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重重。你们骗不了我!”
“妈,你真好笑!你也不想想,如果雨山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还笑得起来?”
“我问你,为什么你几次来信都只字不提李群?”
“我也没有提丹霞和刘蓓呀。”
“到底是团委书记,挺能言善辩的。我再问你,李群是请愿的领头人吧?你说,他是优秀党员、优秀学生干部,就可以被赦免不戴右派帽子了?这两三个月我总为雨山担心,天天看报纸,都成了读报积极分子了。一篇篇大文章,揭露的一个个大右派,很多不都是党员和党员干部?李群带头请愿,你们却说什么事情也没有,我能相信吗?雨山班里第二个大右派就是李群吧?……李群是大右派,雨山没有参加请愿,大麻烦也许没有,可宋彬彬能不逼雨山揭发李群?雨山不揭发,能过得了关?”
唉,什么事情也瞒不过妈妈。我只好扼要地说了事情的真实经过,也包括雨山冒险闪进厕所和李群说话。我反复强调,运动已经结束,雨山有麻烦也已经过去。
“我就知道会这样。也够难为雨山了。你越是不提李群,我就越疑心李群出了大事,雨山有大麻烦!昨天收到你的信,你说运动已经结束,你们一起回来,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雨山没有大麻烦就好,只是委屈了李群。去吧,好好安慰安慰雨山。我下乡了,你要照顾好他,让他别老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想开点,什么副班长呀,体协主席呀,不当也罢。明年就毕业了,好好做老师,教好书,比什么都实在。”
“我也是这样想的。妈,我过去了。”
我回到西房,雨山穿着短裤背心,呆呆地坐在床沿上出神。见我进来,他不安地瞅着我,说:“妈和你说什么了?好像还不让我听,神秘兮兮的,是疑心我碰到麻烦了吧?”
“妈妈疑心我们虚报平安呢!这三个月呀,她天天读报纸,对反右斗争可内行了,什么也瞒不过她。”
“你全说了?”他惴惴不安了。
“是她全猜到了。我不说实话,妈妈不是更疑心、更没完没了为我们担心了?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我说了,妈妈也就放心了。”
他的身子向床上缩,把两个枕头叠在一起,上身靠着床背,示意我过去。我紧挨着他,半躺在床头。三个月了,恐惧无处不在,时时追逐他,也追逐我,我无心展现温柔,也忘记了温柔。现在,劫难终于过去了,温馨阴凉的房间里只有我和他,我觉得轻松,充满了爱的欲望。
“太热了,你的背心全是汗水呢,脱了吧。”他不置可否,任我脱下他的背心。我一手从后面搂住他的腰,脸颊偎着他的胸膛,“真凉!真惬意!多有力哪,我听到你的心跳了。”
“萌萌,你说,”他依然不响应我的温柔,“下学期进入运动后期,要落实政策了,李群是开除学籍党籍戴上右派帽子,还是可能从轻处理?”
“我想过这个问题,很复杂。从政治运动的一般规律来说,第一,搞政治运动的一贯做法是,发动的时候声势大、打击面宽,是为了把群众发动起来。运动进入高潮的时候,打击面最宽,批判从严嘛。到运动后期,还是要严格按照政策办事,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肃反运动高潮的时候,平均每班有近五人,全校二百人受到无情的揭发、批判、斗争呢,可运动后期,真正被定性为反革命分子的,全校也只有几个人。第二,党的一贯的干部政策是,不能只看一时一事,要历史地全面地分析;一时犯了错误和一贯与党离心离德,是绝对不一样的。一时犯了错误,还是要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嘛。李群出身于工人家庭,又是党员、优秀团干部,鸣放中犯错误只是一时一事,批判从严,也是为了挽救他。因此,一般来说,不至于戴右派帽子,可记大过或者留党察看之类处分是逃不了的。马晨星在反胡风和肃反中已经是边缘分子了,这次肯定要戴右派帽子。没有区别,就没有政策。李群和马晨星当然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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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不成样子(39)
“这是一般来说,特殊的呢?”
“特殊来说嘛,就是李群在反右斗争中接受群众揭发批判的态度了。李群也太倔、太犟、太不识时务了!轮到你了,你不低头,行吗?你不能接受揭发批判,也只能藏在心里,怎么能逐条反驳呢?”我担心刺激雨山,没有说这是对抗运动。
“可他说的是事实!民主自由不是宪法上写的?大鸣大放不是毛主席亲自发动、亲自号召的?”
“雨山,这话在外边可绝对不能说!政治上的是非是说不清楚的。雨山,不要和我争论,我也说不明白。我现在有一个想法:下学期一开学,你就悄悄找个机会,劝劝李群承认站错立场犯了严重的政治错误算了!要不然,组织上要从轻处理他,也难。”
“我不能。我知道,即使我劝他,也没有用。”
“那就算了。既然不可能改变他的想法,就只当我从来没有冒出过这样的想法。雨山,记住,绝对不要冒这个险!”
“这么说,李群非得戴上右派帽子,被开除学籍、开除党籍了?”
我犯难了。还在批斗李群的全校大会上,我就断定,不低头认罪,对抗下去,李群非戴上右派帽子被开除党籍不可;搞到你了,你就得低头,这是政治运动铁的规律。更何况,迄今为止,还没有一场政治运动有反右斗争那么大的声势。肃反运动声势也不小了,可报刊很少报道,而这几个月,全国所有报刊上全是反右斗争的报道。声势如此浩大,意味着敌情严重,右派分子多。李群怎么蒙混,也是过不了关的。可是,我不能说出真相,我怕雨山受不了。唉,但愿生活也会有侥幸,证明我把危险估计过头了。
“让我想想,”我沉吟着,“雨山,把危险估计得更充分一点,做好精神准备,是必要的。从最坏处想,戴上帽子、被开除学籍的可能性不大,只是党籍也许就保不住了。”
“开除了党籍,李群这一辈子的政治前途就完了。”
“这只是最坏的可能。也许还不会这样。雨山,不想了!下学期一开学,运动收尾了,就什么都明白了。现在,我们也该放松放松了。”
“三个月哪,”他喃喃自语,“真像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噩梦过去了吗?没有识别会,没有批斗大会,没有人逼迫我揭发……好像过去了,反右结束了。萌萌,反右真的结束了吗?”
“怎么啦?难道还没有结束?雨山,看着我!”我捧着他的双颊,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运动不结束,我们能这样亲热吗?运动不结束,我能有心情吻你吗?”
“萌萌,难以想象如果没有你,我的命运会怎样!谢谢你!”他依然自言自语似的,无意回应我的温柔。
“就一句‘谢谢你’的空话?”我扑在他的胸膛上,吃吃地笑,“你听,院门响了,妈妈去医院了。”
他咧嘴一笑,俯脸吻我,依然没有激|情。我攫住他的舌头吮吸着,手沿着他平坦的腹部伸进裤子里,握住了他。粗大,却半硬半软。难怪他没有激|情了!我褪下他的裤衩,温柔地抚摸、揉搓,吃吃地笑着。
“你不笑话我,我就向你坦白一个秘密。”
“你还有秘密哪,说呀!”
我说了球场上秘密的发现和比较。他羞着我的脸。
“还羞我呢!”我争辩说,“你不也老是想象我脱光了衣服的样子?……你不能笑我,我要看看,就像你看我那样。”
他咧着嘴笑,半躺在床头。我第一次这么近,这么仔细欣赏、抚弄他的每一细部……
“还记得吗?第一次,搞得我狼狈不堪呢。”
“你挺喜欢,是吗?所以,后来你要我这样。”
“乱说!我是看出来你喜欢……不是安全期,你要小心一点……这么快就完了?”我双手温柔地抚摸着,他没有动静,软下来了。
“我想……萌萌……我想……”他闪避着我的目光,“我担心,万一控制不好,一不小心……还有一年呢,出了事,不是害了你?”
他的神情充满了沮丧。五一节晚上,他多自信哪!唉,危险总算挨过去了,我想用爱抚平他的创伤,然而,爱本身也充满了危险。床左侧的天窗里洒下一束方形光柱。光柱里,无数的尘埃闪着黯淡的灰光,争先恐后摩肩接踵向上浮,向上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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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不成样子(40)
“萌萌,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他拉过毛巾毯盖住他和我的下体,“我都想了三个月了,想问问你。”
“什么问题?都想了好几个月了,怎么不早说?”
“起先,以为只是个小问题,没太在意。后来,越来越严重了。”
“快说呀。”
“我的情况……比如,我和李群的关系,比如,在釜底抽薪之前,我说过一些关于鸣放和请愿的话——大字报上说都是右派言论——还有,我揭发李群,也确实如宋彬彬说的,是想蒙混过关……我知道,运动后期我会受处分。”
“我早想过了。根据你的情况,行政小组或者团支部大会批判一下,帮助你提高认识,是免不了的;处分嘛,往最坏处想,大不了团内警告或者记过。”
“受批判呀,警告或者记过呀,我都有思想准备。我的问题是,我受了处分,会不会影响你,在什么程度上影响你,例如,根据你的能力,毕业分配时很有希望去团省委,由于我,这种可能性会不会变小?”
也许是我太自信了,三个月来,我只想帮助他躲过劫难,很少想到他的情况对我的影响。现在他提出来了,我才清醒意识到这是我不能不面对的问题。
“我似乎没有说过呀,你怎么知道我希望分配到团省委?”
“只是我的感觉,我的猜测。你喜欢做专职团干部。谈到团省委,你的话特别多,而且充满热情。”
“你倒会察言观色呢。”我沉吟了一会儿,斟词酌句地说,“有一段时间,我确实希望过。可运动一开始,我就不再抱希望了。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自己。在反右这样的重大政治运动中,我的表现不管怎么说很明显不如宋彬彬。而且,历次重大政治运动中我都不如宋彬彬。如果毕业分配时有团省委的名额,肯定属于宋彬彬。不是说你的情况丝毫不影响我,而是这种影响微乎其微。釜底抽薪那天晚上,也是在这里,你还在生我的气,妈妈走出房间又折回来问我:‘萌萌,毕业后是不是还想当官?是不是还希望雨山也有个一官半职?’我是怎么回答的,雨山,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当然记得……萌萌,你说明年毕业分配了,我们的命运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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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想一想……雨山,我们有必要调整我们对毕业分配的期待。我们都必须现实。我知道,省城去年新创办的师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