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了下,没有吱声,径自回了房间关上门,不管他的讥讽谩骂,扯过被子蒙住头,眼泪肆虐地落了下来。
五日后苻睿取了我订做的那套掌中兵器给我送来,我见了自是相当满意。这些手艺做出来的东西,永远都比后世机器做的讨人喜欢,就仿佛是有着生命一般似的。
两日后,苻晖正午时分回到了长安城,马不停蹄的就去向苻坚述职,苻坚对他这趟差办的很满意,说了很多褒扬的话,又赏赐了很多东西,苻晖那是相当春风得意。
中午苻坚赐宴于苻晖,下午他刚一得空便跑来见我。还是那个别院,他一早便递信给我让我在此等候。我从锦盒中拿出那套小兵器将它们一一排开放在花厅里的圆桌上用红布盖着,然后就趴在桌子上发呆。等了一会儿竟然有丝困意,慢慢的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一张一合,就在半梦半醒之间,一双粗糙的大手捂上了我的眼睛,我立时惊醒,喝道:“谁?”
那人却并不出声,反而从身后紧紧搂住了我的腰身,在我颈间呵着热气,我料想应当是苻晖,当下便想让他吃上一鳖。于是我架起臂肘狠狠往身后捣去,他没有防备不幸中招,本能得松开手捂上了胸腹,痛道:“是我,你做什么?”
我装作大吃一惊,急忙站了起来,慌张道:“天哪!怎么是你?你怎么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是……是哪里来的登徒子呢?”
苻晖面上一阵发窘,我赶忙搀了他坐下,关切道:“没伤着吧?”“嘿嘿,没有。”苻晖握上了我的手,放在脸上亲昵道:“你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能伤到我呢。”
我看了眼后面大开的窗户,把手抽回来,嗔道:“好好的竟不走门,偏生真做起那登徒子的行径了?”苻晖讪讪一笑,将我紧紧拥进怀里,在我耳边激动道:“别恼我,我只是想给你个惊喜。在洛阳这三个月我日日都在想你,你呢?可有也在想我?你说不勤于给我回信是身子不舒服,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我便将眼睛突然看不见又慢慢好转的事情告诉了他,他皱着眉头听完,面色紧张地说:“这样大的事,你怎么也竟然瞒着我?”
“我只是不想你分心……”我咬着嘴唇低低地说着,苻晖抱着我的手臂又紧了紧,将我的脸埋在他颈窝下,深情道:“你可知道,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还办个什么差?我便是欺君抗旨也要回来见你!”
“我这不是好多了吗。”我安慰他道:“太医的方子还是有用的,虽然慢了些,但好歹现在走路不会跌跤了。”苻晖听了一阵心疼,握住我的手,注视着我的双眸“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眼睛治好的。”
我笑着点了点头,挣开他的怀抱说:“我有东西给你。”苻晖眼中满是欣喜,遂笑道:“我也有东西给你。”
“是吗?”我神秘地指着圆桌上的红布道:“我的东西在这,你猜这下面盖的是什么?”还不待他回答我便径直揭起红布,得意道:“看。”
哪料他未瞧桌面上的东西一眼,却冷了脸,直勾勾盯着我的头发,沉着声音问道:“你发上束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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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槃于火凤何飞卷二十九
“什么?”我故意抬睫问了声,其实心里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苻晖仿佛极力克制得忍声重复了句“我问你发上束的是什么?”
我伸手抚了下发丝,故作出慌张心虚的样子,吞吐道:“是……是……丝绦……”
收到了我这样一副表情,苻晖更是等于得到了答案,他暴怒着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几乎要把我拎起来,扼的我手腕生疼,咬牙切齿道:“谁给你的?”
我挣扎着,眼泪也涌了出来,却仍旧狡辩道:“是……是我自己的……”
“你自己的?”苻晖松开我的手腕,冷冷笑着硬生生从我发上扯下那丝绦,狠攥在手里,深深注视着我的眼睛,凝着目光问道:“真的是你自己的?”
我眼中闪过的慌乱和惊恐被他悉数捕捉,他痛苦地摇摇头,眼里满是灼伤,放低了声音,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这是谁给你的?”
我也来了骨气,硬声道:“就是我自己的。”
“好!好!好!”苻晖苦笑着点头,紧握的拳头青筋毕露,似乎能突暴血管,再看那的丝绦,已在他掌中化为点点碎布,一把扔尽,在半空中翻飞下落。猛然间,他用力将面前的圆桌一把掀翻,桌上的茶具碎了满地,散落的兵器一片狼藉,我更是一脸的状若惊鸟,只听他沙哑了声音,满腔怨愤咬牙道:“你们可真是对的起我呀!”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恨恨离去。
苻晖,我从来都没有对的起你,你竟是现才知道吗?望着他仿因伤痛而颓萎,不再坚、挺的身影远去,我的心底有一丝快感油然而升。
一连几天,苻晖都没有来找我,倒是杨定带了一位叫王嘉的道士来给我看病。那王嘉大约四十来岁,正值盛年,萧肃清举,一袭青衫道袍穿在他身上,当真是仙风道骨,一看便知不是平凡之人,他的眼睛就像X光一样能透射你的心灵,我被他看的竟有些害怕,隐隐想要与他保持几步距离。
“贫道不会吃人。”王嘉微微笑着戏道,笑容如一潭温水,甚至可以舒缓浑身的经脉。只这一句话,我便卸去了对他的防备,直觉告诉我,他不会害我。
“贫道为段姑娘施诊,还请新兴候与杨将军尊驾暂且回避。”王嘉淡淡道来,慕容泓却疑声道:“只是瞧个眼,有什么好回避的?”
杨定立时神情严肃,抬手相阻,道:“王道长乃世外高人,自是有我等难晓的异术不便泄与凡人,我等还是依照道长之言,暂做回避。”
慕容暐虽然也觉得不解,但还是斥了慕容泓一声,与杨定等人退了出去。
他们一走,王嘉也显得轻松和自然起来,随口便道:“姑娘的病,不用治。”
“不用治?”我瞠了双目,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因为本来就不是病。”王嘉自信地笑道。“不是病?”我狐疑地望着他,问道:“道长何出此言?”
王嘉并不回答,只是与我双目对视,看着我的瞳孔扬起嘴角,浅笑道:“姑娘本来就该如此的,不是吗?”这是什么屁话!什么叫我本来就该如此,有人天生就该是瞎子的吗?我顿时来气,正准备反驳他,却又听他一言,将我当场雷住。
“姑娘身有上古灵物,可否借与贫道一看?”王嘉的眼神直接而不容拒绝。
上古灵物?什么上古灵物?听名字好像是宝贝啊,我哪有那种东西,等等,他说的会不会是血玉?我不禁低头,手捂了捂胸口的那块被我焐得温热的血玉。
“对,就是那个,可否与贫道一看?”王嘉笑道。
我不禁打了个冷战,这人真是透视眼?他隔着衣服都能看到我里面戴着什么东西?那他还能看到什么?我立马手捂胸口,护住重要部位,一脸防狼的表情看着他。
王嘉顿时大感尴尬,“咳”了声,道:“贫道失礼,姑娘见谅。贫道只是想看一看姑娘身上的上古灵物,并无他意……”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什么上古灵物?”我防备地拒绝,这人猛一看还挺正经,但是怎么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真的没有?”王嘉扬高了调子,挑了挑眉。
“当然没有。”我很肯定地告诉他。
“敢问姑娘从何而来?”那王嘉倒是锲而不舍,一路紧逼。
“从邺城而来。”我更是理自气壮地回答。
“既然如此,那叨扰姑娘了,贫道告辞。”王嘉站起来,甩了甩拂尘,懒洋洋地拱手一别。
“不送。”我连客气也不客气一声,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跟个修道之人似的,哪知言行这么让人不舒服。
“那凤中之皇注定要历万年情劫,姑娘好生守着上古灵物,可护你性命,保你与那凤皇儿终结涅槃轮回……”王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甩动拂尘,门便自然而开,立刻便要扬长而去。
我心中一凛,急忙上前拖住他,攥着他的胳膊喊道:“道长请留步!”
“何事?”王嘉挑了挑眉,语气令人捉摸不透。我有些谄媚地笑了笑,巴结道:“道长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女子吧,道长……”
“嗯?”仍旧听不出什么明显的态度,但是可以肯定他在摆谱。我却是已经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心里一酸,流着眼泪道:“求道长指点迷津!”
“你不当贫道是神棍了?”王嘉看了看我,“小女子从未当大仙是神棍,先前有眼不识大仙,大仙恕罪,求大仙指点迷津……”我抓住王嘉的腿哭道。
王嘉摇摇头“贫道哪里是什么大仙,你莫要再乱喊了”,说完便伸手扶起我道:“若不与你指点迷津,我今日又为何而来呢?”
“大仙!”我激动的泪花乱颤,但见王嘉皱眉,却又改成了“道长”,听了他的话,我急忙将脖子上的血玉拿下来交到王嘉的手里,王嘉看了看掌中的血玉,面露笑容,欣慰道:“果然是你。”
“怎么讲?”我疑问着看向王嘉,王嘉道:“你是因它而来吧。”我点点头,“所以……”王嘉笑了笑“贫道说你的眼睛根本不用治,因为本来就不是病,本来就应该如此。”
这……此刻我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应该是说,因为我前世就是近视眼。其实我不仅近视而且还散光,六百多度,摘了眼镜好像跟现在的视力差不多。因为在前世我是时时戴着隐形眼镜的,所以一直并不怎么觉得自己是个架着镜框的视力障碍者。而现在由于没有眼镜,我一开始又模糊的太厉害,所以才老认为自己是个半瞎的人。可是,这个时空又没有眼镜,难道我要一辈子当个半瞎?
王嘉看着我,同情地点点头,并把血玉还给我,我拿着血玉,不由可怜起自己的菜花命。但是,这些统统都不重要,我重新跪下,扶上王嘉的双腿,哀求道:“道长,能否救救我和凤皇?”
“怎么救?”王嘉反倒问起我来,我楞了楞“道长……”“等这上古灵物染满你们的鲜血之日,便是你们的脱劫之时。”王嘉说了句玄深莫测的话。
“什么意思?”我看了看手中的血玉,痴道:“那我现在去找凤皇一起割腕滴血给它行不行?”
王嘉忍不住叹气摇头“莫要强求……”
“那请问道长我能做些什么?”我不放弃地含泪追问,声音早已哽咽。
“什么都不做,一切该如何便是如何,早已注定,不可改变。”王嘉像看个受伤的孩子一样看着我,我忍不住落了泪,泪水“啪嗒啪嗒”地滴在地上,我泪眼朦胧看着他“那请问道长还来做什么呢?”
“我来只是确定那上古灵物和它的主人,上古时期,我欠下一份恩情,万古之后,我就快要还了这份恩情了……”王嘉知道我根本听不懂,只是扶起跪在地上的我,抚了抚的我的头,并给我擦去了眼泪,他这些细微的动作我竟然统统都没有拒绝。
王嘉看着我的乖顺,温温一笑,继续道来:“天机不可泄露,我不能说的太多,只能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