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传来不满地揉捏,你又怎么了?我给他一个白眼,他只是直直地看着我。
谁也不能阻止时间的流逝,已经只有5分钟了。
“不能再等了,就按第二个方案执行吧。”
“杨先生,拆弹有可能成功,有可能失败,我劝你还是离开吧。”
“你走吧,我不会有事的。”深吸一口气,我竟然在安慰他?
“既然不会有事,我在这里也没问题,我不会离开的。”真是该死的坚定。
“那么,开始了。”
远处的城市,近处的废墟,游荡在这里的风,被风吹过的云,还有站在这些景色中的杨凌照,背着阳光。
也许这在人一生中及其短暂的五分钟,在被无限延长后,我这五分钟的世界就只有那些东西,我想,也许我永远都忘不了了。
他们一齐眼神示意,操作的人微微点点头,我知道最后时刻来临了,我屏息,等待着生、或者死。
可是旁边这个人,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刻站在这里?离开,把这一时刻让给我自己不行吗?我只要一个人。
咔嚓!
断了,我只听见断了的声音,没有其他。
“好了。”所有人又开始呼吸。
那个缠着我几个小时的东西终于离开,那一瞬间我虚脱,再也站不住,止不住的下坠。
有人抱住我,好像不会再放开一样,所以那一刻我的世界甚至再没有其他,只剩我和那个怀抱而已。
距离
如果说激动过后会留下什么,那一定是深深的疲倦和空乏,那种放松有着自弃的不管不顾,感觉好像一切都无所谓了??????涌上来的人在拨弄我,我只想抬手遮住被平躺放在担架上刺眼的阳光,刚才有个胸膛替我遮挡,现在没有了。
我意识快要远去时,看见杨凌照被拦下来,似乎是臻灵在冷冷地说:救护车不拉闲杂人等,于是一直握着我的手的手放开了,然后,我陷入黑暗,只是那个时候,隐隐感觉到,那个男人的气息很落寞。
醒来的那一刻有种之前再生时的不实在感,同样是森白的病房和消毒药水的味道,一时间回不过神,记忆都有些混乱。
“你醒了?”推门进来的臻灵看见我愣愣地张着眼睛发呆,隔了一下才问。
“恩。”我看着她过来给我换吊瓶,历史真是有相似性,“好像在医院醒来第一个都是看到你。”
“怎么,不乐意看见我?”大有要我说是就捶我一顿的趋势。
“哪能呐?看见你大小姐就知道我小命还在。”赶紧掩饰一下刚才的失落,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我有在期望什么吗?没有吧?
“对了,我晕倒前好像看见你了。”
“还不是听见那什么炸弹事件的嫌疑犯出现了,还挟持人质和警方对峙,而你失踪了一天,我一听就知道坏了,八成你又陷入灾难里水深火热,我于是自告奋勇跑救护啊,到现场一看,还真就是你,你说说有你这么倒霉的吗?”
“你急诊的跑什么救护啊?”我狼狈的样子真的一点不想熟人看见,“而且,明知是炸弹,你还跑去了,那么危险的事以后不要去碰。”这种事经历一次也会长久噩梦吧,我真怕他们受伤,自己面对就好,不想自己的朋友也看见那种境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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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好意思说?”她毫不留情地掐上我的胳膊,“你英雄啊!厉害到要跟人同归于尽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在旁边有多急?而你还一个劲地刺激那个疯子!就不怕下一秒被炸成碎片满天飞吗?”
“我,我不是也气疯了吗?以后绝不会了。”在女人的愤怒面前,疼也要忍着。
“我要你这种保证干什么?反正你没什么伤,让我打一顿出出气吧,要你让我担惊受怕、要你让我担惊受怕!”
“手下留情,我是伤患啊!”虽然她的小拳头打得不重,但我现在肌肉酸疼还没过,就像小学体育课被逼蛙跳操场五圈,一点外力刺激就能让面容扭曲。
“对不起。”不只是为让她担心,还为那天丢下她一个人跑出去。
“没什么,我大肚量原谅你了。”她摆摆手,心软的家伙。
“那天,之后他有没有??????”为难你?
“没发生什么事,你不要瞎操心了。”臻灵轻描淡写地说。
越是这样无所谓就越有发生什么吧!
“阿飞,你对杨凌照怎么看的?”她单刀直入地问。
“什么怎么看?”不明白。
“他对你的态度有些奇怪,虽说你现在的身体的确是他的儿子,但你们这种关系又不是正常的父子关系,他看见你和一个女的睡在床上即使再生气也不应该当场就暴跳如雷,给你难堪。”
“他也给你难堪了是不是?”他怎么对我我不管,但是不能欺负到我朋友身上。
“我是这么好欺负的吗?你听话听重点,你好好想想他的态度,我总觉得不对劲,他守了你一天,有事才走的,经过这次我也不得不佩服他即使那种危急的时刻,他也陪在你身边的勇气和坚毅,你们也算是生死与共了,你有想过以后要怎么和他相处吗?不过,那一刻有没有再世为人的感觉?”
这两个问题转换也太快了吧。
“有是有,不过没有第一次那样强烈和荒谬。”我老实回答。
“小少爷。”秦叔敲门进来,高兴地说,“你终于醒了。”
“秦叔,让你担心了。”看到他安心而疲倦的笑容,我愧疚感直线上升,又让他担心了。
“没事就好,来,喝粥吧,我刚去热的,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现在才感觉到胃疼,却没有多大饥饿感,真是饿过头了。
“慢点,让你的胃慢慢适应,不然吃下去胃抽筋也会吐出来,我回急诊了,下班再来看你,哦,刚才和你说的话好好想一下,不过吃完先休息,你身体太差了。”
“没这么严重吧。”
“不严重?你以为你怎么昏倒的?”
“饿昏加发烧。”
“还有贫血,低血压,营养不良,肌肉神经组织轻度受损,总的来说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说明,你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以后要什么病来什么病。”
“好的,我知道了。”乖乖举手表示同意权威的判断。
“以后饮食给我注意点。”说完甩甩头走了。
“秦叔,我要上卫生间。”刚才臻灵在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身体虚弱,就再留院一天,我极力让秦叔回去休息,不用陪床,我不是连动都动不了,不想看见他的黑眼圈。
臻灵说觉得杨凌照对我的态度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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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从来就没对劲过,我和他开始是怎么样的?他说不认这个儿子,我想这样更好,只是心里不舒服,就像真的被自己父母抛弃一样,而且我是真的和父母分开了,以后也是这样,他不待见我,我讨厌他,后来也没见几次,都是不欢而散,后来好像是变了吧,他还硬拉我去他家吃饭,倘若说有什么不对劲,大概就是他突然关心这个儿子了,以前不是很讨厌吗?讨厌到要从法律上断绝父子关系,现在他突然发现亲情血浓于水了?
他守了我一天,听到这里我还是有些窃喜,初醒来的失落奇异不见,之后又有点咬牙切齿,我怎么可以被他左右情绪!他有可能当我是儿子了,我怎么可能当他是父亲?
我看着挂着点滴的左手,那时他一直握着,那种紧密就像要把我的手嵌进去似的,那种时候,他为什么要一直这样?
被炸成碎片满天飞?根本无法去想象这种情景,一点不想看见他受伤,一点不想!
不过我不是也看不得黄晓佳受伤吗?
但是心里还是隐约觉得这两种感觉不一样。
那时如果他没有坚持握着我的手站在我旁边??????烦——,不想了。
叫护士来给我拔了点滴,蒙起被子睡觉。
??????你骗我,??????你骗我??????黑暗中那个被洞穿冒着血的脸瞪着眼,无声地在我耳边说,我跑到任何地方他也在我耳边无声地说:你骗我??????不是我——
终于睁开眼,是病房,是梦,我再疲倦地闭上。
他那时已经要自首了啊,为什么还要打那一枪?
其实我是料到的吧,即使他自首接受审判,判决也一定会是死刑,爆炸、绑架加挟持人质进行自杀式爆炸,就算没有公众的愤怒,也没可能判死缓,我的确是卑鄙地骗了他。
如果我没有向公安局长要承诺,他也不会这么快死吧,给不出的承诺,还不如从源头上断绝。
有人推开门进来,我看过去,杨凌照提着东西走过来,放到床前的小桌上。
我们都没有说话,我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气氛很沉闷。
他搬过椅子坐到床前,“我买了粥,你吃吧。”他指指桌子。
“哦。”我自己伸手拿过粥,又马上后悔无比,你怎么真像个乖儿子一样!
他静静地看着我吃,感觉好痛苦啊,还不如跟他吵架来得痛快。
“杨总,你不去上班吗?”已经清晨了,他该去上班了。
“先来看看你。”
又是沉默。
“你怪我吗?”
“无所谓怪不怪。”那时候落在陈民伟手里的确有点心冷成灰,想到我只是被用来引出陈民伟的棋子,还是感觉到了创伤和耻辱,以及一闪而过的莫可名状的心痛。
“别皱眉了。”他摸上我的眉头,在感觉他接近的那一刹那,我让开了。
他收回手,低头沉默了一下,“我没有办法。”他说。
“你觉得我有钱有势吗?”他抬头问我。
我没回答。
“所有东西都是要有付出的,”他拿出烟,想想又放回口袋,“你那次开车撞人,你以为很好摆平吗?那天你刚满18岁,只差一天,你就要负刑事责任,如果你故意杀人罪成立,那么至少是无期。”
这件事,就是这件事改变两家人的命运,改变我的命运,我看着他的目光一定充满了悲愤。
“我费了多少劲才让李局卖我这个面子,如果没有人起诉,就不立案侦查,只当作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处理。”他却看向窗外,缓缓地叙述。
“那时我对你真的很失望,所以丢下你不管,你太任性妄为,欠教训。”
“但是这个人情总是要还的,李局对我说出他的计划,我当时就反对,我不能让你处于危险中。”他直直看向我的眼睛有着真正的心痛,但是他能看见我眼里的心痛吗?
“我没办法,其实我也就是个商人,在这片天吃饭我一样要看别人眼色,所以我只有同意,只有时刻把你放在身边时刻看见才能稍稍安心,你总是要从我身边跑开,让我找不到你,我给你买手机你关机,给你表,你不戴,你失踪了我发现你什么也没带我根本找不到你,你总是要我为你操心!”
我知道手机上有GPS,但没想到表上也有,“哦,这么说原来这还是我的错,没听你话好好呆着,没带定位仪被抓走害你们找不到,到头来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你能不能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曲解?我平白无故被利用了,却什么也不和我说,还说是我不配合,呵呵。
“我知道了,所有人都是无奈的,所有人都有苦衷,我不怪你,真的。”你走吧,后面的话我用眼睛表达出来。
“算了,”他深深地看了我一会,“你休息吧。”
“杨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