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扛在肩头的水花子催促道:“你站着干什么?我们应该尽快从旁边绕过去,地龙凶尊回来之前,走得越远越好。”
“我想——下去!”
迟疑了片刻,关小山终究拿定了主意。招唤的感应是从青铜峡下面传过来的,那里是地龙凶尊的老巢,地龙凶尊随时可能回返,下去自然非常危险;只是,此时若不下去探明究竟,以后肯定再没机会,眼下地龙凶尊正和鱼凫游他们互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水花子闻言变色,在他肩上挣了几挣,疾声抗议道:“你疯了!?下去干什么?这样很危险!”
提到危险,关小山顿时怒了,愤声叱道:“你闭嘴!若没有你这个累赘,我会安全的多——”
他说的是大实话,若没有水华子这个伤号在,他和赤灵心、智多星进出青铜峡会快捷的多,危险就会少许多。事实上,他正在想是否丢下水花子不理,只是想来想去终究有些不忍。
肩头上扛的身子一硬绷住了,过了一瞬,水花子沉声说道:“阿秀!我欠你的太多,这一辈子只怕没法还清,但我以后一定会想办法偿还,还一点是一点。我也不想当你的累赘,只是没办法,我要回十万森林报讯,所以,请你一定不要丢下我。”
“别说了!我们下去吧——姑奶奶,你身子轻灵,负责在前面探路,扬子,你自己想法爬下去,若不想爬可以跳下去,这点高度肯定摔不死你。”
关小山不喜欢和女人口角,便装作无事的样子吩咐赤灵心和智多星顺山藤往下溜,自己则扯断两根山藤,将水花子从左肩换到背后用山藤绑紧,又带着解释的口吻说道:“下面这么大的峡谷不可能只是一个坑穴,一定还有其他的出路。我们下去后另找出路离开,就可以完全避开鱼凫游可能的搜索。”一边说,一边扯着山藤向下溜。
断崖壁上爬满了山藤,虽然山藤不是一根垂到底中间时有断续,但两位高级真武师也不是普通人,在山壁上纵越腾挪毫无问题,哧溜哧溜的飞速往下落。智多星怕疼,没敢直接跳,先抓了一根老藤溜了一半,才松了爪子腾地一声砸下去。
“哎呀——老大,好吓人啊!”
关小山还没溜到底,智多星的声音就在心里先响起来,其实不用智多星提醒,他已经注意到了谷底的情形。
峡谷之内,视野所及到处都是白森森的骨架,大的小的,五华八门,各种各类的骨架相互码摞,堆叠出一座又一座白骨小丘,其中,小的骨架像是狼犬等小兽的,大的骨架则像狮虎牛马,还有许多长长的可能是巨蟒的。
下面的骨架大部分都很干燥,也有一些血迹犹存,有零星的血肉挂在上面,散发出腥臭的味道。不用多看,关小山也能猜到,这里肯定是地龙凶尊用餐之地。
累累白骨之中不时有金属的光泽闪动,无数灵金制作的盔甲兵刃像垃圾一般,东一件西一件四处散落,点缀着单调的谷底。
看到这些,关小山只有无奈苦笑,这么好的东西可惜无法带走。只是接下来的发现却让他充满惊喜,白骨间隙不仅有金属的光泽闪动,离得近了,还能看到五颜六色的微弱光华,他对这种光华很熟悉,这是灵晶散发出来的独特光彩。看来谷底不仅有灵金兵甲,还有不少灵晶,想来是战死的法师随身携带的。
“姑奶奶!快——你负责四处收集灵晶。智多星,你负责探路。”眼见距离谷底仅有两三丈了,关小山一跃而下,兴冲冲地给赤灵心、智多星交代了任务,自己则背着水花子向右手不远处的白骨小丘爬去。
他感应到,强烈的召唤就是从那座白骨小丘里发出的。
白骨小丘体积约莫像个三层小楼,高倒是不高,只是很难攀爬,骨架是松垮垮码摞的,脚踩过去,稍不注意便哗地一响向下塌陷。
关小山手足并用,塌陷下去再爬起来,再塌陷再爬起,折腾了半柱香功夫才上到白骨小丘顶部。
白骨顶部散落了一些“战利品”。一件盔甲卷成团状落在一个白骨坑里,一件盔甲披散摊开扑在白骨之上;另有一把长枪深深插进白骨小丘,只露出六寸枪尾,两把钢刀和一把长弓首尾相连歪歪斜斜地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对于这些关小山看也没看一眼,一上白骨小丘顶,他全部的目光和精神都落到一杆斜斜插着的破旗之上。破旗确确实实是一杆破旗,一根枝桠丛生长约一丈、粗如卵石、略有歪曲的树枝做了旗杆,一件肮脏的袍子做了旗面,两只袖子兼带固定绳索的作用绑缚在旗杆上,手法非常粗陋。
看到这面破旗,关小山首先想到被丑化的败军脱下白裤叉绑上步枪投降时的情景,这面破旗和投降专用白裤叉旗很有一些异曲同工之妙。让人无奈的是,那个强烈的呼唤正是这面破旗——准确地说,是做旗面的那件肮脏的袍子——发出的。
癔症了片刻,关小山终于一跨步,伸出抓住了当作旗面的袍子。
袍子的手感和普通衣物一样,绵软温暖,没有任何异常。只是在触摸到袍子的一瞬间,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在他心底缓缓响起:“主人——你来了——”
有过智多星那次的经验,关小山已经不再感到惊奇,直接问道:“你是。。。。。。”
“我是金钟罩,你的先天甲器灵。”
关小山闻言大异,追问道:“先天甲器灵?难道这件袍子就是先天甲?”
“是的,主人,这就是你以前的先天甲。”
“先天甲不应该在金石熔炉么、怎么会到青铜峡来了?”关小山有些迷惑了。
金钟罩没有情绪波动的声音又在心底响起:“主人,说来话长——”
“等等——既然说来话长,就不要说了,等以后有时间再慢慢说!”
天快黑了,地龙凶尊随时有可能回返,关小山没有时间从容叙说,便截然打断金钟罩,伸手抓过树枝旗杆,一把撸下袍子揣进怀里,扬声高喊道:“智多星,找到出路没有?”
一边喊,一边合身溜下白骨小丘。
智多星及时从迷雾中蹿出来,汇报道:“老大!老大——有出路,峡谷下面两头都是通的,深的很,你看往哪边走——”
关小山掏出瑶池针,看了一看便指着左手说道:“从这边走。”
为了躲避闪电的麻痹,他把兵甲丢在金石熔炉乱石山,瑶池针、灵晶盘、狂血散、愈合膏这等不可或缺的探险物品却还留在身上。
身处地龙凶尊老巢之中,另外两人一兽担心对方突然回返,早就战战兢兢,一听说可以走尽皆如释重负,拔腿就想开溜。只关小山不甘心,临走时顺手拎了一把钢刀、一副盔甲,又喊住赤灵心,让她也带上两套兵甲,然后追问着收集的灵晶数目,一惊一乍,一会欢喜一会叹惜地融入迷雾。
地龙凶尊不知是有其他事情要办,还是一路追杀鱼凫游去了,三人在暮色中行了大半个时辰,天完全黑了,被远远抛在身后的青铜峡还没一点动静传过来,三人松了一口气,不再为地龙凶尊忧心了。
顺着长长的山罅摸黑又行了大半个时辰,前方开始有野兽或者是凶物的踪迹出现,似乎快要脱离青铜峡区域了。三人一兽这才停下来喘口气,关小山解开山藤,将水花子放在地上躺倒歇息,他和赤灵心在一旁整理盔甲整理,末了一人披挂一套,另一套绑缚到智多星背上,请它暂时充当两天驮马。忙碌到最后,他将金石之心和先天甲袍子小心收进怀里,便重新把水花子扛上左肩,左手帮着扶持,右手拎上钢刀,再度启程向前。
兴许是担心距离青铜峡太近会与地龙凶尊产生冲突的缘故,左近虽有野兽凶物出没,却没有高等级的,三人一兽急行一夜,仅遇到几次凶险不大的骚扰,黎明时分,确信终于出了青铜峡区域后,小队在一个小湖湖畔停下来进食休整。
关小山把水花子交给赤灵心照看,自己带智多星到一旁盘膝坐下,将怀里的先天甲掏出来握在掌心说道:“好啦,有时间了,现在我们可以慢慢聊。。。。。。”
“主人——你想聊什么——”心底有声音传来,他的倡议很快得到了金钟罩的响应。
关小山沉吟着道:“我想聊得太多了,我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先确定,你现在是什么状态,是不是和智多星一样处于封印之中?”
“是的,主人。我正等你为我解开封印呢。”
金钟罩的回答干脆利落,也让关小山头皮发麻,不满地埋怨道:“怎么又是一个被封印的?等我帮忙解开封印?我怎么知道如何解开封印?”
金钟罩平淡地说道:“主人!你下封印的时候说过,我有两层封印,里面一层封印需要超越神尊这一等级才能解开,外面一层很容易,大神这个等级就能解开。”
“超远神尊?神尊不是最高等级吗?还能超越?”关小山闻言大异,忍不住向下追问,待问过后才想到这个问题很好笑,有孟广圣的例子在,神尊似乎不是不能超越的。另外,被封印的金钟罩显然回答不了这些问题,问也是白问。
金钟罩果然不出所料地回道:“我不知道,你以前是这样说的。”
关小山皱了皱眉头,不甘心地说道:“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以前的我究竟是谁?来自哪里啦?”
“不知道。”金钟罩很干脆地回答。
关小山郁闷地问:“那你知道——你是怎样到青铜峡的吗?”
“封印以后的事情我都记得。。。。。。”
金钟罩总算给了关小山一点安慰,回道:“。。。。。。被封印后,主人将我带到金石熔炉存放,临走时说——金钟罩,这里非常险恶,不会有人来的,你在这儿会很安全。当我成为大神之时,智多星也有十八个月大了,它的意识流要进阶出亲和度,能随便进出恶地,到时我会让它来找你——主人说完以后就走了,只留我一个在金石熔炉,这样不知过了多少年,有一天,一只变异的猴子来了,它把我绑在一个树枝上高举着,和其他凶灵一起出金石熔炉到很远的地方和人类交战,打了一段时间,猴子死了,我被丢在草里没有谁管,直到战事彻底结束,凶灵准备回来,临走前把我塞进一个装满兵刃盔甲的大包袱里面,然后被一个人带到青铜峡,随大包袱一道甩在谷底。”
金钟罩的解释让关小山越加相信“以前的自己”英武不凡,来灵界是有隐秘使命的这种说法,也弄清许多以前不明白的事,同时又非常郁闷——以前的自己怎么这么笨?
金钟罩和智多星的说法相互参详,让他隐然明白,以前的自己有一个安排周密的计划,自己现在的遭遇——如穿越灵界、去昆仑城修炼、在灵宠园遇上智多星等等这些——可能都在计划之中,问题是,这个计划时间跨度、地域跨度太大,肯定会出现很多意外,偏偏其中的环节上下契合丝丝相扣,不容出现一点疏失,否则就是全盘皆输的结局。
譬如,自己以普通人之身穿越到被铁齿鲢包围的海心山,如果不是巧遇上赤灵心,只能困死于荒岛之上,怎么继续推行计划?
又譬如,“以前的自己”算定自己成为预神法师之后会进灵宠园找到智多星,等智多星孵化满十八个月后会解开外层封印,意识流会进阶出亲和度能进金石熔炉寻找金钟罩,也算定自己十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