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把你们喂得都会吃人了!”悟空愤然大喝,一掌将所有飞上来的瓜藤轰得粉碎,地上的其他瓜藤不知畏惧,尚在蠢蠢欲动,伺机偷袭。这时院子外面的一座宫殿已遭人放火,熊熊燃烧,悟空双掌凭空比划,用挪移大法将那燃烧正旺的屋顶吸了过来,一下子松手,屋顶以万钧之势压下院子里,那一大片西瓜藤登时陷进火海之中。
“走!”悟空领头,和章鱼精龟丞相往东门奔去,身后是映红了半个东海的烈火和在烈火中挣扎尖叫的瓜藤。
水晶宫骤然内乱,防御体系一下崩溃,越狱的犯人神出鬼没纵火抢夺,纵有千军万马,一时也难以镇压,充其量只是跟着警报声走,听说东边着火,军队马上开往东边,复闻西院呼救,又勒紧裤腰带匆匆奔西,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南边又有敲锣声……乱起来谁也不认谁,谁想打谁就打谁谁想杀谁就杀谁。
东门。
猪八戒忻欣唐僧沙僧以及几百西海虾兵蟹将集结于此,等待悟空到来会合。猪八戒用绳子绑了一个黑皮肤蓝眼睛头戴尖帽的老头,绳的一头在猪八戒手里,看上去好像牵着一头牛。老头提一个小箱子,神情惶恐,一副“生活就像**当你无法反抗时就只有享受”的无可奈何的样子。估计这便是巫医了。
悟空领着章鱼精等人出现,令西海一干人大喜过望,悟空问,人到齐了吧?
“齐了!”猪八戒提起九齿钉耙,奋力轰破大门,众人鱼贯而出,悟空断后,一阵风似的奔出龙宫,沿途遇上不少东海的卫兵,但大多不知悟空他们的底细,还以为是自己人,不但不阻拦还摘下帽子行礼一派绅士风度。
大伙就要冲出龙宫最外围一道宫墙时,一段红绸从悟空背后袭来,悟空侧身闪过,红绸缎打在旁边一巨石上,登时碎石乱飞。
“一个也别想走!”十五妹喝道。
悟空对猪八戒一干人道:“你们先走,我随后到。”猪八戒点头,一耙顶破围墙,领头冲了出去。
“就你一人啊?”悟空回头对十五妹笑。
“有用的,一个就够了!”十五妹双袖一扬,两条红绸如同蟒蛇出洞由袖口中吐出。此时那红绸似乎不是红绸而是两把利剑,笔挺坚硬气势非凡。
“小小年纪,出手倒是辛辣。”悟空旋转身飞起,红绸一下由硬变软,拐了一个大弯,向上追去,“你的流云飞袖姿势不错,但,没点实势。”
“少废话!”十五妹气了,双袖一摆,两条红绸分左右两边袭向悟空。悟空已落地面,不再闪避,等红绸来到身边时再骤然出手,一下抓住,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紧。
十五妹大惊,想把红绸扯回去,悟空却朝她飞扑过来,速度快得让人眼花,十五妹还没反应过来,悟空微笑的脸已和她打了个照面,但没出手攻击,而是绕着她不住转圈,十五妹只见到悟空的身影不停在身边晃来晃去,待到悟空停下来时,十五妹已被两条红绸缠得像一颗粽子,动弹不得,只得跳来跳去破口大骂。
悟空笑笑,“你本是一块好玉,但你父亲不会雕刻,改天帮你找个好老师。”
“你谁啊?要你管!”
“玉不琢不成器,不会琢琢坏了更不成器了。走了,我们还会见面的,小妹妹。”悟空说完已去了好远。
猪八戒率大队人马即将走出东海水域时,悟空赶了回来。
“没让狗咬着吧。”猪八戒问。
“我专打狗的。”悟空一笑。
“哈,那就是人咬狗了。奇闻啊!”
“……”
忻欣想起东海龙宫闹哄哄乱糟糟的情形,于心不忍地说:“东海恐怕又会成为第二个西海了。猴子,我们会不会太过分了?”
悟空皱眉,摇头,笑,“有些事你不明白。”
“……”
“先上岸避避吧,东海压下内乱必会遣大军追来。我们还不能跟他们硬碰硬。”悟空说完望向章鱼精,“你们这些虾兵蟹将离开水上岸不成问题吧?”
“三五天还行,长久便熬不住。”
于是大伙上岸,在一座大山山脚下歇脚,基本上大家都心情舒畅,唯独沙僧指天骂地聒噪不休,原来他急着跟大家逃命,把在东海偷的珍宝落在听雨楼忘了拿出来,悟空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说,好小偷需要好技术,但更需要好记性啊。
深秋渐去,寒冬将至,山脚下的大片树木都变得光秃秃了,树枝像老人枯瘦的手指伸展向天,地面铺了一层黄色的叶子,人踩在上面感觉软绵绵松垮垮的比沙滩漫步还舒服。天上白云积得很厚,太阳失去夏日的威严,阳光温暖得让人以为到了春天。
大部分人又累又困,于是眨眼间就睡了一大片,没有睡的人不是不累不困而是又累又困又饿,所以都三五成群跑上山或者跑到别处打猎摘野果了。沙僧本性难改,跟着大伙瞎跑乱窜试图找些值钱的玩意,结果挖遍方圆几里的新旧坟墓只找到几个上面刻着“公元前八十八年”的所谓古董。
悟空八戒找来章鱼精和龟丞相,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敖闰夫妇怎么会被天庭关押的。
“阴阳界的缺口已经打开了,你们知道吗?”章鱼精问。
“知道。”猪八戒奇怪,“你怎么知道?”
“天庭也知道了……”
悟空摇头一笑,“迟了。”
“是迟了。听说玉帝知道这事后大为震怒,下令追查所有当初知情不报的人,他的意思是因为这些人事先知道空间震荡,但隐瞒了真相,令事态越来越糟,直至阴阳界缺口打开,酿成灾难。”
忻欣愤愤不平地说:“明知浩劫将至,不想办法控制局势,尽做些于事无补的事,搞不懂他那玉帝怎么当的。”
“你懂什么?”猪八戒道,“当官的靠的就是这伎俩,大难一来,马上把责任往下推,找个替死鬼转移大家注意力,让人感觉他从来都没错,错的只是与事情直接有关系的人。”
悟空叹了口气,转向章鱼精,“即使要负责任背黑锅也是天庭那帮窝囊废的事,怎么把你们西海扯进去了?”
龟丞相道:“天庭里官官相卫,互相推御责任,最后一致把黑锅扣到了四海龙王头上。”
“凭什么?”忻欣问。
“那一层我们不清楚,主公也不向我们透露半分,但据说天庭方面有确凿证据,所以下令缉拿四海龙宫中的首脑。”
“可敖广为什么没事?”
“不止敖广,南北两海也没事。前天主公收到敖广的贴,贴中说要召开四海龙王会议,我陪主公主母往东海,不料却在那里遇上天庭下来的二郎神和八大金刚,他们宣读了玉帝的缉拿令,一并将东南西北四大龙王一同带走,可是后来回来的只有东南北三海的人,唯独不见我们主公主母,我问他们怎么回事,他们说天庭经过调查审问,确定这次的事主要负责人是我们主公,玉帝已将主公主母交由刑部议处。我还想问清楚,他们便把我关了起来。”
章鱼精恨恨地说:“我中了他们的计,当时东海的人来报知主公失踪,我心急如焚,四处找寻,不料遭到东海兵将伏击,醒来已在他们地牢里了。”
忻欣道:“事情好复杂啊。”
“不复杂,钱作怪。”猪八戒哼道,“玉帝找人背黑锅,一伙行,一个也行,所以即使四海龙王都有罪,但只要肯出钱,还是可以把其中三个无罪释放,最倒霉的便是那个出不起钱或者出钱不多的人,这人就是你们主公。”
“……”
“既然你们主公不久就要被处死了,而小白龙又瘫痪不醒,剩下你们几百人根本难成气候,但西海是一块肥肉,是狗都想咬一口,东海是四海中实力最强的,他们自然想取代你们掌管东海的生杀大权,所以一方面关押了你们两个西海的最后支柱,一方面派人到西海试图收编那最后的几百虾兵蟹将。”猪八戒说完,得意地对悟空扬扬眉,说:“我没推测错吧,猴子。”
悟空点头,轻笑不语,倒是章鱼精和龟丞相听出了一身冷汗。
“不懂,不懂,完全读不懂你们。”忻欣飞开,看她那表情好像捡了人家两百块马上给回人家结果人家说“我钱包里有三百块你怎么只还给我两百块”似的。
猪八戒大声道:“你还是回火星去吧,地球是很危险的。”
章鱼精和龟丞相对望一眼,双双跪倒在悟空面前,话没出口,悟空已站了起来,走开,“不必跪,我还没死呢。放心,敖闰我会救,但首先得先救你们的三太子。”
章鱼精和龟丞相只得站起,悟空继续说:“光脚不怕穿鞋的,天庭我不在乎,眼下叫人担忧的是这形势一乱,日后就难收拾了。”
猪八戒笑了,说:“你也有收拾不了的事啊?”
悟空还以一笑,“我只是说难以收拾,还没说收拾不了。”
几个虾兵蟹将从山背后飞快跑了回来,脸青唇白气喘吁吁好像被狗追了,跑最快的那个说:“死人……死人……”
“哪里?”悟空问。
“山后面。”
“多少?”
“好多,好好……多!”
黄昏,残阳泣血。悟空一行赶到山后,看到一个小村落,村里没人,没活人。全部房子被大火烧成焦土,焦黑的大地上横七竖八的躺在焦黑的尸体,至少五百人惨死,无一活口,被烧成黑碳的屋梁还在冒烟,偶尔会有一堵墙塌倒,惊动这凄凉的死寂。
所有人都看直了眼,包括悟空和唐僧。
猪八戒过去逐一翻看那些尸体,然后沉着脸走回来,道:“哪吒。”
悟空皱眉,“什么?”
“每具尸体心脏都有个小洞,很显然是先被杀死再被烧死的。这小子狠啊,枪枪穿心,一招致命,斩尽杀绝。”
“……”悟空轻咬下唇,定眼看着如血的残阳,突然山的另一边传来的忻欣叫唤大伙的声音,悟空对唐僧说:“师父,你过去,别让忻欣过来。”
唐僧屁颠颠地走了,猪八戒问悟空为什么不让忻欣过来,悟空说,有些事不看见比看见好。
章鱼精忽然说:“我想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一同望向她。
“一百多年前这村庄一带大旱,灾民遍地,哪吒路过此地,知道这事后就找东海龙王敖广算帐,结果双方动起武来,东海三太子被哪吒杀死,抽走龙筋,这事曾轰动一声,影响百年。”顿了顿,章鱼精继续道,“哪吒也因此而被天庭捉拿问罪,当时龙王敖广急需证据,于是逼迫这村庄的所有人指证哪吒。所以我猜,如果这些人真的是哪吒下的手,那么必然是他痛恨这些人忘恩负义,专程到这复仇的。”
“靠!”猪八戒咬牙切齿,“那也用不着斩尽杀绝,况且过了一百多年,这条村庄的村民早不是当年那一辈人。”
悟空道:“在某些人心目中,仇恨不会因时间的推移而淡化,相反地会越积越重。仇恨愈深,报复愈强,把仇恨埋藏于心里达百年之久,他一定活得很痛苦。”
“……”
“我终于明白东海龙宫为什么要加强戒备了。”猪八戒冷笑,“哪吒屠尽这条村庄的几百人口,下一步该是他们了。”
龟丞相问:“可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没动手?”
蓦地,一团火球从天而降,“啦”的一声摔在众人面前,竟是一具着火的尸体,大家不约而同地吃一惊,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流星啊”,人群马上沸腾起来,对着