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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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梦- 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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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真微微一笑:“你现在已经心软,将来又怎么能杀伐决断?” 
  辉月反过手来,掌心是一枚淡红的莹珠:“我现在便可以服下断情丹,正式掌执神殿,师尊便不用疑虑我会以后会多情误事。” 
  尚真摇了摇头:“为了这么个妖异,你居然肯断情绝爱?辉月,你是我的爱徒,为师怎么能让你下半生孤寂?虽然你算得是神殿掌教,我却并不想你一生孤独。” 
  辉月张口还待再说话,尚真摆手:“借口我不想再听。你要回答,你是不是听从我的吩咐?” 
  辉月黯然却坚定地摇头。 
  “当真不肯?” 
  尚真似是自言自语:“他来历不明,身份成谜,野性难驯,可以降服兽族的法器……这样一个不确定的危机,留在帝都实属不智。” 
  他拍拍手,沉稳轻快的步声由远而过,克伽从边门走了进来。 
  向尚真躬身,不发一言地站在旁边。 
  “若是你硬不起心肠,现在便杀了他,倒也省了日后的麻烦。” 
  辉月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克伽明日去东战,作奔雷的副手,由他在乱中出手,决无不中之理。”尚真语气平和:“也免得你为难。” 
  辉月咬住嘴唇,血珠在苍白的唇上分外扎眼:“他剑术卓绝,对奔雷也忠心耿耿,现在杀了实在是可惜。” 
  尚真点头道:“这倒是。”只说了这句,下面便不再接口。 
  辉月握紧的拳松开来,声音冷淡:“师尊说得有理,还是留着他用处大一些。等后日他来神殿授冠,我自会见机行事。” 
  尚真慈祥的笑了,眉舒颜展极宽慰的模样:“你一向看事深远,为师自然放心。” 
  眼前光亮一闪,天色象是更亮了些,似是夏日的晨曦,和风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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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到了自己…… 
  还没有成年的自己,头发乱蓬蓬的披着,手里抱着一顶五彩辉煌的头冠,大步的跑近:“辉月哥哥!你说要为我授冠的,可不许躲赖。” 
  辉月的手指尖冰凉,飞天一把握住他手:“时辰到了,你还不来。我知道我平时多有得罪你,你也不用这时候迟延报复我啊!” 
  “我们去正殿吧?” 
  辉月轻轻嗯了一声。 
  我看到那时的自己兴冲冲的拉着他转身欲走,辉月轻轻摆脱了我的手,伸指在颈后轻轻点了一下。 
  我看到自己一声不响的闭上双眼,向后仰倒下来。 
  辉月抱着已经失去意识的我,在空无一人的殿阁中怔怔出神。 
  他的指尖,在我的眉上慢慢抚过去,向下缓缓划到下颔。 
  “飞飞。” 
  一滴水打在脸上,辉月抱着失去意识的我,无声的流下眼泪。 
  “飞飞。” 
  身后无声的走近了一人:“狠不下手来,现在就杀了他最好。” 
  辉月眨一眨眼,回过头去的时候面上一无异样:“我施术的时候要绝对安静,你出去。” 
  那人向后退了几步,却没有离开。 
  “抱歉了辉月殿下,这是大祭神的意思,我一定要在旁看着你施术。” 
那一瞬间辉月的眼睛里有很复杂的情绪,屈辱,无奈,伤痛,怨忿……只是一瞬间,那些闪动的亮光就无声的又消没了。 
  他简单的应了一声:“好,那你看着。”     
  辉月的手势极好看,带着凄凉的无奈。     
  满满的悲伤扑在脸上,我轻轻喊了一声“辉月”,眼泪慢慢的流了下来。     
  不知道是自己想要流泪,还是辉月梦中的悲伤太沉重,沉重到我不能负载。 
  辉月一无所觉,散了一身的头发象流水一样,他仍然在睡梦中。 
  他能记得住他做过的梦么? 
  他会不会想起从前他所经历的一切? 
  我不知道。 
  哪里才有答案,我又该去何处寻找。     
  哪里能找到,那个失落了的辉月。     
  成子与慕原终于还是慢慢的开始说话,只要说话,就有转机,总比相看两相厌的继续冷战好多了。辉月这一天醒得晚,太阳已经升得很高,我们也已经上路。用湿手巾替他擦手净面的时候,他睫毛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虽然心智象孩童,但是不能否认辉月的绝世姿容和优雅仪态,还是足以让人惊艳。 
  起码第一次看到他慵懒地睁开眼,纤长的手指挡住阳光,略有些爱困的样子,慕原睁大了眼,半张着口说不出话。 


  成子在一旁重重哼一声,用力抽了马臀一鞭,快奔向前。慕原嘀咕了一句什么,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过了头继续赶车。     
  花的原野已经渐渐到了尽头,辉月扒着窗子向外看,脸上有些茫然的表情。 
  慕原回过头来嘱咐:“接下去要上大道,中午就可以到芥城。那里很不太平,你注意不要让他抛头露面。” 
  这个他,自然是指辉月。 
  我把窗帘放下来,辉月转过脸来看我。 
  “戴上帽子好吗?”我柔声和他打商量。戴帷帽有些气闷,也难怪他前些天载着这个总是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慕原和我手边都没有易容膏或是类似的东西,希望在芥城可以买到,就可以省了帷帽的麻烦。     
  他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我把帷帽给他带好,然后系上带子,再把纱帷放下来,挡住他的他的脸。 
  “中午到城里,给你弄些你喜欢吃的东西。”我耐心的哄他,怕他会任性:“想吃些什么?你以前好象很喜欢一味叫岁寒三友的汤是不是?回来我让人给你做来喝。” 
  慕原在前面嗯了一声:“倒是好风雅的名目,估计是喜欢这雅名而不是汤了。” 
  我没有说话。 
  辉月靠在车壁上,今天他十分安静。         
松子用干的烧热的锅爆炒,松香味浓郁的飘开。 
  梅子用糖培过,竹笋切成细的丝。 
  慕原和成子在一边看着我忙碌,慕原一边咋舌一边咽口水:“到底是上界的人会琢磨这些吃食,这样子做出来的汤是什么味儿?” 
  我笑笑没说话。 
  这汤是辉月自己试着做着好玩的,当初……行云,我,会跟前跟后,剥松子,挖竹笋,去找最好的蜜酿青梅。     
  不要下人帮忙,一切全是自己动手。 
  洗手作羹汤的辉月…… 
  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辉月安静的坐在厨下一张小凳子上,衣摆迤逦到了地下,托着腮专注地看着我忙碌。 
  笋丝丢下水,然后是青梅。 
  看着在青碧的汤中上下翻浮的细的笋丝,水气袅袅,清香幽幽。辉月安静地注视着我,我回以一笑。 
  汤盛出来,洒上一层碾碎的松子。慕原迫不及待盛了一大碗,我看着他的猴急样子只是笑,然后盛了一碗给成鸿,他接过去的时候还不忘道谢。 
  然后是给辉月的。 
  拿调羹舀了,递到他的嘴边。 
  辉月眼睛看着我,张嘴喝了一口。 
  “味道不如你做的好……”我低下头,在汤的热气中掩饰变得朦胧的眼睛:“样子也不好看,没有配青竹叶和梅花瓣……不过如果不计较细节,还是有点那个味道的对不对?” 
  辉月乖乖的喝汤,并不出声。 
  “对不起,昨天吓坏了你是不是?以后我再也不鲁莽了,也绝不让你受伤害。” 
  “一直都不搭理我,还在害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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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辉月始终安静。     
  现在的我多么怀念他牙牙学语的时候。 
  虽然音发不准,可与现在的不言不语相比,那口齿不清的一声声飞飞显得多可贵。     
  喝了汤之后几个人都没有吃客栈的饭食。 
  用慕原的话来说,就是尝过了这么清雅出尘的味道,谁还吃得下红尘烟火?     
  清雅出尘的是辉月,不食人间烟火的也是辉月。     
  备了一大桶的热水,本以为会很困难才能劝辉月净身。 
  但是他看着热水的时候面容很平静,一点儿没有露出畏缩来,倒让我松了一大口气。 
  把他的外袍解下来平放在一边,然后伸手去解内衫的带子。 
  辉月身体抖了一下,眼睛定定望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他的心智是不会抗拒我的照顾,但是被那样的澄澈又深远的目光扫过,我突然觉得手指有点不听使唤似的。 
  好象我在做什么…… 
  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 
  一瞬间象是过去的辉月站在面前,让我有种在冒犯他的清贵那种犯罪感。     
  摇一摇头,丢开那种错觉。 
  手指轻轻拉脱了衣带,软薄的内衫从辉月肩膀上滑了下去。     
  屋里唯一的烛火是在靠外间的桌上,屏风里面的浴桶这里显得昏暗。一线月光从天窗流泄进来,照在浴桶的水面上,有一点点的亮的象鱼鳞的波光。 
  软暖的水气弥漫在屏风内这一角,辉月的长发披了一身,象轻盈却丰厚的绸缎。 
  他身上有淡淡的一点花香味道,是路上那紫花的香。     
  象对待最珍贵易碎的玉器,轻轻把他拦腰抱起来放进浴桶的水中。热水装得刚刚好,淹到他的肩膀的位置。     
  拿水瓢舀了水,从他头顶淋下去,看着晶莹的水珠迅速没入发丛中看不见。     
  掬起那湿了水的象是美丽水藻的头发替他揉搓。 
  辉月垂着头看着水面。 
  端起一边木盆,用里面的清水替他荡涤发尾,把湿发挽起来在头顶,用一根玉棒绾住。     
  然后用湿的布巾替他清洗身体。     
  辉月的背部平滑光洁,在月光下融融生光,白皙美丽让人不敢逼视。 
  正中凹下去的一条脊线象是月亮上的淡淡影痕,一直没入水下面去。     
  微微别开眼,用轻柔力道的擦洗。     
  辉月伏在桶沿上,乖巧地一动不动。     
  肩膀上黏了一茎乌发,蜷曲盘停在那里。我用指尖去拈,触到他湿热滑腻的肌肤。     


  他忽然回过头来。     
  分明的看到辉月的面容,在暗影中似一朵盛开的花,洁白而清艳。     
  “飞飞……”他口唇微微张翕,眼睛清澈得象泉水,轻轻喊我的名字。 
  “怎么了?水冷了么?” 
  我的手伸下去试水湿,并不觉得凉。     
  辉月的手在水中握住我的手,另一只手绕上来缠住我的颈子。     
  “飞飞。”     
  这一声比刚才又低了一些,象是耳语。 
  有些茫然,象是被这月光和眼前的人蛊惑了一般,我没有想到要推开他。     
  辉月仰起头吻住我的唇。 
  他的唇温软带着氤氲的水气。     
  没有清晰的思考。 
  无论什么时候都清醒冷静的人,其实应该是很痛苦的。 
  比如,从前的辉月。     
  无论何时都保持清醒,下最恰当的决定,把伤害减到最小,把一切抹平象是云淡风轻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别人看到的永远是白衣胜雪,高贵出尘。 
  无人知道白衣下的血污,高贵背后的哭泣。     
  辉月的哭泣,我以前从没有看到过。 
  因为没有看到,所以认为他是不可击败的,不会痛楚,不会心软,不会流泪。 
  不会有这样软弱的时候。     
  推不开他。 
  手已经抬了起来,放在他光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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