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大半个时辰,吴鑫才停下来。便跃至一树,去了长短约三寸,大小大致相同的小枝茎六十四根。待准备妥当之后,便以楼房为中心,以三寸小枝为令旗,将周围分为八个区域,依地势光亮风向特征,边行边抛洒令旗,布作遁甲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初步成一微小阵型。每时每刻变化无端,又能依光亮风向等因素而作更复杂变换。
八阵一成,吴鑫当下并不满意,这八阵威力比不上诸葛之八阵图,只能小巧变化,变化之际又恰是阵弱之时,虽是阵法威力处,却也是阵法易破处。因此,吴鑫便于各阵门处又加布一阵。依次为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八阵,每阵又各以八面小旗护住,能掩住原八门的变化,腾挪原八阵变换时弱点,使弱处转至阵外,强处困住阵心,变化灵妙与前八阵既不同时也不同步。待一切布完,吴鑫舒了口气,接着在阵外又布置了数阵,以防外侧人破了阵法。
一切布置稳妥后,吴鑫已是满头大汗,全身的,其时天也将亮了。这番有恃无恐后,吴鑫便飕地钻到阵中,越过阵法,到了楼门前一处站立,当下看着里头,以发为弦缠于指间,瞬间便又做了一琴,再以真力贯气,以口御气,吹奏起这无极玄音来!
音有高低、强弱、长短、音色四种主要性质,其中以音的高低和长短最为重要。若能调配驱使得宜,便能随心潜运,或缠绵宛转,或闲雅幽远,或慷慨激昂,或沉郁顿挫,暗合五行,相克相生,穷极变化奥妙,制人心神。这无极玄音便是依此理弹奏,须得奏曲人对音乐有极高修为,能匠心独运,随机变化,达到蛊惑心智,克敌制胜的妙用。
这音一起,便听到低靡沉闷的一阵挑拨,令人如置身于一个闷热无比,毫不透气的大铁盒。呼出的热气紧紧笼罩住周身,压抑无比。这时,耳旁听到一阵叮咚轻响,很轻很轻,却清脆悦耳,让烦闷中的人们突然觉得一阵清凉,心头涌起一阵欣喜,腾升起一点希望,一点舒适。这一点点希望和舒适,舒惬着人的感官,勾引着人的,让人浮想联翩,心潮澎湃,呼吸渐渐加剧,忍不住想要手舞足蹈,想要发泄……这希望和舒适太少了,太不足用了,它就像一只鱼饵,虽然香甜,却带着刺;它就像烟草鸦片,让人惬意之余又产生依赖;它就像金钱,就像美女,就像名声……这些人梦寐以求,永不知倦的话题,这些永不嫌少,至死犹不足的追求。它又似乎近在眼前,却伸手无法抓取。这是一种致命的诱惑,让人心血狂涌,心跳剧烈,不由自主地亢奋起来……
吴鑫初奏琴音时,四周一片清静。只走了十来分钟,楼房里便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继而枪声也响了,外头也熙熙攘攘来了好多人。吴鑫心里一片空明,继续专注吹气抚琴,飘飘然立在原处不动。
小楼里边噼里啪啦响了一阵之后,便归于安静,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走了出来,他就是肖剑。
肖剑仍然潇洒自若,脸带微笑,从容地从里头悠悠走了出来,朝站立的吴鑫微微一笑道:“你是谁?雅兴这么高?我们有过节吗?”
吴鑫停下来,也朝他轻轻一笑,气势不敢放松,淡淡道:“相逢何必曾相识呢?我只不过一时得了妙曲,便即兴奏来,看你脸色微红,想来也听到入神了!”
肖剑轻轻一笑,也不觉难堪,只淡淡道:“本来睡得迷糊,便是噪音凉风也能趁虚而入,那也没什么!不知道你跑到我家来却有什么紧要事情?”
吴鑫淡淡道:“我只是来找一个人,一个被人强行带走的女孩子!”
肖剑听了,哈哈笑了几声道:“兄弟,你也太逗了吧?我建议你去什么发廊或者酒店找吧,那里这种女孩多得很!要不要我介绍一处,保证个个都不错!”
吴鑫心里恼怒异常,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我要找的女孩不是你的姐姐妹妹,她只在你这里!”
肖剑听了,脸上一红,狠狠笑道:“是吴鑫叫你来的吗?你到底是谁?我怎么从没见过你?”脸色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吴鑫知道自己面目变了后没被认出,暗里心思一动,或许将来这点可以有些意想不到的作用。又听得肖剑的话,便淡淡一笑道:“我只是找人而已,找到了就行,何必管他有心无心?”
肖剑见自己一时没控制住感情,忙淡淡一笑道:“兄弟!吴鑫是个懦弱无能的人,你跟了他只有遭殃,不如和我一起,我们结为兄弟,将来何愁大事不成?”
吴鑫淡淡一笑道:“你说得很好,我喜欢听,但我说了,我只是来找人而已,你难道听不到吗?”
肖剑听了,尴尬笑了笑,脸上却依然镇定自若,正想着要不要动手时,却看得里边呼呼闯出两个人,手里托着枪,怒气冲冲地看着吴鑫。而外侧也早围了十来个人,都是笔直西装,手里拿着枪,只待肖剑一声令下。
肖剑淡淡一笑道,对两人道:“周管家、黄管家,你们里边收拾去吧,人家远来是客,我好歹打发一下!是不是?”说完,却看着吴鑫。
吴鑫淡淡一笑道:“你养的狗还真不少啊!”
那两个管家听了,脸胀得跟猪肝一般,渐渐紫红。一个实在忍不住了,当下扔下手中长枪气势凛冽朝吴鑫奔来。肖剑迟疑了一下,没有拦住,却瞧吴鑫怎么应对。
吴鑫见那管家虽然年迈,脚下却一点不马虎,知道是个会家子,却正眼也不瞧他,看着肖剑。肖剑脸上闪出一丝讶异神色,但旋即消失,以示镇定。
那管家刚一奔出,便见眼前一花,迷失了吴鑫身影,正自诧异,突然觉得背后一道劲风袭来,心里吃了一惊,难道肖剑生气了?忙往前侧一扑,一个翻身。脚甫一着地,又觉前方一道利剑奔驰而来,快如闪电,暗自佩服吴鑫的厉害,就地一个滚,避开这迎面一击,同时使出旋风扫地腿法,直攻前方。脚才出招,左侧有铮铮作响,似乎刀剑贯穿内力后的气象。那管家哪里敢疏忽,这才领悟到这小子的厉害,忙朝右侧滚了一圈,先跳出危险范围,旋即立起身来,看时却没见任何人,心下一慌,不知这小子到底到哪里去了。心思这轻轻刚一动,突觉头顶一道森然杀气蓦然涌现,如泰山压顶一般罩将下来。那管家脸色都白了,脸上豆大汗出,想躲,躲不开;想反击却自知结局大抵一样。一时心如死灰,脑袋一片空白,怔怔地任由宰割,眼睛也直了,身子软软地歪了下去,嘴角涌出乌血……
围着的所有人一时都看傻了!大家起初见那管家自顾自地乱舞了起来,还道是活动筋骨,后来见他招招似乎跟别人拼命一般,便知道有古怪,再到他身子软了下去时,都骇然地看着吴鑫,不知道他使得什么妖法。
肖剑看了也是惊讶起来,知道了阵法的厉害,脸上早藏不住感情,看着吴鑫失声道:“你!你是无极门的?你到底是谁?你师父又是谁?”
旁人和吴鑫听了这话也都是吃了一惊。吴鑫暗自寻思,当日遁甲天书序言中提及过无极门,可是自己却从未听师父说过。难道这些就是无极门的本领?那么自己算不算是无极门的呢?这么一想,吴鑫不动声色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方才说了,我只是来找一个人!”
肖剑立时察觉自己失言,泄漏了武林秘密,当下恢复了神色,朝围观的众下镇定道:“你们都退下去吧!有事情我自然会叫你们!”大家听了,忙都点点头,一时走光了,场地只剩下吴鑫和肖剑两人。
肖剑冷冷道:“我知道定是吴鑫派你来的!你回去告诉他,只要拿逍遥宝典来,我保证他能找到他要找的人,而且一根寒毛也不少!”
吴鑫听了又是一惊,自己什么时候知道什么逍遥宝典,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呢,莫非他在诈我?当下冷笑道:“我不管什么有心无心,再不交出人来,休怪我不客气!”当下握拳在手,缓缓向前逼进,比较兵贵神速,久则生变,莫要失了时机才好。
肖剑听了也冷笑道:“哈哈!好狂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啊?”当下右脚前跨一步,身体轻轻一摆,手中多出了一柄铁扇,一阵急舞,如一片云一般涌向吴鑫。吴鑫心知有异,不知扇后边遮隐住什么招式,当下也前踏一步,左拳翻飞,闪出七道拳影,三实四虚,试探肖剑反应。肖剑居然能看出虚实一般,不理吴鑫的四虚招,只暗暗守住吴鑫三实罩所罩穴道,铁扇嗡嗡作响,轻灵飘浮,又似乎十分沉重,不知虚实。
吴鑫三实化虚,左拳轻轻扬起,隐隐攻守兼备,伺机而动,右掌却发龙吟,要控制他铁扇。肖剑铁扇被制,却并不歪到一边,反而借吴鑫的力道,转而攻向吴鑫自己。吴鑫一时来不及变招,吃了一惊时,左拳斜向化掌攻向铁扇背后,被肖剑潜藏在后的一掌制住,两人顷刻交换了一掌。
这番交手,吴鑫没料到肖剑竟能反抗少林绝学擒龙功,临机变招时看不见扇后情形,自是吃了些亏。左手手腕被撞击得剧痛不已,手指险些被折断,幸好自己内力较之肖剑倒要高出好多,这才没什么大碍。
肖剑也暗暗吃惊,本想着这招稳打稳扎,对方非受重伤不可。没想到对方擒龙功功力十分罕见,虽然以力转力能反借到他的内力,但到底自己内力也耗了。左掌偷袭之招正要使出时又被他临机变了招,更不料他竟然内力如斯强大,只怕比之吴鑫还要高出一截。害得自己占尽优势却无所得,反被他轻轻震了一掌。却不知他竟是何人,无极门什么时候又这么厉害的徒弟呢?
两人心里都吃了一惊,脸上不动声色。高手较量,既比所学本领,更要比心理素质。只要心理稍稍软弱,便有可能将好好胜局败得一塌糊涂。
吴鑫心下更是谨慎,想着怎样诱使他进入阵法才好,这样边可堂而皇之地进屋去搜人。
肖剑轻轻一笑,做出大度风范道:“怎么样?手还疼不?要不要休息一下?”
吴鑫也轻轻一笑道:“我还怕你震伤了呢!既然没事,我们再打过!”
两人又是同时发招。吴鑫没有兵器,只以双拳对敌。
吴鑫和肖剑两人斗了数招,不分胜负。吴鑫内力很高,但武学很浅,空有力道而打不到实处;肖剑则武功学得极为精湛,内力较吴鑫差。虽招术极妙,变化极快,却老打不伤吴鑫。两人斗了这么多招,尽是些皮肤小伤,一时都暗暗着急。
肖剑的手下们都看着,却无法帮忙。因为两人如一团影子一般,忽而在楼房门左侧东,忽而在楼房门口右侧,根本分不清你我。吴鑫老是想将肖剑引到阵中去,可是肖剑也知道厉害,总是适可而止,只要吴鑫一退,他决不再追,两人一味游斗。
斗了一阵,吴鑫冷笑一声,忽地停住,凌空跃起,双袖摆摆,迎风招展,姿势美妙无比。肖剑见了,也冷笑一声,身子螺旋升起到比吴鑫略高之处,更为飘逸洒脱,丝毫不亚于吴鑫。吴鑫见了,大怒,双掌一合,左阴右阳,使的是醉阴阳掌的旨意,两掌一实一虚,一轻一重,循环变幻,齐齐罩向肖剑。
肖剑冷笑一声道:“怎么啦?黔驴技穷了?这招你都使了两遍了,还使?”
吴鑫却不说话,只沉稳对战。
肖剑口下说的轻松,手下也丝毫不敢大意,若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