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爱的小儿子多吃几次藤条的话,你尽管到处传话,八卦无间去吧。虽然完颜若敷无辜,但她吃胤禵与佳欣的醋乃是事实,顺手敲打一番,省得佳欣难处。
一时间,整个后宫因为佳欣的突发奇想而鬼哭狼嚎。一团慌乱。
众嬷嬷横行霸道惯了,在宫中无人不尊敬几分,一旦要出宫,顿时失去靠山,纵使有钱粮领又有何用?一时间苦求地,哭闹的,走门路的。改年纪的,纷而有之。在此事上面佳欣摆足了骄狂地架子,一句话,能有皇上特旨的,俱可恩赦。至于其他,天皇老子求情也没用。
而入值后宫的福晋们原本在自己府里宛如皇后一般高高在上,一旦入宫,要和宫中仆妇一样起早贪黑,谁又不是一肚子怨气?高婉儿厉害,被分配到她那里伺候的一位四十多岁的郡王福晋,趾高气扬地才一进门,就被她两个大嘴巴打翻在地,再也不敢妄动。
无辜地完颜若敷则为她的婆婆付出了代价:德妃思前想后,还是慑于佳欣的淫威,将完颜氏召进本宫,申斥了一顿之后,狠心罚了她二十小板。可怜的十四福晋啊,佳欣想起自己从前的遭遇,心中怜惜,派人赐药到十四福晋府。更可怜的是德妃,她又不好明说是佳欣下的旨,胤禵心疼老婆入宫来找娘亲理论的时候只好无言以对。而胤禵夫妇面对佳欣赐药地恩典倒是十分感激,真真是一对忠厚老实的夫妻。
三件事情各有针对,康熙又天聋地哑,一概不管,闹了半个多月,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此时曹玉嘉刚刚入宫轮值,被佳欣轻巧地派在景仁宫绣房教导小宫女们做针线,而佳欣正拿着绣样儿与高婉儿说笑观赏,只听外面通传——“贵妃娘娘求见。”
“她终于来了啊。”佳欣也不避讳婉儿,淡淡地示意宫人叫进。
四五年间,佟佳氏似乎老了整整一圈,整个人没什么神采,却端着那副令佳欣很有些不爽的架子。
“皇贵主儿吉祥。”佟佳氏也不见礼,也不等佳欣赐座,淡淡道了一句场面上的请安话,便自作主张地坐在了佳欣侧面的方椅上。
佳欣微微一笑。高婉儿正要起身给佟佳氏见礼,却被佳欣伸手按住。“本宫身体健康,精神旺盛,一切都好,贵妃不必特意前来请安。既然来了,便喝杯茶,道乏去吧。”
一句句话中带刺,完全不顾后宫姐妹之份,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模样,佳欣也知道这样的自己很惹人讨厌。但,若不惹人讨厌,也就没意义了。
佟佳氏脸上果然挂不住,阵青阵白。小窗端上茶水,佳欣早以眼神暗示之下,一点滚烫地水滴烫在了佟佳氏的手背上。
有了借口,如何再不发作?
佟佳氏一挥手,将茶盅打翻在地。“杀千刀的奴才,有这样给主子斟茶的吗?”
茶水泼湿了小窗衣襟,她哎哟一声,捂住烫到的地方蹲下了底,口里还是倔强,“奴婢从前斟茶的都很好的……”
“好?”贵妃一脚踹了过去,“哪个混账主子说你斟茶好的?瞎了眼地!”
“是皇上说的。”佳欣冷冷从座中站起来。
佟佳氏一惊,呆在了当场。
“婉儿。上回夸小窗斟茶之技冠绝后宫的是不是皇上?”佳欣慢条斯理地问。
高婉儿早已跪下回禀。
“那皇上是不是混账主子,有没有瞎眼?”
“回皇贵主儿,不是,没有。”
佟佳氏知道自己落入了佳欣的低级圈套,却有点不屑地破口大骂。“赵佳欣。你以为这种伎俩就能玩死本宫么?本宫主掌六宫之时,你还在吃奶呢!不知者不罪,皇上不会怪我。但你把后宫弄得乌烟瘴气一团混乱,我就不信皇上会不闻不问。”
“自古男主外,女主内。我治理后宫,只要有理有度,皇上也插不了手。”佳欣昂着头讲话,以鼻孔对着佟佳氏。“宫中年老嬷嬷除了照领钱粮之外。还占用住房,年老之后还需要小宫女照料,为她们养老,内库一年支出二十万两!而放她们出宫去,每人每年一百两就可活得十分滋润,则内库之需付给二万两。这一项就是十倍的开销!至于福晋们轮流入宫伺候,乃是为了明一明这君臣的主份,上月苏奴地福晋在荣妃处吃茶,瑞常在带着身孕伺候点心,苏福晋也是为嫌伺候不好,一个耳光下去,打掉了一个龙胎!常在位份虽低。却也是皇上的后宫,苏奴虽为重臣,却不过是皇上是一条得力忠狗罢了!母狗欺凌人主,这还了得?本宫治理帝王家事,处处摄以大局,明以礼法,反观后宫诸妃。却为人情拘留,一派昏聩愚昧。今日贵妃来景仁宫踢我的场子,打我的人,娇蛮放纵,肆意妄为,是可忍,孰不可忍?——婉儿,将本宫地说话一字不漏地誊录下来,上奏皇上,再去为金常在传个太医来,看看有没有烫伤。”佳欣句锋一转。
高婉儿俯首称是。
佳欣从椅子上走下来,轻轻扶起小窗。“你去休息,叫小镜来拟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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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
“贵妃佟佳氏,傲慢皇贵妃于前,咆哮景仁宫于后,挥斥大骂宫人之肆意,妄言批驳大政之骄狂,言不应言之事,行不应行之举,贞静贤德,俱无所存,淑慎明礼,亦无所见。进皇贵妃兆佳氏,代天子行六宫之主母职司,教养抚牧,功过赏罚,不可一废。鉴贵妃之过,绝无可宥,存警戒之心,以儆后宫!”
一篇文采算不上斐然但好歹有模有样的旨意口述出来,已经把没读过什么书文化水准跟佳欣差不多的贵妃吓了个半死。照道理说,这么一篇文章下来,跟到就是废黜,或者降位等等处分。
“你不能这么做!”她虚弱地抗议着,“皇上并未下旨……”
“你不过是个贵妃,又不是从大清门迎入的皇后,还需要皇上下旨么?”佳欣很不满意自己的文思被她打断,“小镜,取我的金册金印来!”
佟佳氏瘫坐下来。
的确,后宫妃嫔升降虽然基本上出自皇帝本人意愿,但颁旨的时候都要借太后或皇后的懿命执行。佳欣以皇贵妃职代皇后事,确有这个权力废掉任何一个她看不顺眼的妃子。
可是……
佳欣语调忽然一转,“……着贵妃佟佳氏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三月,若有再犯,定究不逭!”
那边厢小镜写得飞快,转眼间已经落笔完成,吹了吹捧上来给佳欣看了一眼,佳欣点头才拿回去用印。
“柴嬷嬷。”佳欣瞥了一眼伺候在佟佳氏身边,吓得如筛糠样抖的妇人,“本宫记得不错的话,你今年该是四十九了吧。”
“是……是……”
“伺候贵妃摆驾回宫领旨罢。你身子骨看来尚好,贵妃病弱,你要多伺候着点。”
一句话安下了这位嬷嬷担心被逐的心。她其实是腊月生日,今年该算是五十,她悄悄改成了正月,这便虚岁上整整少了一岁,没挤进五十大关里去。今日佳欣放话,她算是彻底留下来了,不必再担心有人追查她的年纪。
“是,是,老奴多谢皇贵主儿隆恩!”
佟佳氏面如死灰地转身走了,也不拜别什么的,佳欣倒也不在乎。
反正经此一事,要是后宫还有什么人喜欢跟她作对,嚼舌根什么的,算她胆大。
贵妃一走,根本没事儿的小窗便笑眯眯地进来,和小镜,婉儿一起给佳欣斟茶上点心夸赞抚慰歌功颂德。
佳欣只是淡淡一笑,“先摆膳吧——这个样子好像是绣错了?”
小窗小镜不会绣花,高婉儿要是一知半解,见佳欣说错,有谁会说对?纷纷接口,“好像是不太对称”、“颜色也不正”等等。
“是曹佳氏绣的吧?叫她进来,跪在帘子外头给本宫重绣一个,绣完了进来说话。”
婉儿吐了吐舌头。
这是一幅蜂行花间图,要绣成,起码得要两三天功夫——跪在帘子外头绣完?
反正皇贵妃说了话,不管能否完成,都得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
于是佳欣开始挑来捡去地吃宫中专门为她准备的川菜,然后厚厚的帘子外头,穿着薄裤薄裙跪在那里的曹玉嘉,开始咬牙绣花。
吃过午饭,佳欣美美睡了个午觉,起来便听回报说佳妍入宫来了。
她吓了一跳,连忙传见——两个丫鬟扶着佳妍一步一步转入珠帘之内。佳妍眼睛上蒙着白布,却更突出了她漂亮的下颌线条,看起来别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柔弱之美。
“天,小妍你来做什么?不是叫你在家里好好养着的么?”
“我听说独居的福晋们都要入宫来伺候,所以我也来了啊。胤祥又去河北了。”她微微嘟起嘴。
“不包括你啊,我连馨芳她们的入值也免掉了,就是为了让她们好好伺候着你……”佳欣语气一顿,“这件事是不是瓜尔馨芳故意告诉你的?她们是不是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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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没有啦。”佳妍笑着去摸索佳欣的手。“馨芳现在当家呢,我到底是个瞎子……”
“谁说你是瞎子啦?”佳欣勃然站起。“太医说了,只要你好好休养,快则半年,多则一两年就会好的……”
“知道一双好眼睛,半年一年不见阳光也算是废了。算了姐姐,我知道的,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她绽放笑容,笑得真的很甜美灿烂,也毫无怨尤。“我现在已经摸熟很多地方啦,自己房间,自己院子,都可以随便走。姐我眼睛看不见,进宫来伺候别的主子怕不得力,我就伺候你好不好?别的不会做,我给你按摩,捏脚,捶背。”
佳欣从前穿着高跟鞋上了一天班回来的时候,佳妍也会半讨好半疼惜地帮她捶捶背什么的,但此刻,佳欣听着这话却止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你神经病啊。你真以为你是什么封建时代的小女子啊?你是进才中学校花兼高材生好不好,别跟我说什么伺候不伺候的!还有,你的眼角一定会好的,你不许胡思乱想,我说会好就一定会好!你不信姐姐了吗?——小鹿小纯,”这两个丫头佳欣认得的,是继雅漾薇姿等之后,佳妍命名的四个“小鹿小纯小莉小香”中的两个,名字的来源自然毋庸置疑,“你们扶福晋道后面仿景阁休息。还有,小窗,去准备最好的被褥起居——不,把我用着的那套拿过去。还有,你们福晋治眼睛的药呢?方子带了是吧,小镜,你亲自拿去药房叫他们煎,火候温了老了我都不依的。佳妍,你先换身衣裳,这朝服穿着太笨重了,也热。换个便服,擦洗一下,晚上我叫你喜欢的炸馍馍片和红烧肉来吃。好不好?今晚上就住下,明早我亲自送你回去……”
跪在帘子外面继续绣花的曹玉嘉不知道会不会听到吐血。
一样的入值的福晋,待遇就天差地别到如此地步。
佳欣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地安顿下来佳妍之后,回头就召来了小鹿和小纯。询问了半日关于佳妍在十三阿哥府的起居等事,确定瓜尔佳氏不敢有所逾越之后,才算放下心来。
晚上,和佳妍一起吃饭。看着她吃药,把她拎到床上逼着她睡下,怕她闷再安排了个宫女专门过去给她念小说话本故事什么的。处理完这一堆,佳欣才回到自己房中歇下。
一觉睡到大天亮,第二日起来,梳妆,打扮,听人汇报昨夜皇上又召了陈贵人侍寝。听小窗小镜说这几日要处理的事务,顺便吃早餐,|乳腐涂在小馒头上,香喷喷的大米粥。吃饱喝足了,佳欣终于想起了某件事来。
“昨儿那个蜜蜂,怎么还没绣完?”
“会主子,平郡王福晋还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