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围场位处山林之中,本是僻静无比,但众人一进了去便有些喧嚣起来。确定了各人的狩猎方向,众人便四散开来,各自去找寻自己的猎物了。
见慕容昭阳寻着动静朝树林深处去了,不想打扰他狩猎的兴致,东方笑也拣那树木高深处行进,但走到后头,小路也没了,只剩荒草丛生,积雪皑皑,便下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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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皇上也不知怎么回事,心血来潮地就想冬天跑来狩猎,结果他策马一逛,在这森林里转了大半天,别说什么羚羊、野兔、鹿、麋之类的猎物了,就连一只野鸡也碰不到!
也难怪,这三九腊月天的,就连人都不想出来,更何况动物!要是有,也早不冬眠去了,还留在这侍侯你这皇上呀!
东方笑本就不太喜欢这种射射杀杀的活动,下了马便独自一人闲逛到树木葱荫之处,找了个平坦干燥的地方坐下来歇息。与前面的人早已分道扬镳,手下也被打发到了其他地方,现在的他只是独自一个人。
坐在树下,听着远远的传来猎哨的声响和其他人的马蹄声,他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却没什么兴致,也说不上累,就是不想再陪那皇上胡闹下去。
冬日璀璨的阳光从冰凌的树枝间投射下来,落在雪白大地上,映出五颜六色、五彩缤纷的一段彩虹来,还闪着晶莹透彻的光亮,竟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单单在这坐着,什么也不做,就很有偷得扶浮生半日闲的乐趣了。
只是一静下来没多久,脑海中竟又闪过那人的容颜,一想起每次和他亲近的时候,他那和一般的王族子弟的苍白不一样的光滑而诱人的蜜色皮肤,结实健壮的四肢,柔韧的肌肉……该不会也是因为嗜好狩猎,纵马奔驰、风吹日晒而来的吧。只是想着他此时在马上该是多么神采飞扬、意气风发,便又忍不住唇边那就快要满溢出来的一缕笑意。
“驾!”
片刻的安静被打破了,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一只麋鹿从树间窜了出来,想是被那些人的震天声响给吓出来的。被人发现,又被追赶,惊得满地乱跑,东方笑大喜,正要取弓瞄准,却听闻右边一阵飕飕的风声,一支羽箭正如闪电般朝着他的面门直射而来。
“驾!”
片刻的安静被打破了,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一只麋鹿从树间窜了出来,想是被那些人的震天声响给吓出来的。被人发现,又被追赶,惊得满地乱跑,东方笑大喜,正要取弓瞄准,却听闻右边一阵飕飕的风声,一支羽箭正如闪电般朝着他的面门直射而来。
条件反射地收势就地一滚,羽箭从发上呼啸而过,竟掠下几缕发丝来。转眼看去,那麋鹿显然脚上先前也中了一箭,这一声箭响竟吓得它一个趔趄,打跌在地,发现没中,才又在地上翻了个滚,打着跌奔远了。
不会吧!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把他堂堂一个隆盛朝的丞相当那麋鹿来射了?真真是胆大包天,没有王法了。险险地躲过了一劫,东方笑心里怨愤道。
“谁!出来!”对着那箭飞来的方向一声大吼。
只是那马蹄声虽停了下来,但是隔着几重茂密雪白的树林,视野并不开阔,还是看不清来人的长相。
“嗖——”又是一支夹着凌厉的风势而来的利箭。
东方笑又是一闪,虽堪堪又避开了那箭,心中却是如捶鼓般砰砰直跳,头皮直发麻。这人真是无法无天了,朝中同僚无一人不识得他的嗓音,这人明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还是那么有恃无恐地放箭过来,难道是想趁着狩猎之名除掉他?
不对!自己为官拜相不久,也没得罪过哪位大臣,怎么有人会恨他入骨,还想如此加害于他?还专门拣在狩猎的时候除之而后快?
而且来人骑射功夫极为高明,并非一般的凡夫俗子、等闲之辈。放眼朝中又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可能,东方笑眼神余光一闪,瞥了一眼那入木三分的羽箭箭尾,果然看到了意料之中的标志,顿时了然于胸起来。
逮着那人还未行动的空隙,东方笑敏捷地一跃,便上了马背,脚下一蹬,那马便飞奔起来,风一般地向前驰去。
后面那人也不罢休地追将上来,竟紧紧地跟在一旁,只是隔了几重树木,只隐约看得见那人的身影和听见那马蹄声,却还是看得不清楚那人面貌。但行进的速度并不逊色于他,竟是一步都难以甩离。而林海雪地,马儿飞奔起来也极为也受阻,相同的,对方追起来难度也大。
箭还是接二连三地射过来,只是东方笑深谙武功,动作反应也极为敏捷,左闪右躲间,那些箭都只堪堪地从身边掠过,几个回合下来,还未有一支箭见红。
奇怪的是,东方笑手上明明有弓有箭,却只见那人不依不饶地紧迫追击,丝毫不见他有弯弓射箭自卫的意思,只是一味地驾马飞奔。有谁被人追杀了还这么悠哉游哉的?
跑了一柱香时间,直跑得他是气喘嘘嘘,一身大汗,回头只见树干重重,再看不见也听不见其他人的喧哗,却见那人还是毫不放弃地紧紧跟随。
唉,看来他还真是争强好胜,不达目的决不肯善罢甘休的了。难道自己平时都玩过火了?可是,他不也是很享受的吗,怎么竟兴起了杀他这样的念头?果然开这个狩猎大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早知道自己就称病不来了,却偏偏想看看他骑射的英姿,一时心动才在这冷死人不偿命的冬天跑了出来,来参加这什么见鬼的狩猎大会。
不过话说回来,他不会是真的想射死自己吧?
后头忽然间没了马蹄声,东方笑狐疑地停下马,抬头环顾,那风吹得树枝摇曳,沙沙直响,眼前除了自己人却再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
“嗖——”意料之外,又是一支羽箭迅雷不及掩耳地破空而来。
刚想躲开,但在寒风中奔跑了半天,僵硬的手脚已然有些麻木,动作竟也不那么利落了,只堪堪地闪了下身,箭却是不偏不倚偏离了心脏,射中了左肩。东方笑痛得一个激灵,便摇晃着从马背上倒了下来,结结实实地摔在了松软的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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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听得一声响声,竟似意外自己射中了猎物似的,在那边呆楞了半晌才促马过来,慢慢地接近那倒在雪地上的人,想一探虚实,再做打算。
东方笑中了那箭,倒在雪地上,装着动弹不得的样子,见那人走近了,下了马,一双金黄锈银的靴子出现在视野里。他猛然吸气,全力屏住自己的气息,静了静心,不动声色地抬首,从眯着的眼缝中望去——那人不是慕容在昭阳又是谁!
只见他走得近了,才看清他的神色间竟没有目的达到的飞扬神采和预料中的兴奋,眼神中却充满了焦急和忧虑。特别是一看到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脸色都变了,急忙小跑几步,抢上前来。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慕容昭阳也很意外。虽然他开这个狩猎大会本来就是想教训一下东方笑的,想他以前以下犯上地捉弄了自己那么多回,总要找机会扳回一城才好。上次虽然他和公孙弄虹在一起谈笑风生时如愿地见到了他的糗样,但是之后他便再也没让公孙弄虹进宫过,自己问起他也每次不是说她回乡下老家去探亲了,就是说她身染疾病,卧病在床不便进宫,这不摆明了就是想跟他作对嘛!
但是他平时躬良勤谨,把朝政处理得妥妥帖帖,无可挑剔的,也抓不到他的小辫子,想整他也不知从何下手。那天听司徒夸起自己的骑射本领时才灵光一闪,想到要举行这个狩猎大会。一想到自己那从小便在王族子弟中赢得交口称赞的高强的骑射本领,便忽然间觉得人生又充满阳光起来。
一想到东方笑那书生即使武功再好,骑射未必强得过他,到时一定会被自己追得在围场树林中狼狈逃窜的可笑样子,慕容昭阳就连做梦都会笑醒,所以后来快到狩猎大会的那几天晚上,为了免得嫔妃奇怪,他还都是自己一个人睡的。
现在到了狩猎大会,果然见得东方笑自己走进了树林深处,暗道机会来了,便支开了左右侍卫,自己追着一头被惊吓得四处乱窜的麋鹿往他那边去了。打惯了猎的他动态视力倒是极好,隔着几重树便看见他坐在树下,兴奋得也不管那只可怜的麋鹿了,当即就马上搭箭挽弓向着那害自己夜夜失眠的罪魁祸首射去。
结果当然是不中。意料之中。
只是几番追逐骑射,虽不见羽箭中标,倒是追骑得出了兴致,越发追射得狠了起来。
直至见到那人身形一晃,一声钝响,摔下马来。才觉得玩过头了,急忙跑过来查看,只希望不要伤得太重才好。
毕竟慕容昭阳年纪尚轻,本性也不坏,即使他再怎么恶作剧,也只想到整整这个不可一世的东方笑,哪里想过真要他的命!
但行到眼前见他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样子,心中竟是一痛,头皮一麻,担心得立时白了一张俊脸。
毕竟慕容昭阳年纪尚轻,本性也不坏,即使他再怎么恶作剧,也只想到整整这个不可一世的东方笑,哪里想过真要他的命!
但行到眼前,见他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样子,心中竟是一痛,头皮一麻,担心得立时白了一张俊脸。
“东方笑!东方笑!”急急走近了,扶起那中箭在地的人,探了探鼻息,竟是出气多,入气少,更是惊得他脸色大变。
想拔那箭,又怕这刺骨寒风中若解了他的衣服会失温,那时怕不痛死也会冻死。犹豫之下竟矛盾不已,六神无主。
那东方笑其实也没看起来那么糟糕,盖因他生性怕冷,这狩猎大会他本也没打算真出来打些什么猎物回去的,所以出门时穿得像个粽子似的,就图个暖和,反正他向来也是要温度不要风度的,而且他习得武功,那箭来时他就势偏了一偏,减了力道,加上厚实的棉袄减弱了速度,那箭自然只是嵌在棉袄上,哪会真中他身。
而故意摔下马来,一则是要把这贪玩好耍的皇上引将出来,二则也就是想吓他一吓,让他吃个教训,长长心性。也幸亏是他东方笑,若是换了第二个人,怕早不被这荒唐皇上给玩死个几遍了。现在看到那皇上吓得脸色大变,面无人色的样子还挺解气的。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样!
只是过不多久,竟有几滴液体滴到了他的脸上,这三九寒冬的,竟冷得他一个激灵。
怎么,下雨了吗?
眯眼望去,东方笑大吃了一惊,这竟是慕容昭阳的眼泪!他竟然哭了!虽然哭得丝毫没有女子那样的梨花带雨、海棠含露,也没有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最多只能用淅沥哗啦来形容,但是慕容昭阳落泪这个事实还是大大震撼了他。
不会吧!他会为他流泪?
这箭不是他射的吗?这不是他自己希望造成的结果吗?怎么还会为他的伤流泪呢?
这还是除了在床上和公孙弘去世之外他见到的第一次泪水,而且还是很纯粹地为他而流的一次。也许……他对自己也还是很在乎的。
只是他还是个孩子,还不懂用什么方式来表达,就只知和自己勾心斗角,只是一味争强好胜。到头来还会为自己不小心做错的事情后悔莫及。
虽然心里面想说告诉自己这个小皇帝不是那么故意的,也许射中他是他意料之外的。他还是有点心肝的,不然也不会为自己的奄奄一息伤心成这个样子,但是他下一个动作却完全打消了他这一厢情愿的想法。
“痛!” 虽然很想继续装死,虽然很想继续享受这难得的眼泪温柔和拥抱,但是剜心刺骨的疼痛还是让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