓头,笑容有点无奈,「不是我不想接近他们,而是他们不屑。回到京城,你也说娘娘要给你指婚,京城不比边关,这里可不止一个李太守的女儿。等你有了妻妾,你还打算继续和我这样吗?我们的关系是我一开始逾越了,那时候的我年少无知不懂得厉害,如今想来却是好笑。」
「你觉得好笑?」皇甫桀心中本有一丝歉疚,此时听到这句话却炸毛了,翻过身怒瞪他。
「难道不好笑吗?我一个侍奴却想做一位皇子的大哥。请问王爷,我现在是您大哥、还是您的侍奴?」
「情人。」皇甫桀阴森森地吐出两字。
张平想笑,「情人?我怎么不觉得我们之间是这种关系?」
「那是你愚钝。」
「真的吗?」张平怀疑。
「当然是真的!你睡了我这么多年睡假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