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一片竟干净异常,想是不久有人刚用过。案上书册露出半张素笺,墨色很新,熟悉的字迹。
姬云枫忙抽了出来,这字迹,是云钥地。他来过了,他来过了……
怕黄昏不觉又黄昏,不销魂怎地不销魂。新啼痕压旧啼痕,断肠人忆断肠人。
轻声念着,这字,这词灼烧了姬云枫的眸,水汽迷蒙。庆历一十二年,冬,庆国太子姬云炀暴病身亡,以皇室直裔身份,画像入麒麟阁。同日,将军时清珂猝死,以功臣身份,画像入麒麟阁。
同年冬,定安侯,帝第七子失踪。帝遣人寻月余,未果。
这真是一个不平静的冬天。庆国正史上这样记载,民间却流传着各种各样故事。
据说太子与将军为争夺定安侯,相互争斗,双亡。
据说太子身死那天,东宫天下无双的耀夜瞬间长出了根,金光大盛。
据说定安侯一夜白头,伤心之余,避世不见人。
据说已经疯了的太子妃弹了三天三夜琵琶,气绝身亡,据说死时检查出已有八个月的身孕。
据说……三卷完)
卷四 江湖何处笑秋风 章一 避世还是再惹世
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只知道是末冬。
风依旧寒,只是后劲不足。远山依旧雪重,城郊等处,冬雪却融化的差不多,裸露出灰黑色的泥土。
冬天快要过去,接下来会是暖春吗?
这是个城池,人来人往,是个热闹的城池。
乞丐嗅到了春天的气息,开始在街角,在酒楼,在烟花之地出现。
卖饼子的摊铺前,一个小乞儿眼巴巴地望着刚出炉的饼子,不时吞口水。飘着热气的饼子,葱香四溢,在这冬天,的确是果腹的好东西。
趁老板一个不留神,小乞儿快速伸手。儿,竟然偷饼!”老板一把抓住,挥拳便打,“叫你偷,当个乞儿也得了,竟然做贼!打断你的手,叫你下次还偷!”
掌风啪啪有声,小乞儿眼里吟满泪水,愣是不吭一声。
围观的观众看着热闹,或窃笑或皱眉或谩骂,就是没有人阻止。
小乞儿不吭声,老板索性拿了木棒来打。几棒下去,小乞儿脸发白。
一只手凭空出现,牢牢阻了凶狠下落的木棒。一个用劲,老板站立不稳,跌了出去。是一个年轻人,很普通的年轻人。只是一双黑眸闪现的光让人觉的这人不简单。老板被这眼神一吓,不稳的身子坐到了地上。
同一时刻,年轻人眸子瞬间暗淡,和普通人没啥两样。拿了纸裹了饼子递给小乞
也不客气,脱离虎口的小乞儿接过,眼睛仍注视着饼铺。年轻人微微一愣。随即又拿了几个给小乞儿。
小乞儿抱着饼子快速离开,回头看了眼年轻人。年轻人丢了银子过去,对周围人视而不见。沉默离开。这是个很怪的年轻人,穿着比乞丐好不了多少的年轻人。人群自动让路。3…Z中文网;手机站wap;z…z…z…c…n
街角拐弯处地小乞儿分了饼子给其他乞儿。明亮的打眼看着远去的背影。
越走越荒凉,残雪下地枯草一串脚印,深深浅浅。
年轻人停下。
挨打的小乞儿跟了上来,在年轻人身后两三步处停住。
缓缓回身,年轻人神情淡淡;“我没银子了。”
腹鸣声不合时宜响起。不是乞儿地,是年轻人的。
一只饼出现眼前,两只小手小心翼翼捧着,“给。”
正是年轻人买给乞儿的饼子。
打量着乞儿,温暖笑意点亮了年轻人黑眸,“给你了就是你的。”
犹自捧着饼,小乞儿目光倔强。
目光掠到路旁的几棵绿草,年轻人采了来,揉碎了贴在乞儿青紫伤痕处。“你叫什么?”
清凉替了火辣辣疼,“我没有名字,他们叫我狗仔。”双手仍旧递着饼。
年轻人笑了。接过饼,扳了一半给乞儿。“我们一起吃。”
一大一小相视嚼着。
嘈杂人声传来。是五六个手持兵器地汉子。年轻人微微变色,拉过乞儿躲到不远高高的草丛中。你说这都三个月了,怎么一点都没消息,回去怎么跟宫主交代?”能偷走镇宫之宝,必有非常能耐,还有三个月,咱们快去找吧。”
凌乱的脚步声走过高高的草丛,汉子粗犷的声音飘来:“什么好偷不偷,偏选了非鸣宝剑,惹的宫主把我们全派了出来。当然偷最好的,你以为贼人和你一样傻……”声音渐轻,人影终于消失。
藏身的两人走了出来。着我?”年轻人细心拿掉乞儿头上枯草。道。”乞儿啃起了饼。
微微一笑,“以后你姓苏,苏乞儿的苏。”年轻人解下腰间一玉饰,“肚子饿了找最近地丰字商铺,给他们这个,若问起谁给你的,你就说是丰,三横一竖的丰。”边说边在地上比划,“很好记吧?”没说完就咳了起来。
乞儿茫然接过,留意到玉饰上地一丝鲜红,忙抬头。
年轻人抹掉嘴角涌出的鲜红,微笑:“回去吧。”
冬风中远去地背影萧瑟,乞儿忘记了咀嚼。
泥地里钻出嫩绿,大镇地人们闻到了春天的暖意。
酒楼里几桌大汉喝着酒。月了,一点消息也没,急死人了。你说这非鸣……”头头模样地儒雅中年人喝止了男子抱怨,“这样下去,你的舌头迟早不保。”
被称为老三的人顿时禁声,喝起了闷酒。
酒楼里突然显的很安静。
楼梯口嘈杂脚步声,谈笑声想起,破坏了安静。上来三位男子。
楼上满座。
小儿瞅准角落里只有一个人的桌子,引了客人过去。
一个年轻人默默喝着酒。官,今个人多,若不介意,就和这位客官一起将就下。”小二讨好着。叫花子一起坐,小二,你们还想不想开店?”其中一汉子恶狠狠瞪了小二,转头对年轻人凶狠:“叫花子,还不滚,让老子请你吗?”抡起拳头。
年轻人依旧夹菜喝酒。酒不吃吃罚酒!”汉子挥拳。
楼上客人不知是不是都瞎了还是都聋了,对角落里响动没反应,顾自用餐。
沉默的年轻人皱起了眉,夹菜的筷子点向来势凶猛的拳头。家子的。娘的装熊!”大汉嚷骂着,指挥另两人齐上。
被称作老三的男子露出鄙夷神情,在儒雅男子目光注视下低下了头。
年轻人不得不拿起桌上布匹包裹的剑抵挡。
大汉也亮出了兵器。
也不见年轻人怎样动作,三位汉子不能动弹。
年轻人起身离桌。
又一阵安静,只不轻不重脚步声。楼梯口出现两人,被制住的汉子像是溺水的人见到救命的稻草,“大哥,快拿下这小子。”
胡子花白的男子横剑一刺,年轻人后退了一步。楼梯口人影腾跃。食客纷纷远离。
只儒雅中年人一桌,依旧喝酒吃菜。
叱的一声,裹剑的布匹被划开口子,露出剑身。
儒雅中年人斗的眼睛一亮,精光四射。
年轻人微微皱眉,轻抚了抚剑身,像是在抚摸情人的手,温柔。
再次看往楼梯口的两男子时,黑眸闪着凌厉的光。
花白胡子怔了怔,眼前普普通通的男子仿佛便了一个人。
剑影又起,年轻人一直右手应招,左手似乎不灵活。
花白胡子眼光何等毒辣,早看出年轻人这个破绽。另一个中年人出手也愈见狠辣。
年轻人身形微乱。
一双筷子飞过,剑影停了。州五怪也会以多欺少!”儒雅中年人站起身,手中没有筷子。坏大爷好事?”花白胡子打量中年人。州五怪还想跟云霄宫抢人吗?”
花白胡子顿时嗫嚅,回身恨恨瞪了眼年轻人,哼了声走向角落被制住的三位汉子。
沉默看了眼儒雅男子,年轻人转身就走。儒雅男子沉声,“把剑留下!”
卷四 章二 沦落云霄阶下囚
年轻人不由握紧了剑,冷眼看着对方。
楼里只剩年轻人和儒雅男子一桌。下!”声音已带着杀气。儒雅男子一步一步走进。
桌旁几个人看向年轻人手中剑。道那就是……?”注意到儒雅男子精亮深沉的目光,护法确认的事不会有错,老三当下喝道;“小子,好大胆子,竟敢到我云霄宫盗剑!”提剑冲了过去。
年轻人凛然,拔剑。
一道寒光出,场中汉子顿时死死盯着出鞘的剑。
剑互击声,铮然。
儒雅男子微微皱眉,年轻人气力虽不济,剑术却精妙。老三这搬凶狠打法,定讨不了好。
果然,老三的剑被击飞声令下。
大汉们一拥而上。
年轻人退到墙角,脖子上被横了剑,动弹不得。
手中剑被夺,年轻人目光倏然变暗。然剑找回了,人杀了得了。反正宫主没说一定要活的。”老三败在年轻人手下,气正没处发,况且死人也好带些。
护法似乎没听到老三说话,盯着沉默不语的年轻人,冷冷道:“带走!”老三不依。么,凭他的功夫怎么可能从云霄宫盗得非鸣,杀了怎么查他背后的人!何况这审查,杀犯事者归宫里刑门管!难道你想越权,莫忘了宫规!”
老三不做声了。车辚辚。马萧萧,一路舟车,渐上山路。
云霄宫一帮人威逼利诱。年轻人就是没说过一句话。情是个哑巴?”老三揣测。
长相普通的年轻人静静坐在车子一角。www;z…z…z…c…n.c…o…m更新最快。没什么反应。
一张纸条在年轻人眼前晃:“你叫什么?”。
静寂的目光飘过纸条,看向远方。
老三火了:“小子,早点坦白地好,省的到时在刑门吃苦头!”
年轻人站起身,走到车子另一头。斜靠着车门闭上眼。走到囚车外边。囚车里传来咳嗽声。
看见人来,年轻人很随意地抹去唇角鲜红。不舒服?”
目光飘过老三手里的黑布条,年轻人缓缓起身,来到车外。
布条蒙上年轻人地眼。宫里,老实点,不然有的苦头吃!”这真是个奇怪地人。若说不反抗。浑身却透着生人勿近气息。若说反抗,却又这么配合他。
这个面目平常的少年,倔强的少年。让老三想起了云霄宫里的少宫主的冷漠,少宫主最厌烦眼前少年这样地脾气。这少年竟然偷了镇宫宝剑。有的苦头吃,心下不知为何竟有点不忍心。忍不住提醒。
年轻人依旧沉默。
也不知转了几个弯,穿了几道门。被封了大穴的年轻人脚步踉跄过,屡次跌倒过,就是没有说话过,更不用说喊苦喊累声,只有偶尔竭力压制的咳嗽声。
天色点点亮起,蒙眼的黑布开始传递眼光的温暖。
应该是一个空荡的房间,因为他听到一个年轻冷漠的声音回响:“人先押下去!”应该有很多人,因为年轻人感觉到很多人的气息。
黑布上森冷地寒意代替了阳光的温暖。
隐隐声音传来:“剑呢?”是那个年轻冷漠的声音。
冷意越重,仿佛又回到那个冬天,年轻人似是想起什么,忍不住哆嗦。回知道害怕了?”讥嘲声并着一阵铁链声,“竟敢偷我云霄宫地非鸣宝剑,很有种嘛!”
铁门打开声,刺耳。
束缚眼睛的布条解了,光亮回来了,却是弱光,牢狱地弱光,充斥着腐烂气息。
环顾四周,年轻人微微一笑,是淡淡地讥笑。门主来了就有的你哭!”守卫锁了门。
真是个老实地守卫,竟然不欺压犯人。
年轻人不知道他被关的地方是重型囚室,没有上面命令,守卫是不能动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