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飘落水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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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自飘落水自流-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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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我说,得了吧你,我怎么看不出来呀,我饭卡你都吃了几顿了,你过意不去了吗?切,点的餐比我的都丰盛!
  柳仲嘿嘿乐,她说,熊样儿,姐姐不就吃你几顿饭吗,那姐姐饭卡不是丢了吗,补办没下来,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饿死吧?其实吧,姐姐知道你,你这个人爱朋友比爱钱多,你说我要非给你钱那不是打你脸吗,所以说姐姐不能给你钱,不给你钱因为姐姐不想打你哈……
  我真想把柳仲从晾衣房扔到楼下去,天呐,什么叫脑筋急转弯?贫人说理就是脑筋急转弯啊!
  这时候,一辆救护车从东面驶近,应该是从东面的一所大学一直哼呀哼呀叫唤过来的,柳仲望着那辆救护车特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她说,念书累挂了,完了,一准儿没有救了,你听,救护车什么声,救护车说完啦完啦完啦,唉,一条生命就这么完啦!
  那是统一鸣音好不好?
  说的是什么,就不应该搞这么个声音,多不吉利,应该用《光辉岁月》,再没有救的患者,一听,哪还舍得死啊!
  《光辉岁月》给救护车当开路曲?真是哭笑不得!
  我说,贱人那么喜欢《光辉岁月》,你知道这首歌表达了一个怎样的思想感情吗?
  柳仲挠挠头,她说,光辉岁月光辉岁月,最牛B的一段时光呗!
  我当时正端着手心在嗑瓜子,我一呛着,一颗瓜子连皮带肉吞下去了。
  ——老天,我活不明白了!
  也就是在柳仲坚持要向小晏表表谢意的那个礼拜,应该是礼拜三,因为那天是我们第一堂人体素描课,所以记得特别清。之前画圆画棱画三角,老对着一些模型,终于轮到画活人了,大家都特别兴奋。
  那堂课的模特顶多二十四五岁,看上去貌不惊人,可她修长的胴体却有着一份华美的气质,就是叫人敏感的那种,还有她的眼睛,那样一束忧郁深长思考深刻的眼神,在沉默中流露着不符年龄的复杂情绪,我画她的时候脑子里不断地闪过两个字,诗人喜爱的两个字,就是凄凉,特凄凉!
  此时,画室一片安静,铅在专用画纸上磨擦出悦心的声响,同学们时而看着模特凝思,时而埋头作画,没有一个走神儿的。
  小晏的画架就在我后面,她的位置与我的肩膀大概有四十五度角,她朝我肩膀拍了拍,很轻很轻,生怕打草惊蛇的感觉。
  我也小心翼翼扭过头,当时我们老师正从前到后挨个儿看“功夫”呢!
  有事吗?我压着声音问。
  小晏拿下咬在嘴里的铅笔短暂地笑一下,看上去笑得不是很从心,但却很甜美。她说,你挡着我了。
  我说,怎么会?不挡啊!
  她说,……
  这时候,我们老师正好走到小晏那个地方,我听见她跟小晏说,你干什么?
  紧接着,我又听见老师说,怎么回事,怎么不画?我黑板上写得那几个关键点,你都懂了?
  老师说,讲话呀,你有什么问题吗?
  小晏迟迟说出两个字,没有。
  老师说,你下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说完背着手又走到我跟前,也没停留,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带着一种以观后效的警告。
  下了课,大家陆陆续续离开。柳仲说,小阳走,陪我去五楼送点东西。


  我说,你自己没长腿呀,自己去,我这还没收拾完呢!
  柳仲白了我一眼,骂了句老鳖,然后背着画夹走了,在她身后,少说也有四个人,她们边走边小声嘀咕着,好像是针对女模特的一番评头论足。
  我性子慢,等我慢腾腾把画具收拾好的时候,画室里已经没人了,刚想走呢,一看小晏竟然还在,她那些东西没有一点收拾过的迹象,她那个坐姿似乎也根本没有急着离开的意思。奇怪,满画室就剩下我和她了,她难道等我?她会等我吗?
  
第二章 抚摸灰尘(27)
我说,季晏你怎么不走?
  小晏一脸严肃,劈头盖脸就问我说,你近视吗?是不是散光?
  我挺纳闷儿,干什么问我视力呀?还有免费眼镜便宜我吗?不是吧?
  我想了一通,没想通。我说,我视力正常呀,跟雾灯一般亮,怎么了?
  小晏本来是坐在位子上的,听我这么说她站了起来,她说,你既然正常,那你干吗老抻着脖子盯人女模特?
  我莫名其妙,我说不是,你真有意思,管得也太宽了吧?
  小晏有点无奈,眉宇之间马上露出无计可施的皱纹,她把视线从我这里转移到黑板,她看了看黑板上残留的粉笔线条,眼神在几秒时间里呆了呆。然后她说,你就是觉得你自己对呗?你怎么就不懂尊重一下别人呢?你那样多伤人自尊心啊?
  我笑,我心想这都什么年代了,什么思想啊!弄得好像自个儿多纯情似的,真能装!不过考虑到之前欠她一份人情,我还是比较心平气和,我说,有点言重吧,模特的工作不就是给人看的吗,她想让人尊重就别干这招眼的活儿嘛,再说了,她是模特,我是画家,不看她,她哪儿挣钱去?
  小晏这会儿跟刘胡兰似的,一脸革命的怒火,她说,你算个狗屁画家呀?连最起码的礼貌都不懂!你在画画吗?思想在画上吗?呵呵,两眼都直了!
  人的忍耐有限度,更何况在耐心上我没什么天赋,撂给柳仲估计早就暴跳如雷地抽丫嘴巴了,这话换了谁听,谁都得恼。我说,你丫想找事儿是吧?我两眼就直了,你能怎么着吧?跟我讲礼貌,切,尊重值几个钱?
  根本不是钱的问题!
  我从来没听到小晏那么大声地跟人讲话,这分明就是从她嘴里喊出来的,她的唾沫星子溅在我脸上,我被她的愤怒吓了一大跳,我本能地看她,那毫不示弱一脸的倔强,那样子就像个较真的小孩儿。
  我把画夹摔在椅子上,我说,季晏你够了吧?大大前天礼拜天,你是不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忘了回去了?你吼什么吼,人体素描是基础课,必修的,专业人士哪个没学它?要你在这儿指手画脚地装大蒜!
  小晏看着我笑,笑得特鄙视,她说,吴小阳你真能狡辩,死盯着人家赤裸裸的身子,还硬说是修炼艺术?你可真够厚脸皮的你啊!
  神经病!滚一边去!
  我背起画夹,推了小晏一把,这么一推小晏更来劲了,她把我拦住,就像在荒山野岭拦车那样横着手臂,那个坚持啊,看来是下定决心要把批斗进行到底,把过去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旧黄历全翻出来一次性叫嚣了!
  你别没理就跑!你怎么那么缺德呀?吃软怕硬,谁软欺负谁,跟老包有精神,跟老史就熊了,你和柳仲,你俩就是害群之马!老史真是一点没说错!你说你那么死盯着人家,要是谁逮着你那么死瞅着,你心里什么滋味儿?从来没缺过钱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做模特多不容易,有几个像说得那样,为什么艺术献身,还不是生活迫使,不得不干这个!你拿钱衡量尊严,你把她们当人吗?你们家不就是有点臭钱吗?
  小晏说这些的时候眼里有一些我看不明的东西,我看不明也不想看明,因为她那样气急败坏的表情已经让我有了从心的得意。
  我说,我们家就有钱,哼哼,我花的钱搬来都能砸死你,你信不信?我告儿你季晏,我就看那模特了也犯不着你管,她身上有的姑奶奶我都有!不过新苗儿没怎么发育好,所以他妈我就爱看别人,就爱看!怎么着,用你发贱呀?我他妈又没看你!
  小晏好像听出来我是故意气她,她笑眯眯地扬起眉毛,神气活现地说,哦,早这么说我不就知道了吗,派出所张榜要找那女流氓原来是你啊?瞧平常穿得四平八稳,没看出来呀?
  你,你……
  你什么你?你真叫人瞧不起!知道为什么瞧不起你吗?因为你肤浅!别仗着你们家有点臭钱就觉得自个儿多了不得,像你这样有钱人家的寄生虫我见得多了,还不是吃家里的,用家里的,拿着家里钱出来耀武扬威?切,根本没什么思想,也就甭提什么理想了,就知道玩儿,满哪儿找娄子捅,好叫人知道你姓甚名谁!然后花钱,使劲花钱,花土鳖钱好让别人都崇拜你有钱!怎么?瞪什么眼?说不对了?有钱人就了不起?我呸!像你这种人还赶不上模特呢,起码人家自个儿赚钱养活自个儿,值得尊敬!
  我气得眼蓝,都快白内障了,但我不发火,仍然跟没事儿似的装轻松说,对呀,你说的可真对!我是寄生虫又怎么样呢?我爸有钱啊,有的是钱,随便我花,哪天要日头儿高雇你去我们家房顶晾晾钱哈,风吹丢,算我的。怎么?不乐意?是不是我有钱,你嫉妒呀?
  小晏气得不行,比我还眼蓝,她那样儿简直都要咬舌头了,憋得一喘一喘地说,呵,像你这样的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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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抚摸灰尘(28)
我本来想反驳小晏来着,我就想问她谁活在世上有意思,结果她说完就胡乱地收拾了画具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个速度动如脱兔,就跟电影里的凌波微步一样。
  至此,我和小晏不再说话,即使迎面看见了也装作看不见对方,视而不见!
  〈15〉
  临近五月,风和日丽,一年一度的校庆文艺晚会紧锣密鼓地在尼姑庵里筹备起来,我们乐队盼着能在晚会上露露脸儿,也加紧了排练。
  那天,我和文文她们从体育馆出来,正在回寝室的道上,柳仲拎着一包零食把我拽住了,柳仲贼眉鼠眼地等着文文她们走远了,把我拉到一边问,妹妹,你跟季晏还僵着呐?
  我说,是呀,怎么了?
  柳仲叹口气,她说,小阳,你哪能拧得过季晏呀,人家好歹也是咱们这茬儿学生会主席,知趣讨她欢喜还来不及呐!你说你傻不傻,偏偏跟她对着干,丫心里不恨死你才怪!
  我说,怕她不是吴小阳!随便!
  柳仲推我一跟头,她说,你这青蛙怎么那么不知松紧,霸犟眼呢?就知道你光会蹦着走,姐姐都替你着急!你看,现在马上要校庆了,校庆在尼姑庵那也算是盛况,人家于昆乐队组建早,大场面参加得又比你们多,万一季晏再给你们摆上一道,唉!——不光凶多吉少,肯定全是凶没什么吉了!
  我笑两下,我说你思想怎么那么复杂,一会说人家怎么怎么坏,一会又说人家怎么怎么好,一会是鸡一会是鸭,现在又是什么?小天鹅?你什么也别说了,让我巴结她?我还活不活了我?
  柳仲说,你看你,赔个不是还能掉块肉怎么了?到时候你赢了机会,她赢了面子,各取所需嘛!这根本就不是我复不复杂,是你做人太死板,我问你,这次校庆你们乐队没打算露露脸?
  我说,废话!不光想露脸,我们做主不做次,还想把这场晚会的伴奏包了呢!
  柳仲说,那不得了,那你就得动动脑子,赶紧地,赔个不是去!
  我踢着路上的小石头,我说,怎么可能,错又不在我。
  柳仲朝自己脑门特无奈地拍了两下,她说,小阳,姐姐真是拿你没法儿没法儿了,你按姐姐的办法办一准儿没错就是了!姐姐跟你什么关系?跟那小鸡崽又是什么关系?你说姐姐可能害你吗?
  我说,你不害我,那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柳仲说,你怎么想的其实姐姐知道,你想要个脸儿赌口气,但你这口气不能不分轻重地赌,不就是赔礼道歉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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