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姐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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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姐之恋-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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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篇 午夜妖姬(1)
10月是收获的季节,当然,不是说多哈,多哈四季如“夏”。刚刚结束了斋月的多哈也开始生机勃勃起来。斋月是穆斯林的盛大节日,为了体验饥饿的疾苦,提醒人们食物的来之不易,以及保持同情心和爱心,穆斯林会在每一年中的某一个月从日出到日落不吃不喝,白天的一日三餐都被挪到了晚上:日落之后第一餐;晚上11点左右第二餐;第二天日出前第三餐。
  今年的斋月是9月,整整一个月,所有饭馆和娱乐场所统统关门,所有公共场所禁烟禁酒。还记得上个月的航班上好多阿拉伯乘客饿得嘴唇发紫,却还在飞机上跪地祷告,我对他们的虔诚产生由衷的敬仰。还有些阿拉伯同事也不吃不喝,最多只喝一点水,因为毕竟是在飞机上工作的人,还是要保持体力的,但他们绝对不会抱怨,还和其他人做一样的事情。
  斋月让穆斯林升华了灵魂,也让我们这些无信仰人士小受了一点困扰,因为在多哈没有饭馆、没有娱乐,不能在公共场所吃东西,买菜都没几个地方能去,生活上极其不便。
  这个月我们当然要高兴,第一,斋月的结束意味着我们的生活又有自由了,至少可以海吃海喝了;第二,我们终于结束“妓女”生涯,成为正式的五星级航空公司乘务员了;第三,这也是最重要的,我们终于盼到了飞回祖国的机组名单,本月的航班表上都有北京或上海航班。月底我有一个长北京,可以在北京待两整天,很快就能见到文晓了。
  都是那个可恶的机组名单,害我们一直等到现在才能飞回去。我们属于外航服务公司的外派人员,海关那里有个机组名单,在名单上的人就是有正式身份的,否则就不能以空乘身份飞回去,而外航服务公司也是当时全国唯一能办机组名单的公司。当然,为了这个名单,我们已经向该公司交了两年的“服务费”,1万8千元人民币。可他们收了钱却不马上办事,你还不能跟他们急,谁让他们是垄断行业呢。不过,感谢上帝,我们终于等到了。
  今天是国庆节,刚好大家都在,当然要庆祝。小适提议晚上去酒吧跳舞,海子说最近见到新来的一批中国空乘,还有两个男生,让他们也一起去。我举四肢赞成,太久没有见过中国男人了。
  吃完饭我们便开始准备,听说这里的夜店其实很开放,于是我们使出浑身解数把自己装扮成妖姬。我穿上睡衣样式的珍珠色丝质吊带裙,踏上红色的绒布皮鞋,涂了鲜红的嘴唇。明明化了金粉眼影,戴着巨大的耳环圈,穿着黑色晚装裙,露出雪白的大长腿。然后我们互相取笑,她说我是清纯的性感,我说她是大气的风骚。海子来了,牛仔裙,长筒靴,金属腰带,自然,野性,很难想象她以前是护士。她见了我们也禁不住笑起来。
  这时,门铃响了,海子跑去开门,只见两个帅气的男生站在门口,海子把他们领了进来。走在前面的男孩让我们叫他阿信,高高的个子,穿着随意,但一定是精心搭配过的。阿信曾经在美国上过学,他的手机铃声总是最流行的HIP…HOP音乐,很运动的感觉。紧随其后的男孩叫费一男,我们后来经常喊他费先生。费先生举止幽雅,身着粉红色裤子,短袖修身衬衣,细长花领带,头发弄成火炬状,整个人俊秀得让人不好意思多看。这两个男生很快就像老友似的和我们聊开了,帅哥看见美女,或者美女见到帅哥,总会很兴奋的。
  我们聊得正欢,客厅的门被推开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都是谁啊,这么吵?”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团火红闪了进来,小适总是能让人惊艳,火红的露背蝙蝠衫,黑色超短裙,褐色高跟长靴,T台秀似的走了进来。她还把垂至腰际的直发卷了大花,在头顶别了一枚小皇冠,就像一个骄傲的小公主。1秒钟的寂静之后大家开始尖叫:“哇!真美!”小适早已习惯别人的赞美,不以为然地说:“我们出发吧。”小适还没坐下就带头往外走,把我们留在身后。她的美丽和大胆让我不禁心生嫉妒。
  六个人坐了两辆出租车到了洲际酒店,那里有一个可以跳舞的酒吧“PALOMA”,我们叫它“破罗马”。穿过大厅的时候,我们就像一个小宇宙,散发出巨大的磁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估计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美丽的中国人同时出现吧。
第九篇 午夜妖姬(2)
我们坐在舞池旁边的大桌旁,一些阿拉伯男人毫不掩饰欲望,直勾勾上下打量着六个东方美人。我把阿信和费先生也包括在内,因为在阿拉伯男人眼里,中国男人和女人一样极具吸引力,因为与他们的浑身长毛和粗糙皮肤比起来,中国男人可称得上是娇嫩了,再说,我们这两个男生的确漂亮,漂亮得让人想起“粉面小生”。想起以前在航班上听见过一个关于阿拉伯人的笑话,说一个沙特阿拉伯人去美国大使馆:
  “What’s your name?”签证官问。
  “Muhammad。”那人说。
  “Sex?”
  “Sex? 6 times; 7 times; 8…”
  “No; I mean male or female。”

()
  “Male; female; dog; horse…”
  “Oh dear!”
  “Deer? No! Run too fast!”
  原谅我不能翻译这个笑话,要不然就不好笑了。
  “死老头真讨厌,老看我们。”明明貌似愠怒地说,眼里却闪着波浪。大家朝她说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大胡子阿拉伯老头一直盯着这边看,带着挑衅的眼神和我们对视。
  海子给了他一个白眼,说:“别理他。”
  我说:“你也别看他,你越看他,他就越来劲。”
  阿信大男人似的说:“别怕,有我们在。”说完看看费先生,费先生微微笑了一下。
  小适对着阿信说:“你看那个家伙好像也看上你们俩了,咱们女的比男的多,还是我们保护你们吧。”大家哄笑起来,女生一致赞同,男生假装不好意思。
  音乐渐渐强劲起来,舞池里还没有人,可是大家已经蠢蠢欲动。小适站起来,开始在桌子旁边扭动,一看就是久经舞场的高手。过了一会儿,其他人开始陆续走上舞池,音乐也更加强烈了。这时费先生说:“上场!”说完就站起来,豁出去了似的,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跳舞。阿信小跑着跟上了费先生,明明晃动着大白腿,走猫步似的上了场,海子还有点犹豫,我拉着她的手就走了过去。小适立刻加入大队伍,六个人开始围成一圈,伴着音乐舞动起来。旁边的阿拉伯男人和少数欧美男人开始在我们周围穿梭,想和我们一起跳,但我们极其不友好地用冷眼把他们吓跑了。我们六个人始终围成一圈,自娱自乐。
  我想这就是中国人在对待陌生人时特有的共性,就像《丑陋的中国人》里面说的:中国人对陌生人有着莫名其妙的敌意。那些试图和我们跳舞的外国人在我们眼里是不怀好意的色狼,我们紧紧围成一圈,不是因为我们的关系有多亲密,只是我们需要莫名其妙地防卫,而且是一致对外地防卫着。当然,围成一圈还有个好处,就是不敢独舞的人,可以借势群魔乱舞,反正跳得再丑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于是我们尽情地跳着,笑着,全然不理会周围的一切。音乐让人升温,我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了,开始后悔穿这么淑女的裙子。在国内的时候我总是把自己包装成小家碧玉,温柔婉约,但是今天我只想尽情跳舞。我已经“碧玉”了25年,此时此刻,远离父母,远离亲人,远离中国,我就想撒点儿野。
  终于散场了,我们的脸蛋都变成红扑扑的。小适皇冠歪了,明明头发乱了,海子腰带松了,阿信衣扣开了,费先生领带摘了,我的嘴唇不鲜红了。
  剧烈运动之后很容易觉得饿,阿信说多哈医院那边有个卖鸡肉卷的店,每天都营业到很晚,于是六个人又打了两辆车去肉卷店。一进门,还是有很多人好奇地看着我们。那里吃东西的全是男的,没有女的,估计这里的女人夜里是不能出来的。
  我们坐下来,每人点了一个鸡肉卷和一杯鲜榨果汁。明明用起伏的声调说:“你们知道吗,刚才跳舞的时候有个变态在我背后跟我说‘How much?I don’t care how much。(开个价,我不在乎多少钱。)’”
  我们都睁大了眼睛问:“那你怎么说的?”
  “我就说,‘I am not that kind of person!(我不是那种人!)’”
  天,原来有人把我们当妓女,这回是真的妓女。
  后来我们才知道事出有因。原来20世纪90年代中期,多哈来了一批从迪拜过来的中国妓女,那时她们住在著名的Ritz Carlton酒店,在这片未开发的土地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当地的男人每天在门口排起长队等着一亲芳泽。后来政府干涉此事,那些妓女才转为地下了。所以现在好多阿拉伯人一看到年轻的中国女人,就以为是妓女。
  而今天明明在“妓女”问题上遇到的误解,跟我们以后所遭受的莫名侮辱比起来,只是九牛一毛。
  我们正骂骂咧咧的时候,费先生假装一本正经地发话了:“大家文明一点,今天是祖国的生日。”我们哈哈大笑,小适说:“我们不是正在庆祝吗?我爱祖国啊,可是祖国爱我吗?为什么现在才给我们机组名单啊,为什么中国人回到中国还这么困难啊?”这个问题让大家有点沮丧。
  我想起一些传闻,公司最近招了一批日本空乘,他们有专门的日语培训师,据说这是日本政府要求的,说是为了确保日本人更准确地掌握工作要求。日本人工作6个月就能升舱,就是从经济舱升职到头等舱或商务舱,升舱后工资会比在经济舱时多1千美金左右,据说这也是日本政府要求的,说他们有最低工资限制。“还有啊,我们每个月都向祖国的政府部门缴纳服务费,我们在做贡献啊。”海子打断了我的思路。
  “别提这个了,我们很快就回家了,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我故意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这样的话题只会让大家越来越沮丧。于是话题很快转到回去该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欢声笑语又回来了。
  
第十篇 两个人的北京(1)
等待的日子总是特别漫长,特别难熬,我掰着手指头总算等来了北京航班。文晓最近特别乖,天天睡觉前给我发短信:“等你回来。”
  今天晚上飞北京,我兴奋得睡不着觉,北京航班是9个多小时的夜航,一般在这样的航班之前至少要睡五六个小时,才能保证工作时精力充沛。我一点都不想睡,而且不担心会在飞机上睡着。文晓早已发来短信说明天会去机场接我,想起来就美滋滋的。
  我早早化好了妆,装好我在City Center家乐福给文晓买的“蜘蛛侠”拖鞋——“蜘蛛侠”是文晓的偶像,他们还长得很像,从脸型到身材都像。我想文晓要是穿上“蜘蛛侠”的行头,完全可以扮演他了。
  准备就绪,我安静等待接我的班车,这时明明给我列了一个清单,写满了我要从北京买回来的菜:木耳、香菇、大豆,甚至是白菜。这就是我们在多哈的生活,飞去别的国家买菜,然后回来一起做饭,因为多哈的菜实在太贵了。
  上飞机了,我是航班上唯一的中国空乘,其他组员都对我非常友好,因为他们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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